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第 40 章 感同身受 一個空蕩蕩的世界。 街上照樣空曠的厲害,秦青慢慢沿著錢芙的學校往她家走,手上是一張地圖,這是她在書店拿的,因為沒買過不知道多少錢,于是放下一張一百的票子。頭回這么土豪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她苦中作樂的想,也是個紀念了。 地圖上沒有記下錢芙的家的那條路,她摸索著走了一次,發現如果騎自行車,車程大概在四十分鐘左右,至于車是哪里來的……她只能說她在賣自行車的店里放了一千塊。 錢芙爸爸給的兩萬塊,借著是夢境反正帶不出去也見不到錢芙姑姑沒辦法給,她只好暫時征用了。 目前已經花掉了將近兩千,沒辦法,錢芙的家里什么都沒有,她連鍋鏟都要買回來。可能在錢芙爺爺病倒前,錢芙沒有自己做過飯,也沒有學過,下方便面是她唯一會做的飯了。 只需要想像一下就能知道錢芙過的是什么樣的生活。 這個家里連一個盆栽都沒有,只有一些陳舊的家具。所有的房間里,只有錢芙自己的房間最有生活氣息,剩下的房間簡直像廢墟,就像她去看過一次就再也不想去的錢芙父母的臥室,誰知道那個房間空了多少年? 錢芙的學校每天放學是晚上八點半,早上是六點半。錢芙每天早上至少要提前一個小時出發才能準時到校,加上吃早飯的時候,她四點半就要起床;晚上回家時已經九點半了,吃飯加寫作業或復習,大概要搞到凌晨一兩點。 她沒有娛樂的東西,回到家里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這樣就不難想像出她為什么在學校也沒有朋友了,人學會建立親密關系的第一個地點就是家庭,很顯然錢芙沒有這個機會。 這么枯燥的生活,冰冷的家,想一想就讓人害怕。 秦青發現了一個不好的傾向,她正在慢慢靠近錢芙的內心。就像當初她對容榕一樣,這會影響她的內心。當時她幾乎都快愛上容榕了,在一夕之間她對容榕的感情超過了對秦城的。 現在她也有這種感覺,她正在對錢芙的處境感同身受。 秦青開始想辦法脫離這種處境。從一開始,她就從來沒想過要傷害鬼魂,一方面是她確實沒辦法,另一方面則是她一直沒有這個意識。但現在她打算試一試。 秦青想的第一個辦法是放火。因為她在家里做飯就能生火,那放火呢?如果燒了錢芙最有印象的家,她會不會被放出去? 所以她就把點著的報紙扔到了錢芙父母臥室的雙人床上。在想要燒什么的時候,她第一個想燒掉的就是這里! 這是她被影響的另一個表現。 秦青一面嘆氣,一邊把衣柜打開,又扔進去一卷點火的報紙筒。 火以讓人驚嘆的速度燒起來了!一瞬間,火苗已經舔到了房頂上!這就像秦青不是簡單的用一張報紙卷成筒點火,而是往上澆了一桶汽油。 秦青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溫暖的火苗。是溫暖而不是炙熱。 她覺得很興奮! 所以她又點了一把火,把客廳也給點了,然后她就退了出去,站在門外看火一下子就吞沒了這個房子。 火焰肆虐著,卻似乎無法邁過門檻前無形的屏障。秦青就站在門外,跟飛舞的火苗相隔幾厘米,她幾乎是安然又幸福的看著燃燒的火,一點也不擔心它會燒到她身上。 似乎只是眨眼,她感到一個跳躍的時間感,像是從一個世界跳到另一個世界。秦青很清楚的知道,她回來了。她現在是躺在床上的。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竟然是躺在醫院里的。 病房里除了她只有隔壁床的人,另一個人已經睡著了,輕輕的打著呼。