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節
是她—— 那天晚上,她惶然不安地從那個套房里出來,在房門打開那一瞬間時,出現的就是這張純東方的臉孔,還有她嘴角上方那顆小小的痣—— “這里不是1106號房嗎?” 當時,看到她,她也很驚訝,還特地后退一步看了一眼房號。 望不了的! 就是她! 那天晚上,原本要與他在一起的女人是她,結果陰差陽錯…… 她不想讓事實的真相以這樣的方式讓他知道,可很多事情,不是她能掌握的。 “發生什么事了?” 程之南沖了進來,看著這怪異的場面,焦急地問道。 他原本已經要駕車離開的,卻看到阮夢夢一個人開著車回來,他急忙掉頭回來。 她剛才站在老爺子院落大門外的時候,他一直遠遠地看著,不敢向前打擾。 可是,她忽然沖了進去,讓他不得不擔心這是發生什么大事了。 “我……致宇……”阮夢夢實在是無法解釋眼前這場面. “二哥,你……”程之南大步走到情緒有些狂亂不斷地揪著自己頭發的岑致宇面前,手剛要搭上他的肩膀,卻被他一把揮開。 臉色一片慘然的他,直直地朝阮夢夢走了過來,一言不發地牽起她的手便往外走。 “致宇,你慢點……” 遠遠地,還聽到阮夢夢的聲音。 一分鐘之后,小院里恢復了往日的安靜。 程之南看了一眼桌上還冒著熱氣的茶壺,視線移開,看向臉色慘白的盧云,最后什么也沒有說轉身離開。 盧云靠著桂樹的身子癱軟下來,終于忍不住潸然淚下。 那天晚上,她在套房門口與衣衫零亂的阮夢夢碰上了,她便記住了她的臉。 進到房間后,因為藥效,他已經倒在浴池邊。 將他的人拖到床上后,她換上睡衣,靜靜地坐了一個晚上。 翌日,他醒來時,看到她,當作影子一般從她的身邊走過,然后拿著電話打了出去。 她至今還記得他用冷然的聲音道:“飛龍,昨晚我跟盧云在酒店開房。還要不要跟她在一起隨便你.”說完后他直接扔下手機進了浴室。 出來后,他當著她的面穿上衣物,又是那個溫文爾雅的男人,可是說出來的話一點也不溫文,“相信你不止跟我一個男人睡過,所以,負不負責任這種話就不必說了。” 她徹底地心灰意冷,明明知道肖飛龍是個雙性戀,卻還是選擇跟他結婚了。 婚后,她與他來到了香港。 她以為,她可以與他慢慢地培養感情的,沒料到的是,肖飛龍在那里已經有了一個感情深厚的同性伴侶。 他頂著已婚的身份,與他出雙入對,而將新婚的嬌妻丟在家里獨守空閨。 她不甘寂寞,自己在外面也找了情人。 這種各過各的日子持續了幾年,卻在前年的時候,被肖家人發現了,爺爺過世之后,已經四分五裂的盧家,就連肖家也不再給面子。長輩們出面警告她別再做出丟臉的事情,甚至朝她的情人施加壓力,最終還是散了。 可是,肖飛龍與他的情人依然雙宿雙飛,她不甘心,于是精心設下陷井離間他們的感情,在她又一次出現在他們的愛巢時,他的情人憤然離開,而肖飛龍則是在開車出去追他時,出了車禍死了. 他的情人悲傷欲絕,在一次醉酒后來找她,將她狠狠地罵了一頓,說她害死他了。 而她,看著他頹廢的模樣,冷眼相看,一言不發。 最后,他走了,卻開車到了肖飛龍出車禍的地方,將車子直接撞過隔離欄,與對向的一輛大貨車撞上了。 都走了!只剩下她一個人。 每當天黑下來,她一閉上眼,總能看到那兩個人活著的樣子…… 她不敢在香港呆下去,怕他們死后也不放過她,更怕肖家的人來追查他們之間的事情… 她換了身份證與護照,先是去了英國,然后又去法國。 三個月前,因為之前的房子需要處理掉,她回了一趟香港。 卻沒料到,無意中,看到當年曾經深深戀慕過的男子,手里牽著一個年輕女孩在逛街。 