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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聊齋同人)我在聊齋當鬼的日子在線閱讀 - 第4節

第4節

    金十娘的目光有些迷茫:“可是為什么……”

    夏安淺懶得解釋,直接說道:“我已經當了兩百多年的鬼了。”

    金十娘愣住,她猶豫了一下,往前走了兩步,站在夏安淺身側,“沒有陰差來捉你回冥府嗎?”

    夏安淺:“沒有。”

    金十娘:“為什么?”

    夏安淺沒有說話,大概金十娘也不是要夏安淺回答她,她望著在月光下泛著銀光的河面,喃喃說道:“陰差正在到處找我。”

    “你私自逃出冥府跟聶鵬云幽會,就已觸犯了冥府律法,今夜又在聶鵬云新婚之夜將他續弦的妻子心肝都挖了出來,陰差不找你難道要找聶鵬云?”

    金十娘猛地轉頭,雙目直勾勾地看向夏安淺。

    幾乎是瞬間,夏安淺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怨氣在金十娘的身上散出。她心中一驚:好強的怨氣。

    金十娘望著夏安淺,原本姣好的五官此刻緊繃著,顯得有些猙獰。

    夏安淺并沒有移開視線,只是十分平靜地跟她對視著,“讓你早逝的是閻王不是我,讓聶鵬云續弦的也不是我,你在我跟前散發出這么強的怨氣做什么?”

    金十娘愣了半晌,身上的怨氣隱去了不少,她扭頭看向河面,語氣幽幽:“你懂什么?”

    這是一個十分熱鬧的晚上,先是不知名的黑衣來者,接著就是金十娘,夏安淺是被折騰得心也不靜了,起了好奇心。

    “我確實是不懂。”

    金十娘面露狐疑。

    夏安淺:“聶鵬云續弦,是他失信于你,你心中有怨報怨,也應該是針對聶鵬云,為何你要將他夫人的心肝都挖了出來?”

    金十娘聞言,放在身側的雙手握成了拳狀。夏安淺雖然有八卦之心,可原本也沒指望金十娘會說什么,誰知道金十娘沉默了片刻之后,居然說話了。

    “聶郎是心軟之人,他心中不忍失信于我,可聶家人三番四次要他續弦為聶家留后。為人子女,傳宗接代之事本就是責任,聶郎一生讀圣賢書,又怎會愿意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讓聶家無后?”

    夏安淺:“……”

    她久不和來自人間的這些人鬼相處,竟不知道如今人的腦子里居然裝的都是這些東西。

    金十娘沒有看向夏安淺,她似乎只是需要一個聆聽的人一般,一旦話題打開了就收不住。于是夏安淺得知了金十娘和聶鵬云兩人的往事。

    金十娘認識聶鵬云那一年,雙八年華。當年的聶鵬云弱冠之年,尚未有婚約,他寒窗苦讀十余載,十年磨一劍,準備上京參加科舉以考取功名。誰知他在上京途中路過杭州時,忽然染了重病昏倒在路邊。

    正好那時金十娘的母親去世,她出于一片孝心,跟父親請求到杭州城外的尼姑庵為母親吃齋念佛,為去世的母親積德。金父感動于她的一片孝心,便準了。

    “大概,很多事情都是注定的。聶郎病倒在杭州城的郊外,平時行人也不多見,我那日剛好為母親謄抄完經書出門散步,便見到了他。”

    陷入回憶中的金十娘臉上流露了少女般的神色,她的嘴角微微揚起,五官的線條也變得柔和,若不是她的臉色是死人的慘白,那么她此刻定然是宛如墜入愛河般的少女一般美麗動人。

    “我讓隨行的丫鬟跑去附近的靈隱寺去求救,我住的地方是尼姑庵,出家人四大皆空,可因為我在尼姑庵暫住,師太們肯定不會收留他,可靈隱寺的和尚們就不一樣了。我陪著他在等丫鬟回來的時候,他忽然醒了。我至今還記得他跟我說的第一句話,他跟我說,我長得真好看。”