窗戶外是黑夜,秦青輕輕撐起身,突然覺得頭上沉甸甸的包著東西,伸手一摸,原來頭上包著繃帶。 她按了鈴,護士很快來了。 “你已經醒了?”護士小姐扶著她輕聲問,“你家人剛回去,你在地鐵站摔倒了,掉下樓梯,不過現在已經沒危險了。” 秦青迷糊的說,“我怎么會摔下去呢?”她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護士小姐小聲說:“是另一個人把你帶下去的。” 秦青:“那人呢?” 護士小姐溫柔的說,“那人也沒事,你先躺下休息,我去叫大夫。”她給秦青測了血壓和脈博,然后去叫來醫生。 值班醫生給秦青做了簡單的檢查,問她有沒有頭暈、想吐等癥狀,得知都沒有之后就讓她接著睡,“你還是很幸運的,也是臺階不高的緣故,睡吧,明天早上再詳細查一下。” 秦青躺下來,很快就睡著了,都忘了給家里打個電話說一聲。 第二天早上她醒來時,秦mama已經來了,她給秦青帶來的換洗的東西。 “對不起。”秦青特別抱歉,一年進了兩回醫院了。 秦mama讓她喝粥說,“知道說對不起就小心點,邊走路邊打電話能不出事嗎?下回再摔重點就知道疼了。” 說是這么說,秦青還是很危險的。主治醫生來查房時笑呵呵的說,“小姑娘,可不敢再這樣了,有的人兩階臺階都能摔死,你這是幸運的,前面人多給托住了,要是沒人你直接滾下去,脖子都要摔斷的。” 秦青有點后怕了,可她還是想不起來當時的事。 醫生說,“正常,慢慢的就能想起來了,因為摔下去的太快,一般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間。你當時直接摔暈過去了,還是撞到了頭,現在沒病沒痛的已經很不錯了,哪能一點毛病不出呢你說對不對?” 病房里都是笑的人,秦mama半是氣惱半是無奈的拍了拍秦青的腿。等大夫查完房都走了,秦青小聲問:“媽,撞我那人呢?他們有沒有賠錢?這住院費不用咱家掏吧?對了,我還有保險呢。” 秦mama重重拍了她的大腿兩下,有時孩子太煩人就是想打,不打都手癢,又下不了重手,只能撿rou厚的地方拍。 “你還說呢,行了,不用問了。”她說,看秦青不依不饒的,就小聲跟她說,“那人已經死了。” 秦青頓時眼睛瞪圓了。 秦mama嘆氣,“把你撞下來那人好像是突發心臟病,一下子人就沒了,所以才摔倒了,結果把你給帶下來了。”人家家都那樣了,他們家怎么還能去給傷口上撒鹽呢?她看著秦青,真是又害怕又心疼,那邊也是個差不多大的孩子啊,還不知道那一家的父母要多難過呢。 秦mama不讓秦青管這事,讓她就好好休息自己的。連那一家來看望道歉都沒讓秦青知道。 秦青睡個午覺起來就發現桌上、柜子里多了新鮮的水果、鮮花和牛奶,才知道有人來探病了,她扭扭捏捏的問是誰,秦mama一眼就看出她以為是那誰來了,把她的手機扔給她,“沒給你那人說,你自己跟他說吧。” 秦青這才知道這幾天她的手機都沒開機,一打開嘀嘀嘀來了十幾個短信提示,都是未接來電,她一看大半都是方域打的,還有司雨寒打的,竟然還有秦城的一個,不知道他打過來干什么。 秦青趕緊給方域打電話,結果放下電話不到半小時,方域就出現在秦青的病房了,同行的還是趙蘭山。 秦mama黑著臉把午飯放到桌上,一看竟然連放的地方都沒有了,因為方域來的時候特意拐到怡然居打包了那里的養生粥和包子小菜等。 趙蘭山一看情況不對,嘿嘿笑著說:“走,咱們請……大姐吃飯去。”他推了把方域。 方域看了眼秦青,有點依依不舍,對秦mama說,“阿姨,要不我在這里陪一會兒吧,你可以回去休息下。” 趙蘭山在后面掐方域,你沒看姑娘的媽都把你當賊看了? 