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春節(jié)后診所第一天開門，程老來的時候，勤快的護士已經(jīng)在打掃衛(wèi)生了，程老笑瞇瞇遞過去一份豆?jié){油條，嘮叨著說教：“你們年輕人，就是不注意身體……”

    診所外傳來汽車的喇叭聲。

    這條巷子有點狹窄，如果遇到人把汽車三輪車停在路邊，就會顯得擁堵。

    程老原本也沒在意，直到看到那輛熟悉的黑色汽車停在診所門口時，這才驚訝地揉揉眼睛——他以為簡華身份大變后，不為生活開支發(fā)愁了，生病受傷又能找國家的醫(yī)療資源，還到這個小診所干什么？

    “你吃早飯，我來招呼。”程老攔下護士，他覺得事情可能跟遺棄世界有關。

    簡華從車里下來后，黑色汽車開出巷子，去找停車點了。

    “小伙子現(xiàn)在有司機了？”程老打趣。

    “……”

    不但是司機，還是同居人、發(fā)工資的老板、黑淵的合伙人呢！

    護士也是簡華的熟人，她對這個帥哥印象很深，主要是聽說“娛樂圈做替身演員”的，喝著豆?jié){笑著說：“程老剛才還念叨著你呢！”

    “啊？”程老茫然。

    “那句‘年輕人多注意身體’，你每次來程老寫著病歷要說好幾次。”

    “難道我說錯了？干他那一行的，吃不上飯，睡不了覺，一年大病小病總要來上幾次，身體底子差的還不得生生熬垮？”程老拿起晨報，隨手一指，“你看這個什么明星，拍戲受傷，多大名氣都不管用，賺多少錢都在虧身體。”

    護士趕緊接過晨報，順著程老的意思說：“意外受傷算什么，今年元旦星天娛樂出了槍擊案，好多明星在混亂里崴腳受傷呢……說起來dean有一個多月沒出現(xiàn)了，該不會真的像八卦周刊說的那樣毀容了，現(xiàn)在去韓國整容治療了……”

    簡華眼角一抽，他默默拿出手機，給李斐發(fā)了一條短信，讓他在停車區(qū)域等，不要進來了，診所護士可能是你的粉。

    ——冬天過去了，要是李斐在室內(nèi)還戴帽子圍巾遮臉，會顯得很奇怪。

    “坐吧，這次哪兒不舒服？”程老拿著一次性杯子去飲水機那兒接了點溫水，態(tài)度跟往常一樣。

    這半年來，簡華的生活翻天覆地，他又不怎么跟外人接觸，已經(jīng)很久沒有跟人談論一些正常的話題了。

    小診所里的老人，斑駁的墻壁，清晨的鳥鳴聲，一切都是那么平和。

    “你小子上次跑到我診所來……嗯，拿了東西還丟錢寫了字條。”程老把遺棄世界這個關鍵詞含糊了過去，“那些碘酒啊繃帶什么的，不值那么多，我可給你記賬了，就指望把錢一分不少的還給你，你倒好又跑來消費了啊！”

    簡華都不記得當初自己留給程老多少錢了。

    兩人坐定后，程老嘴里說著話，已經(jīng)把簡華打量了一遍，沒變胖也沒變瘦，臉色紅潤血氣充足，不像生病的模樣。

    “最近總是一睡下去就起不來。”

    “……你跟我來。”

    程老把人帶到了診所后面的房間，這里有檢查的床跟一些簡單儀器，程老沒有拿聽診器，只是關上房門嚴肅地問：“一般能睡多久，什么時候開始的？”

    因為這片區(qū)域地上地下都是蘑菇，簡華并不擔心，他又信任這位老人，直接說了自己的情況：“半個月之前開始的，睡眠時間逐漸增加，最初是三十個小時，后來……我這次清醒時，已經(jīng)過去三天了。”

    眼見事態(tài)不對，李斐建議去找紅龍，簡華猶豫了下決定先過來看望程老。

    “你去非洲了？”

    “……”簡華有點莫名。

    “非洲有一種錐蟲引起的傳染病，患病后會昏睡兩年左右最后死去。”程老捏了下鼻梁，又改口說，“不過你不是吞噬異能嗎？應該不怕蟲子。”

    簡華聽說紅龍來找過程老，但不知道紅龍把消息透到什么程度，現(xiàn)在看來，應該是不知道巨蟲空洞的事。

    墻上掛著的時鐘滴答走動，程老一壺熱水燒開，簡華也說完了遺棄世界的變化，以及半月前遇到的意外。

    “我一點都感覺不到餓，每天都是……我的朋友逼我吃東西，他試著叫醒我，但效果不大。”簡華確實為這件事煩惱，他感到自己正在改變，朝一個古怪的方向。

    程老深深皺眉，他大致給簡華做了點檢查，包括量體溫跟驗血，結果出來一切正常，診所沒有x光跟b超，但是a級聲音異能的程老靜靜聽了一會后覺得簡華身體里出問題的可能性也不大。

