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節
楊清說,“你沒有帶男人回來,那也一定常用欣賞的眼光,看各式美男。不然你的下屬們,對我不會是這種反應。” 不會只把他當圣女大人的寵愛對象一樣。 “……胡說八道,”望月心虛,心虛后,又想自己干嘛心虛,很快理直氣壯,“他們都是瞎說,見不得我好。再說,你又從來沒給過我回應,我追你追得累了,看看別的男人怎么了?我天生喜歡欣賞美好事物,怎么,你連這個都要管?” 楊清純粹是逗她樂,看她理所當然的模樣,心里就微微笑。 他見不得她因為原映星,露出悵然、不舍的表情。果然,阿月meimei還是更喜歡他的。三言兩語就被他帶走,她心里喜歡他。 望月也知道楊清在跟自己開玩笑,半真半假。真要說看美男……他很無奈,但他也沒有強迫過她、命令過她,讓她只盯著他一個人看。 愛和欣賞呢,是完全不一樣的。 她喜歡看各種美男,欣賞各種男人,但是從來沒想過嫁他們。 她只想嫁楊清。 像是宿命一樣,她從見他第一眼,還沒有喜歡上他的其他地方,他光是一張臉,都能讓她喜歡得想把自己嫁給他…… 對了,嫁?! 望月想這些時,楊清正領著她回去。已經到了大殿門口,望月的步子停住。楊清回頭,看她神色很嚴肅,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眼睛亮亮的,“楊清!” “嗯?” “我要給我自己辦場盛大婚宴,光明正大,向天下人宣稱,我嫁給了你。你敢嗎?” 望月盯著楊清——他現在都還是云門的柃木長老。他和云門長輩們還沒和解。正道那邊,碧落谷還在跟圣教打著,越陷越深。其他門派都在觀望碧落谷的情形,對圣教,依然持著對立的態度。只是因為元氣大傷,又因為正道內部利益瓜分不等的緣故,內訌得厲害,暫時不打算跟圣教開戰。 然而,等圣教收拾完了碧落谷,收拾完了魔門一眾門派。圣教和白道,必然會對上。 那楊清,他又沒有脫離云門的意思。 望月自然也沒有脫離圣教的意思。 兩人身份是對立的。 和解無果的話,大家就只能打了。 在這種節骨眼上,楊清敢向天下人公開,說自己是他的妻子嗎? 望月都能想到的,楊清自然也知道。 他早想了無數次這些事。他和望月一樣,都是很相信自己的人。只是望月的自信,很放;他則比較收。他想他盡力促成魔教和正道的和解,總不至于一直沒有辦法,沒有進展。 誰都需要休養生息啊……魔教需要,正道也需要。 于是,在姑娘清明的目光直視下,青年應了,“我敢啊。” …… 云門的柃木長老楊清,身在魔教,與魔教圣女望月成親,向天下廣發帖子,邀請天下人,無論哪方人士,皆可前來工布觀禮。 天下人震驚,沒想到還真是楊清。大家罵了這么多年,他還真就這么嫁去魔教了。眾人紛紛向云門求證,然云門閉山不應。 不管是指責的,還是試探的,風掌門都沒有回應此事。魔教人真是喜歡看他們正道為難,發帖子發得高興,專門派人,去給正道的幾個門派送帖子,擺明是膈應他們去了。走在路上,更是見到人,一激動,帖子就送出去了。 說實話,正道和魔教的關系,現在很微妙。 說敵對吧,魔教人走在路上,也沒有像以前那樣沖上來就打;說和解了吧,魔教還正在跟碧落谷打著呢。 幾大掌門受了傷,也不好在這時候去問魔教教主到底什么意思。大家都去看云門掌門的意思,然云門掌門的意思,就是沉默是金。他沒意思,你們看著辦啊。 魔教這邊,反正把帖子都送了出去,正道來不來他們就不管了,而是高高興興地張羅起圣女大人的婚事來。 