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沈嬌一把捂住眼睛,淚水逐漸肆虐,她靠在車門邊,開始大口大口的喘起氣來。 夏航頓時間慌了手腳,“媽?你沒事吧?” 沈嬌輕輕擺手,又直起腰來靠回到后座上,“沒事。老毛病了。歇歇就好。” 這算是沈嬌的老毛病了,只要生氣或者著急的時候,便會止不住的喘,沈奕見她這情形,直接一個打彎將車開入別墅的停車場,之后趕緊彎腰打開后座車門,低聲問了句,“我現在叫張叔過來看一下?” “不用。真的不用。”沈嬌扶著沈奕的手下車,又稍稍定了下神,便已經基本恢復清明,“你知道我這身體的老毛病,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治好的。” 沈奕便也不再執著追問,他將車鑰匙遞了過去,“我會給張叔打個電話,讓他再過來做個全面的檢查,我現在要先離開一下。” “去找秦夭夭?”沈嬌沒有伸手去接那鑰匙,一雙眸子漸漸變得冰冷下來,“你倒是變得我都不認得了。” 以前的沈奕,怎么會這樣心心念念把一個女人放在心上。雖不至于目空一切,但曾經的他,至少是以事業為主。 沈奕微微皺眉,反駁了母親的意思,“我只是覺著不應該把幺幺一個人放在那里,有什么事情應該一起面對。” 夏航在旁邊哈哈大笑著,“一起面對?我怎么這么新鮮聽到,你還真對那女人上心了嗎?媽你不知道,大哥剛才差點想為了那女人打我。” 沈嬌猛然間狠狠瞪了眼夏航,“怎么?你還有理了?先給我回去好好反省下。” 夏航被老媽這樣一瞪,頓時間開始炸毛跳腳,“我怎么就沒理了,我怎么就沒理了……” 眼看著夏航似乎又陷入有些錯亂的自言自語當中,沈嬌略微頭疼的沖著屋子里喊了句,“還不快把夏航先領進屋子里去休息,在那邊圍著干什么呢?” 馬上就有兩個黑衣人跑了過來,一左一右的架著夏航往別墅里走。 夏航還一邊往里走著一邊沖著沈奕大喊,“我告訴你啊,別讓我再看見秦夭夭這個賤女人……” 沈奕沒有搭理他,但眉眼赫然深沉,顯然夏航的這句話已經點燃了他的怒氣。 直到夏航被送進了屋子,他才轉頭看向沈mama,“你確定,你就放心他這樣出去害人?” 沈嬌的眸子也跟著犀利起來,“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mama您應該清楚。”沈奕嘆了口氣,明白自己的這句話觸到母親的傷心處,倒是慢慢收斂起周身那冰冷的氣息,“夏航這種情況應該持續治療。” “如果你不做那種過分的事情,你覺著會是現在這樣的情況?”沈嬌盡量壓抑住自己的怒氣,而實際上她覺著自己恐怕和沈奕真的已經到了無法溝通的地步。 她不贊同這二人的婚姻,想起自己在病房里看見的場景還會有些心堵,想起秦夭夭父親秦肖突然出現自己的心情波動,想起這兩家多年來的恩怨卻始終無解。 最后,卻還想起她努力的付出心血培養沈奕,他卻用現在這樣的方式來傷害自己。 沈奕沒有回答,因為他很清楚有些話,他回應了也沒有任何用處。 ☆、第50章 形同陌路(重修) 因為她不會覺著他用心良苦,反而認定他居心叵測。 見沈奕不吭聲,沈嬌氣都不打一處來,直視著他的眸子開始斥責。 甚至是毫無理由的斥責。 “你明知道你弟弟的情況,還去打他,沈奕你說你過不過分?” “那又怎樣?那就容得下他去胡鬧?去做那些不應該做的事情?甚至去傷害無辜的人。” 但是很快,沈奕又改了口,“哦幺幺也不無辜,她只是錯生了那個家庭,以至于連自己的母親都嫌棄她。” 沈嬌忽然間神情大變,指著沈奕便喊了出來,“你說什么呢沈奕?你別在那里胡說八道。” “我說什么了?”沈奕挑眉,不冷不淡的回著,“我說有……” “啪。”沈嬌又是一個巴掌摔了過去,沈奕沒有避開,巴掌很重,重得沈奕那白皙的面龐瞬間出現幾道紅痕,他伸手輕輕撫摸了下,忽然間輕笑了聲。 沈嬌聲音冷硬下來,“所以你娶她什么目的?你覺著我未來的人生會將秦夭夭規劃進來嗎?不會的,永遠不會!” “我再說一次,如果你認為是那個目的,那就是那個目的。”