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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錦繡榮寵共華年在線閱讀 - 第17節

第17節

    董閣老呵呵長笑:“無妨無妨,小心使得萬年船。”

    董侍郎深以為然。定國公府的情況他大概知道,袁慕云可無法做個中規中矩的守成者,他必須得是個敢想敢為的開拓者。同時也體會到了父親的苦心:他想告訴自己跟袁慕云交好絕大程度上都是好事,但別跟他一樣總是沖在前面招人恨。

    “對了,音兒那丫頭怎么樣了?哎”老人長長嘆出一口氣,面上神情既是心疼又是無奈:“長這么大沒有重話說過她,被罵一次就受不了了,那將來如何侍奉婆婆?”

    董侍郎滿面紅漲:“都是兒子無能,教養無方,讓父親擔憂了。”

    董閣老輕嘆一聲:“咱們音兒因著自己才貌好,便存了傲心,只怕不會那么容易服軟。你再去好好勸勸吧。”

    董侍郎忙忙應是。

    然而事實上,他們的董音卻并沒有那么讓他們不放心。

    她正和書衡坐在一輛小馬車上自然不能用國公府和侍郎府的車駕車簾子撩著一條縫偷偷的往外看。與董音的俏臉生春小鹿亂撞相比,書衡就淡定多了。她默默在一邊吃糕,紫薯山藥糕。董音還說書衡運氣一直都好,余記的點心,每天都有定量,不是輕易能買到的,偏她這個點還能吃到。書衡倒詫異這不就是隨時都有的嗎?她每次購買都沒遇到過意外,早已習以為常。

    她吃完兩塊糕,舉了塹銀梅花自斟壺給自己倒了杯茉莉花,看看保持一個動作已過兩柱香的董音:“jiejie,你脖子不酸嗎?”

    董音頭也不動,擺擺手。

    書衡默默無語,半晌又問:“jiejie,你確定今天能見到王爺?”

    董音道:“我聽哥哥說誠王今日于留玉臺以詩會友,所以他鐵定外出了。前幾次他都是這個點回來的。”

    “前幾次?”書衡為這個女花癡感到汗顏,盯梢這種事你到底干了幾回?

    “是啊,可惜都沒等到人。”董音的語氣透著十足的遺憾:“我還就上次跟你在一起的時候,運氣好撞見他了。所以你是個轉運珠,跟你在一起運氣會變好的。”

    書衡無語,摸摸自己的小圓臉和小圓肚子:好吧,是挺像珠的。

    “來了來了!”董音激動的輕呼,一把把書衡攔在懷里:“就說你是個轉運珠!”

    書衡被她勒的差點斷了氣,勉力掙扎出來,一起向窗外看去,果然有一輛蟠龍寶蓋車迤邐而來。待到馬匹站穩,一個小廝擺好了凳子,轎簾卻半晌沒有動。這下子連書衡都被這千呼萬喚始出來的架勢吊出了胃口,忍不住期待美人的登場。

    忽然小廝鉆進了馬車,緊接著誠王殿下就被他抗了下來爛醉如泥的誠王殿下。他面紅耳赤,步履踉蹌,靠著小廝半扶半抱的往府里進,嘴里還含糊不清的叫著再來一杯。書衡默默的看了眼董音,心想,各花入各家,說不定董音就好這口,叫什么來著?對了,叫頹唐時如玉山之將崩。

    她正想著,忽見誠王哇的一聲吐了一地,酒氣四溢的嘔吐物甚至落在了衣襟上還沾到了頭發上。書衡下意識的往車里頭縮了一縮她一看董音,這花癡跟自己做了同樣的動作,甚至還掩住了口鼻書衡無語,這么遠的距離,怎么可能有味。

    只見王府后門,一個身段窈窕容貌風流的女子娉婷萬狀的走了過來,拿了手絹親自與他擦面,旁邊的小廝都對她恭恭敬敬的。誠王醉眼乜斜,還含含糊糊的叫她“想容。”

    書衡有點詫異:“直接接出來了。這丫頭好大的面子。”也好沒規矩。她原本以為董音會說:“名士落拓,風流不羈方是才子本色。”卻不料董音沉默了片刻,道:“那丫頭想必姓花。‘云想衣裳花想容’,太白句嘛。一般的女孩子怎么會有這樣的名字?”

