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江大哥還是沒有說話,甚至都沒有阻止姚安寧的胡言亂語。 “那這些人看上去都沒有聯系,但是兇手都在一個死飛俱樂部里認識的,周坤并不無辜,他只是被滅口了而已。”姚安寧接著道,“周坤的死,也讓江勛察覺到周圍的人不太干凈,所以他召回了陳致清,大規模清洗周圍的人,要找到下命令動手的人,畢竟能動用策反他身邊的人少之又少,排查起來并不困難。” “我想,這大概也是他帶我到江家的原因所在。”姚安寧一一將那些事情攤開揭露。 “那天屏幕里讓我離開的人,就是你吧,先生。”姚安寧不是在試探,她就是在直接的告訴江大哥,事情后面的真相,她都知道。 可即便是這樣,依舊沒讓江大哥有開口的趨向。 “設計車禍要溫縈死,又害死那么多人,究竟什么時候才能罷手呢?我不明白她到底還要瘋狂到什么時候,滿手鮮血還不能讓他停下,先生作為她的丈夫,你沒打算阻止一下她嗎?” 這個時候,江大哥才有了反應,他目光陰冷,直勾勾的盯著姚安寧,一反先前的無動于衷。 “下一句,你大概是想問我有沒有證據?周蘇如計劃周詳,還有你在后面為她掃尾,怎么還可能找到證據。”這也是為什么姚安寧如此干脆的攤開和江大哥聊這些事的緣故。 江大哥卻并沒有因為沒有證據而松懈半點,仍舊警覺戒備的緊鎖在姚安寧身上。 “你說你回離開?”江大哥對于姚安寧的那些指認不置可否。 “對,我會離開,和你說這些,不是想證明什么,也不是想得到什么回應。”姚安寧如是道。 “因為阿勛?”江大哥敏銳的點出了重點。 絕對想不到有一天,她會因為江勛而妥協什么,“對。” 自重生以來,江勛幫她良多。 “時間不早了,約我的人已經在等我了,遲了就不好了。”姚安寧站起身。 “為什么?”江大哥卻忍不住問了一句。 “大概是求仁得仁。”留著一句話,姚安寧大步向前,沒有留戀的走了。 江大哥看著漸遠的身影,咀嚼著她最后說的那句話,求仁得仁。 他心里知道,她這一走,大概是不會再回頭了,那他的弟弟又該怎么辦呢? 江大哥久久失神,他所做的又值得嗎?他所求的,又求到了嗎? 姚安寧應約來了一個私人機場,向盈盈和他小姨等人都在等著她。 “你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向盈盈松了一口氣,她是真怕姚安寧不來,她看了看一旁的小姨,很是貼心的讓出了空間給兩人。 兩人靜默而立。 “其他事交給我,你不要擔心。”向小姨語氣有生硬。 “好,我知道了。”姚安寧平靜的回道。 一旁的向盈盈看著兩個人生疏又客氣的談話,心里焦急不已,誰能料到,當時自己隨口開的一句玩笑話,真的就一語成讖,姚安寧還真是他們家的人,還是向小姨丟失多年的孩子。 真是人生處處是戲劇,這樣湊巧的事,竟然真的發生在他們身上了。 在溫家那天,小姨向姚安寧要了根頭發,快馬加鞭的找了人驗dna,他們的時間緊,小姨是特地帶她回去的,順手溫家的事,看著如今溫家的下場,他們只要落井下石就好,那些報應,全由顧知新一手cao辦,他接手溫氏之后,溫氏的大半資產已經被他侵吞,如今的溫家也只是一個空殼罷了,連落井下石,她都懶得搬石頭。 她也沒想過小姨會因為她一句話就去問姚安寧要頭發,還真驗了dna,結果大出意外,姚安寧真是小姨的孩子,到了現在,她還有一些蒙蒙的,只怕更震驚的還是她小姨,小姨這些年一直沒有放棄過找她的孩子,可是她絕想不到,丟失的孩子,會在距離遙遠的國內。 看著小姨緊張生硬的摸樣,不了解的,還以為她對自己的孩子沒多少感情,可是她知道,小姨在極力克制自己的感情,怕嚇到姚安寧,小姨就只有這么一個孩子,找了她這么多年,從沒放棄過,這么會不激動了。 只期望來日方長,姚安寧那么聰明,一定能了解到小姨平靜之下的洶涌情感。 “你養母那,我已經安排好了人,隨時都可以接到國外去。”向小姨明白姚安寧身上發生的一切,她感謝那個女人,能養大自己的孩子。 “好的。”她不能放任姚顏一個人在國內,陸家那些人已然靠不住。 “那我們走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向小姨別別扭扭的說出了這句話,孩子一直都沒在她跟前長大,這也不過是他們第三次見面,她實在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方式對待她。 “好。” 