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一上午就在懶懶散散中度過。中午吃飯,李師傅帶著田果和師姐去了臨街胡同里一家川菜館。 “師傅,您家出什么好事了,不年不節干嘛請我們吃飯?”田果笑著問。 師姐也笑道:“師傅不會是漲工資了吧。” 李師傅甩起濕毛巾撣撣身上的碎頭發,笑道:“家里還真有好事,昨天明言的班主任把我跟你師娘叫到學校去,說明言保送北大英語系的事定下來了!” 明言是李師傅的二兒子,今年十八歲,正在市重點上高三。 “真的啊!”田果跟師姐趕緊跟師傅道謝。 不是周末,小川菜館里顧客稀少,說一口四川普通話的店小二正坐在門口的馬扎上觀望南來北往的客,見田果他們朝自家店來走來,趕緊站起身來替他們推開門,“你好,幾位噻?” 田果逗他:“您數數啊,數對了我們就在這里吃。” 店小二愣住,笑問:“那要是數不對嘞?” “哎呀,別貧啦,這都快餓死了!”師姐一把將田果推進店里,轉頭對店小二熟絡地說:“師傅,我們三個人,先上一壺清茶,筷子我們自己帶了。” 飯館的價目表貼在了出飯口的玻璃上。 宮保雞丁兩塊五 魚香茄子1塊2 魚香rou絲2塊1 辣子雞丁一塊8...... “老李師傅你們三人是吃米飯炒菜還是吃帶湯水的米線?”店小二笑問。 “我們吃米飯。”李師傅說,然后催促田果和師姐趕緊點餐。師姐掃了眼價目表,問:“這都是rou,怎么宮保雞丁那么貴?” 店小二笑道:“大蔥漲錢了嘛,去年一斤八分錢,今年就漲到一毛一了,還是批發價。” “師傅,你們批發蔬菜都去哪兒?”田果隨口問了句。 店小二說:“哪里都去,菜市場,供貨站,有時也去農民家里直接收購,四九城里批發蔬菜的地方少,西邊就一個,靠近大興,小師傅你要是去嗎,如果去,一會兒我把地址告訴你。” “行,謝謝您。” 三人點了一盤宮保雞丁,一盤魚香茄子和一盤麻婆豆腐,三碗米飯。吃飯時,師姐納悶地問:“小果兒,你要批發蔬菜的地址干嘛?” “不干嘛,就是隨便問問。”田果低頭呼呼吃著飯,心里則盤算著若從家騎三輪車到大興得用多長時間。理發店的工資實在太少,她打算干個副業試試,想著只要不是刮風下大雨,走街串巷賣蔬菜瓜果是個不錯的活。 夏天到了,蔬菜便宜還好賣,唯一的缺點就是容易爛。 米飯要用糧票,沒糧票就得加錢,一頓飯三人一共花去了6.8外加半斤糧票。李師傅年紀大了,吃完飯習慣動作就是剔牙,三人曬著明晃晃的太陽往回走,師姐飯吃快了,走兩步打一個嗝,田果也吃點撐得慌,在農村待了半個月天天吃窩窩頭,猛然葷腥吃多點,胃就開始反酸。 快走到店門口時,田果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蝌蚪?” 蝌蚪是騎自行車來的,瞅見她猛地揮揮手,似乎著急的很,“田果,快過來!” “干嘛呀?” 蝌蚪一把抓住她胳膊,“趕緊跟我回家,你家出事了!” 他表情驚悚,把田果嚇得一激靈,“家里出事”像一盆涼水把飯后生出的懶洋洋感覺瞬間澆滅。田果本能就想是不是姥姥突發急癥已經被送到醫院,一手扶住車把穩住身體,抖著聲音問蝌蚪:“是......我姥姥?” 蝌蚪揮揮手,“哎呀,不是不是,你姥姥身體比我還結實,能活著看到美/帝/國主/義滅亡!是......”蝌蚪小眼四下尋摸一圈,見無人注意這里,揪著田果的衣袖走到一處隱蔽的陰涼地方,表情嚴肅地說:“我問你,今天早上你是不是給了丫蛋幾張油票?” “那就是她家的,先放在我這兒了。”田果把前因后果悉數告訴蝌蚪,“怎么,油票有問題?”