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張秘書雕刻的是一只老虎,但怎么看上去,都像是一只貓。而羅風雕刻的是一個蘿卜,他覺得有個蘿卜啃著吃,比什么老虎實惠多了。 有一臺攝像機正對著美美和劉平的后背,而一臺監視器就放在他們的面前。雖然他們感受不到后背上的疼痛,卻可以從監視器里看到張秘書與羅風在他們身上所做的一切。所以,兩個人的身體都使勁地顫抖著。 鮮血汩汩地從美美與劉平的身上涌了出來,然后流進了下水道里。張秘書一邊雕刻,一邊說:"你們看到墻邊有什么了嗎?那里有斧頭,過一會兒我會拿來肢解你們的尸體。那里還有粉碎機和絞rou機,我會用來磨碎你們的骨頭,攪爛你們的rou。最后,你們會從下水道消失,就像你們從來沒來過這世界一般。" 美美和劉平發不出尖叫,只能發出嗚咽的含糊聲音,因為他們的舌頭早就被張秘書用老虎鉗拔掉了。 "呵呵,還是拔掉了舌頭才好玩啊,不然這里真會被吵死的。"張秘書笑呵呵地對羅風說道。 羅風腰間的手機突然鈴聲大響,他看了一下號碼之后,對張秘書說:"真是不好意思,我出去接個電話。" 過了一會兒,羅風端了一杯冰紅茶進來,遞給張秘書,說:"累了嗎?" 張秘書接過冰紅茶,痛快地喝了一口,說:"累什么累啊?真過癮!"不過,他不知道,這是他這輩子說的最后一句話,他也不知道這杯冰紅茶里摻進了強效麻醉三唑侖。 在他暈倒之前,聽到了羅風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剛才那個電話是羅董打的,他讓我好好對付一下你。以前所有的刑罰都是你設計的,這一次我會好好設計一個特別的刑罰來處置你。我會讓你保持清醒,然后剝掉你的皮,最后一刀一刀割掉你的肌rou……當然,我不會忘記先割掉你的舌頭,不然這里一定會被你的慘叫吵翻天的!" 羅鼎燃在辦公室里坐立不安,他一直在等待著老何的電話與快遞員送來的底片。 老何打過幾個電話回來,說已經看到快遞員回到快遞公司,也看到一個剃著平頭戴著墨鏡的男人走近快遞公司,然后拎著皮箱出來了。而快遞員又拿著一封快遞出了公司,正向冷月大廈趕來,想必信封里就是照片底片。 羅鼎燃終于松了一口氣,他吩咐老何跟蹤那個男人,等走到四下無人的地方,就干掉那個男人,然后把20萬現金帶回公司來。 足足過了兩個小時,前臺小姐終于打進了電話,說快遞公司的人到了。 羅鼎燃連忙讓快遞員進辦公室,他一邊簽字,一邊向戴著頭盔的快遞員埋怨:"怎么這么久你們才過來啊?足足兩個小時……" 快遞員委屈地說:"是客戶讓我們這個時候送過來的。我們公司離你們冷月大廈不算太遠,而且我還是開車過來的。" "哦?"羅鼎燃隱隱感覺有些不安,但他還是打開了信封,里面輕飄飄落出一張寫滿了字的紙片,還有兩張照片。 一張照片是茅草叢里的女尸,另一張照片是汽修廠里的寶馬。不過,這兩張照片與上一封特快專遞里的兩張照片拍攝的角度完全不一樣。 這是怎么回事?羅鼎燃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砰砰砰……砰砰砰……"有人在敲辦公室的大門。進來的是羅風,他一看到羅鼎燃,就說:"哥,我已經處理好了張秘書的事,這是我在他的儲物柜里發現的東西,您看看。"他遞給羅鼎燃一個數碼相機。 調出數碼相機里的照片,里面有兩張,正在這最后一封信里的兩張照片,角度一模一樣。