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一次性說完所有情話的滋味，他這輩子都不想去經歷。

    “你出去吧。”他挽了挽不夠利索的袖口。

    “我幫你。”周安把活兒接過來，手指靈活又溫暖，指尖的溫度跟鐘霖的手臂一樣高。

    弄好兩個袖子他說：“我出去寫作業，等你。”

    放暑假以來都在玩耍，周安的動作還沒動頭，怪不得陸珊說他玩野了心思呢，這樣下去確實只想談談戀愛，看看手機。

    “老鐵老鐵，快過年了！你的作業做完了嗎？”過完年要走親戚，沒時間做作業啊。

    是啊，眼看著就要過年了，每年寒假在過年之前，周安的作業全都做完。

    王爍只需要在過年前兩天借過來，馬不停蹄地抄上去，ok！

    “對不起老鐵，作業還沒做……”周安聲音充滿負罪感，他肩膀上可以負擔著兩個人的未來：“不過，我應該會很快的，你放心好了，開學之前肯定讓你抄完。”

    “那我還不如去借劉琳的卷子……”王爍也很低落，他的學霸老鐵居然掉鏈子，這不常見。

    “你跟她和好了？”發生了三角戀的事情，他們居然還能這樣，真是奇跡。

    “和好跟抄作業有什么直接關系？”王爍的回答賤兮兮地。

    “你厲害。”周安滾著沙發說：“老鐵，我談戀愛了。”嘴角上翹，說悄悄話。

    “什么？”王爍一蹦三尺高：“我不信，你這個以學習為重的人，怎么可能談戀愛，我不信。”更無恥的是：“你知道戀愛是什么東西嗎？不是一起學習一起分享考試心得，也不是一起吐槽食堂的飯菜有多難吃……”

    “而是一起吃飯睡覺，一起開心或不開心。”周安小聲：“或者一起高潮？”

    “噗——”王爍從自己家沙發滾下來，摔了個狗啃泥，額頭也撞疼了：“我的媽啊，周安，你還是我的周安嗎？你居然侃黃段子，我的個娘……”他打死都不信。

    “所以才跟你說，我談戀愛了。”周安笑瞇瞇，捉弄王爍之后心情倍好：“寫作業了，拜拜。”

    扔了手機，嘴角仍然止不住上翹，滿臉都是傻兮兮的表情。

    青年站在暗處端著一盆米飯，下意識地停住腳步，珍惜此刻看到的畫面。

    他愛的人，呆在他的家里，即將要吃他親手做的飯菜，這樣的平凡日子即將到頭。

    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覺得奢侈，恨不得掰開揉碎，分成好幾份，慢慢地去享受。

    從今天醒來開始，身體突然好轉，可是鐘霖并沒有因此放松心情，反而有一種回光返照的感覺。

    他不再猶豫，快速從暗處走出來，把飯盆擱下：“收拾桌面，準備吃飯。”

    “是。”周安收起自己的學習用品，跳下椅子跟過去洗手：“鐘霖，我可以請我的好哥們過來吃飯嗎？”

    “什么時候？”穿著白襯衫的青年，視線透過幾縷掉落的劉海，看著周安。

    “嗯，明天，或者后天，大后天過年，對了，過年我媽會點很多東西，包括什么鹵味啊之類的……”周安一邊洗手一邊煩惱：“或許還有紅燒豬蹄膀。”

    “不許吃。”鐘霖端著清淡的家常菜，從他身邊路過：“過年的話，你會沒空吧？”

    “有空。”他甩甩手，追上去：“額……”沒有注意到，對方停下了腳步，就用額頭抵著他的背部繼續說話：“畢竟有很多東西我不能吃，跟著她出行少不了要出外就餐吧？”

    自己那慘絕人寰的食譜，不想任何人遷就，除了鐘霖以外。

    “那就跟著我吧。”他走出去。

    穿著圍裙的模樣，也沒有讓渾身的氣息柔和多少，整個人還是像一把刀似的，鋒利而清冷。

    “嗯！到時候我跟我媽說一聲。”食譜建議表要盡快提上日程，早日讓陸珊接受他的堅持。

    對方問起來就說……提前養生，想活到一百二十歲。

    說起來，距離鐘霖收到郵件的時間，還有二十多個小時左右：“唉……”周安偷偷嘆氣，現在還沒想好怎么開口。

    鐘霖做的清淡菜式看起來賣相很好，周安夾起第一口，塞進嘴里，頓時兩眼發光：“謝謝，很好吃。”他捧著碗太激動了：“要是以后一直吃你做的菜，就算是吃一輩子沒有調味料的菜我也愿意。”

    “……”鐘霖低著頭，默默進食。

    一輩子是他的死xue，踩到就會痛，幾乎屢試不爽，無一次幸免。

    這種死氣沉沉的沉默反復出現，很快就讓周安察覺到，跟一輩子和一直這種敏感詞匯有關。

    “……”周安眼淚汪汪地，他想說又不敢說，只能吶吶地張嘴吃飯。

    “嘭……”鐘霖的碗擱下，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音：“抱歉。”他努力笑起來，調整飯桌上的氣氛：“我不太餓，你自己慢慢吃，吃多點。”

    “……”周安淚目，抓筷子的手指都不聽使喚了：“那個……”

    抬頭，鐘霖已經從他身邊走過：“我去洗澡，你記得把飯菜吃完……”回頭輕飄飄地警告：“吃不完我會讓你后悔。”

