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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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炎說:“看你年紀,莫非是藏劍山莊的少主人藏鋒?” 少年人絲毫不以為意,他眼中沒有仇恨,情緒更是無波無瀾:“正是。你準備一下,我要出劍了。” 左蒼狼轉頭問:“藏劍山莊很有名嗎?”慕容炎嗯了一下,左蒼狼對江湖上的勢力所知不多,所以并不驚訝。然而躲在暗處的冷非顏和楊漣亭卻是大吃了一驚。 雖然從孤兒營出來到現在,也不過三個多月,但是藏劍山莊的大名卻已然如雷貫耳。每年武林論劍,藏劍山莊從來不參加。因為論劍的英雄們,根本不值得他們拔劍。 藏劍山莊的人一向不在武林中行走,但是只要他們一句話,可以平息江湖門派之間所有的紛爭。 本來朝廷對這樣的勢力多有不容,但是慕容淵登基之后,立李氏為王后。李氏與藏劍山莊莊主藏天齊是表親,藏劍山莊跟朝廷的關系,也就顯得十分親密。 慕容淵賜給藏劍山莊天下第一劍的名號,藏劍山莊也正式收為朝廷所用。不過平時地位仍然十分超然,一般人想見一面基本不可能。 冷非顏用胳膊肘捅了捅身邊的楊漣亭:“這個人真的是藏劍山莊的少主人啊?” 楊漣亭說:“我怎么知道,我又沒見過。” 冷非顏說:“你覺得我們能在他手里走幾招?” 楊漣亭說:“四招。如果我們站開些,他一劍肯定也殺不死我們四個吧?” 冷非顏一腳踹過去。 說話之間,藏鋒已經走到左蒼狼和慕容炎面前,他拔出劍,看了一眼左蒼狼,提醒說:“我要動手了。” 左蒼狼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殺人之前還頻頻打招呼的,一時無語,后退幾步,持弓在手。藏鋒也不理她,劍花似雪,直奔慕容炎而去。藏身暗處的冷非顏再也忍不住,持劍沖上去。 雙劍相擊,藏鋒微微一怔,說:“好武功。” 冷非顏對劍上那股洶涌而來的內力一震,整個人退后好幾步。她突然明白這個人為什么不蒙面,因為即使他蒙著臉,只要跟武林人士一過招,也會立刻被人認出他是誰。 藏鋒看了眼隨冷非顏一起沖出來的楊漣亭,說:“我的目標只有他一個,”他指了指慕容炎,“你們可以走。” 冷非顏頓時就怒氣沖天了:“給你臉了是吧!!”她回劍一挑,藏鋒的速度卻是快若疾風,三劍一出,逼得她攻守皆亂。左蒼狼弓弦拉滿,剛要一箭射出,藏鋒卻在瞬間脫出了冷非顏劍光的包圍,一個縱躍,已經到了她面前! 左蒼狼大吃一驚,藏鋒料定她必會用弓弦絞住自己的劍鋒,所以電光火石的剎那,劍直接挑向她的弓。左蒼狼第一反應是用盡全力給了他一掌。 藏鋒微微一怔,這樣的打法,一上來就是兩敗俱傷。這三個人不像是侍衛,更像是死士。左蒼狼早已經借力退了開去,握弓的手被他長劍一挑,震得發麻。她這才驚異于這個少年的功力。 少年正要逼近,冷非顏已經纏了過來。他眉峰微皺,說:“對不住。”長劍直刺,冷非顏還沒反應過來,他的劍鋒已經突破她的防守,直入她胸口! 冷非顏第一次被驚出一身冷汗,那樣的劍,快到無聲無息,形如鬼魅。 楊漣亭在旁邊,根本就無法插手。單論武功,他在三人之中最弱,何況是遇到藏鋒這樣的武林神話。冷非顏飛身后退,格住他的劍鋒,破綻卻更大。這樣下去,她根本就堅持不到幾招。 慕容炎就站在旁邊,看著三個人交手,沒說話。