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瑤簡直要為皇貴妃喝彩，這一番辯論，太過精彩。

    太后看著如此咄咄逼人，風(fēng)華無雙的皇貴妃，面色陰沉。

    皇上眼底似打翻了墨硯，濃稠得化不開的墨色，復(fù)雜的望著皇貴妃。力排眾議道：“朕謹(jǐn)而慎之，思慮多年。當(dāng)年父皇在位時(shí)曾有此念想，不過有心無力罷了。如今，天時(shí)、地利、人和，朕斷不能因守舊而放棄壯大大舜根基的決定?！?/br>
    民強(qiáng)則國富，恒古不變的道理。

    只是打破傳統(tǒng)，是一項(xiàng)很艱難的任務(wù)，極有可能以失敗告終。

    見此，鄭書中憤然離席。

    并未因此而終止進(jìn)程，眾人興致勃勃。

    參選之人，有十余人。

    皇貴妃很滿意，但是見參選的名單中，并沒有鳳瑤的名字，不由的看向下首。

    鳳瑤觸及皇貴妃溫柔似水的眸子，微微一愣，看著她眼底的詢問之意，緩緩的搖了搖頭。

    皇貴妃覺得這是一個(gè)好機(jī)會，錯(cuò)失了太過可惜。她始終認(rèn)為國師是云端上的人物，學(xué)識淵博，知天文地理，人人求之的女婿。縱然鳳瑤身份尊貴，可那都不是她自身的光芒。就算是她的外甥女兒，以公正的目光判斷，配云初始終差了一點(diǎn)。

    “愛妃見聞多廣，德才兼?zhèn)洹．?dāng)年德親王妃與榮王妃并列盛京雙姝，才學(xué)在你之上。想必瑤兒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為何不參加？”皇上不顧鳳瑤的意愿，提筆在名冊中提了鳳瑤的名。

    鳳瑤輕嘆了一聲，沈父不是迂腐之人，哥哥開蒙的時(shí)候，府中請了西席。她五歲時(shí)，學(xué)堂里隔了一道屏風(fēng)，她坐在后面與哥哥一同受教。后來家道中落，她跟在云初身邊幾年，也學(xué)了不少。

    可旁人卻不知，看著她的目光極為的不屑、鄙夷。

    秦冰冰就坐在鳳瑤對面不遠(yuǎn)處，諷刺的看著她，遙遙舉著酒杯，譏誚的一笑，挑釁十足的飲盡了杯中酒。

    鳳瑤面色無異，尖細(xì)的指尖摩挲著溫潤的酒杯。半晌，緩緩的放下，換成了茶杯，淺抿了一口。

    秦冰冰面色微變，原因無他，方才一個(gè)品級低的敬她酒，鳳瑤飲了。到她這里，鳳瑤竟是以茶代酒！

    鳳瑤放下茶杯，見到一女子對她豎著拇指，不由得失笑。

    那是兵部尚書的嫡長女蘇巧巧。

    “皇上，瑤兒方才新婚，學(xué)堂方開，只怕女夫子很忙碌。您這是想讓榮王妃抱不上孫子了？”皇貴妃大膽的握著皇上的手，預(yù)備將鳳瑤除名。

    皇上卻擋開了她的手，看向榮王妃。

    榮王妃幽幽望著云初與鳳瑤。

    云初想起她八歲時(shí)三字經(jīng)都不會，十歲便昏睡不醒。之后醒來雖然變得聰慧，可到底不過數(shù)月，即使是天縱奇才，也未必能達(dá)到女夫子的水平。

    鳳瑤感受到他若有似無的目光，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低聲道：“我可以的。”

    云初挑眉，不知是沒有聽到，或者是不置可否。

    鳳瑤堅(jiān)定的重復(fù)一遍：“我可以?！?/br>
    只是不想他為難。

    他為她做的夠多，已經(jīng)盡到為人夫的職責(zé)。她不能事事都依靠他，也不想在外人眼中她只是空有容貌的花瓶。她想讓別人知道，她除了一張臉之外，還有其他的優(yōu)點(diǎn)。她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直到追上他的腳步，與他比肩而行。