一聽是這事,田果心里踏實了,心想油票能有什么問題?就是有問題也跟我沒關系。誰印發的找誰去,實在不行就去找居委會王大媽。 “油票沒問題,但數量有問題,那張香油票沒了!” 田果終于明白蝌蚪為何火急火燎地來找她,票據只經過她、王大媽和丫蛋的手。王大媽昨天給她時,她清點過,票數是對的。哎!田果撓頭,知道問題一定出在她和丫蛋身上,要不是票據在給出去時就已經不對了,要不就是丫蛋說了謊。田果呼吸急促,明白一張香油票在八十年代的分量! md!今天早上出門太急,主要是也沒往那方面想,應該讓丫蛋清點對了再離開。 蝌蚪說:“田果,我就你問一句,香油票是不是你拿的?” 田果氣,心想姑奶奶像沒吃過香油的人?一掌閃過去,卻又在中途落下。既然蝌蚪來找她,就說明蝌蚪從內心里是向著她的。“蝌蚪,不管你信不信我,但我對天發誓,這香油票不是我拿的。” 蝌蚪把田果沖天空舉起的手拽下來,急急地說:“我信不信管個屁用,你得讓丫蛋家相信不是你拿的,丫蛋媽那嘴皮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張嘴頂咱們一百張嘴,黑的能說成白的,現在她正站在你家門口罵呢,我過來就是帶你趕緊回家,如果你沒拿,就直接告訴她!別讓她像個潑婦似的滿院子罵臟話!” 其實蝌蚪一早就知道香油票不是田果拿的,她這人雖混了點,其實心眼不壞,若說偷東西,也是拿自己家東西,別人家的東西壓根就入不了她那高高在上的眼。曾經他跟徐強、長江還有胡同里其他幾個半大小子試驗過,把一塊錢丟在胡同口以為田果會拿,結果田果只低頭看了眼,冷冷一笑,鞋底踩在上面蹭了蹭,然后大踏步離開了。 那一塊錢是徐強的,撿起來才發現錢上噌了幾條像是“屎”的暗黃痕跡。那是七十年代中期的事了,一塊錢屬于“大票”,是徐強趁著母親出門,偷偷從大衣柜抽屜里拿出來的。把臟兮兮的一塊錢往墻上蹭了蹭,徐強憤憤地說:“丫米田果是不是又跟人打架讓對方推進茅坑里了,md!這一腳屎從哪兒踩得啊!” 田果沒拿香油票,心里自然坦坦蕩蕩,這事就是鬧到派出所她也不怕。本不想回去,覺得回去就給丫蛋媽長臉了,但一想事情總要說清楚,關鍵是怕姥姥受委屈,就匆匆跟店里請了半天假。 請假原因田果沒說,董桂花也沒問,喝一口干棗甜水,拿出領導的架勢關懷道:“哎呦,家里出事啦,嚴不嚴重啊,那趕緊回去吧。這半天工資我也不先扣了,哪天加班補回來就行。” 從店里走出來時田果覺得自己真夠倒霉的,這邊剛安撫好了一個,那邊又來了一個,難道我重生的目的就是為了與各種更年期婦女斗智斗勇? ——這目的還真是高大上! “田果!” 剛竄上蝌蚪自行車后座,張揚就從理發店里跑了出來,臨近中午時店里來了一位燙頭發的女顧客,是張揚師傅接待的,等卷完頭發上了機器,已經下午一點多。 張揚剛吃完飯,刷飯盒時,聽到田果跟董桂花請了假,急急忙忙跑出來就是想問田果家到底出啥事了。 “你別管了!”田果沒工夫跟他解釋,拍了蝌蚪后背一下,示意他趕緊騎車走。 待她身影消失在街口盡頭,張揚一跺腳轉身跑回店里麻利兒脫下工作服,師傅還在吃飯,見他火急火燎,忙問:“小張,干啥去啊?” 張揚這時才想起來跟師傅請假,“王師傅,對不起啊,我家里臨時出了點事,我得趕緊回去一趟,過會兒就回來,您慢慢吃著。”說完,跑出了換衣間。王師傅心想,你走了我還吃啥啊,等我吃完這盒菜顧客腦袋就該烤糊了。哎!這背后有人撐腰的孩子就是干活不踏實。 蝌蚪帶著田果一路風馳電掣,停在院門口時,隔著緊閉的院門正聽到丫蛋媽扯著嗓子喊:“資本家就是資本家,整天就知道剝削我們老百姓,偷了油票居然還不承認,你以為你年紀大了我就怕你啊,告訴你,趕緊讓你那個三只手的孫女回家,我要跟她當面對質!” 