    “不放心的話，你可以再去醫(yī)院做這幾個項目的檢查。”程老拿起紙筆開始書寫，還嘆了口氣，“要是各國異能者真的打起仗來，還不如你風里來雨里去討生活的日子。”

    說完又覺得自己這個態(tài)度不好，趕緊安慰道，“在我看來，你的身體很健康，你不要太過擔心，等找到病因，也許就解決了。除了吃掉那只怪蟲，你還有沒有其他線索？”

    簡華沒有提蘑菇進入空洞消失的事。

    “你從西北回來之后，進過遺棄世界嗎？”

    “沒有。”

    “建議你等會找個紅龍說的什么……固定點去試試。”程老認真地分析，“如果問題出在吞噬異能上面，它吃得太飽了，影響到你本身，等你進入遺棄世界后，蘑菇肯定會有反應。對了，你睡那么長時間，盜汗嗎？做夢嗎？”

    簡華緩緩點頭：“總是重復做一個噩夢。”

    “嗯，什么樣的夢？”程老是打算問睡眠質(zhì)量的，沒想到這里還有情況。

    “漆黑的世界，有點像宇宙空間，過很久才能看到一個光點，但是非常遙遠，怎么也靠近不了。每次都覺得自己會迷失在夢里……”

    “一點熟悉的東西都感覺不到？”

    “……”有，李斐的氣息。

    簡華沒法直接說出口，他換了一個說辭，“我的司機，他是個等級不低的異能者，我昏睡時也能感覺到他的力量，很模糊，但這是我唯一能找到回來途徑的方式。”

    “確實是司機，引路人。”程老點頭，一點都沒有多想。

    ——

    李斐查閱短信后，將車窗搖下了一條縫隙，靠坐在駕駛座上。

    簡華昏睡癥狀他直接懷疑跟跑出空洞的蘑菇有關，長眼沒見過這么會惹事的異能，難道巨蟲真的是高維次元生物？簡華意識被困的地方像是宇宙，其實是這個世界的邊緣？

    李斐推了下墨鏡。

    即使在車里他還是把臉遮得嚴嚴實實，墨鏡也不是自己代言的輕奢品牌，而是普通超市貨，帽子跟圍巾同樣。

    收斂了氣質(zhì)，佯裝成普通人——反正簡華不在旁邊。

    李斐深思時忽然看到一個人朝這里跑來，伸手還想拉開車門，結果被無形菌絲捆住了腿，結結實實的摔倒在地。

    那人拼命抓著輪胎，哀求著說：“簡華，簡華你救救我，看在我們多年發(fā)小的份上，紅龍把我關了半年，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我有一件大事要告訴你！”

    “……”

    李斐的手機閃爍了下，同時他看到陸肈身后的一條小巷里有人伸出頭，好像在向他示意，又飛快的縮回陰影里。

    手機上的信息是：不好意思，張少校想要從這家伙嘴里審問出真相。

    又演戲？李斐臉色不善，很想一腳踩上油門揚長而去。

    可他不能，因為簡華還在診所，這家伙不甘心肯定還會找到程老那邊去。

    “事關你的性命，簡華你聽我說！”陸肈拼命掙扎起來去趴玻璃。

    李斐冷冷地看著他，陸肈終于發(fā)現(xiàn)有點不對，他驚愕而叫：“你，你是誰？為什么跟簡華這么像，還開著簡華的車？”

    車門打開，座椅上的菌絲察覺不是主人立刻一擁而上，把陸肈捆成粽子，李斐用念力把人拽了進來，好整以暇地抱著手臂說：“我是他的司機，把你的秘密說出來，不然就死在這里。”

    作者有話要說：題外話的科普：昏睡病在19世紀到20世界曾經(jīng)導致25萬人死亡至今這個疾病還在非洲大陸肆虐，非常可怕，就是被咬一口，人就別活了，有時候動物也會攜帶感染源。

    第106章 流放

    陸肈瞪圓了眼睛。

    簡華生活并不如意，哪兒來的司機？

    ——雖然他被紅龍帶走之前，簡華找到新工作，提前搭上了李斐，飛去北都拍戲了，但是李斐在星天娛樂跨年夜晚會遭遇槍擊，新聞沸沸揚揚，連紅龍基地都有異能者議論，照理說簡華應該再次失業(yè)了才對！

