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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放開那個漢子,讓我來在線閱讀 - 第129節

第129節

    這大大的超出了林二春的預期,讓她對胡稼謙的印象也更好了,這老師還真是貼心。

    林春生見她滿意了,也松一口氣,自從發現三妹并不是他以為的那么美好之后,他就對林二春一直有一份愧疚在,為以前對她的誤解和指責而慚愧不已,總想為她做點什么。

    這會見林二春興致很高,他也沒有再掃興,只道:“二春,等酒釀成了,給老師送幾壇子就行了。”

    林二春自然是滿口應下,送走林春生之后,她就拿著字畫去找陶家兄弟商量了,要將這畫和字都印在酒壇子上。

    陶立冬看過之后,跟林二春實話實說:“這幾個字倒是不難。就是這畫雖然看起來簡單,要是模仿出來將這弄在陶器上倒是不成問題,只不過意境上可能會差一些。”

    畢竟他只是個手藝人,雖然為了制陶而跟著父親學了幾年在陶器上勾畫的手藝,但是跟文人雅士的繪畫水平差距可不是一點半點。

    林二春知道陶立冬的手藝,也見過他的一些成品,包括她買回來的大酒缸上面都有梅蘭菊竹之類的畫,要是那樣的水平,那也完全足夠了。

    畢竟她賣的是酒,而不是酒壇子,酒壇子具有特色就行了。

    以后要開展高端業務,需要做得所有細節都精細的時候,那可以直接用瓷器做盛酒的器皿,現在制瓷器的水平是很高超的,林二春以前就見過瓷器擺件,上面別說這樣的簡筆畫了,就連再繁復的圖也能夠弄出意境來,不過價格也也別高,眼下還是一步一步來吧。

    之后又跟陶氏兄弟商定了酒壇子的顏色、大小和數量,因為需要的數量不少,并且要求在年前就燒制一批出來,陶立冬記下了林二春的要求之后,就親自回家準備去了。

    工具都準備齊全了,又搞定了酒壇子的事情,接下來又找人壘了兩口大灶,院子里也堆滿了柴禾,林二春就開始準備釀酒了。

    她徹底的忙碌起來了,制作酒曲和釀酒都是精細活。必須要全神貫注,容不得她分心,也只有在這樣忙碌的時候,她才能夠不胡思亂想,才能夠沉靜下來。

    跟林二春在虞山鎮的風平浪靜相比,童觀止在嘉興就過得熱鬧得多了。

    在林二春離開嘉興之后的一個傍晚,童柏年在嘉興近郊的宅院大門被人敲開了。

    三老太爺一邊拿著拐杖將擋路的小廝給打開,一邊罵罵咧咧:“我看誰敢攔我!我是童柏年的親叔叔,他要是敢不孝,我就去告御狀!走到哪里都沒有這樣的道理!”

    “童柏年呢?讓他滾出來見我!上次他倒是嘴上說得好聽,說會派人去青州跟那些綁匪交涉,說了會好好的將人給救回來,他就是哄我的吧,這就是他救回來的人!”

    “童柏年!童觀止!”他已經讓人去悅來樓問了,知道童觀止也過來了,這才匆匆過來堵這兩父子,不然將人湊齊也難。

    三老太爺聲若洪鐘的罵了一陣,驚得滿園子的麻雀驚拍著翅膀飛走了,整個園子都迅速的躁動起來。

    聽著前方傳來的繁雜腳步聲和說話聲,老太爺冷哼了一聲,拍了拍攙扶著他的一個中年人的手,聲音雖高但是卻溫和了不少。

    “官華,你放心,我一定為你和四弟討回公道,我們童家一項都是人為重,錢財這些身外之物次之,童柏年父子這回做的這些事,還真讓人看不上眼。我是不會放過他的!他這么糊涂,今天這家主的位置......哼!”

    童官華的祖父,跟三老太爺和童觀止的祖父是堂兄弟,按照族里排行是第四,三老太爺口中的四弟就是童官華的爺爺,跟童官華一起從京城趕回來的,不過,此時卻并不在場。

    其實按照血緣來說,童觀止和童柏年要跟三老太爺的關系更加親近一些,不過眼下看來,這位老太爺對這個堂侄孫顯然是更加親密。

    童官華比童觀止要年長幾歲,已經年逾三旬,這會雖然面上憔悴,還帶了幾分病容,但是目光精亮,聲音雖然有些沙啞,卻也鏗鏘有力:“先謝過三叔爺了,我跟爺爺這一次吃了虧,要不是仗著三叔爺還有各位族中長輩,只怕也只能忍下了。”

    他說完,身后浩浩蕩蕩的一群童氏族人——這些人有些是就在江南本地,還有的是從四面八方各處趕回來的,這會雖然是風塵仆仆,但是精神卻是極好,接下來有一場硬仗要打,各個都處于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興奮狀態里,精神自然是好。

    這群人聽到童官華如此說,連忙表態:“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官華,你就放心吧,斷沒有讓人欺負的道理,這個公道我們給你討回來!”

