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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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書香門第】整理 附:【本作品來自互聯網,本人不做任何負責】版權歸原文作者! =============================================================═ ☆〆 書名:廢后將軍 作者:一度君華 文案: 你是君,我是臣,你要忠誠,我給你忠誠。 你是君,我是臣,你要我犧牲,我為你犧牲。 這輩子只是君臣……作不了陪你天涯的人。 內容標簽: 情有獨鐘 虐戀情深 主角:左蒼狼,慕容炎 ┃ 配角:冷非顏,楊蓮亭,姜碧蘭 ┃ 其它:一度君華作死之作 金牌推薦: 她對他一見鐘情,助他得天下、安天下,十五年情深不移。而他卻戴著面具,飾演一個明君賢主的角色,完美偽裝成她的夢中情人。當偽裝破裂,她睜開被愛情蒙蔽的眼睛,兩個強大的人,開始了一場披著愛情外衣的精彩博弈。 作者用干凈利落的行文把復雜的權謀斗爭、愛恨糾葛緩緩鋪陳開來。文中人物個性鮮明,有人糾結于名利權勢,有人掙扎于兒女情長。細細讀來,令人唏噓。假戲若真做,虛實又怎辨? ================== ☆、第 1 章 貢品 天還沒亮,白丫頭從夢里驚醒,她揉揉眼睛,就看見幾個村民推門進來,把正在床上“睡覺”的爹爹用草席卷起來。母親在低聲地哭泣,她跳下床,走到母親身邊。村民把父親抬出去,也沒走多遠,就在村口的山腳下挖起了坑。 白丫頭走到被草席卷裹的父親身邊,伸出小手推了推他,然而他并沒有醒來。她仰起小臉,看向身邊的娘親,奶聲奶氣地說:“娘,爹怎么還不醒呀?” 她娘哭得說不出話,旁邊有人告訴她:“你爹死了。” 白丫頭歪著腦袋,問:“死了是怎么了?”沒有人說話,有人抬起她爹,放進挖好的土坑里。白丫頭走到娘親身邊,原來死了,就是埋起來了嗎?她小聲問:“娘,我們把爹埋得這么深,爹睡醒了怎么出來呀?” 一直低泣的娘親突然抱住她,放聲大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她娘拉著她往回走,她回頭又看了一眼那已經填好的土坑,仍是懵懂。 剛回到家里,村里的楊婆婆就來串門。白丫頭坐在門檻上,只聽楊婆婆跟她娘低聲說話,隱約是什么“這樣的災年,你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家無余糧的,怎么過活……”“以你的姿色,要嫁人不是難事,只是這帶了一個孩子,終究是件麻煩事……” 她不過五歲多,半懂不懂,但是隱隱還是有點明白。所以等楊婆婆走了,她跑到她娘身邊,抓住她的衣角:“娘,你別把我送人,明年我去跟大人們學打獵,以后我養活你!” 她娘抱著她,淚如雨下。 這又是一個災年,村子里越來越多的人得了怪病,咳嗽、發熱、痰里帶血,不久就會死去,然后被埋進土里,或者燒成一堆灰。 村長召集大家議事,說天降災厄,定是人行不義之舉,激怒了山神。村民早已嚇怕了,這里雖然臨近大燕國都,但是朝廷早就自顧不暇,若等官老爺們來管,只怕村子里的人早已死絕了。 求人無用,不如求神。于是全村決定祭祀山神。 村子南邊就是南山,有山神廟,廟旁邊有一口奇怪的洞,深不見底。里面腥風陣陣,從來沒人趕下去探個究竟。村中祖輩傳說這洞連通著陰曹地府。 祭祀山神的時候,只要把三牲五谷往廟里一擺、童男童女往洞里一扔,便算是盡了心意。只是好好的兒女,誰愿意用來祭神?人群里久久沒有人出聲,村長站得高些,望著村民們道:“選中誰家孩子,補貼一兩銀子。” 