    而眼下，便是一個(gè)契機(jī)。

    雖不是她自愿，可她卻不想錯(cuò)失機(jī)會。

    云初澄澈的眸子里水光漣漣，唇角帶笑的夾起一塊桂花糕放在她的碟中。

    鳳瑤望著碟中的桂花糕，忍不住笑了，壯著膽子握著他放在膝上的手，微微勾唇道：“旁人鼓勵(lì)的時(shí)候都是握一握對方的手，將自己的力量傳遞給對方，以此增加信心?！敝噶酥傅永锏母恻c(diǎn)，頗為不滿的說道：“你這是哄小女孩呢？”

    聞言，云初也不掙脫她的手，隨她去。卻也微微蹙眉，只覺得她行徑愈發(fā)膽大。

    秦冰冰看著二人的互動，鳳瑤不要臉的強(qiáng)行握著云初的手，一口細(xì)瓷般的白牙幾乎咬碎。

    秦容看著嫉恨不已的秦冰冰，冷聲警告道：“今夜務(wù)必奪魁?！?/br>
    “父親放心，姜綰不來，女兒定不讓您失望。

    讓您失望?！鼻乇巺柕目粗P瑤，她今日定要讓她顏面掃地！

    一旁的榮王妃捉摸不透二人的心思，久久沒有回復(fù)皇上。

    皇上爽朗的大笑道：“愛妃多慮了，國師也毫無意見。夫子雖然忙碌，但是只須授課便是，即使有孕也能如常，兩不耽誤?！?/br>
    “可是……”皇貴妃憂心的看向德親王妃。

    太后斷言道：“皇貴妃是典范，瑤兒是你的外甥女，容貌與你相似，想必才學(xué)也不會差到哪里去。女學(xué)你提議推崇，由瑤兒領(lǐng)頭參加豈不是更為妥帖？”

    皇貴妃精細(xì)描繪的柳眉緊擰，看下下方鳳瑤。

    鳳瑤微微頷首。

    皇貴妃陡然松了一口氣，卻又怕這孩子是不想令她為難而逞強(qiáng)。

    “愛妃應(yīng)當(dāng)相信蕭老太傅?！被噬蠈捨康呐牧伺幕寿F妃的手。

    皇貴妃苦笑了一聲，瑤兒只是與旁人不同而已，卻是沒有再辯駁。

    皇上幽邃的目光掃過鳳瑤，見她鎮(zhèn)定從容的模樣，對范忠道：“出考題?！?/br>
    宮婢們將呈放筆墨紙硯的小案擺在空曠的大殿中間，請各位參賽者依次按照身份入座。

    恰好，鳳瑤坐在秦冰冰前右邊，蘇巧巧的正前方。

    范忠將卷軸的紅綢解開，緩緩的展開卷軸。

    ——平等。

    諸位大臣一怔，紛紛議論，猜測皇上為何出此考題。

    云初淡漠的睨了一眼，晦暗難明。

    秦冰冰不過略微思考，便提筆作答。

    蘇巧巧用手指戳了戳鳳瑤的后背，眨巴著大眼道：“你會嗎？”

    鳳瑤搖了搖頭。

    蘇巧巧睜大的雙眼：“那你還參加？”眼睛看向云初，其中意味不明而喻。

    “皇命不可違?！兵P瑤平靜無波的說道，轉(zhuǎn)回頭來，目光如古井般深幽的望著鐵畫銀鉤的平等二字，眼底的嘲諷似更深了幾分。

    蘇巧巧看了鳳瑤一眼，咬著手指做題。

    龍案上的沙漏緩緩的流走，鳳瑤一動不動。

    皇上表情嚴(yán)肅，眼底閃過思慮。皇貴妃則心里焦急，太后悠然閑適的飲茶。

    就在眾人以為鳳瑤要交白卷的時(shí)候，她突然動了，提筆寫下寥寥幾句，沙漏已經(jīng)空了。

    “收卷?！?/br>
    宮婢將眾人的考卷收上去。

    榮王妃看著鳳瑤才答了兩句，便被收上去了，不由的蹙眉：“初兒，瑤兒她……”

