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送上門來
“嗡”的一聲,那烏壓壓一群數不清的鬼便全進了左手的壇子,獨留下門口站著那長得還不錯的男鬼,雙眉微皺問:“姑娘與龍虎山張天師有何關系?” 楊柳菁聽了一笑:“數千年前的老皇歷你都知曉,不錯哎。這樣吧,你自己進右邊的壇子,咱倆別浪費力氣,成不?” 男鬼答:“不成!” 玉虛道人站在楊柳菁身后低聲說:“義妹,這只少說有三千年道行,混在這群鬼里肯定有所圖謀,先捉了再說。” 楊柳菁低聲回他:“捉你個大頭鬼啊!他少說三千年,meimei我才幾歲?還不幫忙?” 玉虛道人答:“難得你發威,我看看你的潛力,加油,為兄看好你!”說著竟然踱回酒桌旁坐下,施施然吃起花生來。 楊柳菁無法,只得又憋足了一口真氣,男鬼笑著說:“小姑娘,在下暫時不想暴露行藏,這樣吧,不如你告訴我為什么葉芊語要娶你,我呢,賣你一個消息,然后咱們大路朝天,各走一方,如何?” 楊柳菁原本見玉虛這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兒就打算把這只放了,人家堂堂掌門都不動手,我一介凡人自然是樂得輕松的。結果一聽見這位問葉芊語為何要娶她,一股子無名火躥起,斷喝一聲:“收!” 男鬼原本一副貓逗老鼠的表情,他所忌憚的是她身后的那個老道,他才不相信老道會真的袖手旁觀,見這看起來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又發功,忍不住嗤笑一聲:“哎,我說小姑娘……”“嗖”的一聲,一陣白光幻過,這男鬼已經進了右邊的酒壇子里。 白光漫過,壇子里的男鬼吸了吸鼻子:“二十年的女兒紅?哎,小姑娘,給我點下酒菜唄!” 楊柳菁看了繡云一眼,將壇子遞給繡云,繡云接過,輕輕拍了拍壇身,說:“先報自個來歷,我看看將你放哪兒好!” 另一只一直發出嘈雜聲音的壇子里突然冒出一聲:“無理,休傷我家世子!小賤人,我勸你快快放了我家世子,否則……哎喲,哎喲,別擠,別擠。……”這是楊柳菁順手抓了一把花生米扔進去了,群鬼搶食,那說話的瞬間被擠得苦不堪言。 楊柳菁和繡云交換了酒壇子,透過壇口看了眼里面,那男鬼已經幻成了一只貍貓的模樣,紫色,身后拖著七條長長的尾巴,由濃漸淺的紫渲染一來,一看便不是凡物。此時這位正在開心的舔著壇壁上的殘酒。 “七尾紫貍,貪酒好賭,嗜睡喜靜,我知道了,你是紫凝世子!”楊柳菁一邊笑,一邊取了一碗酒過來,順著壇口細細倒了進去,眉目彎彎的笑著說,“我這下酒菜不多,只有花生米啊豬頭rou之類的,怕是要委屈你了。” 紫凝仰著脖子將一碗酒全接了,一滴不剩喝了個干凈,伸出粉色的小舌頭將嘴邊的酒漬都舔了,才說:“聊剩于無,都給點吧!” 繡云忙重新裝了兩盤遞給楊柳菁,一邊遞一邊湊過來說:“哎,我菁兒姐捉了你,你不惱么,還有心喝酒吃rou?” 紫凝先吃光了豬頭rou,才說:“你菁兒姐既然認得我,又會這龍虎山失傳千年的拘禁之術,想來也不會為難我。哎,明兒能給我吃紅燒rou不?” 楊柳菁笑著說:“我正在想呢,我記得您啊是只吃紅燒rou的,正要懷疑您是個冒牌貨呢!您這是怎么的?” 紫凝吃完了,在壇底盤做一團,說:“再來兩碗酒嘛!”楊柳菁又喂了他兩碗,才聽見他一臉苦惱的說:“哎,天殺的葉芊語,逼我娶幻月。幻月那可是我天琊城出了名的母老虎啊!你說,我能不跑么?” 