她嗓門大得很,院門口已經圍了一堆人,有住在這條胡同,還有從其他胡同趕來的。 看見田果,楊曉紅斜倚著棵枝葉繁茂的老槐樹一邊嗑瓜子一邊唱戲似的哼哼:“哎呦,哎呦,偷東西的回來了,大家有好戲看嘍......” 田果面色凜然一手推開院門。香油票丟了,總要有人出來頂罪,田果知道丫蛋媽絕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大嗓門哭喊引起鄰居注意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向她全力開火。 其實田果心里也不完全沒有愧疚,畢竟香油票是在她手中出了問題。丫蛋不像會說謊的人,那么一定就是今早送出去時,香油票已經沒了。可是,怎么沒的呢?昨天家里只有她和姥姥...... ☆、第029章 院子里可比院子外“熱鬧”多了。丫蛋媽叉腰站在田果家門口,擰鼻子擰眼兒一氣呵成罵著家鄉話。她是南方人,具體哪里不知道,反正從嘴里吐出的話田果一句聽不懂。“媽,你少說兩句吧。”身后,丫蛋面色訕訕地拽著母親衣袖,似乎覺得這樣很丟人,周圍鄰居們也勸:“哎呀,一張香油票而已,多大的事,別傷了鄰里和氣。” “傷和氣?她偷我家香油票時怎么沒想著傷和氣,這時候裝聾作啞躲在屋子里不出來,鬧得我倒像一個潑婦!別以為你歲數大有是這片的老居民我就怕了你,告訴你,今天香油票找不出來,我就報警!” “那你趕緊報警吧。”田果淡淡地說,正好她也想報警,一是證明自己清白,二來能趕緊把真正的小偷抓住。 她走進去時,院子里的人只顧聽丫蛋媽狂罵,這時看見田果都嚇了一跳。田果的強悍這院里鄰居無人不知,長江媽心里暗叫一聲不好,有心招呼丫蛋趕緊把她老娘拽回屋里,不然一會兒田果發起飆,這院子估計都能拆了一半。可想說話時,已經來不及了,田果隨手抄起院門口擺放的一把大掃帚朝丫蛋媽走了過去。 “哎呀媽呀要打人啦!”院子外,楊曉紅大聲喊道。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長江媽和其他鄰居覺得此時應該走為上計,快速閃到院門口與外面群眾融為一體。大家心里想的是一樣的,只要田果這掃帚往丫蛋媽身上一落,甭管輕重,他們就立馬報警。 ——現在舉報一起有獎勵,今早兒王大媽特意宣傳過。 “田果!”人群里只有一個人說了話。 田果回頭一看竟是鈕煥然的母親吳珍。半個小時前,吳珍正在家里做飯,洗小蔥時聽到隔壁院子響一陣罵聲,她耳朵靈,聽出是丫蛋家香油票丟了懷疑是田果拿的。這時正好小姑子鈕藍推著自行車回來,她就問了一句。 “怎么回事?打起來了?” “打不起來,田果不在家。”鈕藍自小不愛管閑事,昨天值了一宿夜班此刻身體乏得很,剛才站在田果家院門口掃了一眼,只聽了一個大概。鈕藍不喜歡田果,話里話外都向著丫蛋媽:“要我說這東西就是田果拿的,從小那孩子就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如今長大了,只會比小時候更瘋!她家那情況你也知道,整條胡同再也找不出更窮的,聽說理發店也就過春節時給員工發一兩香油票,多金貴的東西,田果絕對就是眼饞偷偷拿走了。” 鈕藍說這話時,她的丈夫唐安平正好從屋里出來,她嗓門大,剛才的話悉數飄進唐安平耳朵里。作為一名知識分子和在單位稍有一些地位的小干部,唐安平最聽不得老娘們在背后東扯西扯,庸俗!