    “什么？”周安忘記了自己要說什么，他想暈倒的心都有了，這么多飯菜自己一個人肯定吃不完。

    第57章 快樂沒有痛

    今天出去之前, 鐘霖洗過一次澡。剛才在廚房待了大半個小時，身上不免有油煙味。

    他低頭嗅了嗅自己的襯衫, 眉頭皺起來, 特別不喜歡油煙的味道。

    不過并不排斥一直給周安做飯，只要有機會的話。

    “……”這樣想，解開扣子的手指不由停頓, 眼神變得幽暗沉著。

    染上油煙的衣服，隨意扔在洗衣簍，修長清瘦的身軀, 站在水流下接受沖刷。無論多高的水溫, 依然覺得不夠溫暖。

    還是抱著他。

    “哆哆哆。”門外的聲音令人意外：“鐘霖, 我吃不下了, 我可以不吃完嗎？”周安趴在門外撒嬌道。

    這不是他慣有的個性，畢竟對自己的親媽都沒這么耍賴過。突然之間變得幼稚，周安心情復雜。

    有點唾棄自己的思想, 從續命之后很多東西變得理所當然，得寸進尺。

    “隨你。”鐘霖的聲音透過手指，水流嘩啦啦地從頭上淋下來，他說：“別sao擾我洗澡。”

    “不好，我在這里等你出來。”周安一邊唾棄自己一邊轉身靠著浴室的玻璃門：“然后你出來收拾碗筷，我們一起下去小區的花園散步。”

    這是養生之道，俗話說飯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鐘霖嘆了口氣，拿他沒轍。

    其實他在門口也挺好的, 鎮宅驅邪，能把心里面那些妖魔鬼怪的想法，通通驅除。

    從那之后，鐘霖害怕思考，害怕那些可怕的想法從自己腦海中蹦出來。

    害怕會再次變成周安討厭的人。

    “起開點，別趴著門。”周安聽見里面說，于是趕緊站好，轉身迎接某人出浴圖。

    一股水蒸氣撲面襲來：“咳咳……”抬頭對上白花花的胸膛，以及好看的臉，還滴著水珠的下巴性感迷人。

    微瞇的茶色眼睛，夢幻的背后是現實主義，我行我素。

    鐘霖倚著門框，仔細看清楚周安發花癡的模樣，嘴角不由勾起來：“安安。”

    “……”周安暫時失聰。

    “啪嗒。”一個響指打在他耳邊，加上一聲忍俊不禁的輕笑。

    周安馬上活過來，臉色爆紅地看著別處：“哦。”

    他往后退，用手揮揮那些水蒸氣。雙腕卻被人握住，向前拉去：“喂……”然后腰被抱住，眼前越來越靠近的是那張，剛才自己花癡的臉龐。

    周安心跳如擂鼓，撲騰撲騰地，仿佛小心心長了翅膀，正在胸腔里面撞來撞去。

    高挺的鼻尖碰到彼此的臉頰之后，四瓣柔軟的唇順利會師，進行了一次激烈的你來我往。

    “偷吃櫻桃？”鐘霖在少年嘴里嘗到了櫻桃的味道，那是他超市剛剛買的，每一粒都飽滿嫣紅，嬌艷欲滴。

    就像他正在品嘗的嘴唇，一如既往地美味多汁。

    “光明正大地吃……”周安含糊道，被改了食譜之后，最慶幸的就是可以多吃水果。

    前提是水果沒有打藥，純天然綠色食品，這個比較難

    “嗯哼……”鐘霖沒空跟他計較，現在很忙。抱緊他，各種角度都來一遍，和緩的，激烈的，隨心所欲，只有這樣，才能安撫心中的魔。

    周安也感覺到，鐘霖心里的魔。

    他用力地回吻對方，擁抱，情話：“我愛你……”

    “我知道。”指尖爬上他的臉頰，柔暖的肌膚美好得讓人想毀滅一切：“抱歉……”但是他不能：“我也愛你。”鐘霖帶給他靈魂顫栗的滋味。

    每次接吻，更多的是害羞，興奮，可是今天周安想哭，他從鐘霖的吻中看到了一個哭泣的鐘霖。

    “其實我……”周安咽下多余的津液，有他的，有對方的。

    “什么？”鐘霖半闔著眼眸，在他臉頰邊流連忘返。

    “晚上說……”周安的話突然截止，因為他靈機一動，想到了最佳坦白的時刻，嗯……那種時候肯定不會被揍屁股：“親愛的。”推開：“你快去收拾桌面吧。”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鐘霖捏起周安的下巴，仔細觀察。

    “沒有啊，我還沒想好。”周安眨眨眼，跟他保持距離，微笑：“快去。”

    嘴唇上倏然被輕啄了一下，那青年才任勞任怨地去收拾桌面。

    “我回去洗澡。”周安高聲道，悄悄往自己家跑。

    兩家相隔不到五米，來回花不到兩分鐘，這樣的距離實在是可愛。

    “安安！”陸珊看見兒子拿著睡衣躡手躡腳地離開：“我們家沒有浴室嗎！你至于嗎！”

    之前還慶幸鐘霖搬過來，不用跟兒子相隔兩地。可是漸漸睡覺過去了，吃飯過去了，好嘛，現在連洗澡也過去了！

    被抓包的周安閃進鐘霖家，抬手拍了拍胸口。

    一抬頭看見鐘霖從驚訝轉為戲謔的眼神，他只覺得臉發燙。

    “在你家洗澡……”

    “阿姨對我印象那么差，多半是因為你。”鐘霖舉著戴手套的手，走過來親親他額頭：“不過我樂意，我希望她恨我入骨。”

    “你就想。”周安躲開：“她對你印象差，明明是因為你出場方式太高端。”想起前事，臉熱熱地跑去浴室洗澡。

    半個小時后，八點鐘，小區花園散步。

    周安把小煤球也帶上，可是這家伙太小，牽引繩用不起來，一溜煙就會跑不見。

    貓都喜歡玩，兩人一寵在花園溜達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