    其實,那時候的青年,何止是說了一句話,他被病痛折磨著,渾身發熱,神志不清。看到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少女坐在他身旁,便以為自己在夢中,他火熱的手掌一把抓住了少女的手腕,眼神炙熱。他說:“我從未見過如此絕色之人,如今得見姑娘,雖死無憾。”

    少女從未被人如此孟浪地對待,心中又驚又怒,可當迎著他炙熱的目光時,心卻不受控制地狂跳。青年雖然病重,面容消瘦,可竟也不難看。少女咬著唇,想要將手抽出來,可也不知道病中的青年哪來那么大的氣力,將她的手抓得死緊,弄得她又羞又窘。

    青年那一病,就耽誤了上京科舉的事情,只好在靈隱寺住下養病。

    靈隱寺與尼姑庵相隔不遠,已經痊愈的青年聽靈隱寺的住持說他是一戶人家的姑娘發現,派丫鬟到寺里送信救下來的。聽說那個姑娘,就在不遠的尼姑庵暫住,為亡母謄抄經文以祈求母親在陰間免受苦難。痊愈后的青年時常在離尼姑庵不遠處的桃花林里流連,他本是想當面見那姑娘一面,親自道謝。

    他見到少女的時候,少女恰逢在桃花盛開的道路上走來,一身淺紫羅裙,肌膚勝雪。

    人面桃花相映紅。

    青年上前,忽然朝少女深深一揖。

    少女驚呼著后退了兩步。

    “姑娘,莫慌。小生姓聶名云鵬,家住聶家村,三月前擬上京參加科舉誰知重病纏身,書童以為我回天無力,竟棄我而去,幸得姑娘菩薩心腸,派人前去靈隱寺讓主持救我一命。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青年舉至彬彬有禮,并無冒犯之意。少女這才定了定神,看向前方的青年。

    一臉病容時的青年不難看,可當青年病愈后又在靈隱寺中休養了些時日之后,少女才發現,原來他長得十分英俊。

    他不似一般讀書人般身材單薄,身材頎長,劍眉星目。真是難以想象,這樣的人,會病倒在荒郊野外。少女咬著下唇,抬起雙目怯怯地看向他。

    青年毫不吝嗇地朝她露出一個笑容,“小生冒昧,不知能否有幸得知姑娘芳名?”

    尚在閨中的女子,若是隨意向別人透露自己的姓名,本就是不妥之舉。可少女迎著他的笑容,卻沒想那么多,她的俏臉飛紅,螓首低垂,“我姓金,家中排行第十,家人喊我十娘。”

    青年一愣,隨即朝她作揖,“金姑娘,小生有禮。”

    少女望著他,微微一笑,儀態萬千地行了一個萬福禮,“公子萬福。”

    男俊女美,正直少女懷春青年風流的年紀,接下來的一切似乎便已順理成章。每天傍晚,金十娘都會自己去桃花林中散步,而青年心中仰慕佳人,十分殷勤,時而在林中為其作畫,時而與之在桃花樹下漫步。

    花前月下,一來二往,便是情愫暗生。

    金十娘雙手抱膝,望著眼前不斷流淌著的河水,輕聲說道:“我與聶郎兩情相悅,可好景不長,他說他離家已久,許久沒有音訊,家人定然十分擔心,要回聶家村。他既然要走,我自然是要和他一起的。我與他情定一生,定然生死相隨。我便讓他上門去跟我父親提親,誰知他上門提親之時,父親告訴他,早已為我定下婚約。聶郎以為我在欺瞞他,萬念俱焚。父親怎能趁我還在為母親吃齋念經之時,不考慮我的意思,便為我訂了親?”

