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許師兄家的人要過兩日再來,他的父親接w到電話后做了許多工作,得知兒子成功脫險后,請托的人情也不能就此扔開不管,待諸多收尾工作完成后才能趕來。許師兄的母親有高血壓,在知道這件事后就病發(fā)了,正臥病在床,一起來就頭暈目眩,嘔吐不止。 秦青三人坐著綠色的軍用吉普車到了軍區(qū)醫(yī)院,見到許師兄后,驚訝的發(fā)現(xiàn)他竟然不缺人照顧。有兩個被拐到山區(qū)的女士因為家人一時聯(lián)絡不到,暫時借住在軍區(qū)招待所里,等婦聯(lián)那邊有了消息再說。她們見許師兄家人沒辦法及時趕到,一直在照顧他。 看到秦青三人后,那兩位女士皆當場落淚,還盡力安慰她們不用擔心,跟父母回家去就好了。 “出來后才知道,哪里都沒有家里好。” 秦mama本來想出錢給許師兄請個護工,三家父母在來之前都商量好了。見到這里有人幫忙,三家父母避開人再商量了一下,決定給許漢文留兩萬塊現(xiàn)金,如果之后這兩位女士找到家人可以回家鄉(xiāng)了,他可以自己請護工,就是不請人,平時要買點吃的喝的都方便。 許師兄想要拒絕,最后卻還是被說服了。因為他現(xiàn)在確實身無分文。行李都丟在村子里了,證件等也都在其中,就算想補卡、補辦身份證也要等許父來了以后再說。 “師兄不必跟我們客氣!”柯非說。 “師兄確實不必客氣,都經(jīng)過這么多事了,再客氣就不像話了。”秦青說。 “師兄就收下吧。”孫明明笑著說。 許漢文只得收下了。 另外兩位女士,三家父母也分別贈給她們兩萬塊錢。 “既然碰上了,就不能不管。本來這錢帶來就是打算花出去的,可惜沒地方捐。”秦mama說。 捐款的地方雖多,但他們是想專款專用,盡量把這筆錢花在跟這次的事有關的人身上。無奈部隊的人死活不肯收,許師兄的醫(yī)藥費竟然也有部隊的批條,不需他們給錢。 “你們兩個的家人還沒來,也不知你們家里情況怎么樣,這錢留著傍身也好。”秦mama把錢塞在兩人手里,“別嫌少。” “怎么會嫌少……”兩人都哭得氣噎聲堵。其他被救回來的人都很快有親人來接,只有她兩人被丟在這里。日日留在招待所里心焦的厲害,到這里來好歹也有件事做,也不會胡想瞎想。 兩人身無長物,現(xiàn)在穿的衣服還是到部隊后,部隊家屬給捐的。婦聯(lián)的人已經(jīng)說了,就算家人聯(lián)絡不到,只要能證明二人的身份籍貫,重新辦個身份證,就能讀書打工,自已生活也不成問題。至于社會捐款,因為這件案子現(xiàn)在還沒有披露,所以只能先替她們申請,后續(xù)可能會比較花時間。 現(xiàn)在又有了這兩萬塊錢,她們的心就更安定了。 從醫(yī)院出來,何榮光笑著問秦青三人:“是現(xiàn)在就跟你們父母走呢?還是繼續(xù)住營里啊?” 三人一笑,都依著父母不撒手。 秦青被秦mama攬在懷里,抱著mama的胳膊,怎么也放不開。 何榮光笑道:“知道你們這些孩子都想家了,那就先跟父母回去吧。” 就在此告別后,秦青她們就跟著父母走了。 父母們趕來時已經(jīng)定好酒店,見天都快黑了,也不在路上浪費時間,直接回了酒店。 秦青回酒店后就被趕去洗澡,洗完出來看到父母給她買的新衣服。 “來得太急沒帶衣服,這是今天去部隊之前給你買的,換上吧。”秦mama說。 女兒只不過離開她還不到一周時間,但看起來卻瘦了很多。秦mama心疼的厲害,但兩人來之前就商量過不要教訓她,畢竟她也受了很大驚嚇,而且聽說拐子是在他們村口明搶的,說起來不是孩子們的錯。 秦青換上衣服,只覺得這才算回到父母身邊了,她靠在秦mama身上,“爸爸呢?” “他去外面買飯了。”秦mama理著秦青的頭發(fā),“他讓我先跟你聊一聊。” 秦青馬上想到父母擔心的事,立刻說:“我什么傷都沒受,也沒被怎么樣。那些人還沒來得及對我們做什么,我們就逃出來了!” 