    “母妃不是早已知曉她的底子？”云初云淡風(fēng)輕的言道，似對鳳瑤成功與否，渾不在意。

    “可是……”榮王妃心中焦躁，她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但是擺出來在眾目之下丟臉又是另外一回事。

    可見云初的模樣，榮王妃到底是沒有多說，心里卻是有些埋怨鳳瑤。她本可以拒絕，為何要逞強(qiáng)？

    秦冰冰將榮王妃與云初的神色盡收眼底，對鳳瑤說道：“我們賭一場如何？”

    “為何要與你賭？”鳳瑤毫不客氣的說道。

    秦冰冰一噎，攥緊了手心。

    便聽到皇上與皇貴妃、太后傳閱考卷后，發(fā)布結(jié)果：“此次考試有四人通過。依次是秦冰冰、鄭雪瑩、南宮止、蘇巧巧……”

    榮王妃面色微變。

    秦冰冰得意的看著鳳瑤，神態(tài)頗為的高傲。

    這時(shí)，皇上面色陰沉的拿起一張考卷，目光陰森的說道：“鳳瑤，你這是何意？”

    鳳瑤從容起身道：“就如臣婦所寫的意思?！?/br>
    “放肆！”皇上拍案而起，目光冰冷刺骨，渾身散發(fā)出久居高位者的威嚴(yán)氣勢。

    －－－－－－題外話－－－－－－

    親愛的們，很抱歉，煙兒第一次寫女夫子，昨天忙著查資料，所以到現(xiàn)在才寫了這么點(diǎn)。

    晚上七點(diǎn)左右有二更，么么噠~

    ☆、第八十二章 異彩

    皇貴妃并沒有看到鳳瑤的考卷，見皇上如此震怒，不由的伸手將考卷拿了過來，不由的心驚。

    既無平等，何談平等！

    看似平凡的一句話，可蘊(yùn)藏的暗流，挑戰(zhàn)了鳳嘯的威嚴(yán)！

    對他的大不敬！

    “自古以來人分三六九等，士農(nóng)工商，階級等級分明，高低貴賤與生俱來。何來平等？”鳳瑤毫不畏懼，直犯天顏。

    “大膽！你可知這是以下犯上？”鳳嘯震怒。

    “皇上既已說平等，那么如果是平等，何來的以下犯上？”鳳瑤神色淡然，對他的滔天怒火，渾然未覺。

    “放肆！”鳳嘯見她面無懼色，目光陰沉晦暗，手背青筋鼓動：“你可知僅憑你這一言，朕便能治你死罪！”考卷怒摔至地上，卷面朝上，暴露在眾人的眼皮底下。

    榮王妃與德親王妃看清后，倒抽口冷氣。

    皇上提倡平等，并且推廣。她們只須歌頌將對平等的好處與看法題解出來，而不是如鳳瑤這般質(zhì)疑，直接駁了皇上的言論。

    仿佛在嘲笑身為九五之尊的鳳嘯，他的決定多么無知而可笑！

    秦冰冰詫異鳳瑤的狂妄，又對她的愚蠢而感到暢快。

    仿佛已經(jīng)能夠預(yù)料她觸犯皇威的下場！

    鳳瑤跪在地上，挺直腰桿道：“皇上是君，臣婦是臣，君臣之間便是一個(gè)等級。臣婦的言論皇上所不容，這條性命之輕不過皇上一念之間?！鳖D了頓，鳳瑤揚(yáng)唇道：“這就是皇上所謂的平等？”

    大殿之中，死一般的寂靜。

    “你當(dāng)真以為朕不敢拿你如何？”鳳嘯怒指鳳瑤，手背上的青筋猙獰，可見怒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