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陰沉著臉的許一鳴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個巴掌,你在想什么?忘記了你的目標嗎?還想要融入那些小屁孩里,你是想一輩子沒出息地窩在這個村子里,被人看不起嗎? 許久,許一鳴站了出來,轉向另一條路,那里是通向他的那個家。 “春梅jiejie,你要是背不動了就說,不著急的。”楊春花看著額頭上全是汗水的楊春梅,開口說道。 楊春梅也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悶聲往前走。 而此時的楊春樹,陷入自己的回憶之中,完全不知道他將一個七歲的小姑娘累成什么樣了。 前世的楊春樹從來都不知道,小叔第一次院試落榜,竟然會是那樣的原因,可第二次院試,原因他卻是知道的。 他清楚的記得,在小叔又一次落榜恢復后,他曾經私下里問過他爹,小叔這一次次地沒有考上,為什么還要接著考,他的話雖然含蓄,意思卻很明顯,因為那個時候,小叔已經快三十了,他不認為再繼續考,會考出什么來的。 那時他爹就告訴他,小叔第二次院試根本就沒有去參加,因為在去縣城的路上,剛好遇上了回家探親,卻翻了馬車的楊寶玉。 那個時候,楊寶玉已經懷孕七個月,車夫昏迷,隨行的丫頭為了保護主子,腿被壓傷,最關鍵的是,楊寶玉的情況很不好,是小叔用馬車板子拖著她去縣城,也因此錯過了院試。 而這楊寶玉就是楊舉人的二女兒。 就這件事情還不足以讓楊春樹嚇得不知所措,他想起他爹還說過一句話,那一兩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所以,哪怕是到后來,知道希望很渺茫,他們也不愿意放棄。 只是,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他爹卻沒有說。 而這才是楊春樹最著急的地方,現在的生活太美好,他不想有任何意外。 但急又有什么用,連后面發生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他要怎么去改變? 腦子里想著那次,他問爹發生什么事情時,爹臉上非常痛苦的表情,他就覺得必須要阻止,可具體要怎么辦,越是心急,擔心,他就越覺得無力。 仿佛又回到生病時,看著兒子兒媳為了他的病,將家里的東西一件件地變賣,病卻半點沒有好轉的絕望和無助。 范氏和楊寶珠來得很快,看著被背著的楊春樹,也嚇得不行,連忙接過,抱著回家,又讓人去請大夫。 到了家后,楊春林兩句話就將事情說了一邊,范氏心里咯噔一下,這莫不是撞邪了。 倒是楊春花,觀察了她哥哥一會,從廚房里盛了一碗涼水,走到他面前,直接對著他的臉潑過去。 楊春樹亂成一團的腦袋一冷,回神過來,看著周圍松了一口氣的親人,一頭的霧水。 “小樹啊,認得我是誰不?”范氏有些擔心地問道。 楊春花腦門掛著黑線。 “奶奶。”楊春樹老實地點頭。 范氏笑開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也沒有問他究竟看見了什么,更要求其他的人不許再提這事,就怕再把孩子的魂魄給嚇沒了,心里想著,晚上要跟老頭子說,下個集要買些火紙香蠟,燒給祖宗,求他們保佑楊家子孫。 楊春樹現在是心事重重,即使竭力掩飾,又怎么能夠瞞得過與她形影不離的楊春花。 第二天,楊春花逮到機會,將她哥哥拉到一邊,“哥哥,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沒事,”楊春樹搖頭,發青的眼底讓他的話完全沒有可信度。 楊春花一本正經地看著對方,“哥哥,你是不是知道以后將會發生的事情?”