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
李旭的臉,瞬間黑了個徹底——不算蠢幾個意思?沒有蠢徹底?那不還是蠢嗎!還!有!木頭就算了,還方的!她還敢不敢說得更氣人一點! “最最明顯的例子……你母妃,麗妃娘娘!”夏陽直接用事實證明她沒有什么不敢。 李旭面色一變,更加難看了,卻反駁不了,可不反駁,又顯得他好像真的很蠢,于是惡聲惡氣的,他咬牙怒了一句:“我又不是大夫,當然……” “說得好像你現在就是大夫了一樣。” 夏陽不咸不淡的打斷他的話,旁若無他的把玩起自己的指甲來:“王爺,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能屈能伸才是真英雄,明知自己錯了還死不承認扯著嗓門比大聲的,是瘋狗。” 李旭抿唇,不語了,然而漆黑的面色以及額角突突狂跳的青筋,都在宣示他此刻火光已經澎湃到了極點,再輕輕的碰一下,就要大爆炸! “可是呢……” 夏陽立馬一個急轉,沒羞沒臊湊過去坐上他的腿抱住他的脖子,啵啵啵在他臉上就是三下:“姑娘我口味獨特,偏偏好你這一口。” 李旭冷冷的斜目她,語氣依舊陰沉,可突突的青筋卻明顯的在慢慢退散:“你以為這樣就算了?” 夏陽笑得沒臉沒皮,兩個可愛的小酒窩毫不保留的深深現出來炫人目:“那當然!本姑娘魅力就是這么強大。” “我發現你現在是越來越不要臉了。”李旭面無表情道。 “所謂人不要臉便無敵,于是我還要臉來干什么?” “謬論!” 李旭冷冷砸她兩個字后,嘴角又不由自主的微微翹了起來:“真想把你腦袋敲開來看看里面到底裝的是什么東西,哪來的那么多亂七八糟的歪理。” 又因為聽到腳步聲往這邊來而拍了拍她屁股:“人來了,一邊坐去。” “我不!”夏陽嬌聲嬌氣的扭身拒絕,還真把他脖子抱得更緊了。 李旭一時沒反應過來的愣了愣,耳邊就又聽到了她淘氣的嘲笑聲:“木頭啊木頭,方方的木頭。” 李旭長眉立豎,抬手就給逃跑的她屁股一巴掌以示戲弄他的懲罰,然而所謂的懲罰力道并不重,她不痛不癢,非但不害怕不悔改,還撅著個屁股沖他亂扭挑釁…… 好氣又好笑,他干脆無視她,而這時,赤六帶李年到小花廳外了。 短暫的敘舊之后,李年直接取出兩封信道明來意:“這是太子殿下臨終前留給兩位的信。” 李旭就算了,竟然夏陽也有…… 兩人都很驚訝。 夏陽定定看著那封遞到面前來的信,許久未伸手去不接。 她認識的太子李煜,是個很聰明的人,非常非常聰明…… 她預測不到他會在五年前給五年之后的她寫什么。 因為猜測不到,才更不安,甚至害怕…… 她怕看到不好的內容,更怕看到好的內容。 李旭拿著屬于自己那封信,沒急著拆開,抿唇沉默的看著夏陽,眉頭慢慢擰起……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看不下去了:“給我吧,我不看,回頭給她。” 然而,李年卻無聲的拒絕了他這個提議,一動不動的維持著那個遞信給夏陽的姿勢,而夏陽,也在看了他一眼后,默默的伸手把信接了過去。 見她接過就要拆,李旭不由道:“五年都過來了,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夏陽莞爾看向他:“已經放了五年了,再不拆信保不準要壞掉了,你也趕緊拆了看吧,說不定太子哥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交代呢?” 