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骨rou重逢
擊潰官兵的喜悅,蕩然無存。 霍寶緊緊握著紫金锏,望向北邊,心提了起來。 嘉山縣的官兵南下了? 無邊無際的火把,不知道到底多少人。 “噠噠噠噠!” 一騎從大軍中出列,疾馳而來。 “小寶!” 來人直接奔童軍所在馳來。 霍寶聽清楚聲音,心一下放下來。 “水大哥!” 霍寶出列,迎了上去。 霍豹、侯曉明等人跟在后頭,亦是難掩驚喜。 這會兒功夫,水進已經策馬到了,翻身下馬,拉著霍寶肩膀,仔細看了一遍,才松了一口氣。 “恁是膽大!” 水進嗔怪道,隨即低頭小聲道:“三爺來了……亳州失了……” 霍寶一怔,隨即望向大部隊。 大部隊已經到了幾十丈外。 看著一地尸骸,為首幾人都變了臉色。 待看清楚不遠處站著的白衫軍,眾人也是驚訝。 全殲么? 安定縣守軍多少? 兩千、三千? 竟然全殲剿匪官兵么? 徒三見著水進的反應,哪里不知曉遠處站著的是誰? 他心頭guntang。 再沒想到,姐夫會安排數千人馬北上亳州! 沒想到小寶會親自帶兵援手安定! 只是……好像每一次出現在外甥面前,都很狼狽…… 原想……等到有能力庇護、疼愛小寶的時候再相見…… 小寶……怨不怨自己丟下他…… 徒三心中糾結,策馬出來,緩緩上前。 “嗒、嗒、嗒!” “舅舅!” 隨著驚喜聲,霍寶已經快步迎來出來,仿佛看不到那無邊涯的大軍,目光定定落在徒三臉上。 “舅舅!” 霍寶上前拉了馬韁,小臉帶了幾分小心翼翼。 徒三聽覺得如聽仙音,換身飄飄然。 這是他的親外甥,身上流著一半徒家的血! 小寶還認他這個舅舅! “小寶!” 徒三翻身下馬,拉著霍寶,滿肚子的話,竟是不知從何說起。 “好!我們小寶英勇!” 徒三看著一地骸骨的戰果,看著列隊井然有序的“白衫軍”,看著外甥,滿臉的驕傲。 “勉勵一戰,幸而不曾給舅舅丟臉!” 霍寶帶了幾分靦腆,心下暗沉。 最糟糕的情況出現了! 亳州失了! 柳元帥與徒三的后路是陵水! 滁州麻煩了! …… 這會兒功夫,安定守將柳彪已經上前,對一老者說了今晚戰事。 “官兵堵城門五日,挑戰也不應,今日不知為何征兵攻城……城里抽民夫五千守城墻城門,不想官兵用了火炮,城門垮塌……要不是霍小將軍率人援手,砍殺不少官兵、驚跑了敵軍主將,使得官兵潰散,這安定城就失了!” 坍塌的城門、城墻,地上層層疊疊的尸骸。 都向大家展示了方才一戰的慘烈。 徒三牽著外甥的手,走到老者面前,介紹道:“岳父,這是小婿的外甥小寶!”又對霍寶道:“小寶,從你舅母那里論,你當稱一聲柳外祖!” 霍寶心中囧囧囧,卻是面上乖巧,老實躬身見禮:“晚輩霍寶,見過柳外祖!” 老者正是傳說中的淮南道會首柳盛,知天命的年歲,雙鬢斑白,神色有些萎靡。 他擠出幾分笑,親自扶了霍寶,贊了一句道:“英雄出少年!” 霍寶羞澀笑笑,心中卻怪異。 這柳元帥怎么回事兒? 臉上帶了悲苦,好像很頹廢啊! 商業互吹呢? 夸這一句就沒動靜了? 等到銀將軍過來打招呼,霍寶的心下稍定。 三路滁州軍都在這里,七千人。 不知柳元帥與徒三有多少人。 之前總是覺得柳元帥只有八千人,可幾個月過去,他應該也征兵,只安定與陵水兩地守軍加起來就有幾千人。 銀將軍背后有馮和尚,自己背后有老爹。 柳元帥不糊涂,就不會打滁州軍的主意。 霍寶看了眼面滿臉親近的徒三,心下嘆氣。 這依舊是不能讓他放心的人。 …… 安定城門塌了,城里卻是無礙。 大軍在外駐扎,一干人帶了親衛,被柳彪迎進安定城。 將到二更天,整個縣城卻是燈火通明。 家家都有丁口在守城,誰家也睡不安穩,都點燈熬油等結果。 還有家有小兒的,被先前炮聲驚嚇,啼哭不止。 偶有膽大的少年往城門口去探問,知曉亳州軍勝了的,歡喜的在街上報喜。 “佛兵勝了!佛兵勝了!” 整個縣城,緊張中透著幾分生機。 柳元帥等人長途跋涉而來,到了縣衙下去梳洗。 霍寶也終于得空與水進、銀將軍單獨說話。 “沒等到嘉山,就聽聞官兵屠城……” 銀將軍帶了殺意:“如此邪魔,正是我等當鏟除之列,我便繼續往嘉山去了……正好趕上柳元帥剿殺嘉山官兵,隨后又來了水將軍……水將軍建議合兵一處,我們就往安定來……” “我也聽了嘉山被屠的消息,擔心他們會乘勝南下,就過去了!” 