    三老太爺又拍了拍童官華的手,“見到人了再說。”

    這些人也沒有多做交談,童官華又道了一聲謝之后,就歇了聲,繼續往前走。

    不多時,迎面又匆匆跑過來一個小廝,將他們領著到了會客大廳去了。

    沒等上茶水,童觀止就匆匆趕來了。

    他掃視了一眼廳內,原本空曠的大廳這會有些滿,童氏上下來的人倒是不少,其中好些還都是他的長輩。

    他的目光所到之處,眾人神色各異,目光在童官華面上定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譏誚,很快又收回視線,隨后,他在上首的位置上坐下來了。

    他來之前,三老太爺倒是想坐,可惜被幾個小廝給攔住了,不管怎么說,現在童觀止才是家主。

    他雙手自然交合,把玩著拇指上的一只白玉扳指,也不說話。

    很快兩個小廝拎著銅壺、端了托盤過來,放在童觀止身邊的桌子上,給了斟了一碗茶,然后??的站在他身后,絲毫沒有給大廳中其他人端茶倒水的意思。

    索性現在大家也不是過來喝茶的,倒是沒人注意到這個,全神貫注的盯著上首的年輕人。

    三老太爺率先發難:“童柏年人呢?”

    童觀止淡淡道:“他身體不好,已經歇下了,幾位長輩有什么話跟我說也是一樣。”

    老太爺喘了幾息,還是忍住了,反正他們這次來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家主的位置,童觀止在也一樣。

    不過,童柏年若在場的話,還能夠處理得更圓融一些,畢竟童柏年是個很重感情的人。

    而童觀止的脾氣跟童柏年可不一樣,這小崽子別瞧他看似弱不經風,但是下手狠著呢,別說族人了,就連親爹他都不看在眼底的。

    幾年前,童觀止當上家主的時候,他們就都見識過了。

    老頭神色依舊不善,但是到底脾氣還是下意識的收斂了幾分:“你爹上次親口答應了我,要派人去青州將四叔公和官華接回來,這件事,你知不知道?”

    “知道。”

    “那他根本沒有派人去,也沒打算拿出一件死物去換你四叔公和官華的命,你又知不知道?”

    童觀止拿了茶碗,道:“知道。”抬起頭,又云淡風輕反問:“這死物是我的,我不想換,不行嗎?”

    老頭被氣得胸腔拉風箱似得喘:“童家祖訓你不知道?還要我再提醒你?不管什么東西都比不得人更重要,你知不知道,官華他們是遭了多大的罪,才逃出來的!”

    童觀止道:“這個倒是不知道。”他看向童官華,似笑非笑:“你們怎么逃出來的?那水匪如此不堪一擊?聽說四叔公都逃出來了?難為他年紀大了,還能從土匪窩里跑出來。”

    童官華目光閃爍,不等他說什么,童觀止已經挪開了視線,看向老太爺:“這人不是還好好的么,怎么還惦記我的東西?”

    三老太爺倏的站起來,指著童觀止就道:“你如此氣量狹小,斤斤計較,又不知道為族人著想,還能成什么大事!”

    見童觀止無動于衷的樣子,他敲了敲桌子,“你看看你現在成什么樣子,整日窩在老家無所事事,還拘著族人活動,現在更是無情無義!

    觀止啊,你以前的報復呢,能耐呢?都被上次從馬上面一甩跟腿一樣甩斷了?瘸了?”

    童觀止沖著老太爺笑了笑,老太爺被這目光看得有些發怵,不過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了,容不得他退縮,他這都是為了族里著想,這么一想,他又理直氣壯起來。

    “我看這家主之位,你已經不適合在坐下去了,童氏交給你這樣的。我們都不放心,還是得讓拎得清的人來做,童氏才能更上一層樓。”

    老太爺說完,大廳里一片沉寂,他坐了下來,話說出來了,他既放松又疲憊,靠在椅子上,道:“你們也都說說,咱們童家以后該怎么辦!”

    輩分最高的三老太爺都發了話了,馬上就有人附和:

    “我覺得官華能夠領著童家走得更長遠,他是這小輩當中最出息的一個,現在又得到賞識,前程似錦,照這樣下去,我們童家由商轉仕途指日可待。”

    “觀止這孩子從上次摔斷了腿,連上進心都沒有了,還老拘束大家這不能那不能,膽子的確不如從前了,這樣一直窩在老宅又能有什么成就,我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童家就這么沒落下去......”

    “觀止,你可別怪五叔不站你這邊,你這次說的話,做的事也的確不地道,到底是血親,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么東西,還能比咱們族人的命更重?我就不信了,官華還能賺不回那東西的價值?你這是讓大家寒了心了。”

    “官華和四叔跟你的關系比咱們更近,你都能夠不顧他們的死活,我們也不敢再相信你了。”

    “照我說,商戶畢竟地位底下,走上仕途才是長久之計。”

    “......”

