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這是一枚金陵特有的雨花石。 他見過一次,最初去安陽王府找夏暖時,她拿著枚雨花石難過。 那一枚,是寧植送的。 這一枚…… 云涯菲薄的唇抿起。 半晌,云涯捏著雨花石塞懷里,抬步往霜河那處去。 花會上。 夏暖的精神頭著實好,看過這樣看那樣。花遠一路跟著,心里又給夏暖降了兩年歲。 走過個把時辰,夏暖就累了,有些揉眼睛。 花遠見得會意,買定盛糕,上面合著時節沾了幾瓣桃花點綴,兩人尋了一處湖邊石凳坐著,花遠又去買了兩碗酸梅湯給她解渴,夏暖笑瞇瞇一一接過。石凳不矮,夏暖身形也不高,坐在上面晃蕩著雙腿,吃著糕點,看著瘦西湖,好不愜意。 吃著吃著,突然動作停了一下,回頭看了花遠一眼。 看得他一頭霧水:“怎么了?” 夏暖笑笑,搖了搖頭,不好意思道:“總覺得,以前有人也帶我在石凳上吃過東西?!?/br> 花遠奇道:“京城護城河不是多的是石凳桃樹嗎,春日郡主該是出去過的。” 夏暖低頭:“我以往身子不太好,家里人不太放我出門?!?/br> 花遠后知后覺想起云涯囑咐,忙道:“想不起就別想了?!?/br> 夏暖:“記不起的,就是一些特別碎散的畫面罷?!?/br> 花遠見她面上失落,亦有幾分為云涯不值,探詢道:“那郡主,是如何記得蕭大人和王爺的?” 夏暖:“開始不能見,后來能見了,慢慢會想起些事來。” 花遠:“那我師父,郡主您還……” 夏暖默然,低頭咬了口糕點。 夏暖抬頭看了眼西子湖畔,垂柳掩印,開口:“記不得,不過零星知道……” 猜到一些大概。這話卻咽下了。 夏暖不想說這個話頭了,轉而問了件自己關心的事:“話說,南姑姑說云……”張口卻不知如何稱呼,生疏了不好,太過親切的她實在是……夏暖咬唇,“你師父,有一枚平安扣碧玉,是么?” 花遠喝口酸梅湯,道:“是有,不過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夏暖好奇望向花遠,少年笑著道:“在師父手上,郡主想看問他就是。” 料想他師父也不會拒絕,不不,應當還會自己撩起袖子。 噠噠噠,急匆匆一個人影迎面而來。 花遠定睛一看,正是昨日不愿見他的發小唐瑛,又瞥夏暖一眼,心里一個咯噔。 唐瑛看夏暖眼,直言:“你師父喜歡這種小姑娘!” 壞了壞了! 花遠拉扯著唐瑛低聲道:“瑛子,小聲點,不是你……” 唐瑛一把甩開他手,哼一聲,抿唇看著夏暖。 夏暖不知這姑娘的怒氣從何而來,后知后覺又吃了口糕點,瑛子本是來找花遠的茬,見著這一幕沖夏暖發火不得,只狠狠看花遠。 花遠小聲討饒:“我昨日要和你說你又不見我……” 唐瑛高聲:“那你現在就說,我jiejie昨天聽聞,可是又哭成了個淚人,那你說你師父這是不是,是不是……” 唐瑛深看夏暖一眼,嘟嘴:“癖好特殊?!?/br> 花遠心里亦是哭成了淚人。 小姑奶奶啊,這人我們惹不起也惹不得啊! 奈何花遠青梅心中那根靈犀線都斷掉了,越瞧著夏暖越覺得較她jiejie寡淡。 花遠哀嚎:“瑛子,這話不能這般說……” “那你說怎么說……” 夏暖看了許久,驀然插嘴:“是你jiejie喜歡云涯么?” 如斯直白。 唐瑛本還滔滔不絕的話頓時歇了,花遠心里更怕唐瑛這個樣子。 