    好吧,這個才女還在尋典故。

    “走吧。”董音敲敲車壁下了令,馬車緩緩啟動。車廂內半晌無言,董音一直在靜靜的沉默。眼看著到府了,書衡問道:“jiejie心里覺得如何了?”

    “我覺得誠王妃不是那么好當的。”

    顏狗果然是這個世界上最正直又最無情的生物。

    第二天董音就給她來了一封信,信中有她最新的擇偶標準:可以不會作詩但一定不能酗酒!此外還補送賀禮一份,又是她自己填的一支《采桑子》

    “上京東山風光好,云也飄飄,花也飄飄,鳥雀呼晴又一朝

    莫憂瑣事縈懷抱,行也逍遙,臥也逍遙,踏歌逐月過小橋。”

    書衡批閱:善哉善哉,恭喜大小姐渡劫成功。

    手足無措的董夫人不知誠王爺自毀形象,董音閨夢幻滅,一直認為是書衡解開了女兒的心結,大喜之下不善交際的她還親自登門拜訪。袁夫人在屋里養胎,正閑的發霉,聽說有人來興高采烈的招呼客人。

    “你家董音調理的真好,瞧瞧那通身的氣派?難怪說是首輔的孫女,一般人家哪里供養的出來?字寫的也好,書讀的也好,針線做的也好。我剛看了她送書衡的禮物,那泥金箋,丁香墨,簪花體的小字真是又精致又風雅,那詞也好,閨中少女可難得見如此豁達態度。”董音是袁夫人喜歡的為數不多的才女,她不俗,又不會雅到讓人泛酸,不低下,又不會孤高到讓人討厭。

    董夫人臉上微紅,替女兒謙虛道:“哪里哪里,一般一般。縣主才是難得的好女孩。”

    袁夫人點頭:“嗯,也是”。她對別人夸獎女兒的話從來都不會覺得不好意思。

    然后,董夫人看袁夫人看著她,沉默了片刻,就使勁的點了一下頭表強調作用。

    袁夫人:她早聽說董夫人是個安靜的畫美人,今日算是遭遇了。

    董夫人似乎也覺得了,她努力了半天又想出一句:“哎呀,不知道將來哪個人家有這天大的福氣得了她去。”

    袁夫人:

    ☆、第37章 七月流火

    七月流火,秋氣隱約。萬物開始由從榮盛的巔峰漸漸滑落,怪道有詞說“多事之秋”,又是秋后問斬,又是秋后算賬。也難怪那些做賊心虛或者心思敏感的人看到秋字,心臟都要揪一揪。

    這個秋天的大夏也不太平。秦地藩王梁王,驕橫跋扈,頑縱不法,不僅奢靡無計,還貪婪成性,搶占民田,圈地跑馬,乃至擄掠民女草菅人命。龍顏大怒,奪爵下獄,抄沒家產,重者斬首,輕者流放。這次□□運動以雷霆之勢發動,甚至牽連不少外省大員。

    不惟如此,京中的豪門顯貴也一并聆聽訓誡,接受忠廉奉公再教育。運道不好的錦鄉侯府,寧遠侯府,壽山伯府等都挨了責罰,被勒令期限之內補上戶部虧空,否則就抄家奪爵。其他如令國公府,廉國公府,南安郡王府,誠王府也挨了申斥。更倒霉的諸如東昌侯,威遠侯,華陽伯等則被奪爵抄家。

    那梁王妃是太后的大外甥女,不僅老公要喪命,要被殺頭的小世子還是她三十多歲的老來子。聽說了消息,一路從秦川哭到京城,哭進了太后的永安宮。彼時,太后正用細紋叢生的眼睛看著自己一早送去廣濟寺祈福的佛經送去的究極完美版,留下的是略有瑕疵的,聽到梁王妃來拜,心里長長了嘆了口氣。

