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周圍商戶紛紛側(cè)目。 煥然磨不開面子,抬手擦一下臉上的唾沫,說:“你先別咋呼,聽我把話說完行么。我今天來一是道歉,那天是我不對,嗯......做了那樣的事,讓你生氣了......”頓一下,偷瞄田果一眼,發(fā)現(xiàn)她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煥然竊喜,以為田果是羞澀了,“我——” “不到底想說什么?”田果瞪起眼睛,最煩男人繞圈子,一句話的事非要說上十句? 煥然正色,中間沒停頓的快速說道:“我是來確定關(guān)系的!” 關(guān)系?田果冷冷一笑:“確認(rèn)什么關(guān)系?說詳細(xì)點,別模棱兩可,我聽不懂暗語。” 煥然覺得田果這是成心為難自己,還能確認(rèn)什么關(guān)系?就那種關(guān)系唄......“我不是登徒子,不會故意占你便宜,我,我會負(fù)責(zé)任,你懂了吧。” 她搖頭:“不懂。” 他嘆口氣,“小果兒,你能別為難我了行么。” 呵,原來是我在為難你!田果所有的忍耐在這一刻忽然變成了憤怒——極度的憤怒! “滾!麻利兒的滾!”她用衣服做鞭子,狠狠抽在煥然腦袋上。 煥然被打蒙了,反應(yīng)過來后臉上已是一陣火辣辣的疼,“干什么呀你,我說錯什么了!你冷靜一下好不好!聽我把話說完!” 聽你說話就是浪費時間,難道說錯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田果加大力度。終于,煥然的忍耐度到了極限,“別打了!”他大吼一聲,眼中像著起兩團火,周圍也仿佛燃起熊熊大火,他看著田果,想把她和自己都燒成灰燼。 “米田果,算我今天臉大,算我不要臉,以后我要是再來找你,就他媽是孫子!” 你以為你不是孫子么!田果張開嘴想大吼一聲,可是喉嚨里一絲聲音也發(fā)不出。 身后,商戶們正在竊竊私語。 “什么情況啊?” “傻帽,這還看不出來?小情侶鬧別扭唄。” “不能吧,要是鬧別扭,動靜大了點,我看沒那么簡單.....” 田果地轉(zhuǎn)過頭來,眼中殺氣騰騰,眾商戶一激靈,紛紛做鳥獸散。張莉喝一口水,笑道;“這小娘們,還挺能勾搭人。” ☆、第084章 十月末,北京連下了兩天雨。 一場秋雨一場寒,雨后,四九成似乎在一夜間進入了冬天。 秀水街是露天買賣,天氣一冷,顧客量銳減。因為生意不好,張莉把大部分時間放在了考導(dǎo)游證上,只要田果休息,基本就一個人看一天攤兒。 一個人看攤兒也挺無聊,田果就買了不少瓊瑤小說用作解悶。 那天,她正陷入到《煙雨蒙蒙》依萍與書桓理不清頭緒的愛情中時,周圍本是熱烈侃大山的商戶們突然在一瞬間噤聲,改成用眼神交流到眉飛色舞,按往日分析,大家集體面部神經(jīng)痙攣只有一種情況—— 田果微微抬眸,石洋正好停在攤位前。一身灰色呢子長風(fēng)衣,紅藍格子圍巾,襯托一張過分英俊的臉。 鏡片后,那雙銳利的眼睛也正瞧著田果。 “怎么,不認(rèn)識我了?”他笑著走進來,把她手里的書一拿,先看書皮,上面一串娟秀鋼筆字,寫著:關(guān)于改革蔬菜購銷體制。他微皺眉頭,不可思議地看她一眼,然后翻開書,映入眼簾第一句就是“……我投進他懷里,緊攔住他的脖子說:我告訴你!我屬于你,永遠(yuǎn)!永遠(yuǎn)!” “這是《蔬菜購銷體制》?”石洋哭笑不得。 田果一本正經(jīng):“是啊,瓊瑤阿姨寫的,你沒看過?” “是她啊。”石洋不以為然地撇撇嘴,顯然對這個名字不陌生,隨手翻翻書,被里面大量的“吼”“尖叫”“心痛”以及驚嘆號搞的頭昏腦脹,把書還給田果,他說:“早些年,瓊瑤的電影在香港還挺賣座。” “你看過?”田果問。 