就算是草紙,保存得夠好的話,也沒那么容易壞掉啊…… 李旭哭笑不得,卻也點了點頭,拆了自己那封信看。 夏陽假裝沒看到李年始終沉默的觀察她和李旭,展開折疊得工整的信紙,看到一片潦草的字跡。 見字如見人,潦草的字跡說明李煜當時已經非常虛弱,哪怕寫完這封簡短的信,也需要過人的毅力…… 【世道澆漓,人心叵測,吾知艱難,但仍盼汝初心不改而大仇得報,另,帝都東南斷天涯后,吾為汝備有小禮,勿拒,勿念,珍重。】 讀完信,夏陽笑了,也哭了,無聲無息淚珠便成了雨,也不知是與李年說的,還是與李旭說的,悲傷的聲音之中帶著一種似氣憤又不像是氣憤的微妙情緒:“太子哥哥果然最可惡了……” 說得真好聽,盼她初心不改…… 然而,明明就是情感綁架! 怕她在他走后遇上他已經控制不了的事情后黑化,做出什么摧毀這個大華帝國的可怕事情來! 偏偏他又極會說話,情感綁架她后又誠心誠意的盼她大仇得報,另外,還在遠離帝都百里外的斷天涯后留了份所謂的小禮給她…… 她確實沒有到過斷天崖,可她看過地圖,根據另一個世界積累下來的地理知識判斷,崖后百分之九十九是一方小世界,一片與世隔絕的桃源境! 說明白了,那里其實是他給她準備的一條后路,以備萬一之時,她至少還能去那里躲起來,然后,安靜的,悄悄的,活下去! 李旭不知道李煜留給夏陽的信里到底寫了什么,竟讓她有這樣的反應,驚愕又不知所措:“太子皇兄與你說了什么?好好的怎么哭了?” 夏陽哭著笑著,把信遞給他。 李年果然沒有阻止…… 甚至,臉上都沒有一絲一毫意外的表情! 李年是個沉穩的,也聰明,但還不至于聰明到能預測她這么不按牌理出牌的行為,但他不夠聰明不代表李煜不夠聰明…… 夏陽猜測,定是李煜寫下信后交代過李年什么,比如,注意她看信后的反應。又比如,李旭問起她信中內容時的反應。而后根據這些反應,做出他留下的根據這些反應而對號入座的命令! 夏陽很有理由相信,李煜還留著更可怕的后手,比如,迫不得已之時…… 殺她! 或者殺李旭! “你的信里寫的是什么?”李旭接過信的時候,夏陽忽然問。 李旭也沒多想,直接把自己那封信地給她。 夏陽卻沒接,而是淚痕未干的笑著與李旭道:“讓我試著猜猜看……是不是讓你收留李年?” 李旭呆了一呆:“你怎么……知道……” 而李年那雙始終平靜的眸子里,也終于起了些許波瀾,但也僅僅只是閃了一閃而已。 “我猜的呀。”夏陽勾唇笑道,抬手抹干了眼淚,始終并未去接屬于李旭的那封信。 李煜當時已經非常虛弱,肯定寫不了多長的信,而不論他給李旭的信里還寫了什么,都脫不開一個目的——情感綁架李旭,讓李年有機會留在李旭身邊伺機而動! 情感綁架是種很卑鄙的行為,但…… 她不恨李煜這么做,也不討厭,哪怕他真的留有什么針對她或李旭的可怕后手,她也還是不得不承認,他并沒有做錯。 因為,他不僅僅是對她關愛有加的溫柔大哥哥,是照拂李旭影響李旭的皇兄,更是這個國家曾經的儲君! 他有雄韜偉略,廣闊胸襟,他目光長遠,性情和善,他懂人心叵測,能隨方就圓,他…… 然而他所有所有的那么多優點,都扛不住一個命太薄! 她知道,他其實是走得極不甘的…… “怎么又哭了?” 李旭擺手讓赤六先帶李年下去,回頭再安排,待人一走立馬把夏陽抱進懷里,一邊笨拙的給她擦眼淚,一邊笨拙的逗趣兒:“你的眼淚什么時候這么不值錢了?” “我就是想哭,不行嗎不行嗎?”