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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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琛不知從何說起,結結巴巴道:“師父正在那頭料理呢!皇后主子跌了個大跟頭,要不是趙副統領身手了得,把娘娘及時給救下,娘娘此刻已經掉水里了。目下皇后主子不知為何,半身的血,這不……奴才也不想驚了圣駕,擾了太后的歇息,實在是事情緊急,奴才該死。”說著聲音里帶了哭腔,看李永邦愣成一根冰棍似的,問道:“陛下,皇后主子出事了,可怎么好?” 李永邦起先聽到皇后兩個字心頭就是一揪,愈聽下去,心愈往下沉,到后來整個人都傻了,足有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驚得跳起來,斥道:“怎么會呢,好端端的怎么摔倒了,你們一群人都是吃干飯的,一個大活人都看不??!” 寶琛哭喪著臉:“奴才該死,具體的奴才也不清楚,當時奴才在副船上,一上岸就見到一群人圍著皇后,師父讓奴才來通知陛下趕緊過去。” 皇帝的臉煞白,手抖得厲害,上一回這般六神無主是母親去世的時候,好像天下間所有人都拋下他了,他疾步沖了出去,一邊走一邊吩咐道:“在這兒靠的岸,去永樂宮怕來不及,讓皇后移駕到這里來。” 淑蘭‘噯’了一聲,宮里的老人兒,知道事有輕重緩急,偏陸燕非要在這時候較勁,她今日受了這諸多閑氣,正愁沒地方發泄呢,她最好上官露死在外頭,她便輕省了。于是眼風一瞥,一個叫鈴鐺的侍女立即站出來,鏗鏘道:“回稟陛下,這兒可是太后辦喜事的地方,皇后移駕到這里,豈不是沖撞了太后?老祖宗規矩,哪里有長輩要給晚輩讓路的道理?” 李永邦頓時怒發沖冠,對寶琛道:“掌嘴?!?/br> 寶琛立刻沖上去對準鈴鐺就是兩個大耳刮子,卯足了力氣下的死手,以至于鈴鐺兒沒準備之下被打得滿嘴的血。 宮里向來有‘打人不打臉’的規矩,但他李永邦從來不是個循規蹈矩的人。他是皇帝,看誰不順眼,特別是永壽宮的奴才個個鼻孔翻天,一副主子的的德行,他還教訓不得了? 李永邦的臉黑的能滴出墨水來,半側頭對陸燕道:“壽是皇后立主要為太后辦的,臨了兩宜軒連她一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也太叫人心寒了吧!看來宮里的人還沒搞清楚這禁宮到底是誰在當家作主,朕今天就替她管一管,費事一個個的都以為皇后太善性好說話,便忘了身份,狐假虎威的作倀。”說完立刻疾步沖了出去,一刻也不想耽擱了,但卻撂下了話,“太后那么喜歡這里,就讓太后在這里好好歇著,不歇夠了三天不算完事。” 兩宜軒終歸不是正兒八經的寢宮,雖說東西置辦的樣樣齊全,但哪能和永壽宮比? 別說是三晚,就是一晚,她就得悶死,要不也得被這一屋子熏蟲子的香給熏死。 陸燕氣的翻身用手在錦榻重重捶了一下,恨聲道:“上官露,我跟你沒完,這宮里,有你便沒我!” * 那一頭,李永邦什么儀態也顧不上了,匆匆的跑到事發地點。 果然如寶琛說的那樣,是趙青雷抱著上官露一臉焦急的在那里等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七嘴八舌,亂成一鍋粥,只有福祿淡定的指揮著:“婆子呢?讓婆子趕緊過來候著……”李永邦一步步走進,眼睜睜的看著上官露鵝黃色裙上的紅色血跡一點點變大,卻束手無策。 見到趙青雷,他多少有點意外,但還是說:“此番多虧了趙統領,這份情,朕記下了。”說著,上去拉上官露的手道,“露兒,你怎么樣?” 上官露在趙青雷的懷里哆嗦了一下,道:“冷?!?/br> 李永邦欲從趙青雷手里將她接過來,哪知道趙青雷卻道:“陛下,當務之急是要您替娘娘拿主意,這等粗事,還是由卑職代勞吧?!?/br> 李永邦轉過頭去問福祿太醫請了沒有,福祿道:“已經十幾個人過去了,從御藥房到這兒得跨一個大園子,奴才斗膽,動用了陛下的御轎,畢竟幾個武夫抬著董太醫過來,可比大人自己的腳程要快的多?!?/br> 李永邦沉著臉‘嗯’了一聲,靜貴人提議道:“陛下,總這么在大太陽底下曬著也不是個事兒。臣妾的毓秀宮離這兒不遠,不妨請娘娘移駕過去,省的娘娘回長樂宮那樣奔波?!?/br> “是啊?!闭奄F人附和道。 皇帝正要開口,儀妃搶先道:“陛下,臣妾已命人回長春宮收拾停當了,娘娘即刻就可以過去。” “好。”