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咦?鷺鷺也在?”劉阿姨走到門口,喬正岐把她擋在門口了,她往里面瞥了一眼,見原鷺也在,略是感到奇怪。 原鷺動作半僵地抱起地板上的衣簍,暗暗噓了一口氣,轉身,微笑:“是啊,在做衛生呢,這不家里好多天沒打掃了,今天有空收拾收拾,劉阿姨你怎么回來了?” 劉阿姨被她一點,才想起自己今天回來的目的,拎起手里的紅袋子說:“昨晚我小媳婦剖了個八斤六兩的胖小子,早上滾了幾個紅蛋就給你們送過來,剛剛去你房間敲門沒人應,還以為你不在。” 原鷺抱著衣簍走到門邊,肩膀擦到喬正岐衣袖的時候故意暗下撞了一下他,算是對他剛剛那么禁錮著她的小報復。 喬正岐被她撞了一下,力道雖不足以撼動他分毫,但他卻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把門口的道主動給她讓開了。 原鷺一看袋子里的十來個紅蛋,笑瞇瞇地說:“這都第三回吃劉阿姨的抱孫紅蛋了,張阿姨前兩天給我打電話還說這幾年光吃你家紅蛋,她家都沒掏出一個半個來,今年的紅蛋幸虧她不在這兒,不然她都不好意思吃了。” 劉阿姨啐道:“她就會瞎客氣,喜慶的事也計較這個?”嘴上這么說,心里卻還是很得意的,眼尾的幾道笑紋從一進門就沒消下去過。 “你們倆這幾天吃得還慣么?我來的時候買了些菜放冰箱里了,有些是熟食放久了容易壞,你們這兩天要吃掉才好。” 原鷺看了一眼喬正岐,說:“哥,我先和劉阿姨下去了。” 那一聲“哥”叫的前所未有的親切,充滿了某種“熱情”的問候。 原鷺把話甩在那就頭也不回地抱著衣服下樓了。 劉阿姨把她懷里的衣簍接了過來,讓她拎著紅蛋,問:“你和你哥這幾天相處的還好么?別怕你哥,我和你張阿姨從小看著他長大的,就是太聰明太出色讓人敬著罷了,其余性子什么的還是很好接觸的,你要多和他交流。” 原鷺努了努嘴,不置可否。 她現在倒是不怕他這個人了,就是怕他做的那些事兒。 劉阿姨把衣服捧到一樓洗衣房去,原鷺樓梯下到二樓的時候就回自己房間了,從抽屜里找了個大吉大利字樣的紅包,包了個紅包拿去給劉阿姨。 她下樓的時候劉阿姨已經在洗衣房的臺板上洗上襯衫了。 原鷺見她手上都是泡沫水,就把紅包直接塞到她的外套口袋里,說:“利市紅包,給寶寶的,壓壓驚。” 劉阿姨趕緊把手上的泡沫給甩了甩,將濕手在圍兜上印了印,伸手就探進衣服口袋里往外拿紅包:“這怎么行,你自己都還是小孩兒,阿姨不能拿你的。” 這紅包的分量一摸還不輕,劉阿姨就更加推辭了。 原鷺說:“這是我給寶寶的,又不是給您的,我的心意您就替寶寶收著。往年我爸媽在都是他們做主這些,今年他們不在,我也得幫著打點,數目不多就是個心意禮數,您就收下吧。” 劉阿姨為難地看著她:“你這孩子就是仔細,嘴上話不多,卻把事情樣樣都記在心里,唉,也不知道這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 原鷺把她推搡給自己的紅包重新摁回她的口袋,抿嘴一笑:“當然是好事兒,看得多記得多,做起事情來才周到。” 劉阿姨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說一不二的性格推辭不了她,就說:“那我就替寶寶收著了,等寶寶滿月酒再請你和阿岐去吃,到時候可不許再破費了,人到就行。” 