多少年了,圣教都沒有舉辦過這種大紅喜事了。 尤其還是圣女的婚事! 圣教大概風水不太好,自家的圣女,歷來都喜歡跟正道人扯在一起。多少代的圣女,都是被正道人拐跑的。雖說圣教有教主和圣女婚約的傳統,但這婚約,遵守的,統共也沒有幾代。到了這一代,圣女望月,依然和正道人好上了。 比較不一樣的,是這次是圣女大人拐走了正道的大好青年,而不是該死的正道人,拐走了自家圣女。 一想到這個,圣教教徒都覺得揚眉吐氣,有一種迷之興奮感。圣女的大婚是近年來圣教難得的大喜事,所有人都卯足了勁,要張羅好這次大事。 最為用力的那個人,就是圣女望月本人。 她在和原教主隱晦地爭了一番后,贏得了婚事自主權。她很熱心地親自寫帖,一天十八次地給云門送信,索要楊清的生辰八字。她要正統的程序,云門那邊不想做的,能省的她都不在意了,起碼得把楊清的生辰八字給她送來啊。 望月還決定,云門死活不給的話,她就是打上云門,也得要回來。 楊清倒沒有望月那么積極,他只給山中寫了一封信,被望月鄙夷。 也不知是楊清的信起了作用,還是望月天天的纏磨起了作用,楊清的生辰八字被送了過來,但彩禮之類的,就什么都沒有了。 望月也知道不能太得罪云門,萬一她把風掌門惹火了,婚事能不能辦成,都是問題了。現在,不過是云門不承認而已。沒關系,他們總有承認的一天。她還懷著楊清的孩子呢,不信云門忍得住! 再就是請媚、六禮、交換信物、定日子,還包括裁剪婚服。 圣教本來請了兩位長老專來負責此事,望月本人不嫌累,非要摻和進去,整日忙的花蝴蝶一樣。 完全沒有了之前孕吐的不良反應。 望月當然積極了:前后算起來,她追楊清,追了有六年之久,才把人追到手里。 之前在無名小山溝溝私定終身的時候,覺得成親也就這么回事,只要她和楊清自我認同就可以了。現在看了正常的程度,她才知道自己以前錯的多離譜。在長輩眼中,六禮不成、請期不定,就不是夫妻。 一場盛大的儀式,是必須的。 望月翻著日歷,直接定了最近的良日,在十月底。 滿打滿算,他們也就剩下一個多月的準備時間。一想到這些,望月忙得更厲害了。 一眾人對圣女狂熱的態度嘆為觀止。 比起望月,楊清就淡泊的,近乎冷漠了。他倒不是不關心自己的婚事,他是實在沒有望月那么激蕩的精神。再加上他做事比較慢,每每才想到的,都被望月高高興興地接手了。 望月很喜歡張羅這些事,楊清覺得她熱情得都快不正常了。 某日,望月回來自己的住處,身后跟著一眾侍女,并自山下請來的裁縫。十月天氣已經有些涼,進了屋后,望月看到楊清坐在桌前寫東西,湊過去一看,“你是不是在寫我們的宴請名單啊……呃!” 她無言以對,手按在楊清肩上,看到他居然是在看用梵文書寫的圣教教義,在做批注。根本不是她以為的書寫婚宴宴請名單。 楊清解釋,“我看教義寫的挺有趣,就拿來翻一翻。不過我認梵文認得不多,你能幫我解釋解釋嗎?” 望月才沒有心情幫他做翻譯工作。 將他拉起來,“別管教義了,起來給你量身,要做衣服啦。” 楊清詫異,被她拉起來往里屋走,詢問,“……昨天不是才做過?” “哦那套樣式我不喜歡了。又挑了新的一套。”望月云淡風輕答。 楊清無奈笑,“不管你要做什么樣式的,我的身形都是一開始量好的,又不會變啊。” 望月很詫異他怎么會有這種想法,“怎么沒變化?你一天少吃一頓飯,身形都會有變化啊!楊清,你不要瞧不起裁縫好么?” “那照你這樣,恐怕成親前一天,婚服都做不好。” 望月振振有詞,“這你就不懂了。我讓人多量幾次,多做幾套。到時候,哪個最接近,就穿哪套……”說著說著,她又興奮了,抓著他的手搖晃,“不光是婚服,還要做幾套常服!