雖然是問話,但語氣卻很肯定。 這下,輪到楊春樹吃驚了,難道meimei發現什么了嗎?極力做出一個茫然的表情,笑著問道,“meimei,你在說什么呢?我聽不懂,呵呵。” “你笑得太假了。”楊春花的神情略微帶著鄙視,“哥哥,洗三那天,你為什么不讓大姑父離開,是不是知道他們回去的路上會遇上狂風暴雨,會遭遇到不測。” 這次,楊春樹已經不是吃驚了,而是驚恐,脫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嘻嘻,哥哥,你承認了吧,”楊春花笑瞇瞇地說道:“這事家里所有人都知道,只是沒人往你這個剛出生三天的娃娃身上想而已。” 楊春樹緊緊地看著這個meimei,不能確定她是不是發現他是又活了一輩子的人。 “哥哥,你別怕,這事我絕對不會告訴別人的,”楊春花笑著安撫道:“不過,你也不能告訴別人,雖然小叔的故事里也有不少人有異于常人的本事,但能預測未來,這樣的能力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最開始楊春花只是猜測,昨天哥哥的異常可能跟未來發生的事情有關,所以才會有剛剛的試探,看哥哥的反應,就知道是真的。 只是,以后可要看好哥哥,這么容易被看出來可不好。 預測未來?異于常人的本事?meimei是這么想的嗎?不管怎么樣,楊春樹松了一口氣,重活一回,這事聽著就很嚇人,要是沒有親身經歷過他也會害怕的。 而楊春樹不想兄弟姐妹們怕他,“那meimei,你也不能跟別人說。” 想著meimei的年紀,楊春樹叮囑道。 楊春花立刻舉起手保證:“放心,我的嘴最緊了。” 然后湊上前去,“哥哥,到底是什么事情?把你嚇成那樣,說出來,meimei幫你一起想辦法。” 昨天晚上,楊春樹想了一個晚上,都沒想出一點法子,他甚至考慮過要不要直接告訴家里的大人,只是,又怕怎么說他們都不相信。 聽到這話,看著meimei,見她沖自己眨眼,想著她的腦子確實是比他靈活,“你保證不會被嚇到。” “不會,我膽子大著呢。” “真的?”楊春樹還是有些拿不定主意,將這樣的事情告訴才四歲的meimei,真的好嗎? “哥哥可以不告訴我,只是,你真的有辦法解決嗎?”她知道,年齡是她最大的短板,可哥哥也才四歲好不好,平日里傻呆呆的,這個時候怎么就精明了呢。 楊春樹又盯著她看了許久,“好吧,不過,不管你想出什么辦法,都得跟我商量了才行。” “恩,恩。”楊春花點頭。 “不可以自己亂來。” “啰嗦,我保證,行了吧!” 然后,楊春樹就將小叔因為救人而錯過考試的事情說了一遍,“我們還是小孩子,就算到時候想幫忙,也搬不動一個孕婦啊。” 對于自己的小身板,他也有些郁悶。 原來是這樣,“上一次小叔沒考上,就發生了那么多的事情,這次,若是再錯過的話,家里可能還會鬧起來,爺爺爹他們會很難受,小叔肯定很痛苦,再等三年,也太消磨斗志了。” 楊春樹跟著點頭。 “最重要的是,小姑的婚事也不能再拖。” 楊春樹再次點頭,他記得,上一輩子,家里雖然拋開長幼這一層,讓小姑嫁了,可對方并不是好人,小姑是難產死的,孩子也沒能保住。 他記得,那時候小姑的夫家,連棺材錢都不愿意出,還是爺爺奶奶含著淚買的。 “meimei,你有什么辦法?”楊春樹帶著希望問著meimei。 楊春花側頭看向他,“哥哥,昨天那么好的機會,你為什么就不說呢。” 這話讓楊春樹一頭霧水。 “就是昨天你迷迷瞪瞪被帶回去,我用水把你潑醒以后,你就完全可以說,你看見的情況啊。”這一招在她的那個社會不管用,但在這里,卻是很能唬住人的,特別是他們現在還是小娃娃。 “我不知道啊,不我沒有想到啊。”被這么一說,楊春樹眼睛一亮,然后懊惱地拍了拍腦門,“要不,今天再試。” 楊春花搖頭,“試是要試的,不過要換個人,我來。” 