李永邦向她投去感激的目光,“你有心?!?/br> 隨后大隊人馬一齊奔赴長春宮,趙青雷幾乎是用跑的,直把上官露送進了長春宮的內室,輕柔的安放在榻上,才被攆了出去像跟木頭一樣杵在那兒。 上官露前一刻還在溫熱的胸膛里,下一刻離開了趙青雷,愈發感覺冷的厲害,不自禁用手抱著雙臂,連嘴唇都在發顫。 中間架起了一道屏風,除了太醫和幫得上手的女眷,其他都在外面候著,丫鬟婆子們經驗比較豐富,手腳麻利的忙著燒熱水和準備布巾,進進出出,人頭攢動。 靜貴人示意昭貴人看儀妃,只見儀妃跟個盲頭蒼蠅似的,急的亂轉,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親媽或者親姐妹生孩子呢,昭貴人眉頭皺了一下,儀妃莫不是心里有事吧? 正自打量著,逢春過來道:“儀妃娘娘,主子喚您呢?!?/br> 儀妃垂頭道‘是’,忙斂了裙子跟她進去屏風里頭。 眾人立刻屏住呼吸,側耳傾聽。 隱隱約約的,聽到上官露虛弱的聲音,道:“這是你的寢宮……這種不吉利的事……” 儀妃跪在上官露跟前,哽咽道:“我的娘娘噯,這都什么時候了,您還在計較這些。”說著,壓低嗓門湊近了上官露耳語道,“娘娘,臣妾跟您說過,臣妾不是一個忠心的人,但我這個人,自己欠下的人情就一定會還。我說到做到。上回我欠您的情,已經徹底還清了。今天,輪到您還我一個人情了。” 上官露抿唇一笑道:“好。” 儀妃終于松了口氣,坦白說,攤上這種事,誰心里都害怕。尤其是事發的當場,只有她和皇后還有一個孩子瑰陽在。 要是有心人想在這上頭做點什么文章,不怕沒有可以捏造的內容。 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心虛——她清楚的記得,皇后跌下來之前的確是被絆了一跤,但究竟是誰絆的,真說不知道。事情發生的太快,誰也沒看個真切。只是皇后在摔下去之前,她多少是有點感覺的,好像是有什么東西拂過她的腳背。倘若真是她,那她也不是有意的,可皇帝沒了嫡子或嫡女,肯定是要追究的,盛怒之下,聽風便是雨。冷宮還算好的,就怕她死無全尸。她這才沒過幾天安生日子!真是……釋迦摩尼,觀音菩薩,元始天尊…….希望皇后千萬別殃及她這條池魚才好。 所以說把自己的寢宮讓出來給皇后睡一下絕對不是她大方,如果只是歇一下那是小事一樁,但是皇后在妃嬪的榻上流產,那就不是一點點晦氣了。然而此刻她管不了這么多了,皇后叫她進去說這番話,自然是暗示她,她不會說出去的。 儀妃和眾人一樣,不見得有多喜歡上官露,上官露太美了,是個女人見了都要嫉妒,天性使然。她們渴望看到她不被寵愛,不被重視,不被喜歡,就像史書上歷朝歷代的皇后一樣,只是一個空架子?;实鄣膼劬陀伤齻冞@些做妾的來繼承吧。 她對上官露也并談不上忠心,只是一時為利益驅使,走到一起。但有時候,她是打從心底里佩服上官露,這個女人就是有本事叫身邊的人對她感恩戴德,并且仰視她,自愧不如。好像她是天生的鳳凰。她們就是洗腳婢。這樣的自慚形穢,讓她無奈至極,她明白,皇后會是皇帝和她們這些后妃之間一道永遠越不過去的天嵌。既如此,心里反而踏實了,不會存著不該有的念想,也好。 她親自絞了一塊帕子輕輕擦拭著上官露額頭的汗,道:“娘娘且放寬心,不要多想,您吉人自有天相,會沒事的。臣妾這就出去了?!?/br> 上官露點點頭,眼睛闔起來。 第67章 陰陽錯 凝香和逢春見狀,立刻跪下來哭道:“娘娘——娘娘——您聽到奴婢說話嗎?” “您且再忍忍,太醫就快到了。” 李永邦心急如焚,聽見了婢女們此起彼落的哭聲,更是心如刀割,一個勁的催促著:“太醫怎么還沒來?不是說派了十幾個人去抬了嗎?他就是爬也該爬到了吧!” 福祿也急的不知怎么好,只能又到門口去催人。 李永邦心里想著,上官露不像謙妃、華妃她們,手上破個油皮能哀嚎上半天,變著花樣暗示他去安慰,上官露是個死撐的高手,再疼也咬著牙,但她心里其實是怕極的吧? 他這么一想,抬腿就要沖進去安慰她,雖然明知道于她的情況并沒有多少幫助,但他就是想呆在那兒,安慰她一下也是好的。結果卻被一群人攔住了,華妃首當其沖,勸諫道:“陛下,臣妾知道陛下您著急,陛下對皇后主子的這份情誼,大家都看在眼里,相信等皇后主子醒來也必會感激涕零。可是陛下您是九五至尊,沒得讓血光之事沖撞了您呀?!?/br> 李永邦怒道:“朕是天子,這世上還有誰能沖撞得了朕?荒謬!”說著,甩開華妃的手,轉進了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