楊漣亭跟左蒼狼提議:“讓主上先走?” 左蒼狼輕聲說:“不。” 楊漣亭微微咬唇,說:“非顏堅持不了多久,我們三個就算加在一起,也……也不是他的對手。” 左蒼狼說:“你身上帶了些什么?”楊漣亭說:“各種毒和解藥都帶了一些。”左蒼狼略略沉吟,說:“先服解藥,把毒粉撒在自己身上。”楊漣亭一怔,立刻反應過來,說:“好。” 眼看冷非顏陷入險境,左蒼狼又補了一箭。藏鋒不得不反身格開她的箭矢。冷非顏得了喘息之機,退開幾步脫出劍網,再度重來。 藏鋒明顯也很驚訝,現在能夠在他手上走過十幾招的人不多。 冷非顏跟左蒼狼畢竟配合默契,很快就看出她的意圖。她纏住藏鋒,左蒼狼干擾。楊漣亭在各處布下毒陣,偶爾也配合一下冷非顏。三人如一體,進退有度。 藏鋒很快發現,要戰勝這三個人不容易。 三人之中弱點無疑是楊漣亭,他數次想先殺楊漣亭,但是冷非顏纏得緊,而且一旦他轉向楊漣亭,冷非顏會立刻連發幾支箭矢,將他逼退。他心中也有些驚訝,想不到這一次出手,竟然會碰到這樣難纏的角色。 他咬牙一陣猛攻,即使在左蒼狼和楊漣亭的干擾之下,仍然將冷非顏刺中兩劍。然而冷非顏不流血尚好,一流血卻仿佛發了狂了一樣,不僅不退縮,反而戰意凜然。 藏鋒咬咬牙,這樣的纏斗,很是消耗體力。他不僅需要防備冷非顏,楊漣亭和左蒼狼更是不得不防。而冷非顏流出的每一滴血,都化作殺氣。時間一久,他額頭上開始泌出汗珠。 畢竟是年少,出道以來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對手。他的耐性被磨得差不多了,當下不顧冷非顏越纏越緊的劍網,回首直接準備擊殺楊漣亭。 冷非顏的劍鋒在他右背劃出一道傷口,血沾染在衣裳上,鮮艷刺目。左蒼狼早看出他的企圖,在他靠近楊漣亭的瞬間,已經到了楊漣亭身邊。藏鋒兩三招之內或許可以殺死楊漣亭,但是不可能拿下左蒼狼。 幾個回合的交手,冷非顏又頂了上來。他與冷非顏幾乎成了消耗戰,血越流越多,卻無法脫出糾纏。冷非顏咬著唇,不是不累的。但是她這樣的人,只要還有一口氣,是不會倒下的。 她的劍越來越快,藏鋒漸漸由之前的攻勢變為守勢。他突然有一種非常震驚的想法——他會不會,不是這三個人的對手?可是怎么可能?這名不見經傳的三個人…… 這樣的想法剛剛冒出來,他就覺得呼吸微滯——剛才,竟然是吸進去了毒粉?不可能,明明只是靠近了一點,是什么時候…… 這一走神,左蒼狼一箭射中他右臂,三個人都是精神大振。 冷非顏攻勢越來越瘋狂,藏鋒開始覺得頭暈,手忙腳亂。左蒼狼突然三箭齊發,有一箭正中藏鋒胸口。藏鋒已經失去了痛感,血流得太多,有點冷。冷非顏下一劍,直接抹向了他的咽喉。 他倒下去的時候,神情猶自茫然。慕容炎站在旁邊,淡淡地說:“很好。” 冷非顏怕他不死,立刻又往胸口補了一記。補完之后,她整個跪在地上。她的血流得不比藏鋒少。 左蒼狼扶住她,抬頭剛要叫楊漣亭,楊漣亭脫了外袍遠遠扔開,把毒粉的解藥給大家服下,立刻為冷非顏止血。然后眉頭緊皺,說:“傷口很深,還有內傷,她……需要休息。” 慕容炎說:“王后派了藏劍山莊的少主人前來,定然十分放心。后面不會再有埋伏,你們可以回去了。” 楊漣亭點頭,左蒼狼看了一眼地上藏鋒的尸體,說:“這個人怎么辦?” 楊漣亭從腰間掏出一瓶化尸水,倒在藏鋒的尸體上。待尸體化水,再將他的衣服全都卷好:“沒有人會找到他的。” 左蒼狼起身,看了一眼冷非顏,說:“她就交給你了。” 楊漣亭點頭:“放心。” 他臉色異常慘白,想來余毒未清。