不用說,這封信里的照片,正是從張秘書的數碼相機里沖洗出來的。 羅鼎燃對那個快遞員說:"那個寄信來的人是什么樣的人?" 快遞員形容了一下,然后指著羅風手里的數碼相機,說:"就是這個人!" 羅風正好調到了相片文件夾中的一張照片,上面,張秘書正得意忘形地哈哈大笑著。 張秘書明明死在了地下室里,他又怎么可能到快遞公司去寄信呢?這其中一定有什么貓膩。羅鼎燃又問快遞員:"他是什么時候來寄的信?" "今天上午。" "那為什么他要你現在才送過來?" 快遞員遲疑了一下,說:"其實,不是他讓我們現在才送過來的,是另外一個人讓我們晚一點送過來,還拿了一筆錢給我們。" 羅鼎燃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他問道:"是什么人?"他把張秘書的數碼相機搶在手中,在照片文件夾里調出了一張照片,是他、張秘書、老何,還有幾個心腹手下的合影,遞給快遞員,問,"你看看,這張照片里有那個人嗎?" 快遞員看著照片,指著老何說:"就是他!" 這一下,羅鼎燃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張秘書跟蹤美美,老何跟蹤張秘書。當張秘書知道了美美用照片敲詐羅鼎燃吸食搖頭丸,他受到了啟發,也用女尸和寶馬車的照片來敲詐羅鼎燃。而當老何知道了羅鼎燃的伎倆后,也決定用同樣一招來對付羅鼎燃。老何看到張秘書走進快遞公司后,就花錢讓快遞員晚點來,他先送來了他拍的照片,取走了20萬,還嫁禍給了張秘書。 羅鼎燃歇斯底里地對快遞員說:"那皮箱呢?皮箱在哪里?" 快遞員疑惑地反問:"皮箱?什么皮箱?" "就是你下午來的時候,取走的那只皮箱!"羅鼎燃大聲叫道。 快遞員答道:"我下午根本就沒來過啊!我也保證,我們公司下午都沒人來過……" 羅鼎燃明白了,下午帶著頭盔來辦公室的人,根本就不是"一日到"的快遞員,而是老何派來的同伙!他拿走了20萬,與老何會和后就離開了這個城市。兩個小時,已經足夠他們逃得很遠很遠了! 羅鼎燃暴怒之下,朝著快遞員的肚子重重踹了一腳,叫道:"氣死我了!"他頹然跌坐在老板椅上,大口喘著粗氣。 快遞員見勢不妙,連忙溜出了辦公室。 "滴滴滴……滴滴滴……"羅鼎燃的手機響起了短促的叫聲,是有短消息進來了。羅鼎燃看了一眼,立刻瞪大了眼睛。 短信是老何發來的,上面只有幾行字:"我已經在飛機上了,不用掛念。拿走20萬的快遞員,是我的老婆。就和你所說的借口一樣,她得了重病,需要住院治療,這20萬我用來給她治病的。底片還在我這里,要是醫藥費不夠,我會繼續找你的。" 再打過去,老何的手機已經關掉了。羅鼎燃猜,說不定老何已經把手機卡拆出來扔掉了。 羅鼎燃騰的一聲跳了起來,對羅風說:"快!我們去機場!" 乘電梯來到地下停車場,羅鼎燃才想起寶馬車還在汽修廠里。羅風連忙說,他去取輛別克車來接羅鼎燃,然后向停車場外跑去。 羅鼎燃狂怒地埋著頭,在原地走來走去。突然之間,他聽到身后傳來一陣尖銳的剎車聲,回過頭去,他看到一輛車頭上寫著"一日到快遞"的面包車向他撞了過來。 "砰……" 羅鼎燃被撞到空中,然后重重地落下。他趕到全身劇烈疼痛,鮮血緩慢地從他的肋下流淌了出來,形成一片血泊。羅鼎燃依然保持清醒,他朝著面包車上的駕駛員叫道:"你開什么車?你知道我是誰嗎?敢撞我?看我不整死你!" 駕駛員正是那個戴著頭盔的快遞員,他轉過頭來,對同事說:"媽的,撞傷了人,還是個公司老總,不知道這次要賠多少錢了。