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童百麗會發病是因為他們夫妻兩人對她的要求都比較高,從五歲起,一直到童百麗十八歲那年春天發病,整整十三年,童百麗沒有一天休息,她沒有周末,沒有寒暑假,沒有六一兒童節。每天就是學習,不停的學習。童百麗很聽他們夫妻的話,從來沒有叫過一聲苦。因為童家的事,童父希望她能堅強的面對人生的種種磨難,所以一直告訴她就算他現在當官,但她也不是官二代,而且一旦他退休后,官當得再大也沒用了,童百麗不能靠父母,只能靠她自己。快要考大學前,可能是壓力太大,童百麗突然就發病了。 夫妻兩人擔心會影響童百麗的前途,將她帶到國外看病,對外就宣稱她是出去上學了。治療兩年后,童百麗基本痊愈了,可以正常生活、上學,與外人交流也看不出問題。但似乎是為了彌補失去的童年,童百麗的性格變得夸張、急躁、沖動、易怒。醫生建議他們不要再刺激童百麗,這樣她就可以保持下去,不會再犯病。夫妻二人也不再對童百麗提什么要求,只要她能正常、健康的生活就可以了。 童百麗“留學”回來后,每日吃喝玩樂。童父給她找了一個閑職,政府部門很少因為“個人問題”將人開除,算是一個鐵飯碗。之后又給她介紹了段玉海,童父看得出這個男人一輩子也不會有大成就,雖然有野心,卻沒有相匹配的能力,而且童父不打算多照顧他,偶爾開個后門就行了。這樣他才會永遠比不上童百麗,永遠看她的臉色生活。 一切都想得很完美,唯一沒想到的是段玉海竟然這么短命。 “可能是吃了麗麗的藥有了幻覺,才摔死的。”童父嘆氣,再找一個就更費勁了。 “那是他倒霉!”童母也很惱火,童百麗也沒少給家里人喂藥,怎么不見他們摔死?“那藥根本吃不死人,毒性非常小!我吃了只是懶懶的什么都不想做,飯也不想吃覺也不想睡,我怎么沒有幻覺?”反正童母就是不承認這事跟童百麗有關。 童父也覺得段玉海出現幻覺這個很不對,他也吃過啊,段玉海最多吃了一兩天,他當時可是吃了一星期才發現,也沒有幻覺啊,就是每天都很開心,出什么事都不會生氣,他會發現不對頭是因為他竟然見到死對頭后能平靜的跟他打招呼,坐一塊開會,被死對頭搶白也完全不在意,他才覺得自己這反應不正常。 說起來童百麗還很聰明,她把自己的藥分成兩份分別喂了童父童母,所以兩人的反應完全不同,懷疑吃錯藥時還奇怪:怎么反應這么不一樣?去見醫生時,童母還不相信,童百麗還能想到把不同的藥喂給他們嗎?教授笑著說,“你不要把病人當成傻子啊,她只是看世界的角度不同了,不是智商下降啊。”這個教授說話非常溫柔,他不承認精神病是病,他一直說:“精神病人,只是跟我們不同的眼睛去看這個世界,如果你跟他們交流,會發現比所有的奇幻小說更瑰麗的世界。”所以童父和童母很相信他,他跟童百麗聊天時,總是笑個不停,童百麗也很喜歡跟他說話。被這個教授影響,童父童母也能更理性的看待童百麗的事,不像剛發現時那么絕望憤怒,現在他們接受自己有一個與眾不同的女兒,可能她永遠也不能離開父母的扶養,她就像永遠不會長大的愛麗絲,世界就是樹洞中的模樣。 段玉海不敢再待在方域身邊了。 方域太可怕了!他竟然開車軋他!還把他扔下樓! 段玉海摔下樓后發現自己果然沒死,但除了斷了一條腿外,他還斷了兩只手,肋骨也很疼。 還有,他發現自己從摔下樓后就只能看右肩,頭沒辦法轉了。 