第一百九十章 誰為先鋒
次日一早,還在江浦待命的霍寶,就收到老爹的消息,說了巢湖水師出戰之事,讓他整軍,準備乘船往金陵。 霍寶坐不住了,站起身來,很是激動。 金陵,往金陵! 他立時傳令下去,諸部整軍待命。 少一時,霍豹、仇威兩人匆匆而來,帶了斥候最新消息。 巢湖水師樓船從對岸開拔,順江往金陵方向去了。 “寶叔,怎么水師動了?”霍豹有些不放心。 霍寶笑道:“去打金陵水關了……等消息傳來,咱們水路上金陵!” 霍豹眼睛一亮:“水路?那咱們說不得是最早到金陵的人馬,是不是可謂先鋒?” 霍寶點點頭,道:“要是巢湖水師打的順當,應是如此了!” 仇威面上也帶了雀躍。 童軍成軍半年,真正的戰事只經了定遠之戰。 打和州沒有他們的事,打慎縣時,全憑著霍寶與水進兩人發威。 打太平府,又沒輪到。 原本以為大勝關,童兵會作為偏軍,配合滁州軍主力奪關,沒想到壓根沒打起來。 童軍上下,摩拳擦掌,都等著一戰。 “大圣、李遠兩個趕不上了……” 霍豹表情很是遺憾,可挑起的嘴角卻難掩他的喜意。 侯曉明與李遠兩個完成大勝關任務后,霍寶沒有叫他們回來,讓他們往秣陵關探查。 侯曉明與李遠兩個搭檔,先有為滁州軍置辦軍備的功勞,如今探查之功也跑不了。 侯曉明又是好戰性子,要是他在,說不得打仗也搶在頭里。 如今侯曉明不在,霍豹、仇威這兩部就能搶在前頭。 霍寶看在眼中,暗暗好笑,卻也沒有說什么。 戰兵左翼沒有侯曉明,還有鄔遠。 鄔遠是真正的將門子弟,不管是自身戰力,還是排兵列陣,都不會比霍豹、仇威兩人差。 戰兵左翼,本就是霍寶當主力使的。 碼頭上安排了人手,巢湖水師的船也調派過來不少。 童兵如今一萬三千人,三千新兵直接留在和州cao練,江浦這邊有一萬人。 等到將到中午,一艘樓船,百來艘戰船,已經匯集江浦碼頭。 童軍上下,也都在碼頭待命。 江浦縣尉,親自在這邊作陪。 霍寶看看天色,心中有些著急。 大勝關距離金陵城七十里,老爹他們今早陸路前往金陵。 為了防備疲憊之師,多半不會直接到金陵城,而是駐扎在十里、二十里外。 這樣算下來,最遲明天中午,老爹那一路滁州軍就能到金陵城下。 要是巢湖水師今天打不下金陵水關,那他們這一路人馬,別說是做先鋒,怕是連打金陵都趕不上。 巢湖水師實力雄厚,沒有讓霍寶多等。 等到申初,就有快船回來報信。 巢湖水師已經拿下金陵水關。 霍寶心中松了一口氣,作別濱江縣尉,帶了眾人等上樓船。 下頭兵卒,也都陸續登上戰船。 …… 金陵水關在金陵城外,距離江浦有五十里水路。 從江浦過去,是順水行舟,一個時辰就到了。 金陵水關上,于都統、于大海、安勇等人都在。 待江面上出現樓船影子時,已經是酉初。 “霍五爺有魄力,可也太險了!” 于都統與兒子、姑爺嘀咕道:“先頭往江浦派人,要不是大勝關守將降了,那這一路人馬就是先鋒……如今往金陵也是……主力走的是陸路,要蕩平金陵城外諸縣,卻又安排童兵這一路人馬過去!” 于大海大大咧咧,道:“這不是應該的,就這一個兒子,不是正好好cao練!” 安勇沉吟道:“左右不是為了爭功,說不得金陵那邊另有安排!” 滁州軍行事郎闊,霍五爺也知人善任,并不貪功。 霍寶接到霍五消息,知曉金陵有賈源兄弟與史今為內應,童軍過去是給他們打一把手的,那邊也會有人接引。 可于都統等人并不知曉。 雖說霍五分派的任務,只是讓他們運人,可有霍寶這個滁州軍少主在,誰敢輕忽? 于都統等人等在這里,自然不是只為等著拜見霍寶這個小元帥,而是不放心童兵單獨前往金陵,打算安排于大海率三千人馬護送童兵登岸。 水關閘門開著。 霍寶站在甲板上,看到水師諸將在,拱手為禮。 于都統等人,都拱手回禮。 船只進入關內,霍寶下了甲板。 他也是很好奇了。 金陵水關,不是一座,是東西兩座。 如今水師拿下的是西水關,還有東水關。 拿下金陵西水關后,巢湖水師不是該繼續東進,拿下東水關? 攻下金陵東水關外,才能扼守水路,防止附近淮南道守軍或揚州水師出動。 雖說那個可能性很小,可金陵到底不是尋常州府,還是預備周全為好。 “小寶爺,我這大兒在采石磯一役時沒出上力,正手癢呢,知曉你們要進城,他就坐不住了!”于都統笑著說道。 老爺子也不容易了,怕霍寶年少氣盛,明明是過去護衛,卻說成是請戰。 霍寶笑著聽著,心中卻是疑惑。 巢湖水師眾人清早才從大勝關出來,想要請戰不是當跟老爹說? 隨即看見神色略意外的于大海,他反應過來。 這都是托詞,應該是不放心。 他是往金陵給賈使等人為援手的,人數多多益善。 