    夏安淺沒搭腔。

    金十娘轉頭,看向夏安淺,她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說道:“父親擅自為我定親,絲毫不考慮我是否心有所屬,我又何必再有顧慮?后來,我決定了要跟聶郎私奔。”

    夏安淺:“……”

    第6章 鬼妻(六)

    夏安淺不是土著,可身為穿越人士的時候,好歹是當了半年的大家閨秀,該知道的該明白的,心里都清楚。

    古時女人與人私奔,是沒有資格被男方迎娶為正妻的,可金十娘確實是聶鵬云的正妻。

    金十娘轉頭,看向夏安淺,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你也很意外對不對?我與聶郎私奔,他居然還能用正妻之禮來迎娶我,對待我。”

    夏安淺默了默,“有什么好意外的,你是為他才離家的。你們情定一生,他將你迎娶為正妻難道不是應該的?”

    金十娘眉頭微皺了下,語氣有些不快,“為何是應該?他將我帶回聶家村的時候,與家人說要迎娶我,他的家人反對,非要我當一個小妾。可聶郎不忍我受委屈,在他父親門前跪了三天三夜,終于讓他父親點頭同意,讓我嫁入聶家,光明正大地當他的妻子。若是旁人,如何能與他一般?”

    金十娘言下之意,竟是聶鵬云那樣的舉動,在當時來說已是驚世駭俗,因此在她的心中,別的人再好也比不上她的聶郎,無論后來她的聶郎做了什么事情,都不是聶郎的錯。

    夏安淺偏頭,盯著金十娘片刻。

    金十娘被她盯得有些莫名其妙,“你、你這般望著我做什么?”

    夏安淺移開了視線,“聽你所言,你和聶鵬云互生情愫的時候,正是你在尼姑庵中為你母親吃齋念經祈福的時候。”

    金十娘:“你什么意思?”

    夏安淺笑了笑,其實沒什么意思。她就是覺得,既然是一心為母親吃齋念經祈福,不管是尼姑庵還是靈隱寺,都是佛門清凈地,沒有說不能對彼此有好感,但是能發展到私定終身,大概佛門清靜也被這對紅塵男女弄得不怎么清靜了。

    金十娘大概是做賊心虛,看見夏安淺那一笑,便有些氣急敗壞,“你、你別想歪了。我與聶郎發乎情、止乎禮,尚未成親前,不曾越雷池半步!”

    夏安淺神情似笑非笑,浸在河水中的雙足微微提起,一串水珠便順著雪白的赤足流了下去。她的姿態十分悠閑,語氣也悠閑,“我什么也沒想,沒什么也沒說。”

    反而不知道是誰,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模樣。

    金十娘也沒有再理會夏安淺怎么樣,她沉浸在往事中,一時之間竟有些無法自拔。她的目光看向遠處,輕聲說道:“任誰遇見了那時候的聶郎,都會為他動心的。”

    那樣英俊,那樣滿腹詩書,懂她愛她,女子一生所求,不過是有情郎的一心相待。

    金十娘覺得自己找到了聶鵬云,此生無憾,至死不悔,導致即使魂歸冥府,依然割不斷對聶鵬云的感情,瞞天過海夜夜與他相會。

    夏安淺沒有見過聶鵬云遇見金十娘時的模樣,但她見過娶了金十娘后的聶鵬云,確實是個美男子。

    食色性也,人會為了眼前的色相而動心,這沒什么。

    夏安淺對此表示十分理解,只是她有事情不太明白,于是她沒忍住,問金十娘:“或許你說的都是對的,聶鵬云真的是個十分容易讓人傾心的男子。你也說了,他待你一往情深,讓你生前死后都無法割舍,他定然也知道你死后夜夜與他在人間相會是不為冥府律法所容的。你為了他冒了如此大的風險,他便更應該對你矢志不渝才是,為何他還要續弦?”

    不說還好,一說到這兒,金十娘便是咬牙切齒:“那都是他家人逼的,若不是他家人非要他續弦傳宗接代,他怎會如此?”