原鷺點點頭,剛要從洗衣房出去,就聽劉阿姨在背后小聲嘀咕:“怪了,阿岐這幾件襯衫上的污漬怎么看著像是血印子?” 原鷺的臉不覺一燙,趕緊加快了腳步從洗衣房走了出去。 喬正岐年三十晚上受傷的事她對誰也沒提起。本來幾個姑姑就有些不同意他們年三十還上醫院去,忌諱這里面的門道,結果喬正岐還剛好三十晚上出了事,要是被家里人知道了肯定要言語一陣,到時候再傳到老太太耳朵里,又得讓老太太自責。 本來么老太太現在身體就根本禁不起一點兒風吹,如果知道那天晚上她和喬正岐差點出事,老太太這吊著的半條命一準得全豁沒了。 ************* 原鷺把劉阿姨拿來的紅蛋挑了六個放到鍋里熱了熱,紅蛋在沸水里滾得咕咕嚕嚕的,原鷺看著鍋里上上下下竄動的紅蛋就想起來以前在鄉下老家,村子里誰家添丁添口的第二天就會給鄰里鄰外分紅蛋做利市,那時候自己還小,每回吃紅蛋就跟吃蜜糖似的,能把一個雞蛋吃出滿漢全席的磅礴幸福感。 后來她到了喬家,親戚雖多,卻很少有添丁的時候,幾個表親年紀和喬正岐的年紀差不多大,一個個都還大齡未婚。 劉阿姨洗好衣服幫著原鷺他們炒了幾個菜,原鷺涎著臉幫劉阿姨擺碗筷,這幾天吃的油葷多,眼下幾個時蔬小炒清清爽爽,一看就讓人食指大動。 劉阿姨把身上的圍兜摘了下來,說:“阿姨走了啊,冰箱里的菜吃完了你們再去超市買,要是不愛做飯就上外頭吃些,少吃辛辣的,我和張阿姨十六就回來了。” 原鷺把她送到門口,兩人又在門口聊扯了幾句,等原鷺回屋的時候喬正岐也從樓上下來了。 兩人再見面,誰也沒說話,四只眼睛遙遙對著。 她說:“吃飯吧。” 剛剛的事她當不知道,還和平常一樣,該有的禮數全都做到。 喬正岐拉開餐桌的椅子,坐下,看著差點就要把頭埋進了碗里的原鷺,有些不知該拿她怎么辦才好。 一頓飯吃的悄無聲息,只聽得見筷子撥著碗盤的聲響。 原本色味俱佳令人大快朵頤的一頓飯,原鷺吃的坐如針氈。 原鷺一吃好碗里的飯就低著頭把碗筷拿到流理臺去洗了。 她在廚房涮鍋涮碗,連平常不常用的幾個燉鍋和砂鍋全都洗了一遍,就是不從廚房里出來。 她占著碗槽的位置,喬正岐對她扎根在廚房的行為感到有些好笑,問:“你這是晚上也要睡這里了?” 原鷺不說話,仍舊埋著頭洗鍋。 喬正岐把餐桌上的碗筷收拾了一下全都端到流理臺邊上,無奈她一直把碗槽前面的位置占著,他只好走到她身后去,把碗筷從她腰側的空隙里遞進去。 感覺到他站在了自己身后,原鷺這回有了警惕,立即跳起來問:“你要干什么?” 喬正岐被她跳腳的反應弄得又好氣又好笑,伸手把碗筷扔進了碗槽里,激著她說:“你說我要干什么?” 原鷺看著他,眼睛一直眨:“你你你……” 喬正岐哼笑道:“行了,再洗手都要破了,你停下,我們好好談談。” 原鷺吞了吞口水,小聲的:“……我不覺得我們有什么好談的。” 喬正岐的眼神發出了警告的信號,原鷺立即認慫地改口:“等我把這幾個碗涮好。” 原鷺把最后幾個碗洗干凈,怯怯地從廚房里鉆出來。 喬正岐指了指他對面的沙發,示意她坐下。 “你在怕我?”他問。 原鷺剛坐下,靠著沙發的背就馬上立了起來。 喬正岐把手搭在沙發靠上,整個人以俯瞰的姿勢盯著對面的原鷺,肯定地說:“你怕我。” 