就她哥哥那演技,她實在是信不過,昨天是本色出演,今天就不一樣了,多半會露出破綻。 “這樣行嗎?” “肯定可以,你想想,我們兄妹可是龍鳳胎,”楊春花笑著說道:“昨天是哥哥,今天是meimei,都在同一個地方,看見同一件事情,這么邪乎,又關系人命,又和小叔的院試有關,爺爺他們即使心里有所懷疑,也不敢冒險的。” “那倒也是。”楊春樹點頭。 “這就是小叔所說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楊春花自從聽多了學堂里的讀書,三五不時地就喜歡拽文,“對了,哥哥,你知道楊二姑長什么樣,有沒有什么記號?” 楊春樹回想著他前世看見的楊二姑,仔細地說了出來。 “哥哥,這樣,”然后,楊春花就在楊春樹耳邊一陣嘀咕,“記得,哥哥,你千萬別露出馬腳,要配合好我,知道嗎?” 楊春樹點頭。 這天下學,發生昨天的事情,楊寶珠不放心,特意估摸時間過來,接他們回家。 一路上說說笑笑的,很是熱鬧。 “姑姑,就是這里,昨天小樹哥哥就是在這里,”小春熙接下來的話就被楊寶珠捂住了,她看向楊春樹,見他沒有異常,才放下心來。 “meimei。”即使知道meimei是假裝的,可是看著她兩眼發直,呆傻,臉色發白,小手冰涼,太逼真了,讓楊春樹不由得擔心起來,又有些懊悔,覺得不應該答應meimei這裝神弄鬼的主意。 要是真的惹怒了哪路神仙,懲罰meimei怎么辦? 楊寶珠立刻上前。 “小花meimei。”看著小花meimei(jiejie)變成和小樹弟弟(哥哥)一樣,另外幾個孩子都紅了眼眶。 小春熙很是傷心的,他以為是他剛才所說的話,害得小花jiejie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慌了一下的楊寶珠鎮定下來,“沒事,把小花兒抱回去,潑一碗冷水就好了。”說完,把楊春花抱了起來,“你們跟上。” 留下這話,就往家里走。 回去一定要讓娘他們來這里燒燒紙,明天就燒,多少些,楊寶珠皺著眉頭想著。 范氏看著被抱回來的孩子,“怎么回事?” “跟昨天小樹一樣。”楊寶珠臉色也有些發白,這事太邪乎了。 范氏看了一眼楊春樹,發覺他害怕地低著頭。 “小樹,別怕,小花兒不會有事的。”說著這話,還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就怕他被嚇到了。 接著,范氏也端了一碗涼水出來,對著楊春花的臉潑了過去。 “小花兒?” “奶奶,”楊春花哭著叫道,“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范氏也不管她身上的水,直接從楊寶珠的懷里把她抱過來,不停地摸著她的頭發,“小花兒,不怕,奶奶在,小花兒不怕,奶奶摸。” 一邊摸還一邊溫柔地哄道。 楊春花接著哭,“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看到小叔,嗝,小叔,小叔考試晚到了。” 范氏原本以為她要說看到什么可怕的東西,結果,將她的話聽完整后,手上的動作停住了,“小花兒,你說什么?” “嗚嗚,我看見小叔身上都是血,嗚嗚,奶奶,我害怕,嗚嗚。” 范氏和楊寶珠聽到后,臉色發白,剛想要接著問。 “哇哇,”一直低著頭的楊春樹跟著哭了起來,“我昨天也看到了的,哇哇。” 邊哭邊抹眼淚,比起楊春花是裝的,楊春樹就是真的在哭,小叔的事情可能會因此而解決,可還有后面,他現在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meimei的傷心勾出他的眼淚,再加上現在的小身板,他就越發的不想控制情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