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大伙兒都成群的忙著應酬,許辰一眼就看見了從外進來的顧依。 “怎么了?” 許辰自然的拉過她的手,顧依沒說什么,任由許辰牽著自己在位置上坐下。 見顧依沉默,許辰問:“哪里不舒服?” “我挺好的,”顧依搖頭,“我們什么時候可以回去?” “馬上,等我一會兒好嗎?”許辰道。 不等顧依回應,許辰側頭看向不遠處。 顧依也順著望過去。 新郎陳俊走至許辰的身邊,聲音故意壓低了幾分:“剛才傅明寒讓人送來消息,他還有急事,說是不來了。” ☆、第4章 那個男人 “你能看見那個人是誰嗎?” “什么?” “你說你在一個很黑的房子里,你看見了什么?” “我……” 猛地一個激靈,顧依從夢中驚醒。 冷汗順著額頭滑落在眼角處,顧依側了個身,原本蓋得嚴實的棉被隆起,隨著她一動,后背仿佛嗖嗖透著涼風。 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壁燈的光線微弱,不至于刺眼。 自有記憶以來,她從來都是開著燈入睡的。 偶爾許辰會在離開前習慣性關燈,但又會被她打開。 她討厭獨自待在毫無光源的屋子里。 顧依也說不上來那是種什么樣的感覺。 好似黑暗中藏著一雙眼睛,就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里,正躲在某處偷偷注視著你。 有如芒刺在背。 安靜的躺了片刻,顧依從被子里拿出手。 五指在眼前并攏,她愣愣盯著那枚鉆戒看。 儀式過后回到宴席廳,不止一個人問過他們打算什么時候結婚。 身側的許辰應付得體,稱不著急,先讓她養好身體再說。 話說到這份上,避免提起女方的傷心事,所有人都不好再追問了。 那場意外對當事人的打擊太大,當然得好好休養。 只是…… 顧依心里明白,除此之外,還有更重要的原因。 并不是說許辰不好,只是她依舊不能接受那樣親密的距離。 那種似有若無的排斥感,顧依也不理解究竟為什么。 蔣雅琴的話再次浮現。 悔婚? 她會嗎? 她并不了解自己與許辰曾經的相處方式,但是當前,與其說許辰對她百般寵愛,不如說是她處處倚靠著許辰。 顧依不知道在許辰看來自己是不是這樣的存在。 一旦離了他,自己便無依無靠,孤苦伶仃。 —— 餐桌上。 對于顧依提出的想法,許辰稍稍愣了愣。 但他并沒有時間理會,一個轉身,又接了通電話。 半晌后,他才重新回來,不解道:“你怎么突然說起這個?” 顧依繼續往吐司上涂抹著黃油,眼睛沒有看他:“我只是突然覺得,我不能過于依賴你。” 許辰沒有立即給出回應,顧依繼續說:“我現在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需要特別照顧。” 放下手里的餐具,許辰問:“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我知道,”從許辰的語氣能輕易讀出他心里已經不太高興了,開弓沒有回頭箭,顧依硬著頭皮說下去,“我只是說暫時搬出去,我不想給你添太多麻煩。” 許辰的表情凝重:“我并沒有覺得你是麻煩。” 顧依也不清楚該如何表達自己內心的想法。 如同溺水的人,只能仰仗著離自己最近的浮木。 許辰就是她抓住的那根浮木。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才能靠岸,能不能靠岸。 “我的意思是……”顧依反復斟酌,“我也可以有自己的生活,我不希望自己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會,如果有一天你厭倦了我,我……” “不會有那么一天的。” 許辰的臉色沉下來,硬生生將她的話打斷。 顧依手上的動作一僵,刀叉在碟子上輕輕碰了碰,發出一陣清脆聲響。 這是許辰第一次如此沉聲與她講話。 動了動嘴唇,顧依最終還是選擇了把所有的話都咽下去。 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一分鐘后,許辰終于率先打破這場沉寂。 “你別想太多了,”許辰問,“是不是有人昨天跟你說了什么?” 遲疑幾秒,顧依低頭咬了口吐司,“沒有人和我說了什么,是我自己胡思亂想了。” 許辰盡心盡力照顧自己那么久,她并不希望和許辰鬧得太僵。 至少他是真的關心著自己。 即使沒有抬眸,顧依也能感覺到許辰落在自己臉上的那一道視線。 如以往的溫柔眼神不同。 好似想將她整個人看透,多了些許探究,讓她生出剎那的不自在。 但不過一瞬而已。 許辰的眉頭舒展,輕聲開了口:“你是在生我昨晚的氣?” 一邊說著,他一邊伸手幫顧依倒了杯牛奶,道:“對不起,是我不好。” 顧依愣住。 “昨晚我確實不夠關注你,你知道的,陳俊和吳瀟瀟的訂婚宴是一個契機,如果能夠認識那個人,會對我的幫助很大,”許辰嘆息一聲,“你顧慮的一切都不會發生,我不會厭倦你,更不會離開你,答應我,以后不要再有這種想法了好嗎?” “我并不是……” 話到嘴邊,觸及許辰憂慮的眼神,顧依沒能把話接著說下去。 許辰看著顧依臉上的懊悔神情,緩緩道:“你可以有你自己的生活,但是你要明白,這個世界沒你想的那么簡單,我不希望你再收到任何傷害,你懂嗎?” 許辰的嗓音過于沉重,讓顧依下意識垂眸別開眼。 放在餐桌上的左手微微往自己的身前挪了挪,然后緊握成拳。 有點兒像挨了訓的小孩子。 心里一軟,許辰的表情終于和緩了些。 他笑著搖搖頭,輕聲道:“是我一直把你看太緊了,等我忙完這段時間就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顧依慢慢抬起頭,不置可否。 接下來的幾天里,許辰一直沒有回來。 和平時一樣,顧依鮮少過問他的行程,只知道是工作上的事,應酬不斷也算正常。 周五,連綿幾天的陰雨天氣終于放晴,從心理診所出來,顧依順手戴上口罩。 一直負責她病情的徐醫生和許辰是老朋友,以往都是許辰陪著她一起來的。這次只見她一個人,還調侃了幾句許辰不夠體貼。 顧依笑笑,來得次數一多,她和這個徐醫生也算相熟。 只是這對她恢復記憶沒有任何幫助。 出門后她給許辰打了通電話,許辰似乎正在開會,顧依并不想打擾他。 “那我掛了,你忙吧。” “嗯,”許辰說,“記得好好休息,我晚上就回家。” “好。” 應了聲,顧依把手機收回口袋。 冷風吹的她忍不住跺了跺腳,加快腳步回到停車場,打開后座門鉆了進去。 診所到小區的路程遠,顧依在車上淺眠了一小會兒。 汽車喇叭聲把她從一陣黑暗中拉了回來,顧依還有些迷糊,感覺良久停在原地沒有動彈,她降下車窗,前面傳來司機的聲音:“顧小姐,前面堵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