左蒼狼咬咬牙,說:“一切小心。”楊漣亭點頭,說:“我會。” 他扶起冷非顏,拜別慕容炎,向大薊城的方向而去,將自己和冷非顏的馬匹留給慕容炎和左蒼狼。古道人煙稀少,少年的他半扶半抱著冷非顏,走得很慢。 左蒼狼翻身上馬,又看了一眼他二人,最后跟著慕容炎,揚鞭打馬而去。馬蹄如雨,揚起一路煙塵。 大薊城向西,漸漸荒涼。左蒼狼也是第一次見到這西北風光。慕容炎放慢速度,讓她跟上來,說:“溫帥的大營快到了。” 左蒼狼嗯了一聲,又看向他:“主上這次前來,真的是準備兩手空空地犒軍嗎?” 慕容炎轉頭看她,微笑,問:“不然如何?” 左蒼狼說:“我覺得不會。主上這次來,定然有一份大禮要送給溫帥。” 慕容炎微微意外,說:“有時候,我很喜歡跟你說話。”左蒼狼原本落后他半個馬頭,他微微一勒韁繩,她不知不覺已經跟上。二人并肩策馬而行。慕容炎說:“猜一猜,我這次要送給溫帥什么大禮?” 那時候周圍草木漸稀,他容顏帶笑,溫柔無邊。左蒼狼不說話,他笑著說:“說,說錯了也不要緊。” 左蒼狼微微抿唇,說:“眼下溫帥正和俞國對恃,主上的大禮,當然是會跟俞國有關。”慕容炎含笑:“繼續說。” 左蒼狼思索了一陣,說:“大燕國力不濟,俞國垂涎已久。他想對燕用兵,卻還沒有用兵,說明還是有所顧忌。大燕是西靖屬國,如果此戰不能速勝,想必西靖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獨吞大燕。所以他們一直猶豫不定。主上的大禮,要么休戰言和,要么有退兵之策。但是屬下認為,這些都算不上大禮。不過傷口貼膏,暫止疼痛而已。” 慕容炎回過頭來,問:“那么你認為,什么才是大禮呢?” 左蒼狼說:“屬下以為,大燕能大勝俞國,才算是大禮。”慕容炎轉頭盯著她看,左蒼狼說:“而目前大燕要勝俞國,聽起來似乎不可能。但仔細想想,卻是有可能的。” “哦?”慕容炎饒有趣味地看她,左蒼狼說:“因為俞國也認為大燕獲勝絕不可能。” 慕容炎沒有打斷她,她想了想,又說:“二殿下不受燕王器重,人盡皆知。如果二殿下給俞國皇帝一封手書,稱為奪帝位,愿與北俞里應外合……北俞一定會以為時機已到。那時候俞軍長驅而入,深入燕國腹地,而我軍可設伏,可以逸待勞,可里外接應,那才是大燕真正的勝算。” 她正說著話,冷不丁慕容炎伸手過來,一下子將她撈到了自己馬上。左蒼狼叫了一聲,慕容炎大笑,笑完之后,突然用力地揉了揉她的頭,然后低下頭,在她額頭用力一吻。 左蒼狼整個呆住,慕容炎一揮手將她扔回自己馬上,突然打馬狂奔,說:“跟上!” 鼻端似乎還繚繞著他衣料的馨香,他的吻痕在額間發燙。左蒼狼策馬跟上,她努力地讓自己握緊韁繩,心里有如這起伏延綿的群山。 她得到了,他的一個吻。從此西北之地不再荒涼,八荒六合,給萬里江山也不換。 ☆、第 14 章 大禮 風沙漫天,往西出大薊城,水源漸少,大地干涸。北邊的雪水經由此過,為這里帶來生命所需的水份。滿目黃沙之中,溫砌正在指揮兵士挖坑種樹,耐旱的樹苗被從南方運過來,扎根大西北。死了就換一撥重新再種。 這是個長遠的活計,但是溫砌在這里戍邊十幾年,這個城市擴大了數倍。中原人、西靖人、孤竹人、俞國人,以及部分游牧民族都會在這里交換所需。這里環境雖然惡劣,卻能買到許多別處見不到的東西。 慕容炎跳下馬背,上前舀水澆樹。溫砌皺眉:“省著點,挑水不易。”抬頭見是慕容炎,這才苦笑:“二殿下,微臣以為您還需三五日才能到達。” 慕容炎毫不掩飾:“我迫不及待地、星夜兼程地、兩手空空地,過來犒軍了。” 