成親是大事,婚后,我們要穿新衣服!” 楊清要開口,望月說,“閉嘴!聽我的!” 楊清:“……” 進了里屋,望月搖手一晃,從袖中扯出了一條皮尺,推自己慢吞吞的夫君到床上,跪在床上,死活要他脫衣,幫他量身材。 里屋外的屏風中,一眾裁縫娘子抿著唇,拿著本子記錄。聽里面那對未婚夫妻的爭執聲,覺得甚是有趣。隔著屏風,揚高聲音,指點里面的那位圣女,要怎么量,量些什么。 屋中,楊清被望月強硬地扒下衣裳。她懷著孕,趴在他旁邊,他都怕反抗傷了她,僵硬地任她胡來,身子僵硬,手蓋住臉,頗有些“你隨意”的姿態。 青年側身而躺,層層衣衫被妻子扒開。露出肩膀、鎖骨、胸部,長發披散,烏黑如綢,覆在微紅的耳尖上。 好容易量完了,望月又俯下身,捧著他俊秀的面孔細看,不得了般地叫一聲,“啊!” 楊清忍著氣:“你又怎么了?!” “你臉上長了一顆痘……馬上就是婚期了,這可如何是好?!” 楊清:“……”他實在不理解這有什么大不了的。 然望月憂心忡忡,似乎一顆痘,能毀了她的婚事一樣。 望月說:“挑破吧。” 楊清:“……” 上手就要碰他的臉。 楊清忍無可忍,把她摟抱在懷中,抱著她在床上滾了一圈,與她交手幾次。 外間屏風后的裁縫們正要被侍女領走時,聽到里面床板咚咚咚的撞擊上。隱約聽到青年清如泉水的笑聲,“阿月,你別把婚事弄得像喪偶一樣。” 姑娘氣息不穩,回罵,“你才喪偶呢!” 小夫妻間的情趣,外人聽得面紅耳赤,腦中想到些不便直觀的畫面,當即一個個低著頭,也不敢再請示里面那位被夫君教訓的圣女大人,心跳極快地出了屋子。出去后,幾人感嘆,“大人與她夫君,感情真是好呢。” 是啊。 若非感情好,楊清怎么會任由望月胡來,一場婚事,辦得他頭暈眼花,一個月的時間,差點被他那位散發出全部精力的妻子折騰得去了半條命;若非感情好,望月怎么敢散發出自己的全部狂熱,用來對付楊清,旁人面對她的澎湃感情,都會被嚇死的。 望月的感情太豐富。感情豐富的人,對于正常人來說,像是負擔一樣沉重。因為無法與她共鳴,無法跟上她的節奏,無法理解她的思維。只有楊清承受這么強烈的感情,還不會被望月嚇住。 …… 終是,萬眾期待,十月霜降之日,迎來了楊清與望月的婚事。 原本在定好日期,楊清和望月就該分開。然因為圣女的不同意,長老們就順著圣女的意,改了流程。一直到婚前五日,長老們才不顧望月的反對,帶走了楊清,禁止兩人在婚前見面。 婚前前兩天,圣女的宮殿也被置了起來。長老專程請了圣教某位德高望重、兒女雙全的婦人,來為望月開臉挽面。屋中暖熱,聆音因為望月懷孕、怕她來回忙碌出事,就一直站在旁邊圍觀。 宮殿跟以前很不一樣。到處是大紅色。以前覺得俗氣,現在看了這么多紅色,倒真的生出幾分喜慶意來。 妝臺邊擺著兩盆萬年青,以紅紙纏繞,與窗上的囍字遠遠交映。銅鏡前的姑娘,嬌嫩的面孔被婦人捧著,兩股絲線在她面上絞合,去掉她面上細小的絨毛。絲線緊貼著臉,開臉的過程,有些刺,卻并不很疼。 望月閉著眼,心中升起奇妙的感覺來:原來,這才是成親。 跟她之前過家家似的那樣,一點都不一樣。 難怪成親被當成姑娘家一生最重大的事情來cao辦。 確實,沒有走過這一遭,便不會清楚其中的意義。她之前,到底太小瞧這些了。 臨婚宴兩天,望月手中出了汗。前面那么興奮,她到現在,才有恍惚之感,才遲鈍地開始緊張——她要嫁楊清了啊。 真正的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