    陸肈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了解簡華的人。

    除了工作之外，簡華不愿意住在別的地方，不止因為覺得家很安全，而是“家”這個概念對簡華很重要。一棟熟悉的，屬于自己的，讓簡華放松舒適的地方。

    同樣簡華也不歡迎任何人隨便進來，估計到家里去過的只有水電工跟安裝空調(diào)的人。

    早就有人分析過“吞噬者”的性格，簡華雖然是原著最大的反派，但是作者用在他身上的筆墨沒有李斐多，甚至連紅蝎子的三分之一都沒有，可是架不住讀者們拼命扒呀。

    其中抑郁癥與天生多疑這兩個說法最為流行。

    想要刷吞噬者的好感度，沒有任何辦法，只有最傻最笨的一種：靠時間！

    炎魔就是個最好的例子，給吞噬者賣命效忠多年，才得到死前一束花的待遇，并且因為死后黑淵一度失控，沒有替代的優(yōu)秀管理者，簡華非常難受，會想起李斐的種種好處。對待其他人，“簡華毫無感情，這些生命甚至他自己的生命，都不值得一提”。

    這種給予幫助、細水長流、潛移默化……最后才能讓人感覺到你的重要性，堪稱最耗時，最不能投機取巧的攻略。

    陸肈用了二十多年，從富二代發(fā)小，到患難與共吃rou都分一口的建筑工地兄弟，平常絕對不忘施恩，又不能讓簡華發(fā)現(xiàn)他很有錢，刷好感度刷得幾乎要吐血。

    好不容易等到驗收成果的時候，簡華可能聽了什么謠言，不理會自己了！

    陸肈心累，但是他忍了，誰讓李斐是s級異能者呢，反正簡華在原著里沒有搭理過紅龍，對李斐之外的人甚至黑淵組織都不太敢興趣。

    如果李斐善于蠱惑人心，帶著黑淵一起統(tǒng)治世界的話，簡華根本就是天生的boss，原著里的他憎惡著鮮活的生命，記仇、手段殘忍，只想控制一切，他不需要同伴，直接干掉了過來投效他的瘋博士，就算世界毀滅簡華也不緊張，甚至覺得一切早該結束。

    這樣厭世的人，陸肈因為攻略難度，非常篤定。瞧，簡華會給他開門，會跟他說話——拿原著環(huán)境里已經(jīng)不太正常的簡華做對比的結果就是這么自信！連敷衍都能當成真心。

    陸肈認定簡華還是獨來獨往，當看到這輛車駕駛座上是別人，菌絲也是放任狀態(tài)沒去管這個司機，陸肈真的懵了。

    他身上帶了利器，還有辣椒噴霧，但是被捆成粽子時，什么都做不到，哪怕試著使用異能，都被菌絲立刻吸走。

    陸肈不敢掙扎了。

    近距離他看到李斐墨鏡下面，衣領上方的小半張臉。

    之前感到這個人側影很像簡華，可是臉完全不一樣，再仔細看發(fā)現(xiàn)“司機”比簡華還要好看一些。

    符合這些條件的人是誰，還用再猜嗎？

    陸肈臉色慘白，咬住牙關，強迫自己不要因為恐懼發(fā)出牙齒打顫的聲音。

    不管是簡華還是李斐，陸肈都是懼怕的，在簡華那邊他還有好感度在，面對李斐就沒有這種優(yōu)勢了，陸肈相信炎魔剛才的話不止是口頭威脅。

    腦海中的固有概念很難顛覆，在生命危險面前，陸肈很快腦補成“李斐跟簡華在遺棄世界出了意外，那段遺棄世界持續(xù)半年甚至一年以上，這也能解釋為什么原著劇情明顯加快的原因”……

    陸肈痛心疾首，又不敢表現(xiàn)出來，只能咒罵自己“父母”太無能，生出來的孩子，異能天賦竟然低成這樣，如果他也是s級異能者……不，a級就行了！他怎么會落到今天這等地步？

    力量才是關鍵，再刷好感度都沒用啊！

    明白“真相”后，陸肈迅速在心里判斷了秘密賣給李斐跟簡華他能得到的好處：李斐明顯得到了簡華的信任，再慪也只能連著炎魔的好感度一起刷了。

    他的腦子轉得飛快，李斐正準備給陸肈施加點壓力，結果影帝一點發(fā)揮余地都沒有，陸肈已經(jīng)很配合的開始演戲了。

    “原來是你！”陸肈先是疑惑，然后恍然。

    “……”

    李斐已經(jīng)有很多年沒見過這么糟的演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