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雖然做好了保暖準備,到教堂時,周暖的鼻子和耳朵仍被凍得通紅。 生活了這么久,周暖會說一些蹩腳的法語,先前許盈還給她惡補過發音,至少現在溝通不是問題。 神父在門口張望著,見到周暖他就迎了上去。 周暖抱歉地說自己來晚了,神父只是快些讓她進去,外面冷。 教堂每周三都會有人來唱圣歌,周暖偶然一次機會成為了這里的琴師,給他們彈鋼琴伴奏,這些人里不乏老人、小孩,甚至于年輕夫婦。 周暖伴奏,大家唱完圣歌之后,小孩子都會蜂擁到周暖身邊。 連周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這些孩子這么喜歡她。 soleil,孩子們這么叫她,陽光的意思。 一開始神父問她叫什么時,周暖思考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該怎么翻譯,于是順手指了指太陽,于是大家之后都叫她soleil。 周暖從口袋里抓住一把糖分給他們,因為孩子多,周暖也就習慣在兜里放一把糖,孩子們對糖總是都無法抗拒。 周暖一字一句問他們:「給你們唱歌,中文歌,好嗎?」 孩子們吵鬧著說好。 周暖彈著鋼琴唱了起來,孩子就立刻安靜下來,連教堂里的其他人都朝這邊看了過來。 聲音溫柔綿軟,讓人聽著很舒心。 周暖邊彈邊看向身旁的孩子,她一眼掃過,站在人群最后的一個孩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周暖停了下來,「baptiste?」她叫著那個孩子的名字。 baptiste捂著肚子,很難受的模樣。 周暖站了起來,從孩子間擠出一條道,來到他身邊,「baptiste,tu vas bien?」周暖問他還好嗎? baptiste嘴唇發白,周暖伸手摸他的額頭,很冷,「baptiste?」周暖有些焦急的喊他。 男孩倒在了周暖懷里,「au secours!」周暖呼救。 大家將男孩帶到了醫院,周暖也跟著來了。 片刻等待后,醫生匆忙趕來,周暖的注意力都在孩子的身上,完全沒注意到醫用口罩下那雙琥珀色的雙眸不停地瞥著她。 男孩的父親抓著醫生的手問著他的孩子還好嗎。 「etre tranquille.」醫生開口安慰著孩子們的父母,示意他們放心。 這個聲音,低沉,瘖啞,熟悉無比。 周暖身體僵硬,她慢慢側過臉,又是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他們初次見面的時候。 周亦陌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交代好手術事項,推著孩子進了手術室。 周暖望著那個背影,久久失神。 周暖走到醫院外邊,在自動販賣機上買了杯熱咖啡。 她捧著熱咖啡,坐在了醫院大草坪上的一個長椅上,她抿了口咖啡,嘴里呼出熱氣。 周亦陌來了法國,他又成為了醫生。 周暖放眼望著前方偌大的湖面上,倒映著明凈的天空,一群灰天鵝悠閑地在撲著水,她一口一口的喝著咖啡,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坐在這兒,不離開。 這么一坐,就坐了好幾個小時。 天都漸漸黑了下去,周暖這才站了起來,拍拍自己的衣服,打算離開,她相信周亦陌,所以那個孩子會健康的。 剛走一步,身后有人叫她:「暖暖。」 周暖頓住,回頭。 周亦陌正氣喘呼呼的朝她跑來,中間也不帶停頓的。 周亦陌見前方的人沒有逃跑的意思,加快腳步跑了過去。 剛才做完手術,與孩子父母溝通了事項,處理完后。他第一反應就是看她在哪里,結果手術室門前她不在。