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節
“哦哦,”仵作收起其他的心思,也專心驗起尸體來。 “你把撬棍拿來,看看她嘴里有什么,還有她的肚子,我覺得她肚子不對勁,有點漲,”沈月蘿始終低著頭,就著小春提著燈籠,發出的微弱光亮,仔細節檢查尸體。 仵作一聽這話,也不敢怠慢,趕緊打開工具箱,拿出小巧的鉗子,匕首,火石,雄黃酒,白紗布等物品。 他們都很忌諱,子夜時分跟尸體接觸,沒什么原因,就是覺得不好。 古人都迷信,尤其是經常接觸死人的。 任海見他瞪著眼睛,站著不動,上前推了他一把,“你發什么愣呢,這是咱們永安的王妃娘娘,路過這里,過來察看,你還不快點過檢查尸體,小心等到子夜,這女尸冤屈的魂魄來找你的麻煩。” 當下,就有些慌了。 仵作的眼睛很毒,他看人,看死人,或者看那些看不見的魂魄,都有自己的理解 。 所以他看著沈月蘿的背影,第一感覺就是陰森,好像看著一個沒有rou身的靈魂,輕盈的好像隨時都會飄去。 仵作常年跟尸體打交道,最信神鬼一說,通常在解剖尸體之前,都要跪拜一番,以求亡者的諒解,日后別來找他的麻煩。 黑夜中,光線并不是太好,沈月蘿今日穿的衣服,顏色又很淡。 “這位是?”他還沒來得及擱下背包,就看見蹲在那,要掰開尸體嘴的女子。 大概是長年接觸尸體的緣故,臉上的青氣顯的很重,就連嘴唇也是紫的。 仵作被放了進來,是個矮個子小老頭。 要不是阿吉踢了他們二人一腳,這會還在震驚之中呢! 所以,當他們看見沈月蘿蹲下撥弄尸體時,都呆住了,連她說話也沒聽見。 他們哪里知道沈月蘿會親手檢查尸體,她是什么身份,怎能觸碰石首這種不吉利的東西。 師爺跟任海心里都是又發慌,又發虛。 “讓他進來,”沈月蘿頭也不抬的說道。 “尸首在哪?快帶我去瞧瞧!” 這時,仵作滿頭大汗的跑過來了,手里還提著工具箱。 “沒事,”沈月蘿拂開他的手,將那女人脖間的頭發撥開,很清晰的看見她脖頸處,有兩個很深的指印,左邊的應該是母指,因為指印較粗,形狀有些奇怪。 “主子不可,這樣不干凈,他們已經派人去叫仵作,要不還是等等吧,”小春不敢讓她碰死尸,誰知道尸體上有什么,萬一有毒物或者不干凈的東西呢? 沈月蘿卷起袖子,就要蹲下。 喪莊就在不遠處,兩個差人跑去抱了幾匹粗麻白布,同另外幾人,在尸體周圍,圈出三平米左右的空間,將沈月蘿三人,已及任海跟師爺都圍在里面。 “是,”這回任海聽話了,立的筆直,招呼幾個手下,去弄白布。 沈月蘿不在意的笑笑,命令道:“讓人扯塊白布,這尸首是女子,雖死了,也得給她留些名聲,圍起來吧!” 任海摸摸被打的腦袋,笑容更憨厚了。 那位后面奔來的人,是西門府尹的師爺,他伸手在任海頭上重重一拍,“早叫你多學些查驗方面的事,你就是不肯,整日只知道喝酒打渾,不成器!” 說到這,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任海面有慚愧之色,“娘娘教訓的是,是小人魯莽了,其實小人不太懂察看現場 ,以前在軍中爭戰,只要提著刀,上戰場就可以了,沒想那么多。” 沈月蘿也沒有怪他的意思,“以后注意點態度,你那么兇,就算有人想提供線索,都得被你嚇回去了,而且我走過來,是想提醒你,現場你沒有觀察仔細,還有很多的遺漏,以后但凡是人命案子,都得第一時間叫來仵作,做一個簡單的先驗,要是擔心在驗尸影響不好,可以命人扯一塊白布將現場圍起來,有些證據,就得在現場 及時查看,至于更細致的尸檢,可以回去之后再做。” 小春有些失望的搖頭,“你是任海?我聽說過你,兩年前王將軍隊帶兵圍剿山賊,其中就有你吧,當時還立了功,這才給了你西門捕頭的位置,軍隊跟城里不一樣,你身邊的人都是普通百姓,也是你的衣食父母!” 任海也嚇住了,愣在那,好一會才緩過神,“娘娘恕罪,小的不知娘娘身份, 有所沖撞,還望娘娘莫見怪!” “不必拜了,只要不是慶典,或者正式的場合,你們都不必拜我,”沈月蘿還真怕這么多人一起給她跪下,場面太大了,她又不是觀音大士。 他這一聲吆喝,不可謂不大,連附近圍觀的百姓也聽見了,眾人下意識的就要參拜。 “任海,你閉嘴,這是王妃娘娘,還不快見禮!” 就在這時,陳羽手底下的一名府衙差人,匆匆趕到現場,他在喜宴上見過沈月蘿,這會瞧見她跟府里的捕頭對峙,立馬白了臉,趕緊氣喘吁吁的快跑幾步。 “沒有!”那捕頭蠻橫的將下巴一把,囂張的樣子,好像他才是永安霸主似的。 阿吉擋在沈月蘿面前,也同時擋下那捕頭推過來的手,面色不好的厲聲道:“我家夫人不過是關心案情,你這么兇做啥?