要是撞殘廢了,說不定我要養他一輩子!" "那不如……"他的同事的聲音小了下來。 快遞員點了點頭,然后發動了面包車。 車輪從羅鼎燃的身上碾過來,再碾過去,碾過去,又碾過來…… chapter 8 母體 即使在生命遇到危急的時候,她的雙手也是緊緊捂著腹部保護胎兒的。 楊巧音,女,42歲,婦產科醫院門診手術醫師。 那天中午,我在婦產科醫院旁的小飯館吃完飯,就回到了醫院門診。小憩片刻,便到了上班時間。 說句心里話,每家婦產科醫院里,都有個科室,里面干的全是折陽壽的事,那就是人工流產門診。我在人工流產門診里坐診,每天要處理三四個病人,每周工作五天,迄今已經做了二十年。可想而知已經有多少胎兒尚未睜開眼睛,就經我之手永遠告別了這個世界。 我曾看過一篇文獻,說古時候做人工流產,是產婆將一根細木棒自產道插入孕婦的zigong中,將胎兒捅成碎塊,再讓孕婦大量進食桂圓一類的燥熱食品,造成zigong內壓增大,把破碎的胎兒排出體外。不過對于現在的醫療技術來說,人工流產只是個普通的門診小手術,但無論怎樣,這手術依然對孕婦身體有著很大的傷害。 那天下午上班后,排在日程里預約做手術的孕婦,共有兩名。第一位孕婦只有十八歲,陪她來的卻有三個男孩。那三個男孩還在手術室外不停地爭吵著,互相推諉令女孩懷孕的責任。看得出這三個男孩都不是什么好東西,所以我也能理解她中止妊娠的決定。但對于像她這樣不知自愛的年輕人,我總喜歡給她們一點教訓。因此在打麻藥的時候,我故意少注射了一點劑量。 手術過程中,女孩哭得撕心裂肺,我卻感到隱隱的快感正從心中某個罅隙中偷偷萌芽,又如雨后的攀援植物一般占據了我整個胸腔。 一定要給你一點痛苦,你才會知道懷孕是一件需要承擔責任的事,我在心里默默對她說道。 做完了這個手術,下午四點半的時候,第二位孕婦走進了我的門診手術室里。 這姑娘個子挺高的,目測有一米七五左右。我看了看她的病歷,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叫徐若嬋,前一周曾經來咨詢過妊娠中止術的細節,正好也是我接待的。 徐若嬋已經懷孕二十七周了,記得上次來咨詢時,我就對她說過,懷孕時間這么長了,做人工流產是件非常殘酷的事。只能使用引產術,而且很有可能引產出的胎兒是存活著的,會哭會笑會睜眼…… 但徐若嬋卻堅決地說,一定要做手術,理由很簡單,她還沒結婚,男朋友卻消失了。 咨詢的時候,我也曾努力勸說過徐若嬋,但徒勞無用。我為她做過檢查,發現她的身體極為虛弱,胳膊小腿輕輕一按,就會出現凹陷,長久不能恢復,這是營養不良的征兆。孕婦總是需要補充大量營養的,稍不小心就會造成營養不良。 但不知為什么,當我向她提到這一點時,徐若嬋的臉上卻浮現出了不易被人覺察的笑容。 真是個奇怪的女人。 事實上,那次咨詢,并不是我第一次見到徐若嬋。在一年前,我曾經在馬路上看到她挽著我鄰居的手臂,正親熱地逛著商店。對了,我鄰居是個小有名氣的電影導演,身邊常環繞著希望在大熒幕上露臉的年輕美女。我想,這個叫徐若嬋的女孩也不例外吧。 再回到出事的那天下午吧。 徐若嬋進了手術室,我找來了一張軟椅子讓她坐下,就準備去關上手術室的大門。 就在關門的一剎那,我突然看到走廊上,有一個身材矮小戴著棒球帽的男人,氣勢洶洶地向手術室走來,他的手藏在背后,但從他走路的姿勢看,手里應該拎著什么東西。 我還沒反應過來,這個男人已經快步走到我跟前,那只藏在身后的手也揚了起來。