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嗯。” “怎么回事……嚴(yán)重嗎?” 她的口氣立馬就軟了下來,帶著關(guān)切。 他背靠著樹,心里突然就沒那么生氣了。 她是自私,是自我中心,總是忽視他的感受,但這一刻,他覺得她還是關(guān)心著他的。 “還好,陳祖?zhèn)容^重。” 那邊停了一會兒,道:“我去接你們。” …… 遲辰夫負(fù)傷在醫(yī)院休養(yǎng)的兩天,公司里面也沒了人給薛舜安排大堆的培訓(xùn)任務(wù),薛舜就自己給自己放假,也在醫(yī)院寸步不離地守著韓念笙兩天。 韓念笙依然是那個很呆滯的狀態(tài),就連吃飯都是薛舜端到跟前,才肯吃很少的一點。 中間警察來了幾次,可每次都因為韓念笙一言不發(fā)所以一無所獲。 薛舜開始有些焦慮,因為韓念笙這個狀態(tài),跟兩年前他救起來的時候有些像,目光呆滯,醒過來的時候就安靜地眨著眼睛,一言不發(fā)。 第三天,他實在是忍不住了,坐在韓念笙跟前手就在她眼前不停晃。 “韓念笙,你說句話吧。” “韓念笙,你今天再不說話我就不給你吃飯了!” “韓念笙,要不我去給你把那個steven叫過來你們聊聊?” 她毫無反應(yīng),他著急地來回踱步,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沙啞地出聲:“……你晃的我頭都暈了。” 他腳步停住,一臉驚喜地沖她跟前去,“你嚇?biāo)牢伊耍耶?dāng)你pstd又嚴(yán)重了,這次換成不會說話了。” 她微微笑了一下,有些虛弱,滿眼疲憊,“只是沒想好怎么說……我在想一些事情。” “什么事?” 她懶懶地靠在床頭,側(cè)著身子,“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恐懼這種感覺也是會有免疫的,這不是我第一次經(jīng)歷這種事情了。” 薛舜覺得心里抽了一下。 “兩年前,我被陳祖跟一幫男人在招待所的房間里面壓著凌辱,那時候,他們用筆記本電腦跟遲辰夫連接了視頻,遲辰夫就看著……” 她的眼睛無神地望著窗外,重復(fù)了一遍,“他就看著……” 薛舜坐在椅子上,靜靜地聽。 “……那時候,我的肚子真的好疼啊……我什么都沒有,只剩下那個孩子了,我滿腦子都是孩子不能出事,遲辰夫就那么看著,問我,知錯了么。” 她說的很慢,但很平靜,語調(diào)平緩,表情也是淡淡的,“那時候我多生氣啊,全世界都說我是錯的,我為了他被家里趕出來,被公司開除,我照顧了他一年多,到最后,他居然也問我知錯了么……” 安靜的病房里,女聲嘶啞,說到這里停頓住,嘲諷地輕笑了一聲,“我就是不認(rèn)錯,結(jié)果到最后,陳祖他們發(fā)現(xiàn)我流了很多血,就把我扔在車的后備箱里面,又黑又小……我都不知道在里面疼了多久,疼的昏過去又醒來,看見了梁澤,梁澤在打電話,我就聽見梁澤問那邊,人都大出血了現(xiàn)在怎么處理……” 她攥緊了拳頭,手開始發(fā)抖,薛舜上床湊過去,從她身后抱緊她,“不要說了……” 兩年來,他對于韓念笙所經(jīng)歷的一切一直只知道個大概,從來沒有細(xì)問過,就是害怕,要把自己最深的傷口展示給別人看,需要莫大的勇氣,這一點,他懂。 “不,我要說,”她繼續(xù)道,“他們接頭的人明明就是遲辰夫,我當(dāng)時還想遲辰夫要是聽到我大出血,或許會可憐我一把……我真的是這么想,哪怕是可憐也好,放了我跟孩子,可是,梁澤掛斷了電話之后,把我從后備箱拽了出來,一步一步,把我逼上了山崖……” 她還是側(cè)倚著床頭的姿勢,薛舜的手環(huán)過來,緊緊攥住她在發(fā)抖的手,在她耳邊不斷地重復(fù):“沒事了,沒事了。” 她蜷縮在他懷里,手被他的手掌包裹著,后背緊挨著男人溫?zé)岬男靥牛臒煵輾庀⒒\罩著她,她的手慢慢地停止了顫抖,深深吸了一口氣。 “……薛舜,這次的事情,讓我想明白一件事。” “……什么?” “你說的對,我太心軟了,總是會對自己的目標(biāo)覺得迷茫,然后停滯不前,我現(xiàn)在才明白……就算他再后悔,再內(nèi)疚,再怎么想要彌補,其實都沒有意義,殺了人難道一句對不起就可以算了嗎?我一定要找到他的軟肋,成為他骨里的刺,剜他心頭血,不然,我就對不起我死去的孩子。” 她的聲音已經(jīng)沉著而鎮(zhèn)定。 薛舜怔住,旋即將她抱的更緊,卻沒有說話。 腦海中浮現(xiàn)的是在密林深處那一幕。 遲辰夫彎身去拉她的手……明明另一只手還抓著絲茅草,那樣鋒利的葉柄從掌心劃,遲辰夫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那個一向睿智又沉穩(wěn)的遲辰夫,居然會等不及去想別的辦法,不惜受傷忍著痛,也要將她盡快拉上來…… 他越來越覺得看不透遲辰夫,在這個人身上,什么是虛,什么是實?他不明白,只是內(nèi)心里有些不安,盡管這樣抱著她,她就在他懷中,他也依然忐忑著,仿佛抓不住她。 良久,韓念笙再出聲,打斷他思緒:“梁澤和他手下的那個陳祖發(fā)現(xiàn)我的身份了。” 薛舜一愣,“那遲辰夫呢?” “應(yīng)該還不知道,梁澤跟遲辰夫好像是談不攏,遲辰夫因為殺我的事情而后悔,梁澤看不慣,所以現(xiàn)在遲辰夫應(yīng)該還不知道我是誰,不過知道也只是時間的問題,所以咱們要盡快……”她頓了頓,“還有,為了不打草驚蛇,我不會給警察錄口供,現(xiàn)在不到收拾梁澤和陳祖這些小嘍羅的時候,萬一把他們送進(jìn)牢獄里面,他們反而會立刻說出我的身份,遲辰夫有遲家這個后臺,現(xiàn)在的我們還傷不了他,萬一暴露身份,反而就再也不能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接近他。” “可是放他們在外面你會很危險……” 她在他懷里翻了個身,面對著他,“無所謂,我已經(jīng)不再是過去的我了,我不怕死,我只怕在我有生之年看不到遲辰夫一無所有,一敗涂地。” 她不怕,可是他怕,電話里面聽到她叫的聲音,他就驚慌失措,在林中小屋,看到那些血跡,他簡直心驚rou跳,生怕她遭遇不測,有個三長兩短,他怕的腿都發(fā)軟…… 這些,他都說不出口。 薛舜低了頭,拉住她的手,“你會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