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
鳳瑤軟綿綿的躺在軟塌上,臉色蒼白,目光有些空洞:“采芙,你去 采芙,你去備香紙。” “小姐,您也要去祭拜嗎?”采芙蹙眉,沈家與小姐并無交情。 可想起那日停在沈府的馬車,小姐去沈府的情形,或許其中有她不知道的內情。匆忙出去準備,順便讓人備了馬車。 鳳瑤想要避開沈府忌日那天去沈家,她怕引人注目,所以便提前了。 夜幕降臨的時候,乘坐著馬車去了沈家。 采芙留下看守馬車,鳳瑤獨自一人從側門而入。 里面的荒草已經到了她的胸口,殘垣斷橫上,結滿了蜘蛛網,褐色蜘蛛在上面爬行。 鳳瑤看著眼前荒草從兩邊倒去,踩出了一條路,心中一緊,她想不出來還會有誰會祭奠沈家? 一路穿行而過,鳳瑤來到沈家的祠堂。 祠堂的門打開,她站在門口便感受到一股濃重的陰森之氣,陣陣陰風吹刮,鳳瑤抖了抖。可想到小時候犯錯,經常被罰跪在祠堂,心里的那股懼意被壓迫下來。只是,此次身邊再也沒有哥哥陪同罷了。 四處打量,地上落滿了一層厚厚的灰塵,灰塵上印有幾個腳印,根據長度可以辨認出是男人的腳印。 仔細辨認,并非是云初的尺碼。 森冷的月光傾灑在祠堂,鳳瑤看著供臺上的靈牌,心中沉重。 定了定神,緩緩的踏進祠堂。點燃香燭,這才發現香爐里的香燃著點點星火,顯然此人來了不久。鳳瑤若無其事的插好香燭,跪拜磕頭的一瞬,一道殘影快速的飛掠而出。 鳳瑤心瞬間提了起來,瞬間想到恐怕是祭奠之人。快速的起身追趕了出去,可庭院深深,根本沒有看到半個人影。 緩緩的朝院門走去,腳踩在落地的枯枝上,陣陣斷裂聲在這寂靜的夜中響起,令人心中生寒。 嗖—— 黑影翻越過高墻而去。 鳳瑤不肯放棄,快速的穿過拱門,看著眼前的一顆高大的樹枝。上面有一團黑影,查看了位置,赫然是黑影方才翻墻而出的位置,恐怕是卡在了樹枝上面。 “閣下是誰?” ☆、第一百零四章 挑破 疏影橫斜,月光浮動。 那團黑影靜默片刻,倏然飛旋而下。 石喬? 鳳瑤一怔,他沒事兒跑什么? 心思飛轉,轉瞬明白過來,恐怕是他是調虎離山,刻意吸引她過來,好讓人真正的逃走。 那么那個人,他定是認識,且與云初私交甚好,否則石喬不必如此而為。 “說吧,方才的人是誰?”鳳瑤目光悠然的看著石喬,轉身朝祠堂走去。 石喬閉口不言,隱匿了身影。 鳳瑤也不逼問他,冷漠的說道:“你不說也行,我到時候與他說,替換掉你。” 空氣依舊沒有任何的波動。 鳳瑤心猛地一沉,她說到這個份上,石喬沒有一丁點反應,顯然是篤定了云初不會替換。那么必然,云初也不會想讓她知道? “他與沈家有關?莫不是沈家留下的后人?”鳳瑤目光沉凝,詐一詐石喬。“明日我會告訴眾人沈家鬧鬼,有人深夜祭奠,恐怕到時候不止我一個人好奇那人是誰。” 石喬不聲不響的出現在鳳瑤的身后,如鷹般銳利的眸子緊盯著鳳瑤。 鳳瑤感受到刺骨的冷意,有種他想要滅口的沖動。揚唇看著他笑道:“當真不說?” 石喬緘默不語。 鳳瑤也不難為他,直接讓他踩在地上的腳印。 石喬紋絲不動。 鳳瑤冷笑道:“世子可說過,安排你跟著我,那便要聽從我的命令。若是我有個好歹,你恐怕也得走人。”說到最后,語氣有幾分深意。 石喬明白鳳瑤的意思,寧愿受罰,也是不愿意將人說出來,也不愿配合鳳瑤的指令,踩在那腳印上。 