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星瑤沒工夫去問蕭荃對她臥室的感官如何，她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炕頭亮晶晶的窗戶，發愣。

    她的窗簾呢！

    ☆、第12章 任性的照片

    吳星瑤和蕭荃呆在屋里就感受到兩道熾熱的目光，很明顯，窗外有人偷看，無辜的窗簾被撤走就是未免遮擋視線。

    蕭荃面無表情說：“熱情。”（你父母真熱情。）

    作為蕭荃肚里的蛔蟲，吳星瑤慚愧地低下了頭，她老媽年輕時作為民兵隊長，是村里抓通/jian的一把好手，非常擅長隱蔽起來釣魚執法。

    吳星瑤和蕭荃兩人都坐在炕沿，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明知道處于別人的偷窺中，做什么都沒了興致。

    吳星瑤打破尷尬的局面：“要不我給你唱首歌？”

    蕭荃想到吳星瑤口中魔性的旋律，搖頭：“很好。”（這樣坐著就很好。）

    吳星瑤朝蕭荃身邊挪了挪，解釋說：“顯得熱絡點，我媽特別多疑，以前她當民兵隊長一個人偵破了村里有名的寡婦二婚案。”

    吳星瑤和蕭荃對“熱絡”這個詞的理解顯然有偏差，蕭荃直接伸手摟住吳星瑤的腦后，手腕用力就把吳星瑤的腦袋按在一側，自己的頭則傾向另一側，正好擋住從窗戶射來的視線，形成一種電視劇里常用的借位吻戲鏡頭。

    雖然是借位，兩個人的臉離得那樣近，吳星瑤能清楚地看見蕭荃卷翹的睫毛，隨著他的眨動加快了心臟的跳動。

    但只有簡短的瞬間，蕭荃又慢慢遠離，從他臉上讀不到任何訊息，吳星瑤不知道蕭荃心里在想什么，只看見他低下頭，眼神閃爍，半晌，說：“唱歌。”（你還是唱歌吧。）

    吳星瑤在屋里盡情地歌唱，聲音透過窗戶傳到窗外，進入兩個偷窺者的耳朵。

    吳老爸和吳老媽不是第一次聽女兒唱歌，可以說吳星瑤的歌聲提高了兩人的婚姻質量，聽了吳星瑤唱歌，兩個人再也不挑剔彼此的缺點，畢竟能活著已經很好了。

    聽著屋內傳來的聲音，趴在墻根底下的老兩口慢慢變了臉色。

    吳老爸乞求著：“老伴兒，我頭暈，惡心還反胃，能不能先回去休息？”

    吳老媽骨膜也在顫抖，咬咬牙，下決心說：“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們走！”

    蕭荃聽著吳星瑤的歌，思緒已經飄到很遠的地方，那里沒山沒水，是一片燒焦的土地在經受可怕的折磨，每一句歌詞都在腦海中彈跳出痙攣般的疼痛，直到吳星瑤因為忘詞停下了攻擊，蕭荃才得以有喘息的機會：“水。”

    蕭荃臉色發青，看起來真的不好，吳星瑤趕緊站起來給他找水，粉色的小象水杯里空空的，吳星瑤只好去外面給蕭荃找水：“稍等，我去井里給你打水。”

    沒有了吳星瑤的歌聲，這間土里土氣的rou粉色的房間就變得可愛多了，蕭荃坐在吳星瑤的矯正椅上，吳星瑤的書桌很亂，還有幾本三年高考五年模擬零散地放著。蕭荃也是無聊瘋了，竟然翻開練習冊幫吳星瑤批改起了她高中時做的數學題。

    吳星瑤作為靠英語滿分才考上大學的偏科小能手，吳星瑤的數學練習冊慘不忍睹，蕭荃有種想給她補課的沖動。

    “學校西門有一個老奶奶賣茶葉蛋，上午賣兩個，下午賣兩個，晚上還剩兩個，問，老奶奶現在名下幾套房？”

    這道題明顯應該先把房價設為x，蕭荃從書架上拿下鋼筆，不小心把書架里的雜物也帶了出來。

    那是一張舊照片，小小的一張泛了黃色。照片里的女生是吳星瑤，她穿著淺粉色的格子襯衫，扣子扣到第一排，胸部平得像太平洋，和現在很不一樣，她的臉上沒有任何妝容卻笑得明媚燦爛。吳星瑤的身旁還站著一個男生，那男生穿著籃球服，嘴角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眼神透露出玩世不恭。