前面是私人飛機,隨時能走,在登機之前,姚安寧不由腳步遲疑了一下,想了想,拿出了電話,還沒好好告別,作為朋友,起碼該有個告別。 電話接通,幾乎是撥通之后立馬就被接了起來。 “你給我回來!哪也不準去!” 接起就是江勛氣急敗壞的聲音,姚安寧沒被嚇到,反而笑了起來,還是那樣啊,惹不起的小狼狗。 “謝謝你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也謝謝你的喜歡,我找到了親母,為了培養感情,我要和她一起走了,時間比較趕,就不和你當面說再見了。”姚安寧沒辦法和江勛面對面告別,她知道,她走不了。 “我準你走了嗎!什么親母,確定不是騙子嗎!姚安寧,你信不信你走到哪,我都能找到你!” 姚安寧是信的,但是那又怎么樣。 “謝謝,再見。” “你敢往前走一步!你再敢走一步!我就打斷你的腿,把你鎖起來!” 幾乎威脅的話,姚安寧依舊毫無畏懼,她沉默了一會兒,“江勛,你知道的,我離開,對你才是最好的。” 周蘇如是他的大嫂,江勛又該怎么抉擇,將周蘇如送進監獄嗎?那為周蘇如掃尾的江大哥又要怎么辦?他爸媽那又要怎么處理? 上輩子的死,絕對不是一方導致的,周蘇如的設計,溫老爺子的絕情,這一切的這一切都是導致她的死的原因,溫家已經得到了懲罰,可是到了周蘇如這里,她遲疑了。 姚安寧掛了電話,不回頭的往前走,然而背后一陣轟鳴,江勛就那么開著車沖了進來。 被眼前一幕嚇了一跳,姚安寧驚愕不已的看向身后。 江勛棄了車,三兩步就來到了姚安寧面前。 “我要你來決定什么是為我好嗎!你沒問過我的意見,就擅自決定我的事,你把自己當成了我的什么人!”江勛氣急敗壞,他雙目赤紅,可以看得出有多焦急,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起,他就在往這趕了,他把油門踩到了極致,就怕晚一步。 將人攬入了懷里,只有這一刻才是真實的,他咬牙切齒,要是可以,他真相一口一口將人吃進肚子里,這樣他就不用擔心她會離開自己。 “你怎么就那么狠心呢,你明知道我的心意,還要離開,你可以對所有人溫柔,為什么就對我這么狠心呢?”江勛太知道這個人的心有多柔軟了,就是這樣,他才更恨她的決絕。 姚安寧嘆了一口氣,“你不該來的。” “你倒是想!我不來你就和人走了!”江勛死死摟著人,盛好像隨時要被人搶走心愛的玩具,一刻也不肯松懈。 “我找到了mama了,是親生有血緣關系的mama,我一直以來都想有個疼愛自己的親人,特別是在看到你家里的相處之后,希望你能成全我。”人都趕了過來,那就好好告別吧。 江勛的力道漸漸加重,即便是這樣,姚安寧也沒喊痛,也許,這次真的是告別了。 江勛的心很慌張,他似乎已經知道了他留不下她。 “你為什么不肯信我,我能辦到的,我能……” “別說那些了好嗎,我們好好告別,作為朋友,我希望最后從你那得到的,是祝福。”姚安寧截住了他的話,聰明如她,從他的話中也聽出了端倪,以江勛的能力,查到周蘇如頭上也是遲早的事了,她還是不想他為難。 她沒有對江勛說過,其實在那一晚,她失去意識,陷入夢魘的那晚,其實她是聽到了他喊出自己的名字,雖然她不知道江勛是怎么認出她的,江勛沒戳破,她也當自己不知道,感情一事,對她來說,太沉重了,顧知新也好,李明玉也好,眼前的江勛,都太沉重了,她并不想負擔誰的人生,她連自己的人生都沒過好。 “你還是不信我,我可以回去就讓人抓她,我找到證據了,處理的再趕緊,只要存在過,就一定有痕跡的。”江勛急急說到,他不想祝福,因為祝福,就代表這個人不是他的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在兩人中間劃開了一個大口,看似很近,卻怎么也走不到對方身邊,江勛心里空蕩蕩的,像挖走了一塊大洞,他寧愿姚安寧追究到底,也不管她就這么輕拿輕放,那是她用他們所有的情誼換來的放下,他不想。 “好了,他們還在等我,我要走了,再見了。”姚安寧推開了江勛,或許連江勛也知道自己留不下她,所以一下就被推開了。 明明就在眼前,可江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人離開,從飛機飛走,再到渾渾噩噩的回家,他不知道自己怎么過來的,一路行尸走rou,那個人走了,連帶著自己身體的某樣東西也跟著離開,不見了。 當晚,江勛就發起了高燒,一燒就是好幾天,就算是退了燒,第二天就又燒了起來,就這么斷斷續續的折騰了大半個月,人才清醒有意識了,可是痊愈之后,那場高燒,把他身體內某些熱度盡數燒毀,冷冰冰的眼中,一片荒蕪。 