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鐘桓把手一攤:“王爺,不是卑職不讓,只是太巧了,卑職剛有急事要上山稟告主子,而王爺又趕著要下山,卑職往右走,王爺也恰好往右走,卑職往左走,王爺也恰好往左走。卑職現在請王爺先選,王爺現在想好了要走哪邊嗎?” “你家主子也在寺中?”西平郡王心中狐疑,瞪他一眼:“本王就走這邊!” “那卑職就走另一邊。”鐘桓說著往旁邊挪了一點距離。西平郡王剛下一級,所配的玉飾流蘇卻又與他劍柄上的瓔珞纏在了一處,待解開來時,西平郡王一抬頭,發現那玉鸞已經在山腳,要登馬車了,一躍就是兩級,又拔高了嗓音喊:“崔婉侍,請等一等!” 玉鸞仍然“沒聽見”,掀簾入了車艙。 “想不到西平郡王還是這樣風流!” 辨出身后那聲音,西平郡王慍怒地回頭向上一看,他正負手立在數百階遠的地方,居高臨下地望著他,步步踱下石階朝他走近:“西平郡王是來為日后郡王妃母子平安燒香的么?” 佇立在原地的西平郡王定定地看著他,并不樂意接話。 他在他之上的兩三步階梯處停下,迫視他道:“西平郡王這回是又看上貴主的女人了?本相可還記得,當年那意氣風發的魏王醉倚欄桿,與滿樓紅|袖眉目傳情的情景,后來卻不知怎的,魏王竟收了心,一心一意去鄭府唱鳳求凰了......如今,娶了王妃,卻又看上那崔玉鸞了?” 西平郡王冷哼了聲,說道:“本王不過就是喊了聲崔婉侍.......那崔玉鸞究竟是什么人,竟讓右相大人如此在意?” “因為崔玉鸞.......”他環顧了下四遭,微微傾身至西平郡王耳根子處低聲耳語。西平郡王面色一點一點變化著。 道完,他又補充道:“你說,如果發現了自己的東西被別人覬覦著........” ………… 翠茵坐在馬車上等候鄭媱,見她歸來,忙追問:“那秦夫人可拿到藥了?” 鄭媱點頭:“我親手交給她的。” “好。將來,馮貴人若誕下死胎,可就有替死鬼了。”翠茵又道,“你jiejie托人給貴主來了信.......” 鄭媱忙直身坐起:“jiejie在信中說了什么?” “需要一些助她翻身的藥物。” “不要給她!”她激動地抓住翠茵的手臂不放,“不要給她用那些損身的藥物!” 翠茵微微一笑,掰開她的手。“ 不是那些媚藥。” “不是?”鄭媱緩和了下,又問:“那她需要什么藥?” 翠茵眨了眨眼睫:“讓她,‘有孕’的藥.......” 一輪冰魄泛著幽幽的冷意,垂在紅墻藍瓦之上。永淑宮的夜難得如此靜謐,靜得只有草叢里唧唧的跫音。而三重宮墻之外的地方依舊笙歌不止。 鄭姝的臉色在月光的映照下漸漸慘白,她渾身軟綿綿地憑在窗前,鼻端冷汗密布,呼喊的聲音細若游絲。貼身宮娥冬兒鉆過水晶簾,瞥見她蒼白如死人般的臉色,呼喊著人請太醫,箭步沖來跪在跟前,凝著她時,淚珠已珊珊如雨。 鄭姝瞪著一雙無神的眼,翕動著發紫的唇:“不用請太醫了,我沒事,扶我去床上吧。”說罷已經攥住了她的手起身,才走了兩步,冬兒眼尖,一眼兒瞥見地上的越來越密集的血滴子,失聲大喊:“血!血!快來人啊!”鄭姝突然往前栽去....... ........那是在東宮。他看見一個女子窈窕的背影,她一頭烏黑的及腰長發,行走時像一池碧波垂垂蕩蕩,東宮的婢女喊她太子妃。她突然回眸,像是剛剛午睡起沒來得及梳妝,褪去一切的鉛華粉黛,一雙星眸仍然瀲滟流光,唇朱眉嫵,嫣然含笑,語聲似碧流潤玉:“殿下可回來了?” “回太子妃,殿下正與秦王在前殿議事。” 她輕輕點頭,一身湖綠色的薄綃飄飄鼓動,粉頰畔蓮花粲生,似畫里走出來的人....... 美人如花隔云端....... 煙云漫起,突然讓畫面被上一層霧汽,她臉上似凝結了累累的珊瑚,渾身是血,轉過臉去,蓮步無聲地上了回廊,竟憑空消失了....... 公孫戾猛然瞪開了眼,驚出一身冷汗,身側的周淑媛輕輕拍撫著他的胸膛:“陛下可是做噩夢了?” 公孫戾長舒一口氣,掀開她的手,側身向外而臥,閉上眼那人影卻揮之不去,怎么也睡不著了。寂靜的夜里,似有人擊磐而歌:“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公孫戾耳廓一動:“你聽,是不是有人在唱歌?” 周淑媛側耳傾聽,搖頭道:“沒有呀,臣妾什么都沒聽見。” “朕聽著,像是永淑宮那邊傳來的。” 周淑媛拉過被子往他身上蓋。“陛下一定是聽錯了。” 公孫戾掀開被子起身下榻。“朕睡不著,出去走走。” 周淑媛也忙得起身侍候。公孫戾揚手止住她:“你歇息就好。”剛剛更衣完畢,聽見外頭有鑼聲擊響,知曉是曹禺來報出了什么急事,匆匆穿靴推門。 曹禺憂心烈烈地迎上前來:“陛下,永淑宮那邊宮娥來報說,說貴妃.......” “貴妃怎么了?”公孫戾心下一警,揚聲喝道:“快說!” 曹禺的雙眉已經糾成一團:“貴妃突然不省人事.......” 孫戾眉心突跳:“起駕!” “貴妃已有月余的身孕,胎氣不穩......”太醫渾身抖如篩糠,“因而見紅.......” 公孫戾閉著眼,沉聲道:“龍胎可還保得住?” 太醫噤若寒蟬,不敢回答。 “說!朕饒你不死。” 太醫渾身一抖,道:“貴妃鳳體虛弱,怕是難以.......” 65、隱情 為首的太醫話說到一半,只覺到皇帝的目光如電,忙不迭地磕頭如搗蒜:“微臣一定竭盡所能,力保龍胎!” “廢物!庸醫!”公孫戾一腳踹去他臉上,“當初不是你說貴妃無法有孕的么?” 太醫從地上爬起來,結結巴巴地回答:“貴妃的身體.......確實......確實無法.......臣也不知為何.......” “夠了!”公孫戾顫抖地指著太醫身后跪伏一地的腦袋,龍袖一拂,低叱道:“都給朕滾出去!”太醫們一個個的夾著尾巴鼠躥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