    雖然照片的兩人沒有任何親昵的動作，但是兩人的關系不言而喻，因為年幼無知的吳星瑤用紅筆在照片上畫了個大大的愛心。

    身為一個作者，蕭荃馬上能腦補出一連串故事，從吳星瑤和男生怎樣走到一起，再到吳星瑤被殘忍拋棄，蕭荃全都能構思出來，唯有一件事蕭荃想不出來，吳星瑤唱歌那么難聽到底是天生的還是因為失戀受挫？

    “水來了！”吳星瑤拎著滿滿一壺水跑進來，大半夜她一個人去井邊打水，唱著歌給自己壯膽，結果沿路野貓凄厲地嚎叫，反倒讓她更害怕了，一路跑回來。

    蕭荃已經忘了自己為什么要喝水，不過為了不讓吳星瑤憤怒暴走，他還是乖乖地倒了一杯水喝起來，他腦海里一直在回想那張照片。

    吳星瑤已經爬上了炕，背靠著三個麥麩枕頭堆成的靠背，不停地對著手機鏡頭自拍。今天的日常復仇照還沒發，被老媽折磨得臉色都暗沉了，怎么拍都覺得不好看，而且每天都排從上往下照的大頭顯胸照，已經沒了新鮮感。

    剪刀手、捂眼、比v……吳星瑤一張張地拍，一張張地磨皮柔光，又一張張地刪掉。

    “么？”（你在做什么？）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想拍一張有意義又好看的照片發朋友圈。”

    蕭荃走過去，搶走吳星瑤的手機，和她一起對視著鏡頭，咔擦，拍了一張兩人的合照，然后將兩人的合照直接發在了朋友圈。

    “蕭荃！”吳星瑤生氣地大叫：“照片還沒磨皮！”

    然而為時已晚，吳星瑤的手機已經開始響起了滴滴聲，不斷有人給她點贊和留言。

    蕭荃用吳星瑤的手機發出了合照，照片下的點贊數和留言持續增加中。

    有人問吳星瑤她老媽什么時候給她生了個弟弟，也有人哀嘆：“女神都需要包養小白臉了，世界沒天理。”

    梁旭斌正在海邊看大胸美女們打沙灘排球，身材火辣的美女們一個個在沙灘蹦跳著，胸前誘人地晃動，梁旭斌躺在不遠處的涼椅子上，一邊欣賞著眼前美不勝收的畫面，一邊喝著手中的熱情雞尾酒。

    朋友圈提示有更新，梁文斌隨手點了一下刷新，刷出來的是一張畫風奇特的照片。

    “咳咳咳！”

    梁文斌口中的雞尾酒噴了旁邊的沙灘美女一身，紅色的液體在她小麥色的半球上流到溝壑中，美女跳起來，氣得直跺腳：“哎呦！”

    “今天你的紅包翻倍。”

    沙灘美女馬上平息了怒火，嬌哼一聲，小跑著去海里沖洗身體。

    梁旭斌手里緊緊捏著手機，恨不得把手機屏幕都捏碎，照片里，吳星瑤和蕭荃兩人都看著鏡頭，看起來像是故意擺拍似的。

    “太不要臉了，包小白臉還明目張膽！”

    在梁旭斌對面涂防曬的美女嚇了一跳，抬頭看他一眼，他這不是把自己也罵進去了？他自己也包了這么多大胸美女來玩沙灘排球。

    同樣對這張照片感興趣的還有吳星瑤的表哥劉大龍，當時他正在偷穿吳星瑤的牛仔裙，看見吳星瑤在朋友圈里更新的照片陷入了沉思，難道吳星瑤跟蕭荃是來真的？很快劉大龍就封殺了這個想法，聽老姨說吳星瑤給蕭荃唱了歌，如果她真的喜歡蕭荃，怎么會舍得如此傷害他呢。

    這趟返鄉之旅總體還是圓滿的，至少吳星瑤成功搪塞了自己身為民兵隊長的mama和身為民兵隊長夫人的爸爸，不能怪吳星瑤欺騙父母，就算是一家人，互相傷害起來也是毫不留情，吳星瑤已經再也不想體會被老媽一天打三百通電話的滋味。

    旁娟娟對于吳星瑤能準時回來非常滿意，她已經被三條狗折磨得快發瘋，她根本不敢把三條狗一起牽出去遛，不說別的，光是泰山一直抱著吳富貴的后腿啪啪啪就能讓旁娟娟抬不起頭，也不知泰山的樂趣到底是什么，吳富貴也是公狗啊，它放著漂亮的咪哩連正眼都不看，反而跟咪哩搶著勾引吳富貴。