出院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周蘇如送進了監獄。 如此大的動靜,江父江母連番的到江勛面前游說質問,這對于江家來說,無疑是一個污點,兒媳婦是殺人犯,身上背負這好幾條人命,這像話嗎! 不管是誰來,江勛都不為所動。 江大哥一下憔悴了許多。 “你不能罷手嗎?”腿上都沒讓他一蹶不振,可是最近的事,卻快把他的背脊給壓垮了。 “這話你沒和她說過嗎?”江勛反問,以前的江勛還是棱角分明,而如今,他周身常年凝聚著一股冷意,稍稍靠近都要將人凍起來。 這是何其相似的一句話,江大哥被問的啞口無言,他知道江勛會這么決絕都是因為誰。 “可是她都死了,就不能給活人留一條活路嗎?”江大哥還在試圖挽救。 “對于你們來說,她死了,對于我來說,她一直活著,正義從不缺席,只是來的晚,還是你覺得你對她感情能凌駕一切?包括你心中堅信的東西?”江勛反問,他敬佩的人不多,大哥就是其中一個,不管遭遇什么都不能將他打倒,在他們都為他的腿上而擔憂的時候,他看到大哥的眼中那屹立不倒的東西始終還在,可是現在呢,他大哥的眼中還有什么,他已經淪落成了一個傀儡,一個罪惡的傀儡。 江勛的話,讓江大哥再無話可說,或許連他自己都明白了自己如今是一個什么丑惡的嘴臉,難怪,江勛再不肯和他親近。 也許事情的一開始,他就該制止的,在周蘇如要嫁給他的時候,他就該拒絕的,明知道她心里喜歡的是誰,他也不該心存僥幸,才會釀成今天的大禍,有些事本不該勉強的。 之后,江大哥都不再管周蘇如的事了,江父江母見勸不動江勛,也就不再管,想著法子帶著江大哥四處旅行散心。 將人送進監獄之后,周蘇如不停的要求要和江勛見面。 在頻繁的請求之下,江勛終是踏進了監獄,見到了周蘇如。 周蘇如的情況并不好,但是面色平靜,似乎早料到了這一天。 “你來了。”在見到江勛的那一刻,周蘇如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她整理了一下頭發,又扯了扯身上褶皺的地方,那摸樣儼然就是見到心上人的忐忑。 江勛并不想來的,但是有些事他還是得和周蘇如說一聲。 “我今天來不是聽你說廢話的,我是來告訴你,周江被雙規了。”江勛直奔主題。 周蘇如愣了一下,隨即再也無法維持那層平靜,“你不能這樣!江勛不能這樣做!” “為什么不能?”江勛道。 “我父親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能這樣對他,有什么直接對著我來,你要報復就報復我!”周蘇如慌了,禍不及家人,周家一直以江家馬首是瞻,她以為不會牽連到家里人。 “我為什么不能,在你做出那些事的時候,你就該好要承擔什么結果。”江勛的話冰冷無溫,看著周蘇如的眼神,毫無機質,他在看你,可是眼底印不出任何影子。 周蘇如死死看著江勛,她看著這個人已經看了許多年,她太了解他了,以至于她知道事情再無可挽回,除非那個死了的人重新活過來,可是這個世界沒有奇跡。 “為什么你總看不到我,我那么喜歡你,一直守在你身邊,我以為你不懂感情,不懂愛,這個世上在沒有人能走進你心里,可是溫縈算什么,她憑什么得到你的關注!”有些感情積壓的太久,以至于變形扭曲,周蘇如在求而不得當中慢慢變了質,她忍受不了江勛喜歡上別人。 她寧愿江勛這輩子都不懂愛。 她知道唯一能讓他放在心上的只有家人親人,在求而不得之后,她退而求其次,選擇做了他家人,成了他的大嫂,但是溫縈的存在讓她明白,江勛不是不會喜歡人,不是不懂愛,只是他的感情太遲鈍,她沒有辦法忍受江勛身邊有其他人,她要清楚掉任何在江勛身邊停留的人。 殺戮一旦開始,就再停不下來了。 江勛也沒打算從她那聽到懺悔,她那些慷慨激昂的質問,對于他來說,乏味的不如抽一根煙打發時間。 “那大哥呢?他對你來說又是什么?”這一刻,他為大哥感到悲哀。 周蘇如頓了一下,江大哥無論哪點也絲毫不遜色于江勛,但是她就是一顆心撲在了江勛身上,誰也看不見,面對江勛的質問,她有些慌了。 “你可以在監獄里慢慢想。”江勛不想再多和她糾纏。 不管周蘇如在那如何癲狂,在江勛轉身的一瞬間,那些事都被拋卻在身后了。 望著天空,烏云褪去,露出湛藍的顏色,江勛的眼中終于有了些許暖色,耽誤了這么久,他該動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