    童官華一直在打量童觀止這個族弟,他比童觀止年長,童觀止出生的時候,他都已經入學了,等童觀止入學的時候,他已經跟著童柏年開始接觸家族事務,四處奔波了。

    童柏年是很欣賞他的,他也一直都知道在童氏這小輩里,他是最有實力的一個。

    他忙著充實自己,跟童觀止也一直走得不近,對他的了解都是聽來的,再就是透過童觀止之前做的幾件事,從不敢小覷他。

    不過,若真的跟童觀止比較,他卻并不覺得自己有哪里不如他,若說少年有成,他何嘗不是呢!童觀止還到處玩樂的時候,他就已經將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即便生逢亂世,也沒有能夠阻攔他的腳步。

    可,后來當他童觀止取代童柏年成了家主,當他們兩人都在京城,童觀止比他更得武德帝的賞識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哪里輸了,他唯一輸的地方就是沒有一個當家主的爹。

    童官華跟著童柏年多年,對童柏年也是很了解的,童柏年最擅長做的就是扮豬吃老虎的事,別看他是被童觀止從家主的位置上給擼下來的,但是童官華還是覺得,其中未嘗沒有童柏年順水推舟的因素在。

    沒有童柏年幫童觀止坐鎮,童觀止的位置能夠坐得穩當么?

    他無數次的在童觀止身后羨慕嫉妒他,直到童觀止突然摔斷了腿,被嚇得逃離京城,將到手的一切都給推了,終于讓他等到自己的機會!

    現在,童官華看著童觀止,在七嘴八舌的討伐聲,和大家對他表衷心聲中,童觀止一直沒有出聲,倒是慢悠悠的喝了半盞茶,哪里還有多年前殺伐的半點血性!

    童官華眼中沒有絲毫的羨慕和嫉妒,反倒是充滿了憐憫,對膽小懦弱者的憐憫。

    機會和風險并存,伴君如伴虎的道理,童官華不懂么?

    他當然懂,可正是因為伴著虎,才有狐假虎威的機會。

    就這一點,他就自持比童觀止更有魄力,更有膽識,他永遠也不會像童觀止那樣逃避。

    而,童家不需要這樣的懦弱者來領導!

    這期間,幾個小廝悄無聲息的進來,給漸漸暗淡下來的屋里點上了蠟燭。沒人在意屋內的光線,也沒人管現在是不是天?了。

    只童官華不時看看屋外,算著時辰。

    “好了,你們的意思我都聽明白了!”童觀止敲了敲桌子,議論聲戛然而止。

    他揚了揚下巴,沉聲問道:“我要是不讓,你們又當如何?”

    大廳內眾人面面相覷:“能者居之,你要還坐那個位置,大家都不服。”

    “怎么?你還想將我們全部都再關起來威脅一次?”

    童觀止譏諷一笑,“又有何不可。”

    轉而問童官華:“你說呢?你當如何?”

    童官華跟他對視,絲毫不退,答:“我自然是當仁不讓。”

    童觀止站了起來,揚高了聲音道:“來人!”

    童官華目光一動,厲聲道:“你是想再將我們軟禁?童觀止,你敢!”

    這時,突然從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小廝慌慌張張的闖了進來:“大爺,有人闖進來了!人數不少,都是來勢洶洶,穿著夜行衣,還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話落,已經隱約能夠聽見打殺的聲音。

    除了童官華神色一松,其余人也都緊張起來,紛紛站起來,朝著屋外看,不遠處,似有火光攢動。

    “觀止,這是怎么回事?”

    “你還真的想要沖自家人下手?這莫不是你自己編的一出好戲吧!”

    童觀止負手而立,沒有理睬任何人,他走到門口,靜靜的看著屋外。

    喊打喊殺的聲音越來越近,又從光影憧憧里跑過來一個滿面浴血的小廝:“大爺,前面擋不了多久了,趕緊往后門走吧,再耽擱就來不及了!老爺那邊......”

    不等此人說完,破空射過來幾只利箭,其中一只直接射中了還在說話的小廝,這人當即往前栽倒不言不語了,好像是死了。

    又有箭尖擦著童觀止的面頰而過,射進了屋內,原本站在童觀止身后觀望的人頓時嚇得一跳,慌忙逃開了。

    看到童觀止面上的一絲紅痕,沒人再懷疑這是童觀止編排的一出針對他們的大戲。

    作為童觀止的長輩,有幾個還是看著他長大的,教導過他經商的本事,自然是知道他這個人有多么吹毛求疵,又多么在乎個人形象,不然也不會因為腿傷就一蹶不振,縮在老家了。

    眼下都有箭矢擦傷他的面皮了,他們都認定了,童觀止是做不出毀自己的臉面的事情的。

    “這是真的有人殺進來了!現在該怎么辦!這里太偏僻了!就是喊人,官府聽到動靜來了,咱們也都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