沈奕的目光清冽,縱然仍舊是面無表情,眼神的深處卻還有幾分受傷,“但你不能因此就放任夏航這樣下去。” 沈奕不是很想再和母親溝通。 “我言盡于此,今天我作為兄長,我教訓弟弟,那是因為我還把自己當他大哥。”沈奕向后退了一步,“來日如果惹了其他人,就未必是這樣的結果。你保他一天,保不了一世。至于……你做不到的那件事,我來幫你做。” 何況他也并沒有打過夏航。 沈奕轉頭離開,他沒有開車,所以只能選擇步行離開。 人一旦卸了自己這周身榮華,當真融入世間的時候,方會覺著用雙腳丈量土地,并不是一件丟人的事情。 沈嬌側頭看著沈奕的背影,她和這個兒子,始終無法真的交心。 而他說的話…… 很多事情,過去了她不想回憶。 當然,也不想再去面對。 安姨從屋子里跑出來,一把扶住眼淚汪汪的沈嬌,“嬌嬌啊,又和沈奕吵架了?其實有些事情好好溝通也并不是不能解決,再說……。” 安姨微微頓了下,才嘆氣續道,“再說他和幺幺這件事,你何必反對。” “安姨。”沈嬌一邊哭著往屋子里走,一邊痛苦的說著,“你明知道我的心結在哪里,甚至他也很清楚我為什么拒絕,可是我不甘心啊,我養了那么多年的兒子,轉轉頭就去做了這樣的事情。他一點都不體諒我的處境嗎?” 安姨不好說,甚至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只能靜靜的陪著沈嬌,希望自己的女主人能盡快的平復情緒。 這個偌大的家,男主人和女主人形同陌路,一場婚姻早就瓦解,兩個兒子卻各有問題,也難怪沈嬌每每說到家事,又或者說到感情的事情,都會變得極其脆弱。 …… 秦曼曼風風火火的從停車場朝著醫院大門走,她剛和秦夭夭掛斷電話,已經從她那知道所在樓層。大城市的醫院無時無刻都人滿為患,秦曼曼其實非常不喜歡醫院的氛圍,更不喜歡這里的味道,她捏著鼻子在大廳人群中穿梭的時候,忽然間身后的小秘書輕輕拽了下她的胳膊。 “秦總……” 小秘書任新月欲言又止的態度讓秦曼曼稍微遲疑了下,她有些奇怪回頭,“怎么了?” 任新月指了指前方,特別小聲的問了句,“你看,那不是羅大哥嗎?” 秦曼曼朝著任新月指的方向看去,就見羅俊剛在遠處不知道和誰交流著什么,態度良好,面帶笑容。 這面癱什么時候居然態度那么軟了…… 秦曼曼心里嘀咕著,招呼著任新月往那個方向走,任新月一臉懵逼的看著自己的領導,什么情況?領導不是要救meimei于水火的人嗎?怎么突然間就轉變思路,跑去找羅俊剛大哥去了? 如果她沒記錯,秦曼曼往日應該對羅俊剛愛答不理的,甚至有意識的在回避對方,今天是吃錯藥了嗎? 秦曼曼倒是沒有自覺這種行為,她只是覺著很奇怪,到底是誰能有那么大的能量,能讓羅俊剛變了個人似的。 任新月一句話不敢多說,也不敢提醒秦曼曼這樣跟在羅俊剛身后,是不是錯過了重要的事情,兩個人就這樣跟在羅俊剛身后,直到……看見令人震驚的一幕。 小佳坐在診室里,醫生蹲在她的面前,一只手很輕緩的托著她的右腿,另一只手輕輕一推,小佳右腿上的假肢便被卸了下來。 小姑娘面目平靜的看著自己的腿,還非常乖巧的和醫生一問一答。 站在門外偷看的秦曼曼和任新月都驚呆了。 秦夭夭委頓的坐在房間的沙發上,人生啊!她怎么就有那么不靠譜的jiejie呢,本來指望jiejie能趕過來幫她說幾句話,結果這廝根本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甚至后來她打電話也沒有人接。 于是在秦爸爸和醫生充分溝通之后,確定她的身體的確無礙,便給家里打電話,讓梁伯把她領了回來。 之后,她便被關在了家里,手機被沒收,房門被鎖上,唯有吃飯的時候能稍微和外面的人講兩句話。 這算什么?這算什么啊! 不就是她和沈奕結個婚嗎?有那么嚴重嗎?她看著她爹好像一副要隨時心臟病直接暈倒的樣子,如果不是梁伯在旁邊時刻勸著,指不定現在老爸和她就調換了下,直接躺在病房里了。 秦夭夭怎么都想不通,自己和沈奕的婚姻居然會受到那么多的責難,甚至于阻擋。 初初開始,她喜歡沈奕的時候,爸爸不知道從哪里得來的風聲,只是很冷靜的告訴她,沈奕這個小子,不行。 