秦mama說:“這點你們是很幸運的,可不意味著你們永遠都能這么幸運。下回不能再這么莽撞,要知道不管你們事前做多少準備,碰上壞人的時候都是沒用的!” 秦青心有同感的點頭。這次遇到的事,可以說是刷新改寫了她的人生觀。她明白所謂壞人,就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的人。真正的壞人,想做什么都是沒有顧忌的,只有不會犯法的人才會顧忌法律;壞人就沒這個顧忌。 喬野和那二十多個女孩的鬼就是證據(jù),壞人是不會不敢殺人的。 “你明白就好。”秦mama說,“我和你爸想問你,你還打算在這個學校繼續(xù)讀嗎?” 繼續(xù)在學校里讀書,就意味著可能有一天會被人發(fā)現(xiàn)她曾被拐賣的事。就算她沒有受到傷害,也不能把自白的紙條貼在腦門上。周圍人的閑言閑語可不管這個。如果她要繼續(xù)上學,就必須考慮這個問題。 “不上學怎么辦?”雖然這么問,秦青已經(jīng)想到了。 “留學。”秦mama說,“你要愿意,現(xiàn)在就可以開始準備,半年內就可以把你送出去。” “家里有錢嗎?” “供你留學的錢還是有的,賣套房子就行了。”秦mama說。比起房子,她更在意女兒會不會受到歧視,會不會被人指指點點,被流言困擾。留完學回來,換個城市,他們一家人再重新開始生活就行了。 秦青沒有立刻回答,秦mama:“你想一下再告訴我吧,不用急著下決定,留學也是一個重要的人生選擇。”而且出去后,她就必須靠自己一個人搞定生活學習的方方面面,這個秦mama也比較擔心,在商量完之后就暗下決心在這半年里要好好訓練她。 秦青確實猶豫不決。以前在學校跟同學聊起留學的話題時總是興奮和積極的一面更多,雖然擔心一個人能不能適應,聽說租房啊學習啊買菜做飯人際關系等等,都有很多難題,但在這些擔心之上的卻是對開始人生新篇章的激動。 現(xiàn)在換了理由“逃”出國去,期待度就少了一大半。 而且,她舍不得父母,舍不得學校里的教授和同學,還有施教授、代教授、司雨寒、方域…… 可真的不出去,留在學校里,她能扛得住流言嗎?不會受不了那個壓力嗎? 這個她也沒什么信心。她只是個普通女孩,這時在自己心里,能很客觀的評價自己:她就是個軟弱的、優(yōu)柔寡斷的普通女孩,沒有堅定的信念和強大的內心。 她不知道自己到時會不會被壓垮、崩潰,在那種情況下繼續(xù)學業(yè)是否能有回報,等等。 想了一夜,第二天三家父母分別出去辦事,把她們三個留在酒店里。只有孫明明的mama留下來陪她們,也是看管她們不許離開酒店。 “你們就留在屋里上網(wǎng)吧。”孫mama,“想吃什么告訴我,我給你們去買。中午我們去酒店里的自助餐廳吃飯。” 孫mama出去后,秦青三人先是警惕的沉默著用眼神交流,之后才悄悄的問:“昨晚上我媽問我要不要去留學……” “我爸也是這么說的!” “我爸媽他們也……” 三人面面相覷,原來這是父母們不約而同商量好的嗎? “從理智上來說,爸媽他們這樣做是為我們好啦。”柯非嘆了口氣。 “這是沒錯,但我不想讓家里為我花這么多錢……”秦青猶豫道,“如果是我為了學業(yè)出去留學深造還好說,現(xiàn)在我連自己想干什么都不知道,出去留學學什么呢?只是為了躲避可能發(fā)生的流言?覺得這樣選的話,自己特別沒用!”知道自己軟弱是一回事,只要沒有妨礙到別人就可以自我安慰不是大問題;但因為自己的軟弱造成家里的損失,這個她就接受不了了。其實在剛才開口時,秦青已經(jīng)決定要留下繼續(xù)上學了。就算有流言她也不怕!就當是給自己的磨煉! “我也不想去……”孫明明,“你們都不去,我也不要去!”她的想法就簡單了,大家都去她也去,大家都不去,她也不去。 三人商量好之后,就決定分別跟父母提了。