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雅再次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了一輛行駛的馬車上。

    她暈過去之前最后的記憶就是冷，渾身發(fā)冷。可是醒來的時候，她卻覺得渾身溫暖，就像泡在溫泉中似的。她借著月光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蓋著幾張雪白的毛皮。

    葉蘇見她醒了，就說：“漂亮吧？暖和吧？舒服吧？這是從那只老狐貍身上剝下來的，你身上蓋著的是狐貍腋下的毛皮，我打算帶回去給我老婆做衣服用的，沒想到你先用上了。”

    伊莉雅掀開簾子一看，發(fā)現(xiàn)“鯤”還在天空飛著，就憂郁地說：“沒想到神級魔獸……居然這么厲害。要是……平時多學(xué)習(xí)點漫畫……小說……少看點靈術(shù)就好了……本來那幾下子，魔獸就該……解決了。”

    葉蘇安慰她說：“主教大人，你也不用喪氣，雖然沒能殺死魔獸，但是你的攻擊并不是一無所獲。跟著魔獸一起移動的冰線已經(jīng)暫時消失了。這說明它的消耗也很大。”

    靈憶握著伊莉雅的手，欽佩地說：“主教大人，真是沒想到，你的靈術(shù)居然這么厲害，那是什么靈術(shù)？”

    伊莉雅有些虛弱地說：“圣光系靈……術(shù)，女神殿中世代相傳的……東西，為的……就是……消滅傳說……級以上的魔獸……使用的東西，被稱為‘神恩’。”

    “不過，這種靈術(shù)需要……配合靈紋，就是我在地上……畫的那些畫和……近千字的咒語使用，觸發(fā)起……麻煩，消耗精力特別大，幾乎無人能學(xué)會。我也沒法使用第二次了。這下子，真的結(jié)束了。”

    葉蘇沒有說話，他掀起了簾子，看著窗外紛飛的大雪和白茫茫一片的原野，“主教大人，我們出洛水城已經(jīng)有兩天多了，馬上就要到位于帝國和荒原間的大道了。需要在那里放你下來嗎？”

    伊莉雅閉著眼睛，搖了搖頭，“不用，我還要去玫瑰領(lǐng)拿我的貓呢。我不……你們……說話了……困得……實在……不行了……我……累……”

    葉蘇忍不住笑了出來，“放心睡吧，給你留著呢。”

    他看著漸漸入睡的靈憶和伊莉雅，又看了看在夜空中游弋的“鯤”，心想如果這只大魚不是魔獸的話，眼前真是一副絕美的畫卷——“鯤”在夜空中悠閑地游弋著，還時不時張開巨嘴，企圖吞噬星星和月亮。

    不知為何，葉蘇和靈憶總覺得，這只神級魔獸對靈術(shù)師和人類的敵意并不如其他魔獸那么強(qiáng)。出了洛水城后，所有的戰(zhàn)士沒有再攻擊“鯤”，“鯤”就自顧自地向前游弋，也不主動攻擊精靈和人類戰(zhàn)士。

    葉蘇自言自語道：“它為什么不主動攻擊我們呢？難道是因為視力太差，看不見我們？或者是因為它的實力接近于神，就像我們不會和螞蟻計較一樣，它也不會和我們計較？”

    這時，伊莉雅睜開了眼睛，輕輕說：“別傻了，葉蘇領(lǐng)主，你根本就不了解魔獸。和其他那些愚蠢的魔獸不同，神級魔獸具備相當(dāng)?shù)闹腔邸Ｋ哪繕?biāo)只有一個，就是你的妻子艾薇兒！”

    葉蘇一嚇：“什么？它的目標(biāo)是艾薇兒？艾薇兒才八九十斤，根本不夠它吃的。再說，它又如何能認(rèn)識艾薇兒？”

    伊莉雅突然冒出了一句：“葉蘇領(lǐng)主，據(jù)我所知，你雖然和艾薇兒還有紅玫結(jié)婚有一段時間了，但是到現(xiàn)在，她們兩個都還沒有懷上孩子吧？”

    葉蘇臉一紅，“主教大人，難不成，你打算開展求子的業(yè)務(wù)？克瑞爾對我說了，人類和精靈之間可能存在生殖隔離，雖然我們長得幾乎一樣，但本質(zhì)上我們是完全不同的。”

    伊莉雅看了看靈憶已經(jīng)熟睡，就說：“并不是這樣，葉蘇領(lǐng)主。反正我也快死了，就不打算替女神教保守這個秘密了。你知道靈術(shù)的起源是什么嗎？”

    葉蘇說：“靈術(shù)不就是神靈賜給精靈用于自衛(wèi)的術(shù)式么？”

    伊莉雅搖了搖頭，“并不是哦。你也參加過好幾次魔獸征伐了，應(yīng)該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靈術(shù)師使用的靈術(shù)與魔獸使用的魔力驚人的一致。比如說，這只大鯨魚的魔力和艾薇兒的冰系靈術(shù)并無實質(zhì)不同。”

    葉蘇點了點頭，“這倒也是。不過，這能說明什么呢？”

