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顧慮到自己的威嚴,蘇大一臉嚴肅地告訴蘇朗:“此事,我得琢磨琢磨……” 見他聽進去了,蘇朗點點頭:“那爹你好好琢磨。” 等他琢磨好了,他再找個合適的機會,把地圖拿出來交給他。畢竟苦力勞動還是需要這些人來干嘛。 “對了爹,我明日想進城一趟。” 來了快兩個月了,他還沒有離開過仙云峰的地界,眼下他的計劃里最重要的一環(huán),就是他得搞清楚這個朝代的尋常百姓家,主要都種些什么東西。 把這些弄明白了,他才好決定怎么來開發(fā)山地。 “進城?”蘇大提高了嗓音,“朗兒你進城去干嘛?” “我有事。”蘇朗抬了抬下巴,一副任性小祖宗的小模樣。 蘇大這才發(fā)現(xiàn),他家的小祖宗長高了。他原來只到自己的胸口位置,這會兒卻已經(jīng)快到肩膀了。 “朗兒……你……長個了。”不只是個子,五官較之之前也長開了些許,露出眉眼間的英氣,褪去了原本rou乎乎的圓潤,臉頰變得削瘦。 蘇大一瞬間仿佛看到了故去多年的妻子。 “嗯。”蘇朗自個兒倒不意外,他這段時間來來回回地往返山里,竄上竄下,長個兒一點兒都不奇怪,更別說他還瘦了,以往的衣衫穿了都空空蕩蕩的。 蘇大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他意識到該給朗兒做幾身新的衣衫了。 想到這里,他不再反對兒子進城:“也好,爹和你一塊去。” “我不和你去。”蘇朗心里翻了個白眼,傷都沒好,他這爹敢讓人少cao點心么。 他忍不住瞪向男人:“爹你老實在家待著,我給你買好吃的回來。” 蘇大:“……”咱倆到底誰是兒子誰是老子啊? “爹,你聽到了沒?”蘇朗皺了皺鼻子。 “聽到了,我的小祖宗。”蘇大嘆了口氣,“我讓你四叔陪你去。” 蘇朗眼珠子一轉(zhuǎn),道:“還有阿湛。” “你不怕他趁機跑了?”蘇大不禁感到頭疼。 “阿湛要跑?”蘇朗不解地問道,“他在咱家住的好好的,為什么要跑?” 那茫然無知的小模樣顯得特別無辜。 蘇大語重心長地看著他:“住的再好,這里始終不是他的家,朗兒你忘了,他是被我們綁來的。” 蘇朗還是一臉似懂非懂:“可是阿湛住的很開心呀。” 蘇大:“……總之,爹覺得你還是把他留在寨子里,別帶下山。” “阿湛會無聊的。”蘇朗想了想,道,“我待會兒去問問他。” 蘇大頓時啞口無言。他在心里直道,小祖宗哎,你去問他他當然說想去啊,這天上掉下來的機會送到他面前,他怎么可能不會抓住? 只是想歸想,蘇大卻不想打算跟兒子明說,只決定等會兒去交代老四,讓老四一路警覺點,別讓那個阿湛有可趁之機! 蘇三的院子里,羅湛正在翻閱蘇大夫的手札,上面是蘇大夫行醫(yī)多年的經(jīng)驗見解,他看的很認真。 竹院清幽,陽光細碎,樹影斑駁。 白衣矜雅的少年端正坐在搖椅上,一手置于頰邊,一手置于手札扉頁,不時輕抬修長食指,無聲讀往下一頁。 他的腳邊,雪白的毛團子安靜伏臥在地,愜意地閉著眼,不時輕甩尾巴。 山林染翠,一人一狐,白衣勝雪,黑發(fā)如墨,如同一副精心繪制而成的精致畫作,畫面看著有種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蘇朗站在遠處默默欣賞了片刻,隨后毫不遲疑地開口打破了這份寧靜。 “阿湛,阿湛。” 他蹦蹦跳跳地走近:“我明日要去城里,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羅湛聞言合上手札,目光幽深地落在向他走來的少年身上:“你問這話時過了腦子嗎?” 蘇朗嘴角微微一抽,委屈地扁了扁嘴:“你罵我,我只是怕你無聊,爹還不答應(yīng)來著。” 羅湛挑眉:“如此看來,你爹比你有腦子。” “……”嘴巴這么毒,簡直沒法愉快的聊天。蘇朗嘆口氣,眨巴著眼睛看他,“那你到底去不去?” “去。”羅湛干脆地應(yīng)道,“你都愚蠢地誠意相邀了,我為何不去?” 蘇朗也不介意他的用辭,開心地露出了小虎牙:“那你不要想著逃跑哦,爹讓四叔跟我們一起去,你要是中途逃跑的話,四叔會射穿你的腿的。” 他笑瞇瞇地做了一個拉弓射箭的動作。 羅湛啞口:“……” 他暗想,果然是個小混蛋。 翌日清晨,早早起床的三人整裝待發(fā)。 臨走前,蘇大把蘇四拉到一邊,給了蘇四一袋銀子,讓他保管,提醒他別忘了買兩匹布回來給朗兒做新衣裳。 “用不了這么多,大哥。”蘇四掂量了一下,估摸著這得有小十兩了吧。 蘇大一臉深沉道:“剩下的,看朗兒看中啥,盡量都滿足他。” 蘇四點頭:“我記住了,大哥。” “嗯,那你去吧,看好那小子。” “明白。” 三人趕著一輛馬車下山。 羅湛開始瞧著這輛馬車有點眼熟,等坐到里面后發(fā)覺不是他的錯覺,這正是他重生回來時坐的那一輛。 羅湛勾了勾唇,這群山賊在他面前還真是一點都不避諱這些。 “阿湛,你笑什么?”