夏陽的眼淚非但沒停,反而還落得更兇,更撒潑的一個勁在他身上亂擰:“你們兄弟兩個一個比一個卑鄙無恥,我討厭你們,討厭你們,討厭討厭討厭討厭死了!嗚嗚……” 李旭倒也沒蠢到當她是說真的,只是反而更加哭笑不得,又不知道怎么哄她才好,干脆讓她擰個夠,反正他皮糙rou厚,而她總會消停的。 果然沒多久,她便消停了,但還是抱怨他:“你個方木頭,我擰你你竟也不攔著,不知道自己皮糙rou厚掐不動么?你看,我手指都擰紅了。” 李旭好氣又好笑——這什么世道,打人的還告被打的生得太結實! “快,給我吹吹。”夏陽兇巴巴的幾乎要把手舉到他嘴邊。 李旭勾唇握住她的手,但沒吹:“為什么給我看?” 他是指那封信。 “為什么不能給你看?”夏陽掙開他的手,再次舉到他嘴邊,一副“你要敢不給我吹我讓你好看”的模樣。 李旭無奈又尷尬的給她吹了兩下——這樣很幼稚啊喂!這舉動更跟他的形象很不搭啊喂! 畫面太美,他自己都不敢去想,于是動作自然敷衍。 夏陽當然不依:“你那是什么態度!給我吹灰嗎?我手又不是摸了灰臟!是疼!疼你懂不懂?你吹這么用力是給我止疼呢還是想把我的皮給吹起來?” 李旭頓時腦仁疼,不善應對她這種只為胡攪蠻纏而胡攪蠻纏的胡攪蠻纏,囧囧的抱起她就大步回房間,一把將她擱上貴妃軟榻親了一口:“乖乖先自己玩,我去與李年聊聊。” 說罷,頭也不回落荒而逃。 夏陽撇撇嘴,招呼巧玲和綠屏進來后,又讓綠屏去把李mama找來。 李mama是原主從北門關帶回來的,自是隨了她陪嫁北王府,如今院里的大小事,夏陽都交給了她管,自己做個甩手掌柜。 “之前交代的洗三禮備好了嗎?” 李mama到了跟前,夏陽也不啰嗦,張嘴就直接問重點,而說的洗三禮,自是給沈妙梅的兒子準備的。 只要不再出意外,沈妙梅母子應該是沒事了的…… “東西都準備好了,這是禮單,您過目一下。”李mama雖然在外人看來是威風凜凜的,可她卻一點兒不該起的心思都不敢起,在夏陽面前畢恭畢敬,甚至有點惶恐。 五年前,跟前這位主兒還很小,才十歲,卻輕而易舉將一院子的人給掃了出去,之后再也沒人見過那些人…… 她和綠屏本也在其列,但,關鍵時刻是這位主兒開口把她們留了下來。 五年后的今天,跟前這位主兒長大了,及笄了,在她所不知的西戎闖出了很大的名頭,皇上都不得不在朝堂上接見剛剛回來的她…… 五年前都不好糊弄的人兒,五年后明顯更可怕,她當然害怕,做事更加不敢有一絲一毫的輕慢懈怠。 夏陽只當沒看到李mama那份惶恐,接過禮單掃了掃,很滿意:“不錯不錯,中規中矩不過不錯,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你做得很好。” 她命好,祖輩留給她的財產足夠讓整個大華的女人都妒忌羨慕恨死她,可命再好也經不起曬,免得把某些某些人給刺激到了,當場給她找事兒,雖然…… 其實就算她中規中矩不過不錯,也多半還是會有人給她找事兒,但,起碼這樣不扎上面的人的眼。 李mama雖然心里是害怕夏陽的,可得到夏陽的夸獎,還是忍不住高興的。 這時,有人來傳報說姬氏極和索朗穆回來了,讓她過去一趟。 ** 李旭也不知跟李年談什么,許久不見回來。 夏陽便帶上巧玲和兩個小丫頭去找姬氏極和索朗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