白丫頭牽著母親的手,站在人群中間,完全不知道這是干什么。旁邊有小孩拿了木棍跟她玩,她躲在母親身邊,和小伙伴捉迷藏。不一會兒,母親帶她回家,呆愣了半天,給她換上新衣,重新梳頭,還扎了根紅色的頭繩。她扎進母親懷里:“娘,等我長大了,我會孝敬你的。” 母親的眼淚滴到她的頭發里,冰涼冰冷的。門砰地一聲被踢開,村長帶人闖入,把她從母親懷里扯出來,往肩上一扛,世界顛倒。她揮動手腳,大聲喊:“娘!娘!” 女人雙手捂臉,肩頭抖動,不肯抬頭。她蟲子一樣扭動:“你騙我,我討厭你!”母親哭得更兇,扛著她的男人用力敲她的頭:“老實點!” 她吃痛,眼淚一串一串地落:“娘,如果我爹沒死,他一定不會用我換一兩銀子的吧?”女人雙手抱頭,痛哭。她不再說話了,死真不是個好東西,死了就沒有了,就再也沒有了。 白丫頭拼命地扭動著身體,然而那點力氣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幾個村民把她用繩子捆上,布團塞嘴,用籮筐挑了,去往山神廟。另一個筐里挑著同村的小男孩,也是被捆成了麻花狀。白丫頭唔唔地想跟他說話,他卻是一直哭,根本沒有看她。 村長和眾人在山神廟里不知道在說什么,村民們時而跪拜,時而低聲祝禱。然后有人提起兩只籮筐,白丫頭只覺得眼前一暗,還來不及叫一聲,就被倒進了山洞。 一路下滾,前面的男孩拼命地掙扎,然而聲音只在喉間。白丫頭用力呸出了嘴里的布團,低下頭拼命地咬男孩雙手之間的繩索。男孩的身體里有什么東西在冰涼的游動。她奶聲奶氣地問:“喂?你這里是什么東西……” 男孩沒有回答她,他的身體開始還拼命抽搐,后來慢慢地就一動不動了。她滿嘴是血,終于咬開了他雙手之間的繩子,滿意地推了推他:“喂,你可以動了!” 然而男孩沒有動,從他的衣領里,一個花花綠綠的腦袋探了出來,嘴里咝咝地吐著信子。 她張大嘴巴,想叫卻叫不出來。在無邊的黑暗里,那東西冰涼的、滑膩地在男孩的身體里游動,它們吃空了他整個身體! 那頭黑狼把她從山洞里拖出來的時候,咬傷了她的腳。可她竟然沒有感覺到痛。她只是呆呆地坐在洞口,看著面前這條不知道從哪里跑出來的“大黑狗”。 村民們經常前來祭祀,山中野獸都知道這個洞里經常會有吃的東西。那頭黑狼把她從洞里拖出來的時候,正遇上另一群野狼。 獨眼的黑狼與群狼撕咬搏斗,她像是突然清醒過來,磨斷繩子,拿起村民抬貢品的扁擔,胡亂耍了一通,大聲喊:“喂,你們這群家伙,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漢?哦不,算什么好狗?!” 樹上的烏鴉都翻起了白眼。 兇惡的獨眼狼最終打跑了前來奪食的狼群,也許是吃飽了,并沒有再管她,而是拖起一只野狼的尸體,離開這里,往大山深處走去。她也不覺得怕,只是看了一眼孤獨的山神廟,從這里向下望,隱隱約約還能看到那個村莊。她抽抽鼻子——我爹死了,你為了自己嫁人,也不要我了,我恨你,我再也不理你了。 她跟著獨眼黑狼,往大山深處行去。 山里真好玩,不用做家務,不用漿洗縫補,沒有整日啼哭的母親。她玩了一天,很快天就黑了。 暮色入林,她站在林間,四周沒有光亮,也沒有聲音。不,有聲音,那些咝咝的,爬進同伴衣服里的,帶花紋的,冰涼的……她雙手抱頭,慘叫,大哭。 她采摘小動物們吃過的蘑菇,摘蟲子咬過的水果。獨眼的黑狼就住在旁邊的石洞里,周圍長滿茂盛的野薔薇,萱草接天。 獨眼狼又兇又壞,經常呲著牙吼她,她只是覺得這條黑狗好兇,難怪主人不要它。可我不兇,我娘也不要我了。她蜷縮在旁邊的石洞里,有狗看家,死也不走。 她把樹枝磨成長矛,用牛角和牛筋做弓。她學著做捕獸夾,扒開其他獵人做的陷井,看看有什么玄機。 山里真好玩,她吃過有毒的蘑菇,上吐下泄差點沒死過去。