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所以如果老爺子能力真的有限,他也不介意暗中幫他一把。 無論如何,余氏的好日子,該是要一點一點的到頭了。 第66章 出游(四) 從羅府出來, 羅湛對小黑低聲叮囑了幾句,讓他注意羅府的動靜, 無論有什么風吹草動, 都要一五一十地告訴他,小黑應了。 隨后他帶著蘇朗去了東街的一家金飾店,取名如意樓,位置比較偏, 屬于那種沒事根本不會從門口路過的位置,但門店的裝飾卻透著幾分清冷自傲的矜持味兒,黑色的牌匾, 燙金色飄逸大氣的字體, 簡單中流露出一股高冷,門口設有三階臺階,使得人站在店門口時, 需要抬頭仰望整座鋪子。 過路人少,可出人意外的是,這家店的生意卻沒有想象中那么差,不說是門庭若市,但也一看就知道來的客人都是奔著如意樓去的,出來時臉上也都帶著相談甚歡滿意的笑容。 蘇朗兩人進去時, 伙計剛好送走兩位客人, 見到他們二人,臉上笑意不變:“二位客觀,請問是要買金飾, 還是買圖紙?” 蘇朗不是很明白這里面的區別,于是看向羅湛,男人搖了搖頭:“都不是,我找你們掌柜。” 伙計打量了他們二人一眼,猶豫片刻后,把他們引至茶座上:“二位稍等,我跟掌柜說一聲。” 說是說一聲,這伙計卻并沒有走開,而是靠近通往后院的門拉了拉一根繩子,而后傳來一陣清晰空靈的鈴鐺聲,不多時,聽到鈴鐺聲的掌柜走了出來。 見到羅湛,他表情猛地一變,雖然很快收了起來,蘇朗卻眼尖地瞧了個清楚。 哦豁,看來掌柜認識阿湛。他這么想道。 掌柜迎上前來,恭敬地彎下腰做邀請狀:“少爺,里面請。” 羅湛點了點頭,示意小白小黑在外面等著他倆,自己則拉著蘇朗走了進去。 進入到內室的客房里,被招呼坐下,羅湛給蘇朗倒了一杯茶,這才抬頭笑看了掌柜一眼:“安叔,好久不見。” 安掌柜卻是狠狠地松了口氣:“少爺可算是回來了,一別八年,我還在想少爺是不是已經忘了我這把老骨頭。” 羅湛唇角微彎地道:“安叔說笑了,你哪里老了?湛今后還得倚仗你幫我呢。” 安掌柜受不了地搖了搖頭:“只要少爺別再這樣動不動就好幾年都沒消息,那我這把老骨頭想來還可以再熬幾年。” 知道對方是在擔心自己,羅湛沒再和對方頂嘴,他話題一轉,指著蘇朗對按掌柜介紹道:“安叔,這是我的夫郎蘇朗,當年我出事時就是他救了我,我的身體也是托朗兒三叔的福才給慢慢調養好的。” 按掌柜一聽忙對蘇朗道謝:“蘇公子,多謝你對我家少爺的幫助。” 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不得了秘密的蘇朗托著下巴,笑瞇瞇地對按掌柜搖頭:“安叔客氣,阿湛是我夫婿,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這話幾乎說到按掌柜心坎上了,他欣慰地看了眼青年,心里不禁對他多了幾分滿意,這孩子不光模樣討喜,性子也討喜,和湛少爺倒是很配。 他見自家少爺似乎有話想對蘇少爺說,又發現天色不早,便提議道:“少爺和蘇少爺可用過飯了?用不用我去吩咐后廚做幾個你們喜歡吃的菜,晚上就在這兒吃?” 羅湛點了點頭:“也好,那便麻煩安叔了。” “少爺哪里話,這怎么會是麻煩,我高興還來不及。”心情不錯地和他斗了幾句,安掌柜撩開門簾走了出去,把空間留給他們夫夫倆。 