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節(jié)
幸好這幾間房間里沒什么家具,她很快就找到了床底下紙箱中的佛頭。 乍一看,這佛頭很普通,秦青卻在捧起它后就感覺到了它的不同。 因為它像是活的。 她捧著這顆佛頭出來,走進曉北望他們拼酒的房間。 屋里尸橫遍野,地板上、桌子底下躺的全是人。 最顯眼的當屬房間里的三座大香檳塔的殘骸,還有旁邊成箱的香檳。 她算知道這些人是怎么在半小時內喝趴下的了。 不過這么灌,一會兒要洗胃吧? “我下藥了。”一個聲音突然說。 秦青嚇了一跳,扭頭看原來是一個在沙發(fā)上做仰臥撐的人,他上半截躺在沙發(fā)上,兩條腿支在地板上,躺得筆直。雖然看著也喝得不輕,可從他還能說話就看出來,還有一絲意識殘留。 下藥就對了。 她懂了。 “除了我,他們都喝了。”男生又說。it 秦青才認出這就是那個剛才說要喊人來的,果然城府頗深。 男生笑了,瞬間從二十變成五十,笑起來臉上的褶子太多了。他雙手交握放在胸口,一本正經的問:“怎么樣?” 秦青順口道:“很棒!歪瑞古德!” “it is my pleasure!”男生高昂的說,順便揮了下手臂,瞬間滑到沙發(fā)底下去了。 少年,好好醉著吧。 秦青托著佛頭找到了胡桀。她從沒見過他,但這屋里只有他和佛頭的氣息是一樣的,他就像是佛頭的同胞兄弟,或者說佛頭像他的同胞兄弟,他把自己的氣息與佛頭分享。 這種情況下,他活不了多久了。 秦青看了一眼就出去了,讓司雨寒照顧她哥,她出去騎上電動車直奔糞池。 到了糞池,她才掏出包里的小斧頭,把佛頭放在地上,舉起斧頭劈下去。 胡桀醉著,卻感覺到好像被人敲了一悶棍一樣。他在地上打了個滾,抱住胳膊,不知是哪里疼,但疼得鉆心剜骨的。 佛頭用的是好木頭,耐劈,她這一斧頭下去才劈了一道印。 這樣下去不行,秦青掏出小電鉆,接上電動車的電池,鉆起來。 “啊!!!”胡桀出了一身冷汗,酒醒了。可被酒精浸泡的四肢還是軟的。旁邊跟他一起趴著的一個男生也跟著醒來了,發(fā)現胡桀醒了,想起他們的“任務”,一胳膊打下來,一手去摸旁邊的酒瓶,“過來喝……接著喝……” 其他人中有醒的早的,有剛才沒喝醉的,一看胡桀醒了,都掙扎著過來。那個下藥的男生一直在睜著眼睛睡覺,聽到聲音,摸了下兜,“兩片都喝不醉他,再下兩片……” 小電鉆很好用,鉆了幾下就把佛頭給鉆成小塊塊了。秦青站起來,把這些木頭塊給扔進糞池中,仿佛能聽到呲的一聲響,看到冒出的煙。 胡桀在第三天才徹底酒醒,當天晚上就發(fā)現自己的佛頭不見了。他先跑去找了他奶奶和弟弟,跟他奶奶吵了一架,把弟弟打了一頓,最后鬧到鄰居都聽不下去過來說情讓他別鬧了。 “你也想想是不是你自己丟哪兒了!別找老人和孩子的麻煩!”來勸架的人說。 “丟……丟哪兒了?”胡桀在家里茫然的看了一圈,家里沒有,那就是在外面,在外面……他走出去,讓外面的太陽一曬,眼都是花的,腿也是軟的,東西南北都辨不清楚。 會在哪兒…… 在哪兒呢…… 他往前走,茫然間走出了村,走上了村外的那條y型路口。 一輛車飛馳而來—— 胡桀死了。 沒死在公路上,撞他的司機很有良心,發(fā)現撞人后就立刻打了110和120,把胡桀拉到醫(yī)院去了。事后的行車記錄儀也證明司機是正常行駛,被撞的胡桀先是在家醉了三天,醒來后又搖搖晃晃走在機動車道上,看記錄儀,他簡直是故意往車底下鉆,最后幾步都像沖鋒了。 因為這個,警察還懷疑他是故意自殺來著。 司機很配合處理事故,也認賠,由于認錯態(tài)度很好,而胡家的大人死得太干凈,唯一一個奶奶人老眼花腦子糊涂,村里來幫著處理事故的也不是很堅定,所以賠得錢并不多。也是因為胡家不怎么缺錢。 結果事故處理的結果下來,司機一把手把錢交完后的當天夜里,胡桀在醫(yī)院咽下最后一口氣。