鳳瑤也摸出了他的性子,見他無動于衷,也就沒有再逼問。 祭奠完,鳳瑤直接乘著馬車進宮。 榮王府的馬車進宮暢通無阻,鳳瑤到的時候,云初并不在瓊華殿,鳳瑤找到了銅雀臺。 云初盤腿坐在席子上,桌前擺放著酒壺與菜色,還有兩只酒杯。 鳳瑤在他的對面落座:“與人對飲?” 晚風吹拂,廣袖飄逸,云初面色沉靜如水,淡聲道:“故人來訪。” “你不宜飲酒,忘了?”鳳瑤微惱的說道,氣他不愛惜身體。 云初莞爾:“不妨事,淺酌一杯。”頓了頓,又道:“難得的雅興。” “明月、清風、美酒,倒真的是雅趣兒。”鳳瑤似笑非笑的說道,徑自倒了一杯酒水,淺抿了一口道:“今日我進宮,著實是遇見一件怪事兒。今日聽聞母妃說你對沈家頗為上心,如今快到忌日,你人在宮中。我想著替你去沈家祭拜,倒是出了一件怪事,有人今夜同在祭拜,只是我追出去的時候,石喬引開我給人逃了。我心里猜想著,你可是知道?” “這也便知曉你為何進宮來了。”云初輕笑了幾聲,墨發白衣交織飄飛,仿佛要化羽仙去一般。 鳳瑤張了張手,似乎想要握著他的衣擺,可卻是抓住一手虛無。緩緩的垂著眼睫,呢喃的說道:“你不想說的事情,我如何問你也不會說。你想要說的事情,即便我不問,你也會告訴我。石喬平素聽我的命令,今夜的反常我如何不知?雖然他聽令我,到底是你的人。恐怕那個人,斷會見不得光。” 鳳瑤倏然抬起頭來,微微淺笑道:“你向來不會騙我,不想說的你會打岔不說。子卿他戴著面具,我瞧著他不像是丑顏,所以猜測他的樣貌不能示人。而我問你他何時去的北疆,你卻是沒有回答,恐怕這也是一個秘密。你那么緊張他,不想他在盛京逗留,更加確認他的身份敏感。可你周身的人,在盛京并沒有犯下多大的過錯。今夜我在沈府碰見的人,可是沈家后人?” 鳳瑤語氣寧靜,仿佛在敘述一件極為尋常的事情,緊盯著云初的眸子,卻是目光灼灼。 云初目光清冷的看著她,良久,別開了視線,悠揚的望著夜空中的一輪圓月。 “當初我在沈楚卿的錦囊中,發現了一顆藥,那顆藥能夠致人假死。那么,沈家是否有一個后人,也得你所救?”鳳瑤擺在膝蓋上的手指微微顫抖,心里的那個想法,越加的強烈,急需得到他的印證。 “卿兒手中的那粒藥丸,世間僅此一顆,極為的難求,你以為是普通藥丸,要多少有多少?”云初垂目端著酒壺斟酒,飲了一口,酒杯卻被一只手拿住。 “你又不聽話了。”鳳瑤拿下杯子倒扣在桌子上,輕聲嘆息:“你撒謊,或者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被挑破,你就會想要掩飾。” 云初低低的笑出了聲,鳳瑤的話,莫名的取悅了他。 “竟不知,你如此了解我。” “過獎了。” “那么,你到底是誰?”云初猛然抬頭,深幽的眸子,直直的望進鳳瑤的眼底。犀利的目光,令鳳瑤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仿佛無所遁形。 鳳瑤眼皮子一跳,面色不變。目光盈盈的看著云初,淺笑的說道:“你說我該是誰?”微微收攏的在袖中的手指,依舊在他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里,抑制不住的顫抖。 云初勾了勾唇,看著她低垂著頭,并不緊逼她。 