楊柳菁聽了先是一驚,繼而宛爾,不知想起什么,捂著肚子笑了個痛快,半晌才說:“幻月郡主生得絕美,你們又都慣寵著她,自然嬌縱了些,你們像從前般讓著她便是了。你至于要逃婚跑出來么?” 因著她放肆的笑,壇子里靜默了一會,又聽她說出這一句來,壇子里傳來一聲低問:“美則美矣,可她不喜歡我啊!” 楊柳菁聽了他這句忍不住揉了揉太陽xue,看來葉芊語亂點鴛鴦譜的毛病又犯了。她說:“反正我也煩他,你正好跟我做個伴。要不這樣,紫凝世子您先在我身邊躲幾天,幫我點小忙唄。” 紫凝酒意微熏,將頭枕在自己漂亮的尾巴上,一邊瞇上眼睛,一邊說:“一日三餐,每餐一壇陳年女兒紅兩盤紅燒rou。還有,你都知道我是誰了,我還不知道你呢?” 楊柳菁一邊應了,一邊捧著壇子說:“酒管夠,rou管飽,這些都沒問題。至于我嘛,我叫楊柳菁,待字閨中母老虎一枚。記住了沒?” 紫凝聽到“母老虎”三個字吡了下牙,說:“隨便,只要不是想嫁給我的就行!”含糊著說完,就睡著了。 玉虛道人一直安靜的吃著花生米在一旁看著,見楊柳菁笑的甚是開心,問:“你方才那句,怎么有點撩撥他的意思?” 楊柳菁斜他一眼,嬌嗔道:“想什么呢,你沒見著這是只賣萌為生的妖么!要知道,紫凝世子可是十六世子中性子最可愛的。” “嗯,妖族十六大世子中最可愛的!”玉虛道人學著楊柳菁的語氣重復了一遍,突的楊起左手,一爆粟敲在了楊柳額上,吹胡子瞪眼的說:“你是不是腦殼上有包啊!還賣萌為生的!這是絕世的大妖,隨便發個威,別說靖州城,就是整個中州都能夷平了!你上輩子在天樞國投胎投傻了?!” 楊柳菁正要還手,突然見那一直嘈雜的壇子安靜了,冒起一陣綠熒熒的光,楊柳菁趕緊說:“綠熒,這群賭鬼我留著有用,不許吃!” 綠熒是紫凝貼身的劍侍,早前他們為了不露行藏才躲在這群賭鬼中間,如今這會已經被鬼擠的耗盡了脾性,又聽這外面一人一道聊得開心,想出又出不去,索性吃了這群鬼換個清靜。 楊柳菁一說出言攔阻一邊忙捻了根頭發將他拎了出來,院子里便多了一個一身墨綠短長衫的少年,楊柳菁向他做了個噤聲的示意,低聲問他:“哎,你主子方才說的要與我交換的消息是什么?” 綠熒先看著一臉正氣的玉虛道人,問:“你們打算將我主人如何?” 玉虛道人反問:“你們打算什么時候回妖界?” 綠熒皺了下眉頭,看向還等著他回話的楊柳菁,說:“小姑娘,你是不是得罪了此處的城隍?”楊柳菁聽他問得奇怪,玉虛道人卻露出個驚訝的表情來,聽著綠熒接著說:“這些賭鬼都是從外地抓來的,被本地城隍趨使,似乎是要上你父母的身,帶他們去賭的。” 院子里的人聽了這話眼睛都瞪大了幾分,楊柳菁與玉虛道人同時露出深思的表情,玉虛道人的神情更凝重些。 楊柳菁斜他一眼,說:“你現在可以腳底抹油了!”玉虛道人聽了,真的腳底抹油溜了。他溜上半空駕云,還沒忘回頭傳音給楊柳菁:“你這世的命數是不是又被人改了?” 楊柳菁沒有理他,只沖他揮了揮手,隨后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天,苦笑著對綠熒說:“我沒有得罪城隍,只是曾經說過那么幾句不愛聽的話,給上面最大的那位聽。” 綠熒冷笑一聲,眼神輕蔑,分明寫著:“我信你個鬼咧!你要真得罪上面最大的那位,還能站在這里才是個鬼咧!”,也不多說,嗖的一下飛進紫凝安睡的壇子里去了,化為一柄綴了七顆寶石的七星寶劍,就躺在紫凝的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