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回凳子上，他不經意視線又投向了鐘雨，對方依舊在盯著高暢，那眼神與淡漠的表情極為不符，就好像盯著一個屬于他的寶貝。

    音樂課結束，高暢留下打掃衛生，他臉色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眼神時不時瞥向鐘雨。

    吳曉峰看得出，他在抗拒鐘雨的接近。

    但是這次，鐘雨沒有留下幫他打掃衛生，而是站在門口等待吳曉峰。

    高暢見狀，有些意外的抬起頭，鐘雨看著他，一言不發。

    視線相撞之后，高暢迅速移開了視線，低著頭去掃另一邊地板上的灰塵。

    吳曉峰經過他時，下意識道了聲，“再見。”

    高暢一愣，轉身朝他背影回了聲，“再見。”

    之后，他看著吳曉峰轉頭對他笑了笑，朝鐘雨走去。

    而鐘雨，視線一直盯著吳曉峰，在他走近后對他露出一個笑容，跟著他一道消失在教室門口。

    高暢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呆站在教室半晌沒有其他動作。

    人來人往的十字路口，一家商業廣場二樓的肯德基內，吳曉峰看了眼窗外的車水馬龍，面對桌上一堆漢堡薯條，沒有任何胃口。

    鐘雨喝了口可樂，將手上的薯條沾了點番茄醬，然后放入口中，抬頭瞥了眼他道，“找我什么事。”

    吳曉峰嘴唇微微張開，眉宇間抖了抖，顯得有些困擾。

    鐘雨盯著他看了會，將手上的可樂放下，“想說什么直說就好。”

    吳曉峰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臉，不知為何，鐘雨整天懶懶撒散，臉上也總是一副疏淡的表情，但自己卻對他有股信任感。

    “我。”吳曉峰低垂著眼睛道，要說的本來是他與陳珈誠之間的的事，說出口的話卻是，“你和高暢，到底怎么回事。”

    鐘雨看了他一眼，嘴角竟露出了笑容。

    “你們昨天放學。”吳曉峰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措辭，總歸是他人的私事，自己問得唐突了。

    鐘雨瞧出他的顧忌，笑了笑，“你其實想問的并不是這個吧。”

    吳曉峰一怔，沒想到鐘雨觀察力這么敏銳。

    鐘雨道，“就是你看見的。”

    吳曉峰茫然，“什么？”

    “我把他睡了。”

    片刻的沉默，吳曉峰似乎有些茫然，不確定道，“什么睡了？”

    “就是做.愛。”鐘雨云淡風輕道。

    ！！！

    吳曉峰低垂的眉忽的抬了起來，臉上一個大寫的“驚訝”兩字。

    他再是不明白同性間的感情，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他還是聽得懂的。

    雖然他兩世活到現在都是個處男，但是前世沒少對著小電影擼啊擼，很清楚的知道什么是做.愛。

    “你很驚訝。“鐘雨彎了彎嘴角，吳曉峰的表情似乎逗笑了他。

    “是有點。”吳曉峰老實道。

    “為什么？”鐘雨問。

    “因為沒想到。”吳曉峰道。

    “不是因為歧視？”鐘雨問。

    “為什么要歧視。”吳曉峰不解，他雖然不明白同性戀是怎么回事，但也不會去歧視他人的生活方式。

    鐘雨沒再開口，笑了笑，似乎早料到他會這么說。

    “你和高暢，你們怎么。“吳曉峰問道，他分明記得高暢喜歡高露露，怎么和鐘雨在一起了。

    鐘雨也想找個人聊聊這件事，他活得瀟灑隨性，卻不輕易暴露自己的想法，但他現在卻愿意告訴吳曉峰。

    “那天比賽結束，我回去拿東西，你記得嗎。”

    吳曉峰點點頭。

    “回去的時候我碰見了高暢，他挨了一個女生的巴掌，又被罵了一頓，呆呆的站在那里，特別狼狽。”鐘雨說道，眼神有些悠長。

    但吳曉峰看得出，他提及高暢的時候，那雙淡漠的眼里有他從未露出的光彩。

    “那女生走之后，高暢很難過，什么話都不說。”鐘雨道，“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見不得他這樣，就走過去陪著他。”

    吳曉峰默默的聽著，看著鐘雨邊說邊拿起一根薯條沾了點番茄醬，這次卻沒放在嘴里。

    “我陪了他一天，他是個男生，不愿意哭，我就帶他去了我家，又買了很多啤酒陪他喝。”鐘雨說著放下了手中的薯條，“酒能解愁，高暢喝了很多，我也喝了很多，那件事就發生了。”

    吳曉峰聽得入神，察覺到一些不對勁，想了想問道，“你是gay嗎？”