賠來的錢直接用來辦喪事了。 曉北望半是噓唏半是慶幸,因為他覺得要不是秦青救了他,死的就是他了。因為他沒死,胡桀這是被反噬,孽力回饋。 “該。”在心里轉了半天,他還是只能說出這一個字。 胡桀是活該。 他不死,那些之前死掉的人算什么? 司雨寒和曉北望都不知道秦青從胡桀家里拿了什么出來,就算好奇想問,在發(fā)現胡桀也命喪虎口之后,好奇心也打消了。 到此算是有了一個不算圓滿,但讓所有人都安心的結局。曉北望就說:“幸好,幸好他也死了。” 胡桀不死,萬一日后再害人怎么辦?他殺了那么多人都沒有良心不安,這種人只要想到還住在村里,還有那么多錢,就讓人不寒而栗。 “有錢能使鬼推磨。”曉北望復雜的說,“幸好他還沒來得及用錢干壞事。”不然就算沒了佛頭,胡桀的殺傷力也未必就變小了。他們也都猜到胡桀父母和爺爺都死掉的原因,可能就是胡桀想把這些能管住他的人都害了,他就能隨便花錢了。害外人也算了,自己家人也害,這人沒有底限的。 ,“都是錢鬧的。”司雨寒說,她一直覺得拆遷分了那么多錢對村里的人來說并非幸事,一家子骨rou反目的在村里不是少數,如果胡家沒有拆遷,就算胡桀一輩子不成器,一家人吵吵鬧鬧也能得個善終,好過現在這樣幾乎全家橫死。 現在胡家僅剩一個老太太帶著兩個小孫子,還有那么多錢,只怕也…… 經過這次的事,以前不肯到市里住的曉北望的爺爺終于松口了,雖然還是住不慣電梯房,但住在村里又怕不知什么時候被無常鬼勾了魂。 村里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被說成是村里住了一只無常鬼。 秦青還是頭一次聽到這個說法,去問施教授。 施教授果然知道,當下就給秦青解釋起來。 “哦,無常鬼……這種鬼在傳說中是半好半壞。”施無為取下眼鏡,回憶了一下說了個小故事。 有一個被親爹和后母虐待的男孩,他辛苦勞作卻在大年夜被趕出家門,險些凍死。他趴在村口快要死之前看到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提著一盞破燈籠過來,恍惚間好像周圍有很多人影來來去去。他抓住書生的腳求書生給他一口吃的。 書生拿出個硬饅頭說:“不是我不給你,只是我這饅頭,尋常人吃不得,吃了要后悔的。” 男孩說:“我都要死了,死前不想做個餓死鬼,先生給我吧,我來世一定報答你。” 書生就把饅頭給他,說:“你要死也不用怕,不如以后就跟著我當個伙計吧。” 男孩以前最羨慕的就是能去鎮(zhèn)上當伙計賺錢的人,馬上答應下來,捧著饅頭三兩口吃完了。吃完后,他的身體輕飄飄的,也不覺得冷了,就爬了起來。 書生問他家在哪里,家里還有什么人,“我收了你當伙計,總要給你家人說一聲。” 男孩就替書生引路。結果到了早上,村里人來拜年才發(fā)現親爹、后母與后母生的小弟弟全都死了。 秦青聽完故事說:“無常鬼是替男孩報仇嗎?還是男孩借無常鬼的手報仇?” 施教授說:“古人的故事多是勸人向善,都道舉頭三尺有神明嘛。哪怕人間官府不管,神鬼難欺,就是這個意思了。無常鬼是什么來歷沒人知道,它害人不像惡鬼是報自己的仇,倒像是替別人報仇。所以有的地方還有供奉無常鬼的。” 就因為曉北望村里這個據說是無常鬼,村里的人竟然也不敢請神婆來驅鬼,反而商量著起個碑或蓋個塔之類的供奉一下。 施教授笑著說:“人有畏懼總比沒有好。”說起佛頭,他擔心會不會還有類似的東西流傳在外。不過他不許秦青去找,說:“碰上了,看不過去管一管,已經是你的善行了。” 秦青點頭,說起孟靈,她的爸爸和胡桀一樣,都是把假佛藏在自己家里用,“就算他們害了很多人,也沒有人能發(fā)現。”平常誰會想到?就算是秦青這樣的人,如果不是機緣巧合,哪怕碰到了也發(fā)現不了。 