    根據她得來的消息,連她娘家向華伯府也是鬧了饑荒的。于是太后病了。幸虧這皇帝兒子混蛋歸混蛋,但還知道不能太不孝,偷偷的查到了也不聲張。一劑寬心藥下去,太后的病又好了。然而太后心里并不樂觀。縱然她一直都知道這個兒子不好拿捏,卻也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欠兒子的人情。

    難道為這姨表親再豁出臉去求人?哼!若非他們倚仗權勢圈山占地鬧的太過分了弄到民不聊生,怎么會有這次大清洗?太后心里也憋著一股氣,幸好她事先拉攏了領著刑部侍郎的張家,和奉旨清查的良國公王家,否則還不知道能兜住多少。

    梁王妃顧不得體面,跪在永安宮又是哭鬧又是撞柱尋死,最終太后一聲怒喝:“你要真想死,何不死在秦川?偏要千里迢迢趕到上京,死在哀家眼皮下?”

    梁王妃披頭散發,干枯蒼白,舊衣破裙伏在地上哀哀哭泣,“姨母,姨母,我娘親在世時你是如何說的?你說我欠jiejie這一回,jiejie放心,你的女兒我一定幫你照應著。現在呢,現在我的王夫我的兒子都要被殺頭了啊!可憐我的小世子他才八歲,他還是個孩子啊!太后,太后救命。”

    “你既是當家冢婦,冊封的王妃,就該知道勸誡夫君規行矩步,謹慎行事。可你呢?你娘親當初是怎么教育你的?男人肆意妄為,你不僅攔著諫著,反而一味順承討好,甚至變本加厲,我怎么聽說罷占田產逼死人命這種事還有你的份?”太后板著臉,閉著眼,手里照常握著一串佛珠。

    梁王妃連跪帶爬的撲過來,又被宮女攔住:“太后,我不過一個婦道人家,哪里管得住王爺?他把壞事安在了我的名下,我哪里知道?”

    太后冷笑道:“妻賢夫禍少,依我看,你也忒貪吝了,又只知道奉承討好男人,如今禍事臨門,這滔天之罪,哪個救得了你?”

    梁王妃聽說,渾身一震,再次抬起頭來,神情有些駭人,眸光已近瘋狂:“陛下,還有陛下,當初要不是借我們的手,小麗妃娘家能玩完?登上大寶的說不定就是不他二愣子劉瀚,而是誠王劉沐!這已經不是過河拆橋了,這是卸磨殺驢啊!太后,太后難道您忘了?我們梁王府可是從龍之功啊!”

    “夠了!”太后爆喝一聲,渾身都在發抖,半晌才喘勻了氣,厲聲罵道:“陛下登基乃是先帝遺囑,奉天承運,你渾說些什么?”

    太后冷笑連連,眼中也是寒氣升騰,梁王妃被這眼神逼的退居殿角再不敢亂叫,卻依然淚珠滾滾不甘心的看著她。太后臉上的rou仿佛化了一般,往下耷拉著,顯得極為可怖,最終開口狠狠的道:“你的兒子死不了,你的舌頭可要留神些。”

    梁王妃連連點頭,叩首如搗蒜。

    太后又看了看面前的佛經,心里默默嘆息:自己還真是年紀越大越心軟了,若是早些年,她會不斬草除根?

    太后老人家親自開了口。皇帝愿意當一回孝子。小世子廢為庶人,保住了一條命。

    風波乍起之時,袁妃娘娘正在剝蓮子,她打算煮銀耳蓮子羹。秀美的手指,清凌凌的水,碧瓷小壇,玉簪云髻,月白羽紋紗衣,淡煙流水般美好,靜靜的就像一副畫。若是有心人欣賞,便會妥帖收藏。消息傳來,她微微一怔,一枚蓮子滾到了地上。抬頭望了望這闊大的宮室,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入宮緣由。