    鐘雨笑道，“聰明，我一直是。”

    吳曉峰點了點頭，高暢喜歡高露露，他肯定不是，喝醉了酒會發生關系，肯定有一方有那個意思，不是高暢，只能是鐘雨了。

    “其實我沒想到會發生這件事。”鐘雨道，用手指無意義的摩挲了下額頭，“我是gay，但我從沒想過跟直男發生什么，那很危險。”

    吳曉峰雖然不能完全體會這種心情，但是理解尊重，點了點頭，認真的聽他說話。

    “或許我本身就對他有好感，我也不清楚，但事情就是發生了。”鐘雨說完，眼底流露出一絲留戀。

    “那高暢怎么說？”吳曉峰問。

    鐘雨笑了笑，“他醒來后很生氣，一直不肯原諒我。”

    吳曉峰沒說話，這也就是為什么那天他會在電話里聽見高暢怒罵鐘雨的原因了。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辦？”

    鐘雨眼神悠悠，“如果沒有發生這件事，我和他或許仍舊不會有交集，這條路不好走，我不想連累其他人，但是發生就發生了，或許是命中注定的緣分，我不想放棄。”

    吳曉峰微訝，鐘雨這么淡漠的人，竟然會對一個人，一件事產生如此濃烈的欲.望。

    “那他要是不答應你呢。”

    “努力讓他答應。”鐘雨道，“不止是為了負責，我好像是喜歡他的。”

    吳曉峰沉默了。

    他不知道該對鐘雨與高暢之間的事做出什么評價，事實上，他看著分明喜歡上了高暢的鐘雨，竟然有些希望他們能有情人終成眷屬。

    就是，他不知道高暢是不是對鐘雨也有情。

    “你呢。”鐘雨道。

    吳曉峰一愣，“我什么？”

    鐘雨笑道，“找我出來不會只是為了關心我私事吧。”

    被他看出心事，吳曉峰也沒有扭捏，“是有點事，想問問你。”

    “我不知道該找誰去說。”他說著露出無奈的表情，“這么多年，我只有他一個好朋友。”

    只有陳珈誠一個好朋友，不是因為吳曉峰太孤僻，相反他很活躍，也很得別人的喜歡，只是他的時間大多給了陳珈誠，忽略了經營其他人際關系。

    而找到鐘雨，最主要原因也是撞見了他和高暢間的特殊關系，認為他，一個接受與同性親密的男生，或許能給他不錯的建議。

    “是好朋友嗎。”鐘雨道，語氣帶了些調侃。

    吳曉峰一怔，鐘雨笑道，“他喜歡你，很明顯。”

    吳曉峰沒說話，原來鐘雨都看得出來，自己卻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太蠢了。

    “我看得出，他對你很真心。”鐘雨道，看了他一眼，“他跟你表白了？”

    吳曉峰詫異，“你怎么知道。”

    鐘雨笑道，“我說了，我天生就是gay，這方面直覺比較敏銳。”

    吳曉峰狐疑的看他，“你才多大，感情經歷很豐富嗎，說的好像談過很多次戀愛一樣。”

    鐘雨挑了挑眉，笑道，“好吧，被你猜到了，我表哥也是gay，跟我說過很多事，久而久之，我懂了不少。”

    吳曉峰點了點頭，這次沒有懷疑他的話。

    “你沒答應？”鐘雨問。

    吳曉峰又點了下頭，眉頭皺起。

    “是不是后悔沒答應了。”鐘雨道。

    吳曉峰抬眼看了看他，不知該怎么回答。

    后悔嗎？

    他詫異的發現，答案竟然是，他不知道。

    “他有個青梅竹馬，他也說喜歡她。”吳曉峰還是說出了口。

    鐘雨一愣，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想了想問道，“你很難過？”

    吳曉峰眉頭鎖的更緊，糾結了會回道，“有點。”

    鐘雨笑話他，“我看你不止有點，是很多，上課一直魂不守舍。”

    吳曉峰沒吭聲，半天才道，“是嗎。”

    “你在糾結什么。”鐘雨道，“你難道不喜歡他嗎。”

    吳曉峰被他問住，又停了片刻，“我喜歡，作為朋友。”

    鐘雨見狀，微微點了點頭，“朋友可不會因為對方有了青梅竹馬而吃醋。”

    吳曉峰驚訝，“我吃醋？”

    鐘雨道，“你這么難過，難道不是因為吃醋。”

    吳曉峰再次沉默。

    他發現自己無法反駁鐘雨的話。

    聽見陳珈誠說喜歡那個青梅竹馬，他很難過，這是事實。

    這難道就是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