施教授也皺起了眉,“這些人……就沒什么辦法治一治他們嗎?”老先生嫉惡如仇,說著就狠狠拍了下桌子。 自從他上回生病后身體就不太好,高血壓心臟病,一發(fā)火臉就發(fā)紅了。 秦青連忙安慰他:“教授,這些人才不會有好下場呢。多行不義必自斃。”她拿胡桀當例子,“就算這回我不去偷佛頭,胡桀早晚也會死,也就是三五年的事了。佛頭早就把他視作囊中物,他以為佛頭是雷鋒,專做好人好事,替他殺人分文不取?太蠢了。”還有之前孟靈的爸爸,據說還沒找到,應該是早就死了。 施教授笑著說:“那你也算是救了不少人了,真讓他再這么作威作福三五年還不知要害多少人呢。” 佛頭雖然當時被她毀了,又被埋進糞池,但還是要花一些時間才能完全把它消滅掉的。沒消滅之前,它就是在茍延殘喘,這時不吃嘴邊的這塊rou什么時候吃?胡桀的死,早在毀掉佛頭時就已經注定了。 孟靈今天接到了一個電話,一個讓她既盼望接到,又害怕接到的電話。 她下了課,魂不守舍的照電話所說來到了派出所,找到負責的警官。 “你看一看,是不是你爸爸?”警官把幾張照片拿給她。 照片中的是一個留了大胡子,頭發(fā)花白的男人,看起來足有六七十歲了。雖然是具尸體,卻被修容師打理過還化了妝,看著并不恐怖,宛如在生。 雖然又老又瘦,可孟靈還是一眼認出來這就是她“失蹤”的爸爸。 “是……是……”她捂住嘴,不停的點頭,眼淚滾下來砸在桌上。 警官嘆了口氣,從桌子里拿了一包餐巾紙給她擦淚,他就是干這個的,抽屜里隨時準備著。他安慰孟靈:“其實早就發(fā)現你爸爸了,不過他當時什么證件都沒帶,又穿得像流浪漢,不過手上、腳上沒有繭子,牙齒也很干凈,我們才沒把他真當成流浪漢。” 不過因為孟靈的爸爸當時真心想跑,身上就帶了現金,什么身份證明都沒帶,又特意蓄了胡子,頭發(fā)也不染了,再加上被人當成殺妻的罪犯,心慌憔悴之下,形體容貌大變,瘦了四十多斤,臉上的皮都搭拉下來,老了二十歲不止。他索性就假扮老人,這才逃了出去。 他逃到外地后不久就死了,一具無名尸,警察算是傷透了腦筋。沒有找到他的真實身份也是因為這里有個盲區(qū),殺妻案中他逃走后,都認為他逃到很遠的地方去了,沒想到他會在隔壁市,而且不到一個月就死了。警察一直把無名尸當家里的失蹤老人,智障老人這個方向去查,當然沒有結果。 直到這次警察系統(tǒng)里集中清理舊案,資料庫匯總集中,這才查出來。但是還需要孟靈來最后認尸。 確定之后,舊案一下子解決了兩個,警察們都挺高興的。 孟靈抱住爸爸的骨灰盒,警察局不可能停尸幾年等找到家屬,所以在確定他的死因是猝死之后就火化了,最后她拿回來的,只有一個骨灰盒和一個裝著爸爸遺物的袋子。 袋子里有一張他們一家三口一起去旅行時拍的照片,是她和mama。這是爸爸拍的。 孟靈看到照片,蹲在臺階上無聲的哭起來。 ☆、第 240 章 我那失之交臂的寶刀啊! 孟靈想把爸爸送回家。在沒有了父母之后,她飛快的成長了起來,早就打算畢業(yè)后離開這個市去別的地方生活。 她之前一直想帶爸爸來看mama,現在也算如愿了…… 不過她沒有把爸爸和mama葬在一起。 在剛出事的時候,她不相信是爸爸害了mama。但現在過去這么長時間了,她也不再天真。 當時那個場面……也不可能是別人了…… 雖然她不知道爸爸是因為什么才會害了mama,但她想,那一定是有原因的。 爸爸肯定不是故意的。 葬完爸爸下山,孟靈突然覺得一切都沒什么意思,不管是學校還是工作。所以她沒有坐上回去的車,而是跟司機說在本地有親戚,打算在親戚家住兩天。 她在山陵附近的鎮(zhèn)上的青旅中租了個房間,拿學生證開票還有折扣。開好房后,她隨便找了間店進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