四周靜悄悄的,只有呼嘯而過的夜風聲。 鳳瑤如坐針氈,挺直了背脊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死守的一個秘密,我不該逼迫你,妄加揣度你的 逼迫你,妄加揣度你的心思。”說著鳳瑤起身,張開了手臂,袖擺如旗幟在風中飄揚,微瞇著眼睛說道:“夜色深了,我該回府。” 云初起身微拂一塵不染的雪白錦袍,長身玉立的說道:“明日再回府。” 鳳瑤并沒有拒絕,躺在了沈楚卿的屋中。 幽幽檀香撲鼻,纏繞著那些年的記憶,紛紛在她的腦海中閃現。 鳳瑤輾轉反側,依舊難眠。他的那一句話,仿佛一枚石子,投進了平靜的湖面,蕩起了波瀾,再也無法平靜。 披裹著衣裳,鳳瑤踏出殿門,踩著皎潔的月色,來到他的殿前。微黃的燭光映照在薄薄的窗紙上,顯露里面的人,并沒有入眠。 鳳瑤透過門中縫隙,看著他伏案處理公務,不禁皺了眉頭。 云初似有所覺,在她打算離開前,倏然抬起頭來,朝她所在的方向望了過來。 四目相對,鳳瑤心頭莫名的一顫,下意識的推門走了進去:“你還沒睡?” 云初擱下了管素,揉了揉眼角,點頭道:“睡不著?” “嗯,不習慣這宮里的氣息。”鳳瑤和他坐在一起,仍舊覺得心里頭很緊張。把玩著自己的手指,看著長長了些許,心想回去后讓采芙給她修剪圓潤。 云初看著她走神,繼續翻閱公文。半晌,耳旁傳來她清脆的聲音:“綰兒與姜家斷絕了關系,她與陵王的婚事,還作數嗎?”她知道姜綰嫁給陵王也是逼不得已,若是順勢解除婚約,兩全其美。 云初顯然頗為的詫異,仿佛沒有想到姜綰脫離了姜家。 “你別擔心,她在盛京購置了宅子,有安身之處。你明日若是有空,我們一同去看她?”鳳瑤提議道。 云初嗯了一聲,算是應下。 氣氛頓時又冷凝了下來,仿佛兩人之間經過銅雀臺的那一番對話,拉近的距離,又回到了原點。 鳳瑤深吸了一口氣,氣體冰冷,直入肺腑。 有的時候,承受得太多,心里的秘密太過沉重,臨到一個界限她就恨不能一吐為快。可她不能說,什么都壓在心底。她隱約覺得云初仿佛知道一些什么,看著他這副神態,她就極想和他坦白。 即便,他不能接受她。 至少她也沒有多余的念想,徹底的斬斷了對他的貪念。 可惜,她做不到。 裙擺微動,似有東西在觸碰她。鳳瑤垂目望去,便見到小團子鼻子在她的身上拱來拱去。 伸手將它抱進懷中,小團子掙扎著跳上她的肩頭,爪子扒拉著她頭上的玉簪。 鳳瑤心中一動,拔下頭上的玉簪。 小團子小短腿一蹬,嗖的躥走,躺在窩里去了。似乎還不放心,抬起頭,黑黝黝的大眼睛圓溜溜的盯著鳳瑤。 云初目光落在鳳瑤手中的碧玉簪上,伸手拿過去,細細檢查,卻是沒有絲毫的異樣。 “這是皇貴妃給我的簪子。”鳳瑤解釋道,皇貴妃并不會害她,若是上頭有不干凈的東西,那么也是針對皇貴妃! 鳳瑤神色凝重,小團子嗅覺敏感,不會無緣無故的爬到她的肩頭動這根玉簪。 云初眉頭緊皺,小團子曾在瓊華殿抓出幾次腌臜之物:“這玉簪暫且放在我這里,你明日抱著小團子放在身邊,最好身邊的一應物事都給它嗅一遍。” 鳳瑤點頭:“我可要與皇貴妃說一聲?”興許是從她那里拿來便是不干凈的呢? 云初沉吟了片刻:“你已經進宮,不見皇貴妃也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