蘇朗眨巴下眼睛,轉過頭來,目光灼灼地盯著男人,沒說話。 羅湛被他看的挑眉:“朗兒有什么想問直說便是,你我之間,沒什么不可說。” 蘇朗也不藏著掖著,直接把心里的疑惑訴之于口:“他叫你少爺……” 羅湛三言兩語解釋道:“他是我娘的人,這家如意樓也算是我娘的陪嫁品之一,早些年一直不景氣,后來我接手后想了些法子,才讓店里的生意慢慢好轉起來。” 他說的簡單,但其中經歷的一些彎彎繞繞蘇朗稍微一想就明白過來了,聽他老婆的語氣,他娘的嫁妝鋪子一開始似乎并不在他手上,至于說生意不好與當時經營鋪子的人有沒有關系,這個他不好說,只是在心里有個猜測,直到鋪子落到他老婆手里之后經過他的努力搶救才漸有起色。 他猜的算是八九不離十。 羅湛是在他十三歲那年才成功收回他娘的一些嫁妝鋪子所屬權,他接手時如意樓的情況可以用凋敝來形容,雖然說是金飾店,但其實里面根本沒有多少成品,二來店里沒有手藝過硬的雕工師傅,就算來生意了,也做不出讓人眼前一亮的形狀。 當然,最初陪嫁過來時,鋪子肯定不是這樣的,名字也不叫如意樓,只是羅湛他娘身體不怎么好,生下羅湛之后幾乎是整日纏綿于病榻,更加沒心思管理那些個鋪子,導致鋪子里的師傅被人挖走的挖走,收買的收買,短短一兩年時間就一落千丈,除了一個老掌柜守著鋪子不為所動,其他的人幾乎都走了。 羅湛接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大張旗鼓地把鋪子給轉租了出去,這個鋪子正好在一個路口邊,用來做飾品樓不算好也不算壞,但作為酒樓客棧卻是再好不過……如今客人絡繹不絕的四海客棧也算是證明了幕后之人當年的眼光獨特。 還有另外幾個鋪子也被他一并轉賣。羅湛用轉來的銀子,買了另一個位置偏僻的鋪子,開了一家其貌不揚的金飾樓,并且靠著獨特且精致的樣式,成功在女人圈里打開了市場,女子無論年齡大小,都希望自己身上穿戴的衣服首飾是獨一無二的,沒有哪個女子會拒絕這樣的誘惑,羅湛準確地抓住了女子的這種心理,借此成功吸引了一批固定的客源。這就是如今的如意樓,他自己則隱在幕后成為神秘的東家。 因著他之前大張旗鼓的舉動,外面的人都知道羅家大少爺把他娘的一些陪嫁鋪子都給賣了,于是也就沒有懷疑過四海酒樓和如意樓背后的人依然是這位少爺,他用一出瞞天過海和掩人耳目的把戲,成功抹掉了余氏投放在他身上的注意力。 上輩子羅湛最后能夠成功在羅府逆襲,與他在暗中靠著如意樓和四海客棧積攢起來的厚實家底也有著很直接的關系。 兩年后他被奶娘和余氏算計,接著又遭遇重生,以十五歲的身體迎來二十八歲的靈魂,心態的改變讓他忘記了自己早前在渭陵的這一番謀劃,直到和蘇朗結契后,他借著濟安堂劉掌柜的人脈來傳遞消息,這才重新聯系上安掌柜他們。 他這次回來,一個是想帶著他家的小混蛋吃遍大江南北,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回來看看這些故人,順便再算算賬。 蘇朗饒有興致地聽完后,感覺自己真是撿到了一個寶,不禁沾沾自喜道:“我家阿湛真是深藏不露啊~” 羅湛知道青年故意這么說,于是也忍不住自謙地逗弄對方:“比不過朗兒奇思妙想。” 要知道他的那份梯田改造計劃,可是讓京城那位龍顏大悅,最后更是賞賜了千兩黃金萬兩白銀讓人不惜從千里迢迢的京城給送了回來。 