偏生夏暖笑起來,專心咬了口糕點,含糊不清道:“我忘了誰告訴我的,方才想起來,有人說他在京城也是桃花絡繹不絕的。” 花遠內心淚已經淹沒了他。 唐瑛抿著的唇有些哆嗦,本來就是十幾歲的小女孩子,家教也不差,哪里罵的出那些難聽的話,只得指著花遠道:“你好樣的,哼!” 一拂袖,轉身快步走了。 花遠哪能放著唐瑛獨自跑,連忙追上去拉扯著要解釋。 夏暖看著他們行遠。 腦中卻想著,是誰開玩笑說的那句話。 這一想頭就有些暈,忙用手支著石凳深吸氣,不再去想。 緩過來的時候,但見花遠有些焦急的喚她。 夏暖臉色較之前隱隱蒼白幾分,尷尬笑了笑,道:“想起以前那些事就有些沒個度?!?/br> 花遠見她氣色一霎落了下去,心里犯嘀咕,怕出事,便讓她和他一道回家用午飯,再不提帶人去酒樓的話頭。 走到半路,夏暖扁嘴道:“手疼?!?/br> 花遠顧不得許多將她手翻過來,見著掌心蹭破了皮,淺薄血色有些凝固。 花遠淚目:“郡主你這是,怎么弄得?” 夏暖迷糊道:“好像方才在石凳上蹭了一下,當時不疼的。” 花遠:qaq 很好,青梅不理他,回去了,師父該罰他了,嚶嚶嚶。 花遠將夏暖帶回去,繞到他院子外面,讓夏暖在一處回廊轉角坐著,他跑著去拿外傷的藥去。夏暖坐著,望著天,耳際聽得衣角摩拭聲,她看過去。 隱約是隔了幾間房傳來的,夏暖緩緩走過去。 她站在窗外,便是見得個月白衣背影,手中朝著墻一枚一枚投擲著什么。 她心頭一緊,喉頭滾動。慢慢調轉步伐。 眉如刀裁,目光帶寒,菲薄紅唇緊抿,鼻梁挺直。 左眼角下燙一點紅。 夏暖咬唇,閉眼,過了陣又緩緩睜開。 夢中未有的畫面都鋪開了,那眉那唇,正是這樣長著。 指尖修長,攜帶黑色安器,往墻上靶子擲去,顆顆都正中紅心沒入一半。 這是間兵器室。 夏暖緩慢一步一步,走到能窺見他全貌處,偶有閉眼,也算是順遂。 看遍后,夏暖腦子疼的厲害,還能想著,果然,是一副桃花相。 夏暖身子晃了晃,踩中根枯枝,發出輕微的聲音。 登時云涯一轉身,一枚暗器飛出,待看清來人嚇得差點失心。 想也不想第二枚暗器運內力十足,將第一枚快速打落。 不過一霎,云涯額上嚇出一層冷汗來。 不由帶了點兒怒:“怎么不出聲?!” 夏暖直直看著他,道:“我看清你了?!?/br> 夏暖咬唇越厲害,結巴道:“阿、阿云?!?/br> 那點子怒又被心疼沖散。 云涯心里罵聲娘。 上前幾步,指尖掰著夏暖的下唇,道:“快放開,要被你咬破了?!?/br> 夏暖:“哦。” 乖順得也讓人心疼。 唇被她咬得血色盡失,臉上氣色也不好。 云涯:“你、你怎么這么倔!” 夏暖張張嘴,半晌:“大概是像爹?!?/br> 云涯哭笑不得。 “疼不死你!”他伸手薅一把夏暖額發,卻舍不得遮她眼睛了。 夏暖呆呆道:“疼?!?/br> 又覺得說的沒對,加了句:“頭還好,手疼。” 云涯快速將她手翻過來,本來凝結了的血跡,方才夏暖緊緊攥著拳頭又出了點兒血。他還沒碰到,夏暖倒是委屈得扁嘴巴。 云涯氣急敗壞:“這是哪兒弄得?!” 夏暖:“剛才頭疼得忘了?!?/br> 云涯:…… “郡主、郡……”走過來的花遠霎時啞了。 云涯見他手中拿了個外傷藥,皮笑rou不笑道:“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