當然要注意說話的方式方法,畢竟父母是好意,拒絕的話有點沒良心(內心的譴責)…… 不料,到了下午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何榮光特意提著東西來看望她們,三家父母中午回來都沒出門,何榮光來的意思就是想跟他們說,關于這次打拐的事,國家可能有安排,讓他們回去后先不要說。 三家父母均是一驚,忙問,“是不打算抓他們了?”法不責眾,那些村民人那么多,聽孩子們說的意思是至少周圍三四個村都牽扯進去了,國家無法處理也是有的。 “不是。”何榮光說,“因為案情很復雜,就目前查出來的還只是冰山一角,國家打算成立一個專案組,順著這次抓到的人販子的線索深挖下去!解救更多被拐婦女。” 他說,目前只挖出秦青三人所在的于家口和另一個被拐賣的女孩所在的二里溝兩處;人販子也只浮出來兩個,一個是秦青三人見過的于婆,現(xiàn)在不知所蹤,等山火燒得差不多了才能進去找她(的尸體);另一個是拐了一個被解救女孩的包嬸,人已經(jīng)查證據(jù)說是死了,尸體還不知所蹤。當日發(fā)生山火時,有村民看到包嬸和包嬸的丈夫兩人匆忙出逃,因為對山路不熟,好像是跑到后山去了,那邊剛好是起火點之一,之后也沒見他們逃出來。這兩人是在這個山村里時間最久的人販子,其他的都是“幫忙”的村民,不知內情。 “外地的婦女被拐到這里,而本地婦女也有被拐到外地的。”何榮光說,“人販子都會私下聯(lián)絡,本地拐來的女孩子通常不在本地出手,而是轉一道手,由別的販子帶往外地賣出。這種情況下給打拐增加了很多難度。”他們已經(jīng)認定此處只是一個中轉站,一定還有人販子跟此地的人有聯(lián)系。 “要繼續(xù)調查,就不能在此時掀起蓋子,上頭的意思是暫時不公布此事。”何榮光說,“等案件結束后再公布。當然,所有被拐婦女的名字都不會公布出來。”他對秦青三人溫柔的說,“你們只失蹤了幾天,到時編個去親戚家,去外地玩瘋了沒有回來的理由就行了。” 孫mama說:“昨天去看的那個許漢文的家長不是已經(jīng)報電視臺了嗎?這已經(jīng)讓人知道了。”所以,他們才會商量讓孩子們去留學。 何榮光說:“新聞被按下來了,沒有報道,報紙上的也沒有報出來。因為許建民,也就是許漢文的父親寫信給電視臺的時候,恰好通渠縣發(fā)生特大山火,當時有人稱是村里的私建火炮作坊庫存火藥爆炸,這是重大安全事故,所以當時關于通渠縣的新聞全都被壓下來了。網(wǎng)上的也很快被刪了,所以并沒有大范圍傳播開,你們不用擔心。” 何榮光走后,剩下的人都感覺很復雜。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讓大家一時都找不出該說的話,便都成了啞巴。 “這也算是好事。”孫爸爸說,“既然這樣,我們也不用再留在這里了,還是趕緊帶孩子們回家吧。他們也該回去上學了。” 三家父母帶著孩子踏上回家的路,回去之前,秦青三人還特意去醫(yī)院看望了許師兄。他的父親已經(jīng)到了,看到她們之后,許爸爸竟然跟她們道歉,“都是這小子不好!你們千萬別怨他!” “沒有!不是許師兄的錯!”秦青趕緊說。 “對!他還救了我們呢!”孫明明說。 許爸爸顯然沒相信,大概他兒子闖禍已經(jīng)成了習慣。他認為秦青三人都是好人,所以沒有告訴家人實情,許漢文才沒有落埋怨。他把那兩萬塊拿出來要還給秦青,說:“這個你拿回去,怎么能再收你們的錢呢?” 秦青說:“我不能要!”一家出兩萬,這都是說好的。 推來推去幾回,許漢文說:“不然就把這錢給那兩個人吧,她們身上多放點錢更好。” 最后這兩萬塊給那兩個還沒回家的女士一人一萬了事。 秦青三人灰溜溜的回到學校。輔導員和校長都是知情的,學校說經(jīng)過慎重考慮,會尊重他們的決定。而三家父母商量過后,決定盡量在學校里隱瞞此事。為此輔導員特意叮囑秦青三人不要跟任何人說。就連三人缺課兩天的事,輔導員還特意假裝在課后找她們談話,把此事給掩蓋過去。 