段玉海不敢想像自己現在是什么樣,他也不愿意去想。 他真的死了,真的死了! 還有刀白鳳,他記得在他之后,刀白鳳也被扔了下來,但她摔到了另一邊的樹冠上,段玉海馬上趁這個機會逃走了。他可不想等刀白鳳下來追他。 但他能去哪兒呢? 他只能在路上隨便找個人跟著,可他發現街上的陌生人,他跟不上。總是一不留神就跟丟了,就算路上的人都看不到他,可他還是覺得沒有他的位置。 他的腳不能踩到地面,雖然飄浮著,也感受不到風。 無根之萍。 他現在就是水面上的無根之萍。 然后他看到了童百麗坐在正在等紅燈的出租車里,他馬上跟了上去。跟上去后,他就后悔了。根本不敢靠近童百麗,雖然他現在是鬼,可他還是懷疑童百麗是精神病。 他怕她是瘋子。 回到童家后,他站在童父童母身邊,慢慢聽懂了,跟著就憤怒起來!原來你們早知道你們女兒有病!那還敢把她嫁給他?! 半夜,段玉海站在童父床前,陰森的瞪著他。 童父睡到一半突然覺得有點冷,想著難到是暖氣停了?他睜開眼睛,伸手去床頭柜拿眼鏡。 突然,他看到床前有人站著。他慢慢抬起頭,看到脖子斷成兩截,像一根拆斷的水管只剩一層皮連著的段玉海。 聽說,童父也瘋了。 原來童家那個女兒是瘋子啊?一點都看不出來呢! 聽說他們家賣了房子,一家搬到國外去住了。 ☆、第 93 章 新宿舍,新開始 蘇北的葬禮舉行時,天氣已經變暖和了。參加完葬禮回來的路上,開車經過的行道樹都冒出了嫩綠的芽。 秦青是陪著方域一道去的,她知道他的心情很不好,一直認為是他的錯。雖然蘇北說了不怪方域,可他還是不能釋懷。 “段玉海不見了,刀白鳳也找不到是嗎?”她提起這兩個是想讓他盡快從葬禮的氣氛中走出來,對方域來說,與其沉浸在愧疚中,不如提起精神報仇更好。 “找不到。”方域果然有精神了,他皺眉說,“段玉海之前以為我沒不知道蘇北的事,才繼續躲在我身邊。”他估計還是想借方域來避開刀白鳳,“現在我知道了,他就不知道跑哪去了。”至于刀白鳳因為跟他沒有關系,如果不是主動出現,他就更不可能找到她了。 “就像蘇北說的,除非他們去地府,不然留在人間早晚會消失。而去地府就意味著要為殺人的事負責……”秦青猜這兩人都不會去地府。 “我等他們來找我。”方域說。自從在夢里再也找不到這兩個后,他就常常給刀家和段家打電話,還給梅干打了個電話,說他做了個惡夢,醒來后找高人解夢,說刀白鳳和段玉海因為是橫死,陰氣重,很可能會不辯善惡來找認識的人報仇索命。雖說破除迷信已經很久了,可民間還是寧信其有,不信其無的多,梅干被他嚇壞了,嘴里說著你開玩笑吧,然后就在家里放了本圣經,還去附近的教堂找神父,請回來了十字架、圣杯、圣盤,答應信教,跟他說因為教堂最近,附近沒有廟,不然他還是信國產的。 梅干又在群里和朋友圈里說了,引起一堆臥槽,還引發了一波買圣經佛珠觀音像的風潮,還讓人懷疑他是不是開微信店了。方域很無奈,但好歹算是都提醒過了。他發現鬼想害人也不是大街上隨便找一個人就能害,必須要有聯系才行,而且本人不排斥。 段玉海就跟他說起過當時刀白鳳非要跟他握手。方域認為當時段玉海雖然認識刀白鳳,但根本不相信她,所以刀白鳳碰不到他。結果段玉海主動伸出手,這就建立了聯系。 秦青說,“沒錯,教授也講過,很多以前的書里記載半夜回家,有人在背后叫你名字,千萬別答應;山路前不著村,后不著店,路旁有人搭話,也千萬別理,這都是野鬼要跟你回家,等等。