若是普通人忽然得到這么一筆驚天的財富,不說喜極而泣,也該高興的合不攏嘴,他家這個活寶倒好,聽說后眼睛倒是亮了幾分,脫口而出的話卻是要把這些銀子按人頭平分給寨子里的大伙兒。 開玩笑,蘇二他們平時是挺樂意這大侄兒給他買酒喝,但關系到這晃眼的真金白銀時,卻是誰都不想要,直說他們又不是斷手斷腳沒飯吃沒房子住了,有手有腳的、豈能要一個后輩的銀子用來養家糊口,這是看不起誰呢?! 蘇朗為這事還不高興了很久,直到蘇三出馬罰了他一回,才消停下來。 不過那些銀子眼下還分文未動,夫夫倆平時的用度全都是羅湛賺來的,蘇朗偶爾也會小打小鬧地掙些小錢,只是養家的重擔大部分還是讓羅湛給挑了。 對此,蘇朗沒意見,羅湛更加沒意見。 陪安掌柜用過晚飯后,兩人帶著小黑小白就著頭頂明亮的星光,徒步走回客棧。 之后幾日,蘇朗陸陸續續地聽到小黑帶回來的關于羅府的消息,據說羅老爺不知道從哪里得來的消息,帶人把余氏的房間仔細地搜了一遍,果然搜出了一些見不得光的證據,他大發雷霆,差點要休了她,最后還是看在羅府六少爺、也就是他和余氏兒子的面子上才將這個沖動按捺下來了。 只是到底難消心頭之氣,把余氏給囚禁在屋內,不準她踏出房門一步,還特意派了幾個護院去看著她。 余氏在府里作威作福了一二十年,誰能想到在兒子都娶了媳婦的年紀還被丈夫如此對待,也算是面子里子一起沒了,背后里不知有多少人笑話她。 然而對羅湛來說,這完全不夠。 他也不急,比起一下子就把人打入谷底,他更喜歡一點一點地磨掉敵人的希望,讓對方再沒有翻身重來的可能。 更何況,他們倒霉的日子,還在后頭呢。 蘇朗和羅湛在渭陵待了一兩個月,從春末清明過后一直待到夏至時分,最后蘇朗實在無聊的緊,懶骨頭復發,整日賴在客棧里,連門提不起興致出,羅湛看不下去了,他算了算日子,覺得也差不多了,這才帶著人轉移陣地。 “要換地方了嗎?這次我們去哪?還是坐馬車嗎?”被羅湛拉著下樓的青年整個人懶洋洋的,眼睛都沒有完全睜開,半睜半瞇地在羅湛耳邊嘰嘰喳喳地問道。 羅湛也沒嫌他煩,耐性十足地回答他:“天氣太熱不坐馬車,這次我們走水路,去江南。” “水路?”蘇朗精神一振,來了興致,“是坐船嗎?” 羅湛見他喜歡,唇角跟著一彎:“沒錯,坐船。” 兩人邊說邊下樓。 正對著樓梯口的座位上,一個看上去十五六歲、模樣白凈的少年不經意間目光一掃,直直地落在羅湛兩人身上,他眼睛忽地一亮,連忙用手肘碰了碰他旁邊的青年。 “哎,阿越,他們倆長的真好看,我們就跟他倆結伴而行好不好?” 第67章 出游(五) 對方雖然沒有指名道姓, 但是蘇朗卻很是耳尖地聽到了他的話,不禁扭頭往那邊看過去, 正好對上少年滿目欣賞的視線, 對方發現他在看自己后,還眉眼彎彎地對他笑了笑。 ……嗯,有點可愛。 坦坦蕩蕩的態度倒是不讓人覺得討厭,蘇朗忽然也有了結交的想法, 他懶得抬手,便傾身上前在羅湛肩膀上蹭了蹭下巴,而后拉著男人主動走到了少年那桌。 “介意我們拼個桌嗎?”問是這樣問, 沒等對方回答, 蘇朗已經長腿一跨坐了下來,自來熟地取過兩個杯子,給自己和羅湛倒上茶水。 少年好奇地望著他, 問道:“你聽到我剛剛對阿越講的話了?” 蘇朗沒有否認,他笑瞇瞇地點了點頭:“我聽到你夸我和阿湛長的好看。” 蕭越抽了抽嘴角,心想這人臉皮也是夠厚的。 