學校同學都不知道,但也有人曾在網(wǎng)上看到一點風聲,卻因信息被刪而知道的人不多,秦青三人也非人盡皆知的大名人,網(wǎng)上更新?lián)Q代極快,秦青三人并沒有被流言擊中。 父母商量的結果是就說秦青三個去孫明明的老家玩,多玩了兩天。孫明明特意把她老家的事告訴兩人,好統(tǒng)一口徑。 塵埃落定。 唯一的改變就是,秦青多了兩個好朋友。在經(jīng)過這件事后,又有兩個人知道了她的陰陽眼。 ☆、第 77 章 婚禮上駝背的新郎 方域離家已經(jīng)有七八年了。他大學畢業(yè)后的第一份工作就沒有在家鄉(xiāng)找,之后陰錯陽差的一直沒找到回家鄉(xiāng)的機會。 這一次是家里打電話來,說是他爺爺當年有一個弟弟,在那個年代時兩人加入了不同的部隊,從此天南海北再不得相見。到現(xiàn)在爺爺和叔爺爺都已去世多年,叔爺爺?shù)亩鹤优銮沙霾畹剿亦l(xiāng),就尋著當年留下的地址打聽過去。兩家人是第一次見面,方爸爸就打電話給方域,跟他說如果方便,還是回家來見一面。因為這位堂叔也已經(jīng)是六十多的人了,這一次來可以算是見最后一面,日后可能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我們的國家還是很大的,雖然現(xiàn)在去外國都方便了,親戚想見面還是不容易。你回來見見親戚,也讓我跟你媽看看你。” 同時,方域也接到以前同鄉(xiāng)好友的紅色炸彈,他要結婚了,問方域來不來參加。 兩件事加在一起,方域就請了兩天假,從周五到下周一,合共四天。在周四下午就準備好給家人朋友的禮物,帶上行李出發(fā)了。 一見面,方域就在感嘆血緣的奇妙!雖然是第一次見這個堂叔,但堂叔與方爸爸竟然有八九分的相似!這讓方域絲毫沒有陌生感,能很親熱的叫叔叔,與他同桌吃飯,并帶他在城市中游覽。 他找同學借了輛車,車上坐著方爸爸和方叔叔,回家兩天時間就花在市里的大街小巷中了。 “這里,啊呀,我當初在這里上班里,外面都是菜地,一到天黑還能聽見狼叫。”經(jīng)過一條街時,方爸爸懷念的巴在車窗上說。 方叔叔也伸頭看,說:“我還記得我小時候,一到晚上都能聽見狼叫,長一聲短一聲,村里都沒人敢出去。” 兩人就笑,雖然父輩相隔千里,至死未見再見,只能鴻燕相傳,但兩家人的生活成長經(jīng)歷卻格外相似。當時部隊留下的人,任務都是開荒。住在村里,自己蓋房,自己開田,自己搞建設,所以家鄉(xiāng)回不了,親人見不到,都說葉落歸根,可當時有很多人完成不了。 方叔叔說:“我父親當年最后的愿望就是能葬在家鄉(xiāng)。”他深深的嘆了口氣。本以為這個愿望他能替父親完成,可最后還是讓父親和母親葬在了那里。因為家鄉(xiāng)已經(jīng)沒有人了,一個親戚朋友都沒有,只把父親遷回去?他又怕父親孤零零一個人在家鄉(xiāng)寂寞。 方爸爸說:“我爸以前也是這樣說,不過臨走前又改口了,說我們葬在哪里就把他葬在哪里。要跟兒子孫子葬在一塊。” 方叔叔多留了一周就是為了見方域,見到方域后就起程回去了。方域在周日上午跟方爸爸一起送方叔叔去機場,回去路上他的電話都要被打爆了。 方爸爸說:“對了,是不是你同學結婚的事?你把我放路邊,我自己回去就行,你趕緊去吧。車還是借人家的吧?” 方域把手機關了,說,“不用,我先把你送回去再去也來得及,他們叫我也沒什么事,婚禮是下午一點才開始呢。我明天還有一天時間,還能再陪陪你們。”他把方爸爸送回家才走,路上等紅燈時把手機打開,立刻又被催命。 方域也有點心虛,接通后只聽那邊噴火暴龍一般:“你跑哪去了!昨天晚上我們忙得一晚上沒睡!讓你過來幫著訂酒店送客人你跑哪去了?!” 只聽聲音就知道那邊一定忙翻了,方域只好趕緊道歉,說家里有親戚去陪親戚了,走不開,他現(xiàn)在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