    月光下,女鬼森然的臉上目露兇光,神色憤恨,“他向來是個孝順之人,那時為了娶我,在他父親門前跪了三天三夜,應允他的父親,只要能讓他娶我為正妻,日后無論何事,他都會聽他父親的。我雖夜夜與他相會,可這種事情,他如何能告訴他的父親?他的父親向來對我不喜,若是知道我身為鬼魂,還要與他的兒子相會,定會找人來對我不利。聶郎愛我猶恐不及,怎會愿意給機會讓他的父親來傷害我,只好同意續弦。”

    夏安淺:“有怨報怨,有仇報仇。聶鵬云的新夫人有什么錯?她不過也是奉父母之命嫁給一個年輕的寡夫,你無端取她性命,難道不怕惡有惡報?”

    金十娘冷笑一聲,五官全然扭曲了,“惡有惡報?我只恨沒能將她打得魂飛魄散!”

    新房中,紅燭垂淚。

    而她的聶郎,懷里抱著那個新嫁娘在他們曾經相擁而睡的大床上,做著那夫妻之事。她站在新房之中,看著紅浪翻滾,女人似是痛苦又快樂地抱著男人,涂得殷紅的指甲在男人的寬闊的背上留下一道道紅痕……金十娘光是想,身上都止不住發抖。

    她心中恨極,一時竟無法控制心中的惡念,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現身在床上,她五指的指甲忽然變得鋒利無比,只要往新婦的胸前微微使力,那雪白的肌膚上便能流出觸目驚心的鮮血。

    她對著新婦驚恐的目光,冷然一笑,手卻沒有留情,往她的胸腹掏了進去。

    新婦的一聲尖叫,一切都完了。

    她的聶郎當場就嚇得呆若木雞,看向她的眼神,宛如她是惡鬼。

    她是惡鬼嗎?

    不。

    不是。

    她不是惡鬼。

    即使她是惡鬼,那也是為了聶鵬云而變的惡鬼,他怎能用那樣的眼神看著她?

    夏安淺感覺到一波又一波的怨氣從金十娘的身上散發出來,弄得她十分不舒服,不由得皺了皺眉,提高了聲調:“金十娘!”

    金十娘回頭,看向她的雙目通紅。

    夏安淺愣住了,是怨靈。

    金十娘冷笑一聲,大概是她心中恨極怨極,她的長發無風自動,在她身后飄舞著,像是在張牙舞爪一般。

    就在夏安淺心中驚訝的時候,忽然一道嬌笑聲在她們的身后響起——

    “真是可笑,新婦有什么錯你要將她打得魂飛魄散?要我,誰敢負我,我殺誰。若是舍不得殺他,那誰教唆他對不起我的,我便去殺誰。總之是冤有頭、債有主。遷怒一個無辜女子,又算得了什么?”

    來人竟是不久前被夏安淺氣得拂袖而去的麗姬。她的發絲有些微亂,紅唇微腫,周身散發著一股慵懶饜足的風情。想來是離開之后的那會兒功夫,她又去找男妖尋歡作樂,雙修去了。

    金十娘似乎是從未見過像麗姬這樣的人,一時間,竟忘了言辭。

    麗姬朝她拋了個媚眼,風情萬種地走過去,想要靠近夏安淺,可惜夏安淺十分嫌棄地避開了她,她討了個無趣,轉而目光帶著幾分惡意看向金十娘。

    “喲,倒是個模樣十分俊俏的娘子,難怪聶鵬云好似家中有什么寶貝一般將你藏起來。”

    金十娘一聽到聶鵬云的名字,雙目變得赤紅,“你閉嘴。”

    麗姬眨了眨眼,捂著嘴笑了起來,“為什么要我閉嘴?唔……讓我想想,剛才你和安淺說的話我都聽見啦,其實我來了好一陣子了,就是看你們聊天聊得挺高興,不想打擾。哦,對了,你為什么要我閉嘴,我好心主動來跟你說聶鵬云的事情,你竟然不高興?”

    夏安淺見狀,輕嘆了一口氣。做妖雖然能隨心所欲,可修行幾百年,日子也未免有些無聊。好不容易來了件事情能湊熱鬧的,麗姬又豈會放過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