山路不好走,蘇朗被顛的難受,只能讓自己轉(zhuǎn)移注意力。 “我在想,”羅湛掃他一眼,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你爹他們臉皮還挺厚的。” 蘇朗:“……” 算了,他還是睡覺吧。 第14章 進城 在感覺整個人都要散架前,蘇朗一行人終于到了城門口。等著進城的人已經(jīng)排起了長隊,他們身上穿著相似的粗布麻衫,一些人的看上去新一點,一些人的則破舊些。 半死不活的蘇朗強打起精神撩開馬車窗口的布簾,望向城墻的上面,鑲刻在上面的聊城兩個大字,像是經(jīng)過了許多年月的侵襲,布滿了風霜的痕跡。 僅供一輛馬車同行的城門口,身穿盔甲的士兵站在兩邊,正在一個一個的嚴查著什么,似乎是要看過行人的文書確認過身份才給予放行。 蘇朗掀開馬車前面的布簾,探出一個腦袋,好奇道:“四叔,他們在干什么?” 獨自一人坐在前面趕車的蘇四見怪不怪道:“在查驗要進城之人的路引,確認是大齊的百姓才給放行。” 哦,原來現(xiàn)在的朝代是大齊啊。蘇朗默默記下,繼續(xù)問道:“那我們有帶嗎?” 蘇四“嗯”了一聲,嘴里叼了一根草的他聲音懶洋洋的:“帶著呢,朗兒就放心吧。” 蘇朗眼珠子一轉(zhuǎn),央求道:“四叔,給我看看。” 看他一點也不擔心的模樣,想來這個路引是沒有問題的,蘇朗比較好奇,想要知道他們是如何蒙混過關(guān)的。 “諾。”蘇四從胸前掏出三個很薄的朱紅色小冊子,朝少年遞了過來。 蘇朗接過一看,只見上面用類似于隸書的字體工整地寫著四個大字——大齊路引。他翻開最上面的一本,里面就一頁內(nèi)容,里層是像紗絹一樣綢質(zhì)的材料,簡單書寫著他白水村村民蘇四的身份,有官印為證。 他自己的也是相同的,白水村蘇大之子,蘇朗。 然后是羅湛的,白水村蘇永福之子,蘇得旺。 蘇朗“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蘇四把叼著的草從右邊挪到嘴角左邊,斜眼看過來:“笑什么?” 坐在少年對面的羅湛也將視線投了過來。 “沒什么。”蘇朗搖頭,眼睛卻彎成了一彎月牙兒,還帶著點小壞。 蘇得旺,美人兒和這個名字簡直就是兩種畫風,違和感十足。 不過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寨子里的人,身份應(yīng)該都是假的。 路引只是一份文字說明,不像現(xiàn)代社會的身份證有與之相對應(yīng)的照片,這種文字證明的弊端估計就是很容易冒名頂替,除非是官府的人深入到白水村去調(diào)查,否則的話,在這里很難認出他們都不是本人。 蘇四似乎明白了什么,眼帶笑意地隔著布簾掃了眼羅湛,他望了望前方還差十來個人的隊伍,沉吟片刻,轉(zhuǎn)身撩開了布簾,而后在羅湛沉靜深亮的眼神中,飛快地出手在他身上點了兩下。 羅湛眼神微閃,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動彈后,臉上也并無驚慌。他一臉鎮(zhèn)定地看著蘇四掏出一個小藥盒子,用手指勾出一大坨藥膏往自己臉上抹了抹。 在蘇四的動作下,只見原本還俊俏矜貴的小公子,臉色立馬變得蠟黃起來。 看的蘇朗滿臉好奇,同時又有點兒嫌棄:“阿湛變丑了。” 羅湛聞言眼神冷颼颼地掃了過來,直勾勾盯著他看。 蘇朗與他對視了一會兒,小聲地道:“變丑了,我也還是會要阿湛的。” 圍觀了這一幕的蘇四摸了摸下巴,道:“朗兒,等下官兵問起,就說他是你的童養(yǎng)夫阿旺,是個啞巴,記住了沒?” 蘇四直覺這小子不會逃,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防萬一,他只解開了其中一個xue,還留了啞xue沒解,以免他等下胡言亂語招來官兵的注意。 “記住了。”蘇朗一本正經(jīng)地點頭。 聽到名字的羅湛嘴角一抽,默默記下了這一茬。 輪到他們幾個時,為首的官爺看了看蘇朗他們的路引,奇怪道:“白水村之人,沒想到這地方還真有活人的啊?” 蘇四笑笑:“托大人們的福,我爹和幾位叔爺當年事發(fā)時,正好帶著我們幾個兄弟進山去了,這才僥幸逃過一劫,后來又怕那群畜生再來,干脆就在山里住下了,靠打獵為生,勉強算是把蘇家的香火給續(xù)下來了。” 聞言那官兵的表情也很是希噓,且這與他從同僚那里聽來的消息符合一致,遂不再懷疑:“也是不幸中的大幸,得,進去吧。” 三人有驚無險地入了城。 蘇四來過聊城好幾次,他們寨子與城里的泰福酒樓有一些生意往來,這次他也是趁機給酒樓送一些貨。 馬車停下后,蘇四去后面取來十幾只野山雞和五六只兔子,對蘇朗交代道:“朗兒,你們在馬車里等著,我去去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