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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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云惜,骨子里的相像啊。 第五關,沒有了想象中的可怕,依舊是一個麥田,一條小溪,一只黃牛,一個牧童,一把笛子。 牧童看見她之后,笑了,“終于回到原地了呢。” 云惜聽了他這話,忽然想起這幾天的前進路線。 往東、往南、往西、往北,不恰好回到原地了嗎?最后,又是這個牧童。 牧童卻便了,忽然間,那童顏變成了白發蒼蒼的老人家,背也佝僂了起來,但終于沒有那詭譎的笑容了,這回的笑容,很是和藹可親,倒像發自內心的。 “孩子,恭喜你。”他說。 ☆、第97章 尾聲 尾聲 牧童變成了老人, 孩童瞬間變換了模樣, 也變得面善起來。 “孩子,恭喜。”他如是說道。 云惜有些茫然, 但是看著他眼底露出的笑意,遂明了了。 他的意思是,她通關了? “所謂水,最為澄澈明凈,也只有最透徹的人方能拿到水源。第一關,考驗的是**;第二關是脫去羈絆;第三關是學會犧牲;第四關是以心入心;第五關是蒼生與私情的抉擇。”老人笑得和藹可親, “而你,都通過了。” 云惜卻猛地想起了一件事情,而這件事情也令我驚駭。 按照老人的話,第一關出局的是燕羽和令狐敏,第二關離開的是晏鳩, 第三關犧牲的是浮蓮, 那么, 第四關遭殃的是云莘,最后一關失敗的便是扶蓁了。 前三關出局的人都死了,那扶蓁和云莘…… 云惜感覺自己的心跳得厲害。 我卻覺得奇怪。這些事情發生在過去, 如果按照這幻境里面的情況,這些人死了,那為什么到了后來,成就了燕羽在妖界的大名,晏鳩依然是幽都鬼王呢? 老人卻道, “哪里有什么所謂的通往天宮的門呢?那門的后面,自然是死亡等著他們。蒼生面前,私情不過了了。“他說得平淡而無情,云惜的雙手的呼吸卻是一滯。 一點也沒有成功通關的歡愉感。 哪怕他最后為了她的meimei而棄萬民于不顧,哪怕他覺得她見死不救,哪怕他的心里眼里沒有她,可是啊,她還是喜歡他。 云惜想起了吹笙的那些年,小小的少年在她的身邊,安安靜靜地聽著笙樂。 記憶不僅僅是這些。 她曾經偷偷地給了他一個小小的字掉,“惜。” 他問她是什么意思,她仰著小小的臉龐說,“君子當惜。” 她眼中的扶蓁,清清冷冷,淡漠疏離,卻獨獨有那一份溫柔。 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喜歡的,大概是少年時的一段相伴,暗暗生不不該有的情愫,然后這顆種子在心上生根發芽,這么多年,成了一棵樹。 雖然,這是一棵不會結果的樹。 我見云惜這么想,自己忍不住也想了起來。 我和她一樣,在陪伴中不知不覺地愛上了他,然后生根發芽,到了這步田地。 而他,終究是一個未知。 這般想著,我也便無奈起來。 云惜感覺很荒唐。她沒有想過,這一趟來,失去了自己的meimei,也失去了心上人。 他們,都不在了。 她現在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在這個世界上,踽踽獨行。 她覺得孤獨與落寞,心空得厲害,這一切仿佛都沒有了意義。 她不喜歡她的meimei,可是經年累月的陪伴也習慣了。 她暗戀隔壁的少年,雖然摸不著,可是遠遠觀著也好。 現在啊,他們都不在了。 得到了水源又如何……?三界眾生太平安然……然后呢?然后她愛的人沒有了,這一切都好像沒有了意義。 云惜是一個大義的上仙。 云惜是一個軟弱的姑娘。 云惜終于哭了,哭了起來,淚水爬滿了臉頰,她捂住了眼睛。 “其實,也不算死。”老人伸出手摸著她的頭,“就是被擠壓在一個空間里面,永遠出不去罷了。” 云惜怔怔地放下了手,看著老人,眼中閃過了一絲絕處逢生的欣喜,“為什么不能出去?有沒有法子可以出去?” “有啊。血祭,你愿意嗎?”老人的眼中流露出了憐憫,“世人說非神窮兇極惡,極惡至善,何嘗沒有道理呢?” 云惜喃喃地問道,“什么是血祭?” “放干你的血,以此為鑰匙,打開那扇密閉的門。然后,你死,他們活著。你愿意嗎?” 原來啊,還有這么一個選擇。 現在好了,她死,他們活;他們死,她活。 云惜笑了,“這次不騙人?” 老人嚴肅地道,“當真不騙人。” 我猜啊,云惜一定是同意了。 云惜甚至沒有猶豫,道:“其實我很自私。” “嗯?” “我愛他,我也希望他愛我。”