他指指鈕藍:“沒證據就別瞎說,這東西是田果拿的你是看見了還是有誰親眼看見然后告訴你了?” “這還用的著看見?票經過她的手沒了,肯定就是她偷的啊!” 唐安平無奈搖頭,覺得媳婦不但庸俗且思維還很簡單,分析能力簡直連小學生都不如。他略帶諷刺地說:“這么容易看出的破綻,既然連你都知道那人家田果能不知道?你就少說兩句吧,我看這香油票不是田果拿的,說不準是丫蛋家自己弄丟了然后賴在人家頭上。” 無端被丈夫訓斥一句鈕藍心里自然不服,把手里搪瓷缸子往桌子一甩,就開始跟唐安平打起了嘴仗。他們夫妻二人在這邊你一句我一句的吵著,吳珍卻覺得得趕緊把這事告訴田果一聲。從內心講,她跟唐安平想的一樣,就是這香油票不是田果拿的。既然不是,回來說清楚就好,該報警報警,該解決問題解決問題,丫蛋媽嗓門大,性子也潑,真要是讓她瘋起來,田果姥姥那個歲數可頂不住。 于是,吳珍趕緊放下手里的活,跑去胡同對門的院子找了正窩在家里睡大覺的蝌蚪。其實吳珍也不愛摻和這鄰里打架的事,有時鄰里打架就跟夫妻吵架一樣,都是寫雞毛蒜皮的小事,周圍有人勸勸,雙方再各讓一步這就沒事了。 但丫蛋媽火力太強,而且一口咬定這東西就是田果拿的,周圍人誰也勸不住,王大媽來了都給罵走了。 “呵,我倒惹了一身sao。”王大媽哭笑不得,做了十年街道工作,愣說不過一個農村婦女,介于她的遭遇,后面也就沒人敢勸了。 吳珍是擔心田果的,雖說這孩子脾氣又暴又倔不是省油燈,但無論如何也是她從小看著長起來的,哪次見了都乖乖地叫她一身“吳嬸”。田果命苦,沒媽也沒爸,吳珍是沒有閨女,就生了鈕煥然一個獨子。也不知怎的,聽見丫蛋媽在那邊一口一個“偷雞摸狗”的罵,吳珍就跟聽見自己閨女被罵似的難受。她想,就為田果這一聲“吳嬸”今天她也不能坐視不管。丫蛋媽就算再有理,她今天幫田果也幫定了。 “田果,別瞎鬧!” 見她把掃帚抄起來,吳珍跨進院門一把揪住她胳膊,傻孩子,多大的事啊就抄家伙!有心提醒一句:這么鬧是還想進局子?結果,田果把她手輕輕推開,笑道:“嬸子您錯怪了,我拿掃帚是掃掃屋門,這幾天柳絮飄得很厲害,你看我家門口——”伸手一指,把丫蛋媽圈進去,“都臟的不成樣子了。” 這話在丫蛋媽聽來無異于是挑釁。“米田果,想說啥你就直接說,別擱那兒指桑罵槐!” 田果冷笑,心想跟你對罵我也太跌份了,拿著掃帚走到家門口開始呼啦呼啦掃起來。她心里也有怨氣,首先不知道這好端端放在抽屜里的香油票怎的就丟了,其次就算丟了丫蛋家占理,也不能這么在院子里罵,有話不會好好說? 也是巧了,門前塵土跟柳絮一窩蜂地撲了丫蛋媽一臉。“啊呸!”她朝地上猛啐了一口,罵道:“米田果,今天你要是不把香油票交出來,我就把你送到派出所!” 田果手里動作不停,面色淡淡地道:“要去就趕緊去,一會兒我還回理發店上班呢!” 正說著,屋里姥姥喊了一嗓子:“是小果兒回來了嗎?” 姥姥中氣十足,聽聲音與往常并無兩樣,田果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放下。推門進屋時正看到姥姥如往常一樣坐在炕桌前戴一副老花鏡一針一線做著繡花鞋。這鞋還是給田果做的,說夏天到了,去年雨水多,布鞋底子早穿爛了,今年說啥也得給田果在做一雙新的。 “姥兒,您沒生氣吧。”無辜挨罵哪能不生氣,田果聽了兩句就氣得不行,何況是是一直坐在屋子里的老人家。“你要真生氣了就別憋著,氣大最容易傷身子,您放心,這事不弄得水落石出我決不罷休!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偷了這張香油票!”