    伊莉雅嘆了口氣，“靈術(shù)并不是神靈賜予精靈的術(shù)式，而是魔獸賜予的。所謂的靈術(shù)師，都是可憐之人，因為他們的血液早就被魔獸之血污染了，包括我、艾薇兒玫和其它所有的靈術(shù)師。”

    葉蘇一聽，渾身一震，自己一直懷疑的事情居然成真了。他怕自己聽錯了，就說：“伊莉雅大人，你是說，靈術(shù)能力來自于魔獸，這怎么可能吧？艾洛洛女神呢？她可是一位全屬性靈術(shù)師，這該怎么說呢？”

    伊莉雅說：“我知道你很難相信。艾洛洛女神能成為全屬性靈術(shù)師，并不是因為她的天賦有多高，而是她承受了更多非人的折磨。”

    “靈術(shù)不是來源于神靈，而是來源于魔獸。以某種方式注入魔獸之血，精靈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力量。這件事是精靈世界絕對的禁忌，知道的人不超過三個——大帝、我和下任大帝人選艾琪璐。承繼父母魔獸之血的精靈才有可能成為靈術(shù)師。魔獸之血會慢慢淡化，靈術(shù)也會消失。”

    “你應(yīng)該也知道艾薇兒的過往了，在精靈世界中，她有一個不雅的外號——‘不潔的精靈’，原因是南境的歷代君主為了盡可能的保留艾斯特女王強(qiáng)大的冰系靈術(shù)，采取了一些有背倫理的手段。所以艾薇兒才生得這么漂亮，這么厲害。”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她身上的魔獸之血味道異常的濃郁，對魔獸十分有吸引力。過去十幾年里，四大精靈王國中，東境的靈術(shù)師能力最弱，幾乎沒有受過魔獸襲擊。北境的靈術(shù)師在一次魔獸侵襲中幾乎全體陣亡，此后也很少遭到魔獸襲擊。南境就不一樣了。在過去十幾年里，幾乎每年都有魔獸來襲事件。”

    伊莉雅說完后，仔細(xì)地看著葉蘇的表情。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并沒有從葉蘇的臉上看到恐懼。葉蘇只是扭開水瓶，灌了一大口冰涼的水，眉頭皺成了麻花，“是嗎？原來是這樣。艾薇兒實在是太可憐了，盡管遭受著精靈的咒罵和意yin，卻又拼命守護(hù)他們，真是個傻姑娘。”

    伊莉雅眼睛一轉(zhuǎn)，又說：“還有一件事，你大概還不知道。靈憶到東境參加王選，過了沒幾天時間，東境就出現(xiàn)了一只魔獸，被她給解決了。這也是近段時間以來東境出現(xiàn)的唯一一只魔獸。和艾薇兒一樣的是，靈憶也沒有靈介，也即是說，她也是‘不潔的精靈’……”

    伊莉雅嘆了口氣，“葉蘇領(lǐng)主，艾琪璐之所以把艾薇兒嫁給你，恐怕未必懷什么好意。她以為艾薇兒死了，對玫瑰領(lǐng)使節(jié)說的話是‘說什么都晚了，讓他好好善待靈憶吧’，而不是‘讓他好好善待洛葉吧’或者是‘讓他好好善待紅玫吧’，這是為什么呢？你有好好想過嗎？”

    漆黑的馬車中，誰都沒有注意到，靈憶眼角流出了兩行晶瑩的淚水。她努力控制著自己，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她心里實在是太害怕了，害怕自己會繼失去靈謐jiejie之后，再次失去葉蘇這個親人。

    葉蘇沉聲道：“伊莉雅大人，所以說，艾薇兒和靈憶兩人，是精靈世界的禍害，對嗎？只要?dú)⒘怂齻儯f不定精靈世界就不會再遭受魔獸的襲擊了，至少是不會遭受這么厲害的魔獸的襲擊了，對嗎？”

    伊莉雅喜上眉梢，“你終于開竅了，葉蘇領(lǐng)主，和你說話真是輕松。我知道你十分舍不得艾薇兒和靈憶，這也十分容易理解，畢竟一個是你深愛的妻子，一個是你視若珍寶的meimei。可是，這又怎么樣呢？整個精靈世界的命運(yùn)不比她們倆來得重要么？”

    葉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確實，伊莉雅大人。個人的利益總是要服從于集體的利益。在這個魔獸肆虐的世界，為了保證整個族群的延續(xù)，犧牲掉兩個精靈算什么，就算是整個北境，那也是值得的。”

    靈憶的心都死了，她無力地想：哥哥，你殺死我好了。反正我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都是你給我的。死在你手里，換取你和大家的命，這對我來說足夠了。只是，你千萬不要傷害艾薇兒jiejie，否則，你一定會追悔莫及的。

    伊莉雅點了點頭，“這么說雖然有些殘酷，可是并沒有錯。”

    葉蘇拉著伊莉雅大人的雙手，扶著她坐了起來，指著在天空中浮游的“鯤”說：“伊莉雅大人，你看這只魔獸，它是如此的美麗，就像蔚藍(lán)色海洋中的水滴一般。”

    伊莉雅絲毫不在意葉蘇牽著自己的手，她有些欣賞地看著葉蘇，“你說的對，人類領(lǐng)主。魔獸本來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生物，可恨的是，在一千年前被一群可惡的家伙給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