都是這樣吧?” 段玉海敲門,蘇北先開了門,段玉海就鉆到他家去了,這就相當于有人喊一聲“喂”,兩人中有一人回頭了,就默認是喊他的了。開門也等于是“請進”的意思。 “所以半夜敲門不能隨便開,至少也要知道門外的人是誰,認不認識。”方域嘆氣。 秦青安慰的拍拍他,看來靠他自己慢慢恢復了。 把秦青送回學校后,沒有一起吃飯方域就必須走了。他最近請了好幾次假,公司都有意見了,必須要努力工作了。 兩人不能再像之前那樣天天見面,只能周末約一約。如果他周末出差,那就也沒戲了。 方域說對不起她,垂頭喪氣的,他最近遇上的事太多,還都不是好事,被打擊的有點失去信心。 “你努力工作,我努力學習,都是正事。”秦青說,她發現其實男生也有軟弱的時候,“多打電話,也可以視頻啊。”親親之后,她才把方域送走,看著他的車開走,想到可能一兩個月內兩人都不能見面,說實話,她現在就有點寂寞了。 今天是周六,她也沒有課,看看時間還來得及回一趟家,她就決定先去寢室收拾一下最近換洗的衣服,然后回家! 在寢室樓下看到一張通知,才知道b2幢女生寢室已經騰空了!學校開始接受申請!秦青立刻往寢室里沖!上樓時忍不住群發信息,頓時手機開始叮叮當當的響起來,都是問b2的。 這些人都回家了,一聽錯過這個消息,還有人說馬上回學校的。 b2是杉譽大學在02年時蓋的宿舍樓之一。當時的校領導班子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或許是提高大學生在校待遇?替學生分分階層?滿足一部分學生貴族的享受心理?總之,他們蓋了二十幢樓,分為ab幢,a幢1到10是男生寢;b幢1到10是女生寢,后來由于資金不足,b幢只蓋了7座,而且還是因為后期資金不足,b幢中只有1到4是按照原計劃建的。 ab樓的好處在哪里?首先,雖然一間房仍是住四個人,但房間是五十平的,每間房的衛浴聽說是分離式的!有中央空調,并且每一層有一個共用的廚房,里面有冰箱和微波爐。樓高十四層,有電梯! 當然,住這樣的宿舍一年的費用也不便宜,去年聽說是五千,今年應該還有小小的上浮。 但就算能拿出錢,沒房不是也白搭?而且住進來的人少有愿意中途退宿的,就是退宿,這床位也讓不到外面來,早就有人補進去了。 這一次是b2的人要畢業了,學校通知他們騰房,這房就空出來了。 秦青回到寢室什么都來不及干就趕緊填申請,她的手機響個不停。 司雨寒打來:“幫我填個b2申請!!” 孫明明:“我在家啊啊啊!幫我申請一下!” “幫我申請!回學校請你吃大餐!吃什么我都請!”柯非也緊接著打來。 秦青填完申請一看,加上她剛好四個人?于是建個小群把四人都拉進去,“咱們正好四個人,你們兩邊不認識,我都認識,我做個介紹,大家生活習慣都差不多,我跟司雨寒住了一年,跟孫明明和柯非出去旅行過,都沒有不良習慣,吃飯口味上也沒有太大差別,基本好吃的都吃,吃什么都好吃。與其申請完跟不認識的人住一個寢室,不如咱們四個一起申請住一個寢室好不好?” 司雨寒先表態:“可以啊,我沒有別的要求,別熬夜看電影還外放就行。”她們現在這個寢室就有個女孩喜歡半夜看電影加外放,看到手機沒電為止。 孫明明說,“我也提一個,用完浴室要自己打掃干凈。”她最討厭洗完澡不打掃滿地是頭發的人了! 柯非:“呃……我喜歡打游戲,打高興了會通宵。” 