難道普通百姓就沒有知晴案情的權利嗎?” 但是這項決策,百姓喜聞樂見。 皇權之下,哪個人愿意將權利下放,放棄這個斂財的大好機會。 新的制度,除了永安再沒其他的地方會實行。 誰讓永安王治理下屬嚴格,官員晉升制度,有一項就得靠百姓的評選。 但是在人多的地方,如果不能秉公執法,那就是自毀前途。 做為一名合栓的捕頭,人少的時候,可以插科打諢,調戲美女。 “這跟你有關系嗎?”那捕頭怪橫的,冷冷的看了沈月蘿一眼,伸手就要推開她。 當即將捕頭一攔,“喂,你等下,不知你是哪個府衙的差官?” 再加上電視劇看了那么多,特別是提刑官一劇,她看了好多遍,百看不厭。 沈月蘿上一世做過警察,沒見過豬rou也見過豬跑。 驗尸是不能在外面的,但是有些表面勘察的細節,卻不能耽擱,否則時間一長,有此證據就會消失。 那捕頭喊了一圈,眼神還掃過沈月蘿等人,見沒人說話,也只好讓人拿來擔架,將尸首抬回去。 這么晚,遇上這么晦氣的事,誰不怕。 但是沒有報案人,誰也不肯承認報案,怕惹上麻煩。 一名書丞捧著紙筆,迅速將現場大致的情形畫下來,以及死者的衣著,面容,落水的位置。 捕頭模樣的人,有條不紊的指揮手底下的人,“報案人在哪里,書丞,速來畫圖記錄!” “都讓開,捕塊辦案,閑雜人等速速離開!”一外捕快驅趕圍觀的百姓,連沈月蘿幾人也被他推開了。 當先的是捕頭,并不是沈月蘿之前見過的馬氏兄弟,這城中的捕頭何其多,沒見過也很正常。 事發后,已經有人報了官,不多時,幾個捕快模樣的人,推開人群,走了進來。 三人栓好馬,便往那事發地去了。 馬車坐不下了,阿吉是在后面騎馬跟著他們。 “有什么不行的,我以前……我以前又不是見過死人,發洪水那次,在怒江上見到的尸首面目全非呢,我沒事,您就放心的回去吧,根本,趕車走,秋香跟跟冬梅也回去,小春,還有阿吉跟著我就成,”沈月蘿示意根生趕著馬車離開。 “那,你去行嗎?那可是死人,你見不害怕?” 她的直覺一向很準,所以還是第一時間攔下了。 她并不是迷信,但總覺得這事孫蕓不該插手。 沈月蘿攔下她,“您就先回去吧,順便看看龍璟回來沒,我先去處理,天晚了,死人的事,您別沾手。” 孫蕓也聽見了,“人命是大事,我也下去瞧瞧。” 小春看了會,大致了解點情況,便回去報告沈月蘿,“主了,打聽清楚了,跳湖的是個唱曲賣藝的女子,來永安時間不長,死之前在那艘船上唱曲,那船被一個客人包了,所以沒人知道船上發生啥事,只看見她跟一個男人爭執。” 身上的衣服很暴露,看著像賣藝跳舞,或者青樓的女子。 又過了片刻,跳湖而死的女子,被人撈了上來,氣息全無,雙目緊閉。 加上這里昏暗,他不敢胡亂猜想。 小春擠進人群,忽然眼睛瞄到個熟悉的身影,但不是很確定,那人影閃了一下,便離開了。 有人開始詢問,也有人在說著湖上發生的事。 因為湖上發生sao亂,附近的幾條船,先后都靠岸了。 半月湖呈半月形狀,兩頭湖面很窄。 他朝人多的地方跑去。 小春跳到地上,“不知道,你們在這兒坐著,我去打聽一下。” 沈月蘿也醒了,挑了簾子探頭出來看,“發生什么事了,怎么把馬車停了?” 永安治安一向很好,偶爾才會有傷人或者意外死亡的事件發生。 “啊?不是吧,怎么會有人跳河,”小春站在坐椅上,朝湖里張望。 根生停下馬車,“那邊好像有人跳河了。” 就在馬車快到離開半月湖時,聽見有人在尖叫跳河。 不一會,有吵鬧聲,調笑聲,還有哭泣聲。 湖上隱約有歌聲傳來,用方言唱著凄楚的小曲,叫人看著怪心酸的。 小春趕著馬車,今兒抄近路,所以就得從半月壺邊經過。 國家興亡,天災**什么的,跟他們都沒關系。 反正這些人也不管人間疾苦,當行樂時,及時行樂。 今兒正好是十五,半月湖上可熱鬧了。 要是遇上個出手大方的富家公子,連人帶曲子一并買了,她們下半生就不用愁了。 那些唱小曲的,唱花鼓的,都喜歡去那上面討生活。 此湖形狀像半月,每逢初一,十五,湖上都有很熱鬧的游船會。 說到湖,就得數半月湖。 永安城中,大的有湖,小的有十幾處池塘,分布在城中各個地方,雖不大,但到了夏季的晚上,荷花盛開,景色不輸送君亭。 站在主街中間,遠遠的還能瞧見幾間青樓高高掛起的招牌。 還有些從外地來的耍把式,賺幾個小錢的游街藝人。 酒樓,客棧,茶棚里說書的,搭臺子唱戲的。 與城外安靜冷清不同,城中這個時辰,正是喧鬧的時候。 守城官兵,將木板橋放下,讓他們通過,又拉開城門。 等馬車駛到城門口時,小春拿出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