少年卻很高興,直說道:“對啊,我也聽到你們說要去江南,恰巧我和阿越也正有此意, 就想著和你們結伴同行, 可以嗎?” “可以啊,”蘇朗一只手支起下巴,沖著少年眨了眨眼睛, 主動自報家門,“在下蘇朗,這邊這位是我夫婿,羅湛。” “蘇朗……?”少年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恍惚,他茫然地看著蘇朗,喃喃地道,“我好像……在哪里聽過這個名字?” “是嗎?”蘇朗眼神一閃,目光隱晦地從少年身上掃過,不以為意地解釋道,“江湖之大,與我同名同姓的人,不知凡幾,聽過也不稀奇啊。” 少年一想也是,眼神里迷蒙的水色散去,又恢復了一臉高興的模樣,“我叫齊云逸,比你們小幾歲,我旁邊這位是蕭越,是我的玩伴,你們叫我云逸、叫他阿越就好。” 一旁的蕭越不是很贊同地看了少年一眼,卻又像是有所顧慮,沒有開口阻止。 蘇朗沒想到這位比他還要自來熟,只好順著對方的提議抱了抱拳:“原來是蕭兄和齊兄。” 到底還是沒有直接叫名字,沒看到旁邊那位蕭越臉都板起來了么,真要叫他阿越,不是惹他不高興么。再說這一聽就知道是只有關系親密之人才能喊的稱呼,他一個有夫之夫怎么好意思,他家阿湛會吃醋的好嗎! 自覺自己干了一件特別棒的事情,蘇朗放在桌下的手勾纏著羅湛的手,嘴角的小虎牙若隱若現。 他心里怎么想的,羅湛一目了然,他微微一笑,反手抓緊了在心里手心摸來摸去的爪子。 齊云逸眨了下眼睛,似乎有些困惑,不過也只是糾結了那么一瞬間,便把這丟丟困惑丟在了腦后,歡快地和蘇朗聊起了去江南的行程。 “你們打算何時動身?船找好了嗎?我和阿越這兩日剛到渭陵,打算歇幾日腳,之后再動身。”齊云逸就這樣完全不設防地把自己的行程都交代了出來,語氣快的連蕭越都來不及阻止,直接傻眼了,雖然很快收斂了起來,不過蘇朗還是注意到了他那一瞬的頭疼反應。 蘇朗心里好笑,這兩小孩兒挺好玩兒的。 他也不想強人所難,于是善解人意地道:“那就過幾日,等你們歇夠了再啟程怎么樣?” 齊云逸忙不迭點頭,眼巴巴地又確認了一遍:“好啊好啊,那就這么說定了哦。” 蘇朗唇角微彎,逗道:“要不然咱們拉個勾?” 齊云逸眼睛一亮,飛快地伸出小指,和蘇朗勾了勾。 就此商量好了去江南的行程,幾人轉開了話題,聊起了在渭陵城這幾日的見聞趣事。 “我跟你們說,西街那家祥云閣,昨兒夜里忽然著火了,里面的東西都被燒沒了,今兒早上那邊可熱鬧了。”作為去現場湊過熱鬧的人,齊云逸說的繪聲繪色,“那掌柜的當時一副天都要塌了的模樣,兩腿跟面條兒似得一直抖個不停……” 蘇朗饒有興致地和羅湛交換了一個眼神,祥云閣正好就是羅府的成衣店,生意一直不錯,可以說是羅府幾個有名的招牌鋪子之一。 蘇朗摸了摸下巴,好奇地問道:“有查清起火原因嗎?” “有啊,那掌柜以為是有人要害他,報了官,官差來過一堂,仔細查驗了一番,發現昨天夜里風大,伙計睡覺也沒關窗,風吹倒了油燈著起來的。”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羅府倒霉的日子,開始來了。 飯后,羅湛拉著蘇朗去消食,齊云逸原本也想跟著,被十分懂得察言觀色的蕭越給拉住了,同蘇朗二人道別,不顧齊云逸噘起的嘴把他拉到了房里。 房門一關,蕭越就板起了臉:“世子爺,你還記得自己是偷跑出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