爸爸那時候覺著沈奕不行,卻并沒有做出更多的反對,不外乎因為那時候沈奕也不喜歡她,甚至于公開表達過對她的反感。 大約她不斷的碰著南墻,讓爸爸覺著她和沈奕之間是不可能有未來的可能性。 所以她出去相親,放棄對沈奕的念想,父親是打從心底的高興與支持。 將兩家人的態度聯系到一起,秦夭夭還是想不明白,即便上一輩人有恩怨,可木已成舟,難道不應該對子輩報以支持的態度嗎? 想到這里,秦夭夭就覺著很氣惱,用力砸了幾下門,“爸!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非要把我關起來,現在是什么社會了,至于嗎?至于嗎?” 樓上的門砰砰作響,秦夭夭的聲音從里面傳了出來,梁伯看了眼正按著太陽xue閉目沉思的秦肖,小心翼翼的說了句,“先生,一定要將幺幺這樣關起來嗎?” “再不關,還指不定她做出什么樣的事情來!”秦肖難得動氣,“背著我偷偷去結婚!你想想誰給她這么大的膽子,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然而現在最大的問題并不是偷偷結婚的事情,而是這個結婚的對象是沈奕。 如果是其他人,秦肖也許在一場氣惱之后,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畢竟是自己的女兒,沒有多大的仇怨,她如果真的喜歡,哪怕對方是個窮小子,秦家倒貼錢也無所謂。 可問題……問題是,對象是沈奕。 秦肖感覺自己的手都還在顫抖,因為他真的沒辦法面對秦夭夭和沈奕結婚的事實,真的無法面對這兩個人木已成舟的事實。 梁伯見秦肖已經喪失了往日那冷靜沉穩的模樣,他不得不提醒了他一聲,“先生,咱們必須馬上解決,而不是關著幺幺,這不是長久之計。” “但嬌嬌她……”秦肖想起在醫院里看見自己,陡然間便變了臉色的沈嬌。 他和沈嬌之間確實有太長的故事,以至于兩個人這輩子有半生是沒有見過面的,即便見面也對面不相識。 他理解沈嬌不想見他的原因,卻不明白,為什么她不阻止這件事的發生?她明明有這個能力! 想起沈嬌離開醫院時候那凄楚可憐的模樣,秦肖又興不起質問的心——也許,他可以權當沈嬌在懲罰他,在報復他,可這對子女當中也有沈嬌自己的兒子啊? 秦肖真的想不通,為什么沈家會眼睜睜的看著這件事發生。 他頭疼欲裂,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冷靜自持,至少目下他沒有考慮好到底要怎樣處理。 讓他們兩個人立刻離婚?之后就帶著幺幺去往國外,不再回來?還是冷處理這件事,讓兩家有個徹底的了斷? 在心里盤算著的秦肖一直沒有正面回應梁伯的問題,直到耳邊再度傳來這位老人家的聲音,“先生,沈奕來了,想和您聊聊。” 秦肖眉目一沉,單單從這件事上他對沈奕的印象并不好,一個任性妄為的男人,怎么有資格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對幺幺有幾分真心?當真喜歡她的話能不和家里人好好商量,居然采取這樣的方式拐走自己的女兒。 何其不堪的男人! 沈奕對見岳父這件事情早有打算,然而睿哲如他,也從沒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踏進秦夭夭的家。 秦家很大,裝修風格豪華而富麗,整潔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映出沈奕修長俊朗的身姿輪廓,他抬眼環顧四周,在精致的法國壁掛邊上發現了一幅小油畫。那是一個提著婚紗裙角欲跑的女孩,不成熟的筆觸間跳動著浪漫和活潑,還有那么幾分華麗的味道。 沈奕笑了。他想起了秦夭夭,這個女人看起來像個脆弱精致的洋娃娃,卻總是不顧一切地朝自己的方向奔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