那個時候,她才知道,原來只要他愿意,他也是可以對一個女人如此的溫柔,笑得如此的開懷。 而那個女孩,明明還是七年前的那個啊! 明明,那天晚上的事情他什么也不記得了,為什么他們還會在一起? 回了法國,因為失眠愈發嚴重,她不得不去看心理醫生。 在他那里,意外的看到了他妻子當年在英國無聊時無意中拍下的照片,其中有幾張竟是阮夢夢大著肚子進入醫院產檢的照片—— 這引了她的極大興趣,便回英國調查了她的事—— 結果真是大出她的意料之外。 之后,馬上也有人去調查她的事,最后,還出高價從她手里將那幾張唯一的照片給買了去。 她,其實不缺那些錢。 但是,她心里陰暗地想著,最好這些照片讓他們一拍兩散,再加上懷孕的照片與產檢記錄,就算不分開,將他們鬧個雞犬不寧,也是好的。 她知道,她壞啊! 可是,心里不甘心啊! 為什么別人的幸福都是這么容易呢? 可是,到最后,她仍然只能是看著別人幸福罷了。 —— 車子一路狂奔回海邊別墅,兩人都沒有說一句話。 車停了下來,他沒有開鎖,而是靜靜地坐在那里,目前直視著遠處的海平面。 “致宇……” 阮夢夢抿了抿唇,叫了他的名字。 “那個男人,是我……”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聽在阮夢夢的心里,卻沉重無比。 “是不是?” 他又問。 她張了張嘴,沒能成聲。 “夢夢,那個該死的混帳,是我,對不對?” 他的聲音加大了幾分。 “告訴我,是不是?” “……是……”她點了點頭,聲音輕得似乎只有自己聽得見,可是—— 她的親口承認,讓他的胸口泛起一陣陣劇烈的刺痛,針針直插心頭。 他的心,刺痛得幾乎停止跳動。 難怪,在她被刺激得恢復記憶后,她害怕看到他,一看到他就落淚…… 原來,事實的真相是這樣的。 原來,他是那個最該死的人。 泄憤地垂了一下方向盤,他面如死灰地趴了下來。 這個傻姑娘,為什么要原諒他?為什么什么也不說? 她怎么可以這么傻? “致宇,我……” 她伸手想要摸上他,原本趴在方向盤上的人卻忽然抬起頭來,看著雙目垂淚的她,看著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為什么? 那個人偏偏是他!? 他下了車,快速地繞過車頭,幫她將車門打開,依然無言地將她從車上拉下來。 “我出去一會。” 說完后,不等她回神,他便上了車,發動車子狂奔而去。 “你要去哪里?” 她望著他絕塵而去的車子,心里說不出的酸澀。 她知道他心里一下子無法接受自己就是當初那個傷害她的人,她怕他會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為。 可是,她也知道,他現在可能需要一點點時間消化這個事實。 她打了程之南的電話,讓他去找他。 —— 天色暗了下來,烏云越來越密,黑壓壓的給人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受。 阮夢夢站在窗前,望著已經開始落雨的天空。 他出去半天了,還沒有回來,到底去哪了? 電話打不通,程之南那邊說,已經發現他的車子在森巴旺碼頭那邊,正在趕過去…… 可她,還是好擔心,好擔心! 沒一會,瓢潑的大雨灑了下來,迷糊了所有的視線…… 海邊無人的碼頭,一個男人跪在海堤邊,無視于落在自己身上的大雨,腦海里盡是剛才,倫敦那邊傳來的那個久遠的錄相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