我這才看到,他手里拎著的是一只榔頭。 隨著一道優美的拋物線,榔頭便敲到了我的前額上。我只覺得一陣尖銳的刺痛從腦袋傳來,接著我眼前一片漆黑,之后的事我再也想不起了。 劉朝陽,男,36歲,出租車司機。 我是個出租車司機,每天起早貪黑,拼了命地掙錢,就是想讓老婆和即將出世的女兒過上美滿的生活。 可出租車的份子錢那么高,乘坐出租車的人又少,偶爾還會被交警開出幾張罰單,一個月根本就掙不了多少錢。我老婆最近常常挺著大肚子對我說:“以后女兒出生了,奶粉要花錢,尿不濕要花錢,嬰兒小衣服要花錢,這里要花錢,那里要花錢,你一定要多掙錢呀!” 我聽得腦袋都發脹了,整天耳邊都是老婆的嘮叨聲,晚上睡不好覺,白天提不起精神,就連開車時也總覺得老婆就坐在副駕駛位上,用手指戳著我的腦門說:“快去掙錢!” 我想,我一定是患了幻聽癥吧,據說這是人在極度重壓之下,所引發的精神疾病。 幻聽癥弄得我精神極度緊張,開車時總是走神,偶爾不走神的時候就琢磨著怎么才能逃過警察的罰單。結果,上周我開車時就出事了,在婦產科醫院外的斑馬線上撞倒了一個孕婦。還好孕婦和胎兒都沒事,但卻向我提出了高額的賠償費,否則就向出租車公司投訴,讓我失掉這份工作。 我需要這份工作,為了老婆,為了即將出生的女兒,我只能打碎牙混著血吞下去。 我取出大半的積蓄,了結這單車禍。當然,這件事我是瞞著老婆的,我可不想讓她太擔心。 這件事之后,我便開始更拼命地工作,開完白班又開夜班。可不管我怎么隱瞞,老婆最終還是發現家里的存款少了。我向她坦承一切后,她開始號啕大哭。她擔心,女兒出世后,我根本就拿不出錢來讓她和女兒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她的哭泣,恰好戳到了我的痛處。不就是為了錢,我才會這么拼命工作嗎?我頭腦發熱,與老婆爭執了起來。爭吵中,我們互相說出了許多傷人的話。 老婆在盛怒之下,大聲對我說:“當初我就不該嫁給你!”于是我冷笑,回敬道:“現在你挺著大肚子,懷的是我的種,想后悔也來不及了。”老婆立刻瞪紅了眼睛,決絕地說:“明天我就去醫院做人工流產,然后我們離婚!” 老婆已經懷孕二十七周了,要做人工流產的話,只能采取引產手術的辦法。 我不相信她會舍棄腹中的胎兒,所以我沒理會她的話,又扔了幾句狠話后,便出門開車掙錢去了。 直到第二天早晨,我頂著黑眼圈開車回家時,卻看到老婆挺著大肚子出了門。她這是去哪里?難道真因為昨天幾句氣話,她要去婦產科醫院做引產手術? 我熄火下了車,悄悄跟在了老婆身后。果然,我看到她走進了婦產科醫院。我躡手躡腳走到門診外,聽到一個女醫生對我老婆說:“你下周的這個時候來吧,直接去二樓門診手術室。” 見老婆就要走出門診,我趕緊躲到了一邊。 我的心仿佛被刺刀扎了一下。老婆竟真的要來做引產手術,她難道真的不顧及我們之間這么多年來的情分嗎?腹中的孩子是無辜的呀! 必須要阻止她,必須。 那天我沒有再出車,而是將車開進了修理店,我實在是提不起開車掙錢的興致了。 可是要怎么才能阻止老婆的想法呢?我看著修理店里的鐵榔頭,對自己說,總不能給老婆的前額一榔頭吧,她畢竟是我老婆呀,我舍不得! 哦,對了,不能給老婆一榔頭,卻可以給做引產手術的醫生一榔頭。只要醫生被砸暈了,老婆的引產手術自然就做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