秦mama很有風度,說:“那好吧,我也正好有事要輕,你記得讓她吃過飯把藥吃了,那個是止吐的。不吃可能會吐。” 秦mama一走,方域就攆趙蘭山,“你不去吃飯?” 趙蘭山:“我去,我去。”一邊拿出一個方寸大小的古樸盒子給秦青,說:“meimei,我覺得你這一年兩次進醫院有點晦氣,聽人說像你這種不凡的體質,都會有點背運,這個是我在山上求的,不值多少錢,你戴著吧,是個意思。” 秦青先看方域,見他點頭才接過來,打開一看是一串木珠串,深棕色,有著極淡的香味。 “這是什么木頭的珠子?”秦青問。 趙蘭山裝得一本正經,“檀香珠子,就是檀香扇那個木頭做的,真不值錢!外面批發五塊錢一串!我這個是在寺里求的,高僧開過光,不過都是騙錢的!我看它最多就也值五十。” 五十?秦青覺得至少要加一個零。不過五百塊的東西也不算很貴重,她再看方域,見他也不以為然就當場戴上了,對趙蘭山說:“謝謝!我也覺得最近有點背。” 趙蘭山笑得開心了,唉喲終于送出個差不多的東西,不然真虧心啊。他樂顛顛的走了,方域瞄了眼珠串,說:“這是他給自己買的,不過買多了他也不戴,給你也不必介意,戴著就行。”他也覺得給秦青求一個能護身的東西不錯,但一來他沒有門路去找,二來一時半刻也沒有合適的。趙蘭山這個確實好,給秦青后,人情他來還就是。 ☆、第 41 章 夢中的火焰 對著父母,對著朋友都沒辦法說出口的話,在方域的面前,秦青一口氣全說出來了。非常痛快,就像卸下包袱。 她在說出口的時候內心深處感到非常抱歉。因為在聽她說這些事的時候,方域肯定不會很愉快很舒服。那不是讓人輕松的事。她就像把自己的包袱交到方域的手中一樣。 所以她說的很快,說完后她幾乎不給方域回味的時間,直接問他:“你有什么發現嗎?”就像把她剛才說的當成一件案例,一道數學題,她想要方域分析,而不要他理解。 方域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也確實發現了不同尋常的地方。 “你說你在錢芙的臥室里見到的都是自己的東西,你的毛衣,你的鉛筆盒之類的。”方域沒那么細膩的想法,他還真覺得秦青的經歷很有意思,他說:“我覺得這是你的意識的體現。” 秦青愣了一下,有什么快速閃過而她抓不住,她著急的催他:“快說說!” 方域認為,秦青在別人的夢里,并不是完全無能為力的。前者參考容榕那時,“你當時是真的給我說了名字。” 后者就是錢芙臥室里有秦青的東西。“因為當時你覺得冷,你想到的是你自己的毛衣。而且人在醒來后第一個意識就是自己的臥室,自己的家,很少有人會夢到別人的臥室。所以這都是你的意識的象征。” 錢芙的夢是關于過去的,初中時她的經歷應該是最鮮明的。那時年紀還小,父母一直不在家,爺爺還突然離開又突然去世,姑姑以前對她應該還不錯,但在那次之后,錢芙姑姑的反應一定給錢芙很深刻的印象,一個一直愛她的人突然對她發怒,憎恨她,這種經歷一定非常令人難忘。 而秦青“通靈”后,是她走進了錢芙的夢里。 “假設是你的波長跟她一樣,所以你當時代替錢芙經歷了她印象最深刻的過去。但你當時又不是毫無意識的木偶,你有自己的意識,所以你在某種程度上改變了錢芙的夢境,把你的意識和錢芙的夢境進行了疊加。” 方域拿了張紙,畫了兩個相疊的圓圈,并將相疊部分涂黑,指著說:“這里就是你們重合的部分,夢中以錢芙為主導,你的意識只體現在跟你自身有關的地方。比如毛衣,比如你回到自己的家還能聽到父母說話的聲音。” 按說如果錢芙沒有上街,街上就空無一人的話,那錢芙是不會夢到秦青的家和她的父母的,更別提還設計了秦青父母在房間里說話這種細節。 秦青聽懂了,驚訝的指著自己:“那么說,我爸我媽在屋里說話這是我自己的潛意識設計的?”