    旁娟娟自己也是只單身狗，卻被迫看三條狗的三角戀。

    吳星瑤一回來就投入到新的忙碌中去，今年的漫展她所在的cosplay社團也要參加，在此之前她要拍幾組新的照片幫社團造勢。

    吳星瑤總想著要拍幾組新穎出奇的照片，光靠磨皮和擠胸早已失去了新鮮感，不光粉絲會膩，連吳星瑤自己都膩了。

    這一天，周末休息，吳星瑤正躺在床上苦思冥想新照片是更傾向于露胸好還是傾向于露腿好，隱隱約約，聽見男人細碎的呻/吟聲。聲音來自樓上，吳星瑤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因為住在小閣樓，吳星瑤能更清晰地聽到樓上傳來的聲音。

    夜半無人時，用啪啪啪來打發一下無聊的時光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吳星瑤每次都只能聽到男方的聲音，不免有些好奇，難道這人只是在打飛機？聲音還這么大，入戲也太深了。

    這種難以啟齒的猜測吳星瑤當然不能跟蕭荃說，她一個人默默地好奇著，每當那種聲音再次響起的時候都加深了她的好奇心，樓上到底住著怎樣的人，吳星瑤非常想知道。

    ☆、第13章 借我醬油好嗎

    樓上到底住著怎樣的人，吳星瑤非常想知道。

    為此，吳星瑤想出了個去竄門的絕世好方法——借醬油。至于為什么不管同樓層的吳嬸借，偏要跑上樓，就不要在意這些細節了。

    樓上有人在家，開門的是個戴眼鏡的男生，黑漆漆的頭發帶著自然卷，帶著黑框眼鏡，看起來學習很好的樣子。

    “不好意思，我是你樓下的住戶，家里炒菜沒醬油了……”

    男生揉揉自己打結的卷發：“醬油……你稍等。”

    男生轉身回屋幫吳星瑤倒醬油，他個子不算高，還有些瘦瘦的，算不上很帥，卻是會讓人莫名產生好感的類型，吳星瑤總覺得這個男生看著有些眼熟？

    很快，男生拿著醬油瓶回來，遞給吳星瑤。

    吳星瑤心虛地接下，跟他說了謝謝之后就趕緊跑掉，樓上住的人和她想象中很不一樣。雖然吳星瑤聽到的都是些不雅的聲音，她還是得真心實意地贊許，這男人叫得還挺好聽的。

    蕭荃自從從吳星瑤的老家回來后就思如泉涌，敲起鍵盤來更有勁兒了。

    也許是被樓上的男人打開了某種腦回路，吳星瑤看著蕭荃打字的背影，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像蕭荃這種沉默寡言的人，多說一個字都跟吃了虧似的，啪啪啪時會怎么樣？

    正當吳星瑤想得出神，蕭荃回頭看了她一眼，嚇得吳星瑤趕緊拿起手機用看網頁遮掩自己陰暗的心靈。

    今天，網紅圈的頭條是#人氣偶像cv男神bcvky粉絲會直播時闖入心機醬油女#bcvky是現在人氣非常火爆的一名網絡cv，雖然吳星瑤不混跡聲控圈，也聽過他的大名，出道不到四年的時間就在聲控圈封神，連續三年蟬聯“最想睡的網絡男cv”，被譽為rou系男cv代表人物，這樣的人有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兒都能飄到首頁上來。

    但吳星瑤還是點開了這個話題，因為排名第三的話題是#你該知道真相，不轉不是人#和話題第二的是#老司機快發車，九旬老漢迎來人生第五春#，相較而言，吳星瑤情愿看看bcvky的八卦新聞。

    新聞里還有一段從bcvky網絡直播里截取的音頻，音頻里bcvky正在直播平臺和粉絲們互動時，響起了敲門聲，音頻里能清晰地聽到門外女人說話的聲音：“不好意思，我是你樓下的住戶，家里炒菜沒醬油了……”