她遇上老虎,腿上被抓下一塊rou,流著血蹲在樹上一天一夜,動也不敢動。她遇上蛇,嚇得哇哇大哭,嗓子啞得好幾天發不出聲音。 山里的夜晚真可怕,連風掃樹葉都能聽見。她害怕夜晚,天光讓人覺得安全。 山中無歲月,可時間卻一直在流逝。她獵到的獵物越來越多,那頭獨眼狼最先發現了,經常到她的洞xue里偷偷拖走她剝完皮的獵物。她發怒,指著它鼻子大罵,它也會嗚嗚地對罵。慢慢地她明白一些意思。比如示警,比如威嚇,比如撤退,比如召集同伴。 她學會用陷井獵殺野豬的時候,身邊已經有七八只狼。黑的、淺棕的、深灰的,帶雜毛的,各種顏色都有。有些是發現她有吃的一路跟來的,有些是太小失去母親,她投食喂養的。 這些家伙會把獵物趕進她布的陷井里,然后她剝皮,取走自己需要的。它們開始進食。 她救助困在山中采參客和獵人,為他們指明出山的路。從死人身上拿走刀、劍、弓等武器。每次看見尸體,她都會不高興。死亡真是寂寞的東西,從此默默腐爛成灰,再沒有思想和聲音。 但是她一直在捕獵,身邊的狼越來越多了,她需要足夠的食物。狼們也開始習慣跟著她,不會過于靠近,最喜歡遠遠地臥在草叢里,只剩兩只耳朵偶爾豎起轉動。 這一天,她獵殺了一頭成年老虎,她正剝虎皮,便有那已經熟得不要臉的狼上來偷偷吃rou。山中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她嘴里發出低沉的嗚嗚聲,所有的狼都躲入深草中。 一群數十人,個個斜背弓箭,身穿白衣輕甲,座下馬匹都是極為神駿的黃驃馬。她隱在野薔薇花藤里,只見遍地萱草,野薔薇遍地盛開,綠草花海之中,一個人正以繩索套取野馬。 衣袂飛揚,他如同月夜之下魔鬼的影子,暢若疾風。野馬長嘶,驚動狼群,他抬頭,向這邊望來。 “那是什么東西?”他抬手一指,周圍數十人望過來,看見一片茂盛的花藤。人群向這里逼近,她躲入石洞中,有人驚呼:“狼!有狼!” 她挽了弓箭,仔細聆聽外面的腳步聲。可是并沒有什么腳步聲,眼前強光突來,她一驚,只見一張漂亮得近乎華麗的面孔。手里的箭已離弦,那人伸手接住,撥開花藤,兩個指頭拎了小小的她。 “什么東西?”手里毛絨絨的一團,他表情嫌棄,聲音卻極動聽。這樣近的距離,她看見他柔軟輕薄的黑衣,那不同于她見過的任何衣料,上面帶著精致的暗紋,光影流動,暗紋若流光浮影。她皺皺鼻子,聞到好聞的香氣。 身邊有人不確定:“孩子?還是猴子?”好像是個孩子? 他仔細打量她,真臟,一臉嫌惡地拎遠:“你現于山之東隅,又與蒼穹野狼為伴,就賜姓左,名蒼狼。”他隨手將她扔給侍衛:“和那些孩子一起,活下來就留著。” 侍衛已經擊退狼群,將她抓到水邊,好一通洗。 彼時野薔薇開得如火如荼,萱草綿延,花葉接天。他站在銀鏈般潺潺流動的溪流旁邊,用絲絹擦手,那手指修長光潔,溫潤得令人暈眩。她低下頭,看見水里清晰地映出一個挺拔修長的身影,隨水紋一起,一圈圈漾開。 這個人……是山神嗎? ☆、第 2 章 求我 她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只記得自己出生在一個靠山的小村,父親早亡,有一個溫柔卻懦弱的母親。她應該姓白,或者是叫什么白?真是不記得了,但是無論是什么都不再重要,她有了一個新的名字——左蒼狼。不像女孩的名字,因為那個人在看見她的時候,也根本分辨不出她是男是女。 她被送到孤兒營,叫幾個陌生的男人作“師父”,開始學武、識字,漸漸地,也知道那個人的名字——慕容炎。大燕國的二皇子,身份尊貴到她們只能跪拜,不能直視。 大燕連年戰亂災荒,這里的每一個孩子都是孤兒,他機緣巧合救了下來,安置于此。 左蒼狼從來到這里的第一天起,爭奪就從來沒有停止過。“師父們”教會他們競爭的方式粗暴卻有效——三百個多個孩子,他們只投放供一半人食用的食物。