在她的潛意識里,爸媽就應該在那個時間在家里,所以她就“看”到了父母在家,還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而我開不了門,是因為在我的意識里,我應該沒帶家里的鑰匙。”至于她叫門父母聽不到,這就是前面錢芙的夢境中她沒有人看到的印象了,因為之前沒有人看到她,聽到她說話,所以她敲門時,父母也“應該”聽不到,也應該無法察覺到她。 于是秦青就想到另一種可能,“那我的意識能在那個世界里起作用嗎?”對,確實有可能起作用! 她想起變成容榕那次,她最后化身成風推著救援車去救秦城;而這一次,那些火溫暖而不會燒到她,燒得那么厲害,也有可能是她的意識在起作用。 方域點頭,很高興看到她不再惴惴不安,終于變得有精神了,“沒錯,我覺得起火那個很可能是你搞出來的!” 秦青仔細回憶著,更正一點:“我覺得起火這個,可能也是錢芙的意思。而火不燙人只是溫暖,倒有可能是我的。”因為現在這個天氣,聽mama說那天她做檢查時只穿一套睡衣,肯定很冷,所以她才想要溫暖。 兩人說的很熱鬧,趙蘭山吃完飯回來了都沒人跟他說話,只好無所事事的坐在一旁看報紙,兩份報紙翻來覆去連廣告都珍惜的看完了,那邊也沒說完,所以當秦mama來的時候,趙蘭山特別熱情的跳起來去接秦mama手里的大包小包,“大姐來了!”然后去踢方域,“大姐,我們先走了啊。”他死拖活拉的把方域拽走了,出去后教訓他,“有點眼色!沒眼色你丈母娘肯定不會把閨女給你!” 秦mama一回來就看到秦青手腕上的木珠串,取下來托在手里,沉甸甸的,“那誰給你的?” 秦青小心翼翼的說,“不是,是趙先生以前去寺里求的開光念珠,說我這陣子有點晦氣就送給我讓我戴著。” 秦mama聽了就還給秦青,“那你就戴著吧,別摘下來。我也覺得你最近運氣有點不好。” 秦青算是很幸運,輕輕撞了下頭昏了六個小時,不過醫生說她當時只是在睡覺,不算完全昏迷,身體沒受什么嚴重的傷。再次檢查沒事后就出院了。方域特意開車來接,秦mama雖然對他還有占冷淡,但還算客氣。她已經打定主意,就當女兒交了個朋友,兩人要真能修成正果再說,而且她會勸女兒多上幾年學,等長大了更成熟了,再讓她結婚。如果到時兩人還在談的話,能談個七八年那也算真心了。 秦青出院后就在家里休息了半天就被秦mama給趕回學校了。秦mama直接說,“你回學校更好,在家里我們一上班就你一個人在家,我可不放心!” 秦青剛開始還以為mama是擔心她在家暈倒了病了沒人知道,去學校身邊有同學,但后來想了想,可能mama是怕方域趁他們上班跑家里來。她嘆了口氣,媽……方域也是要上班的……怎么可能會一直跟著她呢?他沒有時間的。 秦青跑到學校門口,方域開著車等在那里,“走吧,我訂了位子。” 她上了車,系上安全帶,懷疑的問,“你每天中午出來時間不會太趕嗎?”每天,他中午都來接她吃飯,完了再把她送回學校,他再回去上班,這怎么想時間都很緊張。 方域笑著搖頭,“不會。我中午不來找你也沒地方去,回家的話吃完飯也來不及休息一下。干脆來找你,一起吃飯也不悶。” 因為秦青又進了一次醫院的緣故,所以方域最近一直帶她去喝各種養生粥湯,今天就是竹蓀烏骨雞湯。 吃完兩人再慢悠悠的回來,在一個十字路口,方域看前面堵的很長就繞了下路,走了沒一會兒,秦青突然覺得這里很眼熟,她說:“等等,往那邊開一點。”她指著前面一個十字路口說。 方域順從的拐了彎,也不問要去哪里。往前開了十分鐘,秦青指著說:“那里就是錢芙的家,這條路我走過。”走過不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