于都統是好心,霍寶便也領情,不肯裝糊涂,帶了幾分真摯道:“兩路大軍,最快也要明日中午,才能抵達金陵城外……如今只有我們這一萬人馬先過去,若得于指揮護送,不勝感激!” 于都統笑道:“既是小寶爺允了,那就讓他帶三千人馬相隨,給小寶爺做個先鋒!” 霍寶望向于大海,果然神色正常了,帶了nongnong戰意。 霍寶含糊道:“天色不早,要不就我們先出發?” 至于先鋒不先鋒的,還是先放放。 大家等打仗都等紅眼了,怎么肯割愛給旁人? 三千巢湖兵,都已經整裝待命。 樓船上一千,另有三十多艘戰船。 金陵城位于金陵兩座水關之間,并不臨長江,而是在長江支流的秦淮河畔。 秦淮河并不是從西到東流向,而是從東到西。 不過水流平緩,即便逆流而上,也不算吃力。 十來里的水路,小半個時辰。 等到看到看到金陵城門時,已經是日暮時分。 這有水閘的西城門,正是史今治下。 他之前就得了消息,知曉滁州軍會分兵來援,可看到河面上兩座高大樓船,還有后頭那密密麻麻的戰船,亦是覺得頭皮發麻。 這是來了多少人? 滁州軍主力不是往大勝關與秣陵關了? 至于金陵西水關淪陷,他倒是并不意外。 金陵水師都統帶了五千主力傾巢而出,都被滁州軍剿滅,剩下守水關那些歪瓜裂棗,自然更是不堪一擊。 史今身邊站著一披盔戴甲的老將,知天命的年歲,看著下頭戰船,眼神爍爍。 …… 于大海站在甲板上,看著前頭出現的水閘,很是為難。 金陵城的城墻,可比金陵水關關卡要高大偉雄的多。 霍寶站在于大海身邊,已經看見城墻上的人影。 只是隔得太遠,看不真切。 他想了想,道:“于都統,有旗沒有?” 于大海點頭道:“有,前幾日叫人制的新戰旗!” 少一時,樓船上升起大旗。 一丈見方的巨大白色旗幟,上面墨色的“滁”字。 這是滁州軍的戰旗。 這邊戰旗亮出來,前面的水閘就有了動靜,閘門緩緩升起。 于大海臉上難掩驚詫,望向霍寶。 這是讓姐夫說著了? 滁州軍在金陵有內應? 安長生站在霍寶身后,卻并不覺得奇怪。 金陵城內外八萬戶,幾十萬百姓。 攻打這樣的大城,沒有周全的盤算,滁州軍怎么會輕動? 要是沒有內應,金陵守軍據城而守,滁州軍幾萬人馬過來,可不會像其他州府那樣順利攻克。 偏生滁州軍傾巢而出,沒有援軍,要是主力真的被拖到金陵城外,三、五日還罷,時間久了,新占的和州、廬州、太平府三地說不得都有反復。 樓船進了西門水閘。 霍寶已經認出史今來,帶了一干人等下了樓船,帶了親近,躬身見禮道:“史大叔!” 史今素來謹慎,哪里肯受,連忙避開。 霍寶看到史今身邊的老將軍,略一思索,道:“這位……是苗指揮?” 史今點頭道:“正是我軍中前輩苗大人!”說罷,又對苗副指揮道:“苗大人,這位是滁州軍霍元帥之子……” 他心中很是復雜。 看來滁州軍在金陵另有耳目,才會對軍中諸將的情形了如指掌。 之前想要立大功風風光光入滁州軍的得意壓下。 賈源說的對,就算他們不肯為內應,這金陵城也防不住滁州軍。 他們此時投誠,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老夫苗千見過霍公子!” 老將軍抱拳見禮。 霍寶側身避開,道:“苗大人氣!”又與史今、苗千介紹于大海:“這位是巢湖水師于都統長子于指揮……” 史今還罷,苗千卻道:“半年不見,于指揮別來無恙!” 這般口氣,顯然是極熟稔。 于大海卻沒有平素的爽利,帶了幾分沉重道:“這月變故迭起,很是不好,若是沒有滁州軍為援,說不得于安兩家也跟老都統一樣,遭了毒手……” 苗千神色大變。 之前就影影綽綽聽聞巢湖水師投了滁州軍,可苗千也沒想到老都統已經死了。 只當是水師三家架空軟禁了老都統。 老都統是他昔日老上級,這十來年往來不斷,因此與于、安等人也是相熟。 “到底怎么回事?” 老將軍橫眉豎目。 為了報復被欺壓數年的仇怨,他聽了史今的游說,愿意投滁州軍。 可前提是,滁州軍樂意保全老都統。 提及此事,于大海還是憤怒難掩,說了壽天萬的陰謀,與廬州聚變。 “好一個‘大慶’國!好有個壽天萬!” 老將軍咬牙切齒。 史今卻是生出幾分后怕。 幸好大慶軍一路打到杭州,而不是往金陵來。 這個彌勒教右護法出身的大慶皇帝的手段太過狠辣。 行的都是詭道。 巢湖水師老都統,當世名將,竟然死在陰謀下。 堂堂廬州知府,老母兒女為質,忠孝難兩全,落得個尸骨無蹤的下場。 同大慶軍相比,滁州軍這一路走來,行的都是陽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