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她的后怕
月半彎出口外的單向公路上,沈媚顫抖著牙根,透過擋風玻璃直直看向前方。 此時,她已然僵直的兩只手中的一只正緊緊握著方向盤,而另一只則牢牢攥著那把剛剛才見了血的銀色手槍。 慘白著臉,她駕駛著那輛銀色的跑車在四周川流不息的車流中一直往前移動,仿佛正行駛在一條沒有終點的公路上。 內心接連涌而出的那股巨大的后怕之感,讓她像是發冷一般地,牙齒不停抖動。 差一點她就再一次殺人了。 只差一點,王勝南就會死在你的槍下。 她在心里告訴自己。 此時此刻,沈媚已經忘記了第一次殺人時候的感覺。 她只依稀記得當時自己的腦子里像是有無數個聲音在向她叫喊,想要和她交談說話。 而現在竟也和那時候一模一樣,它們雜亂無章地說著各種不一樣的話,但是其中沒有哪一個是在告訴她—— 她接下來究竟該做什么。 Calm down(冷靜一點)。 I need calm dom(我需要冷靜)。 一遍又一遍地,她在心里不斷對著自己重復讓自己冷靜下來的話。 許久之后,像是終于被人注射了一針安定一樣,狠吸一口氣,隨著胸腔里的悶氣慢慢地被她一點點吐出,她漸漸平靜了下來。 然后,她在車里找出紙巾,從里拿出一張對著后視鏡細細擦干了殘留在臉上的眼淚。 最后她取出鏡盒里的墨鏡戴在臉上,像往常出行一樣地,開始以著平穩合適的車速駕駛著跑車前往那棟屬于她的連鎖酒店產業—— 赫比頓。 梁林在接到電話后,便立馬坐電梯下樓,然后從醫院的車庫里開了那輛被他在平日里用作醫療救助專用的吉普車趕往月半彎。 但當他到達現場后,他才知道實際情況卻沒有王勝南在電話里說得那樣輕松。 “這只是受了點小傷嗎?” 梁林皺眉看著王勝南緊緊用手捂住卻仍在流血不止的左肩傷口處,然后十分無語地開口向他問道。 王勝南那張漂亮的娃娃臉此時正因著一時流血過多,而逐漸變得蒼白起來。 緩緩勾出一絲慘白的笑,他答道,“只是肩頭中了一槍,還死不了。” 梁林體會過他躺在手術臺上卻仍硬著嘴氣死人的厲害功夫,因而朝他擺了擺手,“行了,我不跟你這位大爺犟。我現在先給你簡單處理一下,然后我們馬上回醫院取子彈。” …… 清晨,王勝南左手拿著手機編輯發送著各種消息,右手則拿著銀勺慢條斯理地往嘴里送粥。 沒過一會兒,梁林穿著常見的醫護人員專用的白大褂推門進屋。 他先是走到王勝南身邊,仿佛例行檢查一樣地查看了一眼他左肩處傷口的恢復程度,隨后再笑著抬起頭來朝他道,“王小少爺,你就老實告訴我,這洞是不是哪個被你無情拋棄的小情人一怒之下開槍打出來的?” 說完,他又仿若是在悄然之間得知了一件趣事一般,嘴里嘖嘖兩聲,然后繼續道,“不用你回答我,我覺得肯定是。不然能只用訓練用的空包彈打,而且還特意打在心臟上面的位置嗎?” 他伸出手,像是看完了一場精彩的表演一樣,緩緩鼓起掌來,嘴里滿是驚嘆,“這完全就是愛之深,恨之切,舍不得啊……”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 在他說完后,床上的王勝南眼里不知在何時驀然出現的可怕情緒正如同狂風暴雨般越聚越多,最終爆發在了那碗無辜的白粥上。 “砰——” 看著眼前這已經許久不曾出現過的一幕,早摸出苗頭躲進了墻角的梁林不禁默默閉上了自己的嘴。 雖然不知道自己的哪句話觸到了那位大爺的霉頭,但他有種預感,王勝南左肩上的這一槍一定是個和他有著情感糾紛的人打的。 不然依照他那有仇加倍報的可怕德性,他只會剛一出手術室的門就立馬帶人直接上門捉人去。 又何至于變成像現在這樣—— 自己在病房里拿著死物發泄,活受罪一樣地生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