    吳星瑤受到了驚嚇，手機一下沒拿住，啪嗒掉下來正好砸在臉上，疼得她叫了一聲。

    原本趴在沙發旁邊的吳富貴以為主人被襲擊，用后腿支撐著站起來，兩條前腿扒在沙發上，探頭到吳星瑤身邊。

    吳星瑤摸著吳富貴的狗頭，毛茸茸的手感治愈了她一些，想她吳星瑤混跡cos圈也有三五年時間了，憑著自身實力從沒上過熱門話題，現在突然成了別人新聞里的女主角，雖然只是聲音出演，沒人認得出是她。

    吳星瑤一篇篇翻著熱門話題里的評論，心里五味雜陳，大部分bcvky的粉絲都把她設定成了風/sao的女鄰居，意圖通過借醬油勾引bcvky，竟然還有眼疾手快的bcvky的黑粉馬上寫出了她和bcvky的h文。

    人真的不能做壞事，吳星瑤發現自己只要一做壞事就能倒霉到姥姥家，曾經她聽說，每一個女人都可以在愛她的男人面前做一個驕傲的小公舉，那時站在她身旁的人是梁旭斌，當她剛想對梁旭斌犯一點公主病的時候，梁旭斌反而先開口爽快地跟她提了分手。

    吳星瑤二十五歲的人生，除了少女時土里土氣的rou粉色墻紙，再和公主無緣。

    吳星瑤翻身側躺著，摟住吳富貴的頭，臉貼著它的長嘴蹭了蹭：“富貴，你也覺得我很慘是不是？”

    吳富貴以為吳星瑤在夸它帥，歡喜地叫了兩聲：“汪汪！”

    吳星瑤頓時覺得人生一片黑暗，連養的狗都嘲諷她！甚至連她的眼前也一片黑暗了，晃了晃，又看見一點黃色，才發現是有東西正好擋在她眼前。

    蕭荃彎腰看著她，軟軟的頭發有些低垂，遞給吳星瑤她最喜歡的鴨蛋布丁。

    “謝謝。”

    吳星瑤接過鴨蛋布丁，端在手里，布丁店的老板告訴吳星瑤，每天鴨蛋布丁剛上架的時候，蕭荃都會去搶購幾個，然而吳星瑤翻遍了冰箱也沒找到那些鴨蛋布丁。不知道蕭荃把鴨蛋布丁都藏在了哪里，但只要吳星瑤心情低落了，不開心了，蕭荃就會變魔術似的拿鴨蛋布丁給她吃。

    吳星瑤很久以后才知道，這叫食物記憶法，用美食獎勵的辦法讓狗狗本能地記住有益動作，并不斷重復這個動作來討好主人以期獲得食物，蕭荃就是用這個方法訓練好了咪哩隨地大小便的毛病。

    現在，蕭荃想把吳星瑤訓練成每天都開開心心的樣子。

    鴨蛋布丁的蓋子非常難開，所以蕭荃每次把這種布丁給吳星瑤的時候，吳星瑤為了全神貫注弄開蓋子總會暫時忘記煩心事兒，蕭荃看著吳星瑤舒展開的眉頭，很滿意。

    “我一定是太閑了，才會整天東想西想，你有沒有什么轉移注意力的方法？”

    “書。”

    蕭荃的書只有撰稿得來的一堆樣刊，一大摞，全都搬出來給吳星瑤看，吳星瑤看著看著，越發覺得不對勁。全都是少兒不宜的雜志，她大半夜的看這種東西還不如給咪哩編小辮子玩！于是吳星瑤真的給咪哩編起了辮子，如果有一天咪哩禿了，吳星瑤有八分責任。

    這一晚上吳星瑤幾乎沒睡覺，睡不著，手里也不敢閑著，一閑就會忍不住上網去搜新聞，黑粉們寫的bcvky和她的同人文還搞成了連載，雖然沒人知道她是誰，只是把她化名為醬油女，吳星瑤自己看著非常羞恥，一邊羞恥一邊還忍不住追連載，人性本賤！

    第二天，吳星瑤頂著一對黑黢黢的黑眼眶去上班，涂了三層粉底液都遮不住。

    林昭韋走過來，看見吳星瑤在給一只八哥犬做皮膚清理，林昭韋了看了一眼八哥犬自帶黑眼圈的眼睛，再往旁邊一看，呦呵，吳星瑤的黑眼圈不比八哥犬少。

    “怎么了？沒休息好？”林昭韋走過去問吳星瑤，聲音柔和好聽。

    吳星瑤眨眨眼睛，真不想讓林昭韋看見自己現在的樣子，低著頭說：“沒睡好。”

    林昭韋溫和地笑了：“我辦公室里有寬大的沙發，你去休息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