孫明明和司雨寒一起說:“戴耳機就行,別外放。” “沒問題!”柯非痛快道。 秦青想小小的坦白一下,其實陰陽眼又不是見不得人。她說:“我有陰陽眼,你們……有害怕的嗎?”最后一句說得小心翼翼。 “果然?”司雨寒早發現了,“早就知道你肯定有問題!” “我沒有問題。”秦青覺得這個要解釋一下,“當然它確實是個問題tat……” 柯非,“早發現了。” 孫明明,“早看出來了!” “那……一起住有問題嗎?”秦青小心翼翼的接著問,這才是她想跟熟人一起住一個寢室的最大原因:都是了解內情的朋友。 “沒問題啊。”司雨寒說,“這不挺好的嗎?有你這道保險,住起來就安心多了!” “對嘛,放心吧妹子,看到鬼要早點提醒!”柯非說。 “如果發現有問題,一定要說出來!”孫明明說完就提了個小小的要求,“對了,青青啊……”她甜蜜的說,“我家想買個房子,已經看好了,你能不能去幫我家看看啊?”她緊接著說,“放心,我打聽過行情了,看房子風水是三千五,一定照行情給你。”她說,“啊呀,這樣就放心了啊,外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這個一定是真的,太好了!” 她說完,柯非也想起來了!馬上說,“還有我家!我爸爸想買個大房子接我爺爺來住!你一起來!對了,這看房三千五是一次三千五還是看完三千五?” 秦青:“……”想說她不會看風水。不過這個氣氛很難開口。 司雨寒也悄悄說,“那個……其實我媽買了個商鋪,租的人總是一年也干不滿就賠光關店了,青青,你幫我去看看吧?放心,我讓我媽包個大紅包!絕不讓你吃虧!” 秦青弱弱的說:“……我不會看風水,我只是陰陽眼。” “你去看一下就好,青青~青青最好了~”司雨寒翻著花樣求她,稀里糊涂的她就答應了。 等不知不覺就訂下三個看房的時間后,秦青突然想起原來這個群是開來干嘛的!兇惡的問:“還申不申請了?” “申~”司雨寒甜蜜道。 “申,申,你快申啊,我在外邊上不去校園網。”柯非說。 秦青填好申請,標出備注,點擊發送。 申請完成,一周后就通知她們四人交錢,搬進b2. “學校這次的速度還挺快的。”搬家時,柯非肩背手提胳膊上再挎兩個大包另一只手再提一個行李箱,她這樣誰看誰側目,還要分神說話。 秦青只背了個包,一手提袋子,一手拖行李箱,問她:“你就不能分兩次搬?”她就打算多跑幾趟。 柯非說,“我急。”理直氣壯。 兩人走到b2樓下,看到孫明明,發現她更急:她不知從哪里借了個電動三輪車!柯非叫道:“早知道就讓你幫我搬了!你怎么不喊我一聲?” 孫明明:“我給你打電話你不接啊!” 本以為有電梯搬行李方便,但三人走進宿舍樓后就傻眼了:電梯前大排長龍,地上到處是行李,還有人把帶的凳子支起來坐著等的。 爬樓梯吧? 秦青拿手機點開通知:“我們住九樓,0906。” 柯非把行李放到地上,一屁股坐上去,“等吧。” 司雨寒還在寢室整理著,秦青給她打電話讓她慢慢來不要著急,這邊排隊呢。 候在電梯前的人有拿手機出來玩的,有抱著電腦趁機殺一盤的,有蹲地上很有民工風的打牌的,也有聊天說話的。 秦青就聽到了有人在聊b2的事。 “怎么搬的這么快啊?b1去年九月的時候搬,還有人住到學校來趕呢。”這是覺得b2的人搬得太利索不合情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