水進道。 霍寶明白,水進不放心的還是自己。 只是屠城的官兵,尚未體會勝利的滋味,就反遭殺戮,還真是老天有眼。 他想起不解之處:“水大哥,可知亳州怎么這么快就失了?八萬官兵來亳州剿匪,三縣之地就要分下來小兩萬人。剩下六萬人多人圍亳州,亳州里頭是有五萬多兵馬。只要朝廷沒有援軍,亳州城守幾個月當沒問題啊!” 今天是八月二十八,不知老爹他們拿沒拿下來和州。 這個時候亳州軍主力南下,還真是添亂。 水進面色古怪:“官兵撤了!” 啊? 霍寶驚詫:“是那個孫元帥?” 水進點點頭:“官兵受了朝廷詔令撤了……孫帥當晚率眾圍了柳元帥駐地,挾持了柳帥家眷,要不是三爺找機會反挾持孫帥,叫開了城門,也不能平平安安撤下來!” 霍寶無語。 就算孫元帥兵卒比柳元帥多,可不到兩倍,并不算太懸殊的比例,這樣圍剿,怎么就能確保能圍住? 偏生還圍住了,還精準的抓了家眷。 不用說,這里有內鬼。 想著柳元帥之前的神情,霍寶道:“內鬼,是……那兩位?” 水進長吁了口氣:“是柳大爺……不忿柳帥提拔三爺為督軍,叫孫帥的人劫持小韓夫人母女,想要給三爺一個教訓……卻是引狼入室,連帶著韓夫人婆媳兒孫都被抓了,若沒有三爺,真是想也不敢想……” “那位如今呢?” “自作孽、不可活……混亂中,不知被誰捅了一刀!” “……” 兩人對視一眼,都帶了擔憂。 徒三處境不妙啊! 恩大成仇! 遷怒! 能護著眾人周全,做什么救不了柳大? 柳元帥老來喪子,說不得不僅不會感激徒三的救命之恩,還要遷怒怨恨。 只是眼下不是cao心徒三處境的時候。 “我安排人往滁州送信了,讓六爺早做準備!”水進小聲道。 霍寶聞言,心下稍安。 自己那位六叔,是個能讓人放心的人。 …… 縣衙內宅正院。 柳元帥梳洗完畢,依舊難掩疲態。 柳二早已等著,低聲道:“爹,這是難得的好機會……制住霍家小崽子,就能拿下那七千……”話未說完,臉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 “啪!” “爹?” 柳二歪著臉,面上帶了憤憤:“不能再心軟!姓孫的就是憑著人馬多,三番兩次挑釁,這次更是出陰招害咱們失了亳州!有了這七千人馬,還可以挾持霍家小崽子跟姓霍的要滁州!不是叫人打聽清楚,姓霍的就因小崽子受了委屈才跟徒三翻臉的,咱們挾著他的獨子,他敢不讓滁州?” 柳元帥指著兒子,氣的臉色鐵青:“挾持?那是徒三的親外甥,你這是要滁州,還是要逼反徒三?” 柳二帶了遲疑:“徒三那八千人要是與爹一條心,爹也不用拿著督軍的名頭籠絡他,就不會逼得大哥……” 柳元帥冷笑著垂下胳膊:“提議給徒三督軍名頭的,不是你的人么?” 柳二神情僵住。 柳元帥的面上難掩悲痛,嘆道:“如了你的意,就莫要再折騰了!爹……老了……” 柳二耷拉著腦袋,掩住眼中陰霾。 …… 徒三處,柳氏帶了幾分遲疑:“明日再見外甥,會不會失禮?” 徒三道:“太晚了,夫人那里你還得侍候,阿姨那里也需你寬慰,明早再見也不遲……” 柳氏卻是坐著沒動,臉上都是迷茫。 “怎么了?” 徒三察覺妻子的不對。 “阿姨傷心了……” 柳氏生母小韓夫人被歹人毀容,在臉頰上劃了一刀。 只是有柳大身亡大事在前頭,這毀容就成了沒人在意的小事。 可對于當事人來說,卻是雖生猶死。 人人都曉得歹人是韓大安排的,那為什么劃這一刀? 不過是為韓夫人出氣。 一個是撫養自己長大的嫡母,一個是骨rou相連的生母,柳氏夾在中間,不知如何自處。 “莫要太為難自己,隨心而為!”徒三勸道。 柳氏點點頭,親自送丈夫出來。 江平早在院門口候著,見了徒三,一肚子話要說,卻都咽了下去。 剛出滁州時,他曾在徒三面前抱怨霍家父子……徒三的臉色很難看,看著自己的目光復雜。 江平曉得,自己成了親戚反目的“罪魁禍首”。 起碼在徒三心中,是這樣認為的。 霍家自此成了忌諱,兩人誰也不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