石洋猶豫了一瞬,似乎是有些難以啟齒,然后才說:“看過幾部,感覺都差不多,沒什么大場面,就是你愛我,他愛她的,好像有一部叫《聚散兩依依》?” “分析的很全面嘛。”田果笑,很了解地問:“二十啷當(dāng)歲時陪女朋友看的吧。” 石洋一笑:“是前女友和前前女友。” 田果撇撇嘴:“那有沒有前前前女友?” “你覺得呢?”石洋挑挑眉,“這么說吧,我單身的時候很少。不過,現(xiàn)在正單身。”看一眼田果,笑:“你們這些小毛孩不懂,談戀愛也是挺費精神的。” 他說的,田果完全相信,以石洋的條件,不同時腳踏三只船就算是認(rèn)真談戀愛了。“那么,現(xiàn)在單身是屬于修身養(yǎng)性?等養(yǎng)足了精氣神,再去接著禍害姑娘?”田果覺得無論在哪個年代,愛上石洋這種級別的公子哥對女孩來講都是一種痛苦,除非他也喜歡你,不然就是一場煉獄,整日提心吊膽,麻煩事一籮筐,時間長了,能把人的精氣神都打散。 有些男人不能碰,他們跟毒/品似的,一旦碰上終生也戒不掉。魂牽夢繞,一輩子就是他了。 她的話讓石洋不愛聽:“什么叫禍害?我又不是地痞流氓!” 嗯,您不是地痞流氓,他們哪兒比得上您的殺傷力?在您面前,他們頂多是一串小鞭炮,而您是□□。 “想什么呢?”見田果又瞧著自己發(fā)愣,石洋忍不住敲她腦門一下。 田果疼得閉了下眼睛,在睜開時,攤位前忽然多了一個人。 “嬸子?” 吳珍對他有些不自然地笑笑,視線落在石洋身上。嚯!這小伙子長得真精神,瞅這個頭似乎比她家煥然還高些。 見吳珍打量自己,石洋禮貌地對她點了一下頭:“您好。” “你好。”吳珍淡淡微笑。 石洋一愣,驚訝道:“您……是戲曲演員?” “豈止是演員,我嬸子可是京劇院挑梁的大青衣!”田果笑著接過話,簡單與石洋做了介紹,就拉著吳珍進了攤位,“嬸子,您怎么來了?” 吳珍說:“下個月我們團要去日本做交流訪問,想買兩件合體大方的新衣裳,剛才去王府井轉(zhuǎn)了一圈,沒碰到合適的,想著你就在附近,就過來看看。”其實京劇團里也有不少小演員背著領(lǐng)導(dǎo)偷偷跑去外地走xue掙外快,所以對于田果擺攤買衣服,吳珍沒覺有什么錯,誰不想過好日子?人家有沒偷沒搶,靠自己本事掙錢還有錯了? 這半年,田果的辛苦吳珍全看在眼里,每天起早貪黑打兩份工,晚上回家還要照顧姥姥,身旁也沒人幫她,這是讓人心疼。 聽見吳珍要買衣服,田果捂嘴笑,拉著她手說:“嬸子,我這兒別的不多,就新衣服多。您別客氣,這里衣服隨便挑……”正說著,一個賣茶葉的商戶匆匆跑過來,說;“小果兒,來來來!我哪兒來了倆黑人,嘰哩哇啦不知道說的什么,你趕緊幫我去翻譯翻譯!” “好!”田果痛快應(yīng)道,轉(zhuǎn)頭對吳珍說:“嬸子,您坐這歇會兒,我一會兒就回來。”然后跟著那名商戶腳步匆匆的離開了。吳珍看著田果的背影,收回目光時,正瞧見石洋唇邊染著淡淡的笑意。 他迎著吳珍審視的目光說:“你喝水么?” “我不渴,謝謝。” “田果一會兒就回來,您別著急,這兒有椅子,您要是累了,就坐著歇一會兒。” “好。”吳珍點頭笑笑,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這個溫文爾雅的年輕人。 “伯母,您喜歡唐裝么?”石洋忽然問。 “唐裝?” “嗯。”石洋認(rèn)真地看著吳珍,“您氣質(zhì)古典,適合穿唐裝,田果這里有幾件,做工不錯,一會兒你可以試試。” 人,尤其是女人,無論多大歲數(shù)都愛聽贊美的話,哪怕是吳珍這種從小就生活在別人贊美中的真美女。 “謝謝你,石洋先生。” “在您面前‘先生’二字受之有愧,您還是叫我‘小石’吧。” 吳珍試衣服時,石洋找個理由禮貌地離開了。走出試衣間,田果正幫著吳珍系唐裝的盤扣,忽聽吳珍問:“小果兒,剛才那人是你們這里管事的?” “是啊。”田果笑,“是經(jīng)理。” “瞅著不想咱們這兒人。”