原鷺舌頭略微打結:“你有什么好怕的……” 喬正岐笑了一聲:“那就看著我的眼睛。” 原鷺四處亂飄的眼睛慢慢地收了回來,緩緩地抬起頭和喬正岐對視。 “想好你要給我的答案了嗎?” “……” “是非題,是或非。” 原鷺整個人陷進沙發里,半咬著嘴唇。 他的問題既生硬又殘酷,她這個是非里的弱者選擇哪一個都非本心。 如果選是,她害怕以后將要面對的滔天巨浪,她不知道喬家的人會拿她怎么看,養了一只七年還養不熟的白眼狼? 如果選非,她對喬正岐確實有著某種特殊的情感,那種刻在心口會讓心臟被剜著疼的感覺,在喬正岐不顧一切抱著她的那一刻她體會了個透徹心扉。直到現在她還沒理清這是什么樣的情感,也不知道該把他定位成生命里的什么角色。 他要她做一道是非題,非是即非,可她只想做著中間的那個半是半非,就像她在喬家的身份事別人嘴里的“半青半白半吊兒”一樣。 喬正岐看著她臉上露出的一絲痛苦,突然有些不忍心逼她,可是如果不逼著她,他又如何能走出這個困擾了他七年之久的迷局?如何知道究竟是他杞人憂天還是真的有所謂的命中注定? “可以不選嗎?”原鷺微微抬起下巴,無懼地盯著他的眼睛。 喬正岐忽然間覺得有些燥熱,伸手解開了襯衫領口的第二顆紐扣,問:“為什么不選?” 他解襯衫扣子的動作很撩人,原鷺把他的那點煩躁收入眼底,說:“因為沒想好。” 他沉默了半晌。 “喜歡嗎?” 他問她喜歡他為她做的那個程序代碼嗎,她知道他是問那個。 原鷺誠實地點點頭。 喬正岐的唇邊露出滿意的笑容:“那就在‘那里’等著我。” “哪里?” “sayyou’。” 他在說那首bausic的歌詞,“sayyou’”。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開始朝著她走過去。 他說:“原鷺,你不到我身邊來,我就朝你走過去。” ☆、第二十九章 原鷺呆若木雞地坐著,不知道這個吻是怎么發生的。 他單掌支在沙發的靠墊上,整個人俯下來,她被圈在他的懷里,迫得只能仰著頭對望著他,然后恍惚之間他就把唇印了下來。 一吻封喉,她來不及說任何的字眼。 他略是侵略地啃噬著她的唇,與她唇齒之間相互糾纏。 他在她的心里攻略城池,讓她的防護城墻轟然驟塌。 一個懲罰性的吻,懲罰她的遲遲不回應。 喬正岐漸漸松開她的后腦,看著她委屈的臉,聲音喑啞,帶著一絲篤定的得意:“原鷺,你信不信你注定是我的?” 原鷺醒過味來,氣瘋了,從牙齒冷冷蹦出了兩個字眼:“禽、獸。” 喬正岐歪著唇角笑:“才發現?遲了。” 那么一身正氣的人身上居然會有這種邪笑,原鷺對著眼前的人實在想不出比“衣冠禽獸、斯文敗類”更好的詞去形容他。 他這哪是要她做出選擇回答問題,簡直就是砧板上殺魚,強摁強戮。 而且,原鷺突然想起來,這他媽還是她的初吻! 原鷺生氣之余又莫名其妙地郁悶了,因為心里居然控制不住地犯賤去回味剛剛唇上的灼燙溫度,而且還可恥地覺得那種感覺似乎還不錯。 如果不是確定自己心理健康程度良好,原鷺簡直要懷疑自己此刻患上斯德哥爾摩綜合癥了。 原鷺瞪著他,想要把他推開,結果力氣根本不足以撼動他半步,反倒把自己給彈回在了沙發上。 “喬正岐!”原鷺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