任何一點傷病都會讓他們越來越處于劣勢,最終慢慢被淘汰。 而每一次搶奪食物,就是剝奪同伴生存的機會。盡管有些孩子會結成同伙,搶奪更多的食物,但其實這里的人沒有同伴。左蒼狼從來不記他們的名字,因為沒有人知道明天誰會不在。她不結交伙伴,也從來不討好那些所謂的“師父”。她像一只獨行的狼,取夠了自己的食物便默默離開。 其他孩子并不會輕易招惹她,山里長大的她,不僅身體強健、動作敏捷,箭法更是精準無比,百步穿楊絕不夸張。尤其在她射傷了兩個搶奪她食物的孩子之后,大家都默認了她是個沒必要招惹的物種。 營中除了她,還有另一個沒必要招惹的人,也是女孩,名叫冷非顏。一個每天練功九個時辰的狂人,再加上天賦過人,整個孤兒營都連“師父”也不會輕易得罪她。 左蒼狼和她一向河水不犯井水,冷非顏也不屑于挑釁她。一時之間,倒也相安無事。 這天夜里,左蒼狼本來已經睡著了,然而卻被一陣奇異的聲音吵醒。她側著耳朵聽了一陣,只覺得稀奇——這……像是一陣哭聲?整個孤兒營,好久沒有聽見哭聲了。因為愛哭鬼都慢慢消失了吧? 她坐起來,出了宿舍,外面的石榴樹下,坐著一個小男孩。男孩大約六七歲,生得比同齡孩子更加瘦弱,但是皮膚白皙細膩,一看便知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左蒼狼在旁邊站了一陣,沒有過去。像這種孩子,在這里一般活不過三天,沒必要理會。 她轉過身,正好看見尋聲而來的冷非顏,兩個人目光交錯,只是一瞬,又都移開。不是朋友,但暫時也不是敵人。她們沒有打招呼,冷非顏只看了男孩一眼,聳了聳肩,轉身回了宿舍。 不一會兒,有師父過來,遠遠就大聲斥責。夜間擅離宿舍,如被發現必受重責。這些“師父”傳說都是江湖人,性情古怪,死在他們手上的孩子可不在少數。左蒼狼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兩步上前撈起那個男孩,一個縱身躍到了樹上。男孩也被嚇呆了,他雖然剛來,卻也知道這里的規矩。一位“師父”從樹下經過,沒有抬頭搜索,很快離開了。 左蒼狼松開男孩,他沒有下去,只是說:“我爹、我娘和我jiejie都死了。就在今天中午。” 左蒼狼看了他一眼,說:“我并不打算知道你的事,”男孩一怔,她又補充說:“這里也不會有人關心這些事。”說完,將他從樹上扔了下來。樹上有什么東西一滑而過,左蒼狼身體微僵,慢慢抬頭向上看。只見一條蛇盤在樹椏上,似乎被他們驚擾,探出頭來看。 那蛇黑背綠花,咝咝地吐著信子。左蒼狼幾乎瞬間出手,一下子將蛇遠遠挑開。幾乎狼狽地下了樹,閃身進了宿舍。 第二天,左蒼狼起床晨練的時候,又遇到那個男孩。他果然沒有搶到饅頭,左蒼狼只是看了一眼就沒再去管。在這里,同情是一件多么奢侈的東西。男孩比大家起步晚了兩年,但是“師父們”并沒有打算單獨教他些什么。他只能跟著大家一起上課。然后在對練的時候被其他孩子欺辱。 晚上,左蒼狼練完功,剛回到宿舍,就聽見有人敲窗戶。她把頭探出去,窗外竟然站著那個男孩。她問:“什么事?” 男孩把一個小布包遞給她,說:“里面有鳳凰草和青木香,是驅蛇的。”左蒼狼一怔,問:“你送我這個干嘛?”想了想,又問:“你懂草藥?” 男孩說:“我家祖上都是大夫,你拿著吧。”左蒼狼將那個簡易的香包握在手里,鼻端清香隱隱。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不能夠交談,更不能詢問對方的名字。因為一旦說話,就會有交情,就會把對方當作一個活生生的同類。左蒼狼知道這是個錯誤,但她還是問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