吳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心里卻想著別的事。 “他是北京人,不過十歲就移民香港了。”新衣服,扣子有些緊,田果小心翼翼地系著。 “他今年多大歲數(shù)?”吳珍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 “三十多。” “結(jié)婚了吧。” “還沒呢。”田果的注意力都在金色的盤扣上。 吳珍還想問點什么,這時,石洋又走了回來。吳珍總覺得他壓根就沒走。 “藍色很適合您。”石洋由衷地說。 “那當(dāng)然啦,我家嬸子穿什么都好看!北極閣有名的大美女,鬧呢。” “小果兒別瞎說。”吳珍嗔怪道。 石洋看了田果一眼,然后對吳珍說:“您別謙虛,她說的沒錯。您年輕的時候一定是一位美女。” “現(xiàn)在也是好不好!”田果嗆聲,覺得石洋真不會聊天。 “嗯,對。”石洋淡淡一笑。 吳珍從鏡子里看田果與石洋,也許是自己看錯了,或者是光線不明,吳珍總覺得石洋每次看向田果時,目光都顯得很溫柔。就像秋日的湖水,這目光吳珍并不陌生,當(dāng)年與鈕新國談戀愛時,對方就總是這么看她。 難道…… “嬸子,喜歡這件么?那兒還有一件紅色的要不要試試?”田果問。 “不了。”吳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石洋沒說錯,唐裝很適合她,“紅色顯得招搖,還是這件藍色的吧。” 結(jié)賬時,田果死活不要錢,說給錢就是罵她,吳珍哪里肯白拿,這件唐裝布料考究,制作精美,一看就知價格不菲,吳珍知道這衣服都是賣給外國人那些有錢人的,想必進貨價也便宜不了。 兩人推脫了半天,最后還是石洋說:“拿著吧田果,長輩的心意,再說,感情是感情,生意是生意,對吧,嬸子。” 吳珍對他點點頭,然后對田果說:“小石說的對,這三十塊錢你快拿著。” 等吳珍走了,田果責(zé)備地看了石洋一眼,“怎么哪兒都有你。”那件衣服她本想送給吳珍,雖然鈕煥然是一個大混蛋,但吳珍對自己還是很好。 石洋笑:“怎么,現(xiàn)在怪上我了?剛才看你拿錢時臉也沒紅啊。要不現(xiàn)在你把錢給我,我開車興許能追上她。” 田果不說話,其實,她就是客氣客氣,這批唐裝是張莉進的貨,進貨價就是三十,她一分沒多要,如果不是為了攢錢買電視機,田果說什么也得追出去把這錢還給吳珍。現(xiàn)在她是真缺錢啊。 “田果,太大方的人可做不了生意。”石洋提醒她。 “對哦,在你們這幫商人眼里,利益永遠(yuǎn)大于一切。” “沒辦法。”石洋走到她身邊,幫忙一起整理行軍床上的衣服,聲音壓低了一些,只她一個人能聽到,“商人自古重利輕別離,白居易說的沒錯,但凡事都有例外,有些東西就比利益重要,要聽聽嗎?” “沒工夫。”田果裝作不經(jīng)意地往旁邊挪一下。過一會兒,她抬起頭看他:“你今天不忙?” 這位大神以前都是來去匆匆,聊不了幾句就開車走了,今兒個怎么那么閑? 石洋的衣服疊的四四方方碼放得相當(dāng)整齊,一看就是在部隊里訓(xùn)練過。 把手周圍的幾件衣服疊好,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說:“對了,你要不問我還忘了,買電視機嗎?我哥們手里新到了一批松下,二十幾臺吧,過幾天就到天津,你要是買,我?guī)氵^去看看。” ☆、第085章 晚上,吳珍睡不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鬧得一旁的鈕新國也睡不安穩(wěn)了。 “怎么,頭疼病又犯了?”他起身,擔(dān)憂地望向妻子。 “不是。”吳珍也坐起來,額頭出了一層汗,她拿起手絹輕輕擦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