他四處問著別的醫生和護士,有沒有見到剛才那個亞洲女孩,長得很好看,問了許多人,都說不知道。 一個路過的老人,扯住他衣服,給他指了方向,問他是不是外面草坪長椅上的那個亞洲女孩。老人告訴他,那個女孩在那里坐了還幾個小時了。 周亦陌停在周暖前一米遠的地方,他彎腰扶著膝蓋,大口喘氣,熱氣呼在空氣中,混雜著寒氣,立刻消散。 他慢慢站起身,凝視她。 周暖不曉得自己為什么傻站著等他跑過來,她結結巴巴,組織語句,「好……好久不見……」 周亦陌淺笑,兩步上前把她擁進懷里。 他的下巴抵著她的腦袋,聲音低沉有磁性。 「我可是天天見你。」 ☆、里昂(2) 周暖思考著周亦陌那句話的意思,「什么?」她問。 周亦陌輕笑出聲:「我說,我天天見你。」 花了半年時間,周亦陌重新成為了一名優秀的兒科醫生。 一個月前,他來到了里昂。 他每天早晨都會在索恩河的一家露天咖啡館,因為周暖每天一早都會去那邊的集市上采集,看她在兩件東西里面猶豫不決,最后兩件都會買,又會看她討價還價的模樣,看她笑著,他就覺得很滿足。 他還沒想好以一個怎么樣完美的姿態出現在她面前,結果他與她在醫院重逢了,他也措手不及。 「昨天你買了一束滿天星。」周亦陌輕聲說。 周暖一愣,他怎么知道的,「你……偷窺我啊……」 周亦陌無奈笑:「偷窺這個詞不好,我正大光明看的。」 周暖也不知道說什么,她推了推周亦陌的胸膛,示意他松開自己。 周亦陌沒有照做,反倒將她抱得更緊了。 「周亦陌……」周暖叫他。 周亦陌不理她。 「亦陌……」 周暖又喊,周亦陌這才微微松開她,低下頭注視著她。 「怎么了?」他問。 周暖深吸口氣說:「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周亦陌脫口而出。 周暖瞧了瞧他的白大褂,「你……還沒下班吧。」 周亦陌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說:「你等我一下。」 周亦陌等著周暖的回答,許久之后,周暖才點點頭。 周亦陌一步三回頭的重新走回了醫院,待他換好衣服,重新走出來時,剛才他們站的地方,已經沒有人了。 周暖一個人低著頭,在高低不平的路上走著,時不時還踹幾顆腳下的石子,也不知走了多久,她走回了家,打開家門,許盈正開著免提打電話。 「嗯,她回家了。」許盈望著周暖,吃著薯片說。 「小盈,我們搬家吧。」周暖抬起頭,嘆了口氣朝許盈說。 許盈又塞了片薯片到嘴里,清了清嗓子,尷尬一笑,隨后說:「亦陌,你聽到了吧……」 周暖目光落在許盈開著免提的手機,小跑上前掛斷電話。 「這可不怪我……你自己說的……」許盈護住薯片,往后靠在沙發上。 周暖扶額,真的是……拿她沒辦法…… 「晚飯吃了嗎?」周暖在許盈身旁邊心情沉重地坐了下來。 許盈將薯片伸到周暖面前,「諾,晚飯,你虐待我。」 周暖:「……」 周暖脫了外套,穿上圍裙,去廚房搗鼓起來。 等做好飯菜了,她叫來許盈,兩人坐在飯桌前,吃了起來。 許盈動了三口,就放下了筷子。 「怎么了?」周暖回過神看她。 「你把糖當成鹽放了……還有醋你應該當成醬油了……」許盈誠實說。 周暖盯著桌上的菜,「那我去重做。」 周暖站了起來,許盈抓住了她的手臂,「暖暖,坐下來,我們聊聊吧。」 許盈給她和周暖一人倒了一杯紅酒。 許盈晃蕩著手機的紅酒杯,「說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周暖抿了抿嘴,搖頭。 「你們離婚了?」許盈問。 周暖搖頭。 「沒離婚?」 周暖點頭。 許盈輕笑一聲,「你們兩個可以啊,沒離婚周亦陌居然還敢讓你跟我浪三年,要是我把你帶壞了,給你勾搭了個外國帥哥回去,我還不被他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