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吳郁生是強撐著身子來的,有了座位也好緩緩他的體力。 張知縣將吳憐兒的狀子遞給吳郁生,又將吳憐兒狀告的事情問了吳郁生一遍,吳郁生直接承認了。 張知縣一拍驚堂木,道:“吳關氏,吳舉人和吳憐兒說得可是事實?” 吳關氏自然知道不能認的,于是哭喊道:“吳郁生是朱姨娘所出沒錯,可吳憐兒這粗婢怎會是吳家女。這件事,可以找當年接生吳郁生的穩婆作證。” 張知縣問道:“那穩婆呢?” 吳關氏道:“在十里外的關家村,大人可以招她過來。” 張知縣抽出一令,叫人去請。 “吳關氏,撇開這不慈之說,那吳郁生和吳憐兒狀告你不賢、不貞,并欲殺害舉人,進行騙婚之事你有何說法?” 吳關氏又是哭喊道:“老爺啊,你去的早,來看看這不孝子如何對待我的……老爺啊……我苦啊,我將他記得自己的名下提高他的身份,多年來省吃省穿供他讀書,他竟然得知我不是他的生母,想要污蔑我替朱姨娘報仇。” 外堂的人相互對視眼,這事情真是越發迷離了。 孟玉嘉帶著紗罩和孟連和一起出現在縣衙大堂外,圍觀的人頓時讓開了路,經過上午的事,眾多的人自然認識孟連和。 “孟家少爺和姑娘來了……” 大堂的人也都忍不住望過去,吳郁生對看不清容貌的孟玉嘉都看了幾眼,然后低下頭去。 “肅靜!”張知縣又是一拍驚堂木。 眾人都安靜下來。 “吳關氏,且莫哭喊,你有何證據證明全是吳舉人的污蔑。” 吳關氏厲聲道:“當然有,這事情十八年前的老人都知道,朱姨娘和園丁偷情,氣死了老爺。當時老爺身下無子嗣,朱姨娘雖然犯下大罪,念及她腹中懷著的是老爺之子,我勸族中人留她一命生下孩子,為了讓老爺唯一的兒子體面好看,不用背負那不貞婦人之子惡名,我就將其記在自己名下。大人,你盡管去查。至于騙婚?我為了那不孝子娶個好媳婦,費盡心思的為他去京城求娶,誰知道他為了吳憐兒那粗婢竟然告訴我要娶她為妻!” 吳郁生一聽,立刻重重咳嗽起來。 眾人又是私語不停,孟玉嘉不得不嘆吳關氏顛倒黑白的能力。 若不是她查到實情,今日她必然要惱怒吳郁生和吳憐兒兩個。 “不……不是的……我是哥哥的親meimei,你撒謊!”吳憐兒大聲說道。 吳關氏冷笑:“何必裝模作樣,不就是因為我不同意你進門,你想報復于我。” 吳憐兒自幼便是奴婢,如何是吳關氏的對手,一時間竟然被壓得說不出話來。 吳郁生道:“母親,關雄是你親生的,說得再多也只是一種掩飾。” 吳關氏有些慌神,沖過去要廝打他,道:“你這個不孝子,還在污蔑……”張縣令立即派衙役阻止吳關氏。 吳關氏叫囂著:“證據呢?”除了她和老二,穩婆死了,meimei和妹夫也死了,她怕什么? 吳郁生看了吳憐兒一眼,吳憐兒立即反應過來。 “大人,接生關雄的穩婆就在側堂候著。” 張縣令立即叫人請進來,吳關氏目光驚疑不定,老二不是說已經解決了? 很快,一個半邊臉毀了的婦人上來了,吳關氏立刻認出來了,那半邊臉真的是…… 婦人陰森森的看著吳關氏,配上燒毀的半邊臉顯得格外恐怖。 吳關氏尖叫一聲:“鬼啊!” 張縣令沒有做聲,其余的人也沒做聲。 “你……你不是被燒死了?” 婦人裂開嘴笑:“夫人沒死,我怎么敢先死,那把火啊可真大。” 吳關氏心神一緊,張縣令道:“吳關氏,看來你認識她?” 吳關氏回過神,道:“自然認識的,她是我meimei的接生婆,遠近人都知道的,meimei難產而死就是她接生的結果。” 婦人急切道:“你胡說,我明明是替你接生的,你meimei早死了。” 吳關氏道:“大人,明察啊,當時她為我meimei接生,李家村可全都知道。” 婦人道:“你假借李夫人(吳關氏的meimei)的名義叫我去接生,我偶爾得到實情,你就放了一把火欲將我燒死在家里,若不是我命大,早就死了。” 吳關氏望向張縣令:“她分明是受了一些人的好處,還請大人明察,宣李家村的人問問就知道了。” 婦人急切道:“當年我接生的孩子屁股上有一黑痣。” 吳關氏目光閃動,道:“恰好收買她的是熟悉雄兒的。” 婦人驚叫道:“我沒有!” 吳關氏惡狠狠道:“根本就是你……” 兩人竟然就在這大堂吵了起來,孟玉嘉微微搖頭,什么叫做滴水不漏,巧舌如簧,她今兒總算見識到了。 張縣令有些頭疼,雙方真是各有證據。 “住嘴!” 兩人同時跪下。 孟玉嘉想到一出,遠遠的對張縣令福了福身。 張縣令眼見,道:“孟姑娘有何話說?” 