背黑鍋的事田果不做,反正東西放在抽屜里自己不會長翅膀飛走。 姥姥說:“我有什么可氣的?又不是我香油票丟了?人家罵兩句也是對的,畢竟這東西丟在咱手里,香油票多金貴?我要是丟了我也得罵,狠狠的罵!” 噗!田果被姥姥逗笑了,這樂觀又豁達的精神她還真沒有。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白開水,田果說:“行了,您歇著吧,這事出的蹊蹺,我自己也納悶呢,先去派出所報案了。人民衛士為人民,他們肯定有辦法查清!” “帶著丫蛋一塊去!”姥姥說。 “我明白。” 田果出了屋子,看見丫蛋媽還立在院子雙手叉腰腮幫子像鯰魚似的一鼓一鼓,田果說:“王嬸(丫蛋媽姓王),無論信不信這東西不是我偷的,我米田果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不會為了一張香油票就對鄰居下手。” 丫蛋媽跟院門外的楊曉紅鼻子里同時哼哼一聲。 田果視線轉向丫蛋,一臉嚴肅:“你現在有事么,如果沒事就跟我去趟搬出所,中午飯我請你。” “噢......”丫蛋敢怒不敢言,心里憤憤的。自從香油票丟了,她先是被老媽從頭罵到腳,連中午飯都沒吃好。剛才楊曉紅蹦到她家里指著她鼻子又是一頓數落,丫蛋覺得自己這委屈全是拜米田果所賜,枉費早上那一大團充滿真摯友誼的紅薯米分了。但她性子軟,不敢像老媽一樣敢站在人家門口破口大罵。好歹是中專畢業,丫蛋覺得凡事還是得講理。 田果管蝌蚪借了自行車,帶著丫蛋去了派出所。這架終于以一種還算合理的方式暫時結束,但丫蛋媽心里是不服的,她最終的目的不是去報案,報案管個屁用?她要的是那張金貴的香油票,好久沒吃雞蛋羹,想著這個月若有一星半點香油點進軟軟金黃的雞蛋里,甭提多美。在她的認知里,這東西就是米田果偷的,就算不是,也跟她脫不了干系,想著嚇唬嚇唬她,估計就能把香油票弄出來,何況楊曉紅給她出了一個主意:就一口咬定是米田果拿的,她已經進過局子一次,如果再進一次就該被單位開除,甭管是不是她拿的,為了不進局子,今天她都得交出一張香油票! ——對啊,這才是丫蛋媽想要的結果,她不需要公道,公道算個啥?能當飯吃嗎?足足鬧了兩個小時,連口水都沒喝,結果...... 此時,心里同樣不高興的還有站在大槐樹下的楊曉紅,為了中午這場好戲,她特意跑到副食品店買了半斤五香瓜子,結果瓜子連四分之一都沒磕完,丫蛋媽就在田果一身“yin/威”下繳械投降。哎呀,真是個沒用的東西!好歹把她家窗戶打碎了再收手啊! ☆、第030章 楊曉紅覺得不能這么便宜了米田果,昨天晚上老王回家把她好一頓數落,說她吃閑飯都能吃出一屁股事來,天生不是省油的燈。隨后,老王手指一轉,從楊曉紅冒汗的鼻頭改成她下垂的肚子,“再看看這兒!我們單位看門李大姐都沒你肚子大。自從結了婚,瞧你懶的那個樣,整天除了嗑瓜子就是站在人家墻根底下嚼舌根,連個孩子都看不住你還能干啥?咋不把你自己看丟了呢?告訴你楊曉紅,你要是再這么墮落下去,我就跟你分居!” 沒有了鄰居撐腰,楊曉紅在老王面前連個屁都不敢放,今天的事確實是她做錯在先,如果老王真鬧分居,丟人現眼不說,她一個脫離工作單位多年的家庭婦女想要吃飯都成問題。忍著一肚子委屈爬上床,楊曉紅心里盤算的都是怎么“修理”田果,但她腦子笨,想不出個好主意,咬牙切齒躺了一宿,頭發都快愁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