溫砌大笑:“殿下已經兩手空空了,臣下總不好也空著手。好在西北菜不夠好,有飯管飽。殿下請。” 一行返回軍營,溫砌抖落身上風沙,遞來防沙面罩:“西北氣候不比晉陽,只怕殿下不習慣。” 慕容炎接過:“看慣了南方的花草葳蕤,乍到這里,倒覺得天高地遠,令人心胸亦開闊不少。” 溫砌凝視遠方:“天地無極,長河落日。人間極景總伴荒涼之地而生。” 迎著風沙,走不多時,就到了軍中。溫砌將慕容炎的營帳安排在自己大帳旁邊。待到晚上,營中升起篝火。溫砌與一眾將領一起,為慕容炎接風洗塵。武人粗獷,沒什么講究,端著碗就過來找慕容炎喝酒。慕容炎卻猶豫不決。這碗到底洗沒洗過啊?! 溫砌的副將袁戲,一見他笑而不飲就漲紅了臉:“怎么,莫非是袁某一介粗人,不配跟二殿下喝酒?” 慕容炎盯著碗,苦笑,算了,人若潦倒了,就須舍講究而將就:“將軍敬酒,我自是不得不飲。不過你們若人人敬我一碗,我怕是吃不消。” 袁戲仰頭將酒倒進嘴里,又倒了兩碗,喝完之后一抹嘴:“我三碗換二殿下一碗,行不行?” 慕容炎輕嘆,仰頭一飲而盡。諸將士皆喝采。喝采聲未落,他往后一倒,酒醉不醒!這慕容氏就這點酒量? 諸人俱靜,良久,鄭褚說:“我們向西靖獻城投降吧?!” 眾人大笑。 溫砌命人扶了慕容炎入帳歇息,左蒼狼端著碗起來,走到袁戲面前,說:“我陪將軍喝。” 袁戲看了她一眼,哈哈大笑:“可以啊,我最喜歡跟女人喝酒了。”周圍的人都知道有熱鬧可瞧,難免鼓噪。袁戲接連跟她喝了三碗,有心戲弄:“小美人兒,敢不敢換大碗?” 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飛快拿來大碗。兩個人從碗喝到壇,周圍的士兵漸漸不說笑了。只是有人不斷記著數。到最后,袁戲終于也笑不出來了,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又不能認輸。 眼看就要下不了臺,帳里慕容炎突然說:“阿左,幫我打水。” 左蒼狼氣鼓鼓的,想了想,還是擱了碗去打水。 她端了水進去,這西北的天氣,到晚上冷得要命。水里甚至結了一層薄冰。待進到營中,她兌了些熱水進去,這才端到慕容炎面前。 慕容炎躺在榻上不動,她絞了毛巾,幫他擦臉和手。他終于睜開眼睛,接過毛巾自己動手。見她一身酒氣,臉頰也帶了酡紅,方說:“幾個武人,有口無心的。何必置這些閑氣。” 左蒼狼等他擦完臉和手,方才為他脫了襪子,將他雙腳浸到熱水里。然后她似乎終于忍不住,沖出帳外,吐了個一塌糊涂。 慕容炎搖頭,初生的牛犢子啊,傻乎乎的,倒還知道護主。 左蒼狼吐完了,回來蹲在地上,為慕容炎擦腳。慕容炎微微皺眉,他其實有點潔癖,平時即使是近身的侍從,也沒有這樣親自服侍的。平時與人同桌吃飯,他從不動別人動過菜。但是接連幾天趕路,餐風宿露,鐵人也會累了。他沒有趕開她。 左蒼狼的手并不細嫩,拉弓引弦、舞刀弄劍的,那手很是粗糙。但按在足踝,卻異常地舒適。他閉上眼睛,任由她按揉。 正在這時候,溫砌一掀帳簾走了進來,然后就頓住:“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 慕容炎起身,自己擦腳起來,與他落座:“是俞國有異動嗎?”溫砌沒有回答,反而看了一眼左蒼狼,這樣的場合,不適合有女人在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