孟連和拉住孟玉嘉的袖子搖搖頭,孟玉嘉看了孟連和一眼,并不想再耽擱下去了。 于是她溫聲道:“啟稟大人,今日是非對錯關系小女未來終身,還請大人查清此事,讓小女得以安心待嫁。” 張縣令點點頭,宣孟玉嘉進入公堂。 “孟姑娘盡管說。” 孟玉嘉道:“雙方均是有理有證,小女也被弄糊涂了,若要細查,這十多年的往事只怕沒有個兩三月難以查清,而……四日后便是小女的婚期!” 張縣令點點頭,觀看的人也明白了孟玉嘉的意思,照著今日這番局面,要在四日結案,未免太不可能了。 “有一法其實最簡單不過,誰是誰非,誰真誰謊,一目了然。” 張縣令問道:“孟姑娘請說。” 孟玉嘉道:“古書上曾言父、母、兄、弟、姐、妹皆有血緣關系,前朝歷史上也有過滴血驗親特列。若吳舉人和吳憐兒為真,那么兄妹兩人之血定能融合,吳夫人和關公子之血也能融合。若是吳夫人為真,那么吳舉人和吳憐兒、吳夫人和關公子之血定然不會融合。” 張縣令大拍手,道:“此法甚好。”于是他望向吳郁生、吳關氏四人,吳郁生坦蕩,吳關氏面容僵硬,細心的人已經從這神態上察覺到事情的真相。 “來人,將關雄帶過來。” “是。” 張縣令為了彰顯公平,已經拿了兩碗清水放置桌案上,只等關雄來了。 吳關氏心中越發緊張,心中對孟玉嘉已經恨到極致,她心中有鬼,自然不敢做滴血驗親之事。之所以還保持平靜,無非是不到最后,她還在希冀著有人來救她。 張縣令沒有讓吳郁生和吳憐兒先驗,他知道給人心里壓力這一回事。 一刻鐘后,吳關氏失望了,關雄被帶了進來。 此時關雄臉上還有這傷痕血跡,孟玉嘉扯了扯嘴角,在她家鋪子里大鬧,她所囑咐的那些伙計又怎會留手。 張縣令將事情和關雄一說,關雄根本沒什么城府,面上的驚慌已經顯而易見。 “姨媽……不能驗啊!” 不知誰先起了哄,大伙兒將目光望向關雄和吳關氏,吳關氏此時慌亂之極,根本生不出力氣去怪罪兒子。 “這也是證明你們無罪的方式……” 關雄連忙背過手。 張縣令望向吳郁生,道:“吳舉人,你們倆個可敢先驗?” 吳郁生站起來,他走到大堂內。雖然他心中有些擔憂,終究不及吳關氏和關雄心中有鬼,于是道:“學生敢。” 這翻情形已經說明了一切。 吳郁生結果衙役遞過來的匕首,輕輕的一劃,血滴落到水中。衙役又將匕首給跪著的吳憐兒,吳憐兒有些害怕,不過還是勇敢的劃過手指。 衙役捧著碗到張縣令面前,張縣令抬起頭,笑道:“融了!”說完,他還讓衙役端下去給圍觀的百姓查看。 百姓們無不用鄙視的目光看向吳關氏。 張縣令道:“吳關氏,你可還要檢驗?” 吳關氏不說話,張縣令一嘆,再一揮手,衙役端著碗過去。 吳關氏掃過吳郁生,又望向吳憐兒和孟玉嘉,竟然伸手拿起了匕首。 孟玉嘉一奇,到了這地步,吳關氏竟然還準備檢驗? 關雄已經崩潰了,大叫:“我什么都不知道,娘……你所做的惡事我都不知道……” 滿堂大嘩,真相終于披露。 就在這一瞬間,吳關氏抄起劃手指的匕首突然朝著孟玉嘉刺去。 誰都沒有想到吳關氏這么一招,這電花火石之間,孟玉嘉也來不及閃避。 孟玉嘉只覺自己被一股大力推到在地,然后就見吳關氏手中的匕首□了吳郁生的小腹。 孟玉嘉睜大眼睛,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震驚了。 衙役連忙上前按住吳關氏,吳關氏差不多瘋了,大聲喊道:“賤……人……賤……人,貴女們全是賤……人。” 張縣令連忙讓人堵住她的嘴,然后叫人速去請大夫。 孟玉嘉連忙趕過去,吳憐兒大聲哭泣的喊著哥哥。 吳郁生艱難地道:“我本就是……要死的人……對不起,連累了……孟姑娘……我吳家家風不正,配不上姑娘……從此這婚約作罷!日后,整個吳家就只剩下憐兒一人了,只……只希望姑娘能照顧好我這……這可憐的meimei!” 孟玉嘉面容恍惚,此時她不知該說什么。 震驚和內疚自然有,哪怕她知道吳郁生活不了多久,這般作為是為了有求于她,但是剛才那一幕絕對會成為她心中不可磨滅的一部分。 孟連和和凝秋已經趕到孟玉嘉身邊,凝秋扶住孟玉嘉,細細檢查孟玉嘉是否受傷。 孟連和低下去查看吳郁生的傷勢。 “我替五妹答應你了。”孟連和聽到吳郁生最后的請求,忍不住答道。 吳郁生笑了,對于他來說,無緣的大舅子答應,比之無緣的妻子答應要來得更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