    她的父親老定國公才到中年便纏綿病榻,母親無力庶務轉而投向了神佛。而她的好二叔好三叔為了自己奢侈糜爛的生活,最常干也最愛干的事就是跟戶部借貸然后由長房去還錢,后來還出現了霸占民女盤剝私產的惡行統統由長房頂著。新帝登基,正是各部門開足馬力獻功的時刻,連著幾道彈劾把整個國公府推向風口浪尖。她到現在還記得自己對病榻上的父親說的話:“我是袁家嫡女,長女,父親病重,幼弟無依,袁家有事,我不頂著誰頂著?”她入宮見幸,冷暖自知,卻絕對不會后悔。

    她也還記得當初弱弟愧疚自責之語:“大抵男兒沒本事才讓女子受著委屈。”

    其實她很想說嫁誰都是嫁,難道不嫁皇帝就不會委屈了?但凡人生,總要有點磨難才像活著。該拼的時候,就要拼一把。

    子羽(袁父的字)沒有辜負她。袁妃微微昂首轉了轉眼睛,將那點淚光盡數隱下。

    “母妃。”地上的蓮子被重新撿起來放進了碗里,卻是小四。

    看著這個俊秀懂事的孩童,袁妃臉上陰翳消散,笑意溫暖如水,拿出手帕輕輕擦去他額頭上的汗,看他穿著深藍騎馬服便道:“又騎馬了?”

    “沒,看大皇兄耍槍呢。”

    袁妃忍不住笑了:“皇兄耍槍,你倒出了一身汗?”

    “我鼓掌呢。皇兄好厲害,騰龍九式都學會了。他準備再長些氣力,就學霸王槍呢。”

    袁妃一笑便罷,不多置評,只捏捏幼童尚顯稚嫩的骨頭:“你只管鼓掌,可別亂碰,也不許急著練,現在把骨頭累著了,以后長不高。”

    四皇子乖巧的點點頭:“我覺得自己拿筆更順手。”

    袁妃慈愛的道:“不用想太多。我做了冰糖狍子rou,快去更衣,準備用飯。”

    四皇子答應著跑開,袁妃眼神始終溫柔的注視著她。

    先帝寬仁,對有爵之家非常優待,如今這位卻不然,看清這一點的勛貴世家,紛紛告誡子孫,大整家規,一時間斗雞走馬的少了,吃喝嫖賭的也少了,書院空前熱鬧,上京風氣為之一清。不過再怎么整,也輪不到“賢良恭敏”的書衡身上,說實話,若非有那些貨色在起反襯作用,或許她再修個義莊也封不了縣主。因為隨后也有人家修義莊,但帝王除了口頭嘉獎,兼賜牌匾,也沒有別的表示了。

    書衡這個剛封的榮宜縣主非常低調,既沒有擺流水席,也沒有大宴賓客,除了近親,只通知了幾個要好的姐妹。現在她正在練字。腕上懸了一塊沉甸甸的玉葫蘆嵌寶墜子特意用來練練腕力。這法子還是袁國公告訴她的,因著他當初體弱,也是腕力不足,才用這么個法子。

    袁夫人很心疼,沒寫上三五十個就讓丫鬟給她按摩活血,生怕累著骨頭。監督她休息,卻不會多做阻撓。扎實的童子功非得一筆一筆練出來不可,沒有捷徑可以走她不懂書法,但她無條件信任自己相公。

    云煙墨,宣紙,湖州硯。這些都不算什么,難得是筆,琥珀筆桿,剔透光潤,秀巧鼠毫,圓滑如

    意。筆桿桿首還刻著兩個小小的字“右軍”。“右軍”筆,千金難求,有價無市。王羲之,王右軍。這右軍筆的制造者號稱出自瑯琊王家,乃是書圣王羲之的嫡系傳人,他做的筆,從款型到顏色無一不是有據可循,有典故可查,考證起來無一不是當年書圣的同款。而這筆也的確質量上乘,精雅絕倫,不僅書寫實用也可做雅器來賞。本身數量極為有限,一年也不知有幾支產出,再加上有這么一層光環在,這筆可謂是瓊林文人閨閣才女夢寐以求的好物。等閑見它不到。