云惜淡笑著道,仰頭遮住了雙眼。 老人靜靜地聽著她說話,沒有插話。 “如果他不愛我,我就要他銘記我。” 云惜笑得肆意而絕望,仿佛這天地之間,只剩了這一個人,孑然一身,煢煢孑立,白骨落寞。 “可是他現在既不愛我,也不曾將我銘記入骨。” 她伸出雙手,以一種擁抱天地的姿態,站在了麥田的中央。 “那么,便讓他記住我吧。”云惜的目光極盡哀涼,可是,只有我知道,她的心更是荒涼。 那里荒蕪一片,野草都沒有,只有一片灰燼。 生何歡,死何懼。 生若無歡,死亦無懼。 如果沒有他們,那么自己存在于這個世間,便沒有了什么意義。 云惜看著那老人,道,“既你讓我選擇,那么,我便留下一個光輝的形象,選擇我死他們生吧。” 老人看著她這么說沒,有任何的訝異之色而是顯得十分的淡然,似乎早就知道了她心中所想。老人無聲地嘆了一口氣,看著他的目光越發顯得慈愛。“若是,”老人沉默了一下,終究還是問道,“若是我給你一個選擇,有重來的機會,這六界眾生,你想成為哪一個?” “神啊,高高在上。”云惜伸出六個手指,放下了一個,“我不喜歡當神。人太弱小了,當了一輩子上仙也是膩了。鬼魔妖倒是可以考慮。”她笑了一下道,“魔也是一個強悍的存在,強者太累了,那就隨便選一個好了。” 她的眼倒映著這一片隨風翻滾的,麥子掀開層層的波浪,她坐在麥田中央,雙手抱著膝蓋,頭撐在了上面,低低地道,“妖吧。若有來生,若可以重新開始,我想當妖。” 老人走到她的身邊,伸出手,輕輕地拍著她的頭,在她身側的麥田處坐了下來,聲音中有一種參透世事的無奈與悲憫,看著云惜的目光更是悲憫,“妖怪嗎?不想你會選擇這個,那你想叫什么,怎樣的活著?” “我想叫什么?我現在叫云惜啊。”云惜轉頭,看著老人,伸手輕輕地撫摸著她那對潔白的翅膀,“不知道我想叫什么,我只知,即便從來,我這一生都不會有家鄉了。” 老人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我再給你一個機會,我再問你一次,你確定要用你的死亡換取他們的生存,進行血祭嗎?” 云惜這一次倒是猶豫都沒有,直接認真地點了點頭,目光異常堅定,便如那日浮蓮轉身離開,前去開路時一樣堅定,“是。有些人用他的性命換了我的性命,我必須償還;有些人,他們的存在是我生存的光明,我要守住我的光明;有些人,生來便在一起,即便不喜歡,卻還是會感動于這些年不離不棄的陪伴。”她說著,輕笑著,聲音極輕,仿佛一片樹葉落入了冰涼的湖面,只是那一絲漣漪之后便平靜無波。 她對老人道,“我希望你能把水源給他們,換六界安寧。” 老人點了點頭,“自然是的。其實,本來沒有這一選擇的。”老人忽然在她耳邊道,“這件事的結局不來應該是你在這里以血祭換取他們的回歸,他們五人在密閉的空間內直到生命終結。” “那為什么又給了我一個選擇呢?” 老人伸出雙手表示無奈,“因為,我覺得你會生不如死。” “難怪有人說非神極惡至善啊。”云惜站起了身,一只手彎成一個半圓形,往太陽的方向一放,瞇著眼睛看著太陽,“那真是很感謝你給了我一個選擇。” 非神沒有接她的那一番感激的話,而是繼續問她道,“如果有以后,你還希望記得這些記憶嗎?” “記憶啊。這記憶是屬于上仙的我,如果我成了妖,再記著這些,這有什么好的呢。”云惜笑了笑,望著太陽的方向揮了揮手。她不能觸碰到太陽,永遠都不會觸碰到的。她與太陽之間隔著萬水千山,而那太陽永遠高高在上,普度眾生,給眾生送來光明,她只是眾生中的一員,而不是眾生中的特例。 她一向是清楚的。 “可以開始血祭了嗎?” “可以。” 云惜是被放干了血死的。 血一直留著,一直留著直到全身再也沒有血,接著一個秘密的時空出現了,再接著,云惜死了之后。 我的靈魂便出離了云惜的身體,在這天地、這虛無之中飄飄蕩蕩。我沒有再看見扶蓁等人出來,我的靈魂不知為何始終跟在云惜的身邊。我看見那個老人伸手劃開了一條河,而后把云惜放入那河之中。 老人說,欲河是曇妖生長的地方。你在這兒生長,然后變成你想要的模樣。 我低頭,看見那在欲河中沉睡著的小小的曇花。而后,我在欲河中照見了自己的臉。 那張臉和云惜一模一樣。 老人放云惜入欲河之前,說過,“不曾有家鄉,未鄉未鄉。既然最終你走的是那片麥田,那便改為草字頭的薌,未薌吧。” 云惜是曾經年少的我。 我是沒了記憶的云惜。 這凡塵兜兜轉轉,終究還是讓我遇見了他。 ☆、第98章 蘇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