    雖然書衡根本不覺得用著書圣的筆就能寫出書圣的字,可是真的握在手里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飄飄然。虛榮啊,人性的弱點啊弱點。書衡忍不住唏噓。

    這筆是董音的哥哥董懷玉送的。

    “聽聞縣主最近正苦練書法,特備薄禮。縣主解開了小妹心結,在下甚是感激,略表一二。”那個秀雅如竹的少年,行止間仿佛風過松徑,賞心悅目。按理來講,首輔才是握著實權的大臣,比一般的宗室更可生畏。但這少年卻是一直謙遜有禮,沒有一絲傲氣,年紀不大,卻顯出虛懷若谷的氣度來。看著一幫臉紅眼暈,忍不住眼光往他身上溜的丫鬟,書衡暗罵她們不爭氣。

    有這么一個哥哥,董音還看上了誠王爺?書衡心里默默比較了一番,得出結論:董大才女,你丫的根本就是青春期的躁動吧!

    ☆、第38章 袁父教女

    光影漸沉,暑氣濺落。綠樹陰濃清荷花香穿透水晶簾,池湖澄碧金紅日光輕灑荼蘼院。巧果擺滿碟盤,桂枝門庭飄香。七夕節娘娘又賞了東西出來,鏤花丁香木仕女香扇,紅琉璃珠五彩絲流蘇手串,蘭碧華玉豬小件,桂花香球,還有一個串寶絡子絡了一塊鑲粉紅芙蓉玉佩。書衡拋了一番花球,又把小豬拿出來:“這個等弟弟出生了可以給他玩。”

    袁夫人摸摸肚子笑道:“你弟弟不玩這個,你自己留著。”

    “那,這個鐲子倒是可以送給他媳婦兒。”

    袁夫人想笑又不敢大笑:“你只管留著自己用。我的兒媳婦我自己cao心。”

    恰逢書衡貪涼受了點寒,袁夫人見她精神葳蕤,便奏報一聲,留她在家里休息,不必謝恩。而她有孕在身,早就免了這個禮。

    書衡午覺睡醒已是金烏斜沉,倦懶的展了展腰,蜜糖便端了水進來,她凈了面漱了口,又呆呆坐了一會兒,蜜糖連提了幾個逗樂的注意都被她回絕,正著急無奈,書衡卻讓她也不必跟著,自己一個人信步穿堂,隨心過院,溜著花蔭悠忽走進一個偏院。國公穿了玉白袷紗單衣,披了件月白暗云紋薄錦長衫,握了本書,隨意靠在紫竹榻上,身后一大架子藤蘿花開的正好。

    書衡躡手躡腳走過去,剛欲捂他眼睛,袁國公就輕輕笑出來,丟了書,把她拉到榻上。先問:“嗓子可還痛不痛?”

    “喝了好多熱水,又吃了甘草薄荷膏,現在不痛了。”

    “鼻子還堵不堵”

    “喝了藥睡了一覺就好了。”

    “晚上睡覺可別踢被子了。”

    書衡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袁國公看看她手上戴的香串,便道“姑母賜的禮物不喜歡?怎么悶悶不樂?”書衡感覺到爹爹手指涼潤,把熱乎乎的身子又往他身上靠了靠。袁國公感覺到她的孺慕之情,為這羔羊般的嬌軟輕輕笑出來。

    “姑母送的東西我自然是喜歡的。”書衡把臉蛋貼到爹爹面頰上:“爹爹,我看到好多勛爵之家都遭了難,昔日還嬉戲游樂的小伙伴,如今或為奴或流放,不知飄向了何處。”

    袁國公垂眸看她一眼:“你又心軟了?”

    書衡忙搖頭:“沒有。當今圣上并非一味刻薄寡情之人,這等人家一定是自己犯了錯。既然犯了錯,那就要付出代價。若是一味心軟,那便是善惡不分。我的憐憫沒有那么廉價。”國公爺笑著摸摸她的臉蛋:“不因權勢而妄為,不因落魄而菲薄,不因威重而刻毒,不因仁慈而濫情。吾兒謹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