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
望月最近脾氣不好,對誰都是一張冷臉,語氣奚落。得罪了不少同門弟子。 她也就對楊清有點兒好臉色,然而楊清又問她原映星。 望月看著楊清,淡淡道,“那又怎樣?我沒有背叛你。你還不許我有個朋友聯絡嗎?” 楊清愣了一下,沒料到望月說翻臉就翻臉。他想:她心情不太好? 楊清解釋,“我不是……” “夠了楊清,”望月起身,略有些焦躁,“你一來見我,就是為的這種事嗎?本來開開心心吃個飯,說說笑話談談情,多好啊。干什么非要往這些事上扯?” “我沒有……” “我知道你的套路,”望月站在對面,人已經離開了桌邊,抱著胸,唇角揚起一個嘲諷的弧度,“你不就是又不高興我跟原映星交流嗎?又要問我干什么,又要追問我和原映星之間的事……然后你又要醋,又要跟我吵……我現在挺煩的,爭風吃醋的事,平常是意趣,現在對于我的狀況來說,就不是了。你要這樣的話,我們還是冷靜冷靜吧。” 楊清看著她,默然。 看她都不聽他把話說完,自己一個人噼里啪啦說了一堆話,就叫來小二結單,還沖他一笑,“我請客,你慢慢吃吧。” 楊清心很細。 他見到望月,就在觀察她的狀態。眼底有疲色,抓著筷子時手一直在抖,跟他說笑時,也一副有心事的模樣…… 望月已經背身,準備下樓了,聽到青年溫溫和和的聲音在后面,“阿月,你要睡一覺嗎?” 望月扭頭,看到桌前,白衣青年也起了身。 其實這家茶樓的東西,又貴又不好吃,生意稱不上好。楊清不了解情況,邀望月上來后,茶他都只是抿了一口,就沒有喝下去了。現在兩人對站,一個站在窗邊,一個站在樓梯口,二樓上稀稀疏疏,只有兩三個客人看到他們。 楊清輕聲,“你很累的樣子,要睡覺么?” 望月手扶著樓梯欄桿,偏頭問他,“我睡不睡覺,跟你有什么關系?” 他說,“來我懷里,我抱你睡。” 望月揚了下眉,心中漣漪輕顫。像一只蝴蝶停留,濺起圈圈波紋,讓她心頭酥癢。 楊清眉目溫潤清朗,燈火盡在他周身,包著曾柔光,“你不是喜歡抱著我睡么?不是喜歡我照顧服侍你嗎?你把我當催眠工具用呢。” 望月翹起唇,看他走過來,有點想笑了—— 那點兒煩躁,在他山澗清泉一樣的聲音中,有流走的痕跡。 看到她停下來,肯聽他說話。楊清便向她走過去,站到了她面前。伸手,在她面上撫了一下,他說,“你走什么?不是想下山么?你不巴結巴結我,我給你把報名卡在那里,要你一輩子下不了山,你到時候怎么辦?小心你現在給我甩臉子,日后吃虧在你。” 望月:“……” 半晌,她道,“你不是濫用私權的人。” 楊清微笑,反問,“我不是嗎?” 望月:“……” 側過臉,好吧,楊清是。 楊清是看起來好說話……實際上也好說話。除非涉及原則問題,旁人大都在他耳邊吹吹風,他就答應下去了。而楊清的原則……除了大是大非,在他那里,就沒什么是特別講原則的事。 好說話得不得了! 什么剛正不可摧、堅毅不茍言,全都跟楊清無關。望月跟楊清鬧開了,楊清還真可能給她個小懲罰,卡著她,讓她做不成她想做的事。 望月被他弄笑了。 氣氛一緩。 少女仰頭靠他,想了想,“但是你不要跟我吃醋,不要跟我爭原映星的事。我不喜歡總是就這個問題,和你吵啊吵。” 楊清說,“誰和你走得近,我都覺得是看上你;你跟誰玩的好,我都心里不舒服。這也是沒辦法控制的事。但我盡量控著,只是有點苦……” 望月說,“我喜歡你。” 楊清眸子閃了一下。 望月再接再厲,“我愛你。” 楊清的眼睛,幽黑中,亮了亮。 少女眸中有狡黠笑,“還覺得苦嗎?” 兩人對望,他撐不住,笑了。伸出手,把她摟入懷中,“好吧,不苦了。” 兩人擁抱。 茶樓的飯食不如何,兩人勉強吃了一些茶,就離開了。在山下鎮上的街市都沒怎么逛,就相攜回了云門。繞開守門弟子,楊清跟望月回她的地盤。望月說,“我住的地方那么遠,為什么不去你那里?” 楊清答,“因為蘇銘和沈長老,說不定什么時候就過去了。” 望月嗤一聲,“你在被查房嗎?” 楊清微笑,“是啊。” 沈長老都查了他兩個月的房了,他出個門,都能偶遇沈長老。幸而這兩個月他表現得較好,沈長老才放松了警惕,楊清下山,他沒有非厚著臉皮跟上去。 望月同情看他,“真可憐。” 她想跟誰好就跟誰好,想睡誰就睡誰,從來沒人說過她。就是原映星,都沒有指責過她,說她非要跟正道的楷模弟子好,是不妥當的行為。望月過過了無拘無束的生活,現在身為云門外們弟子,束縛也不多。 然楊清,從小就是被看著長大的。 他連談個情,成個親,都要長輩們一眼一眼地看著。 什么都在長輩的眼皮下,現在,連人身自由都快失去了……望月挺同情他的。 兩人回了望月住的地方后,洗漱結束,上了床。望月抱著他的腰,舒服地嘆口氣:好久沒睡到楊清了。 床帳間,男女呼吸guntang。皆是好久沒有碰到對方,大火撩開,有些難滅。 衣衫解開,她親他親得火熱時,楊清問她,“你為什么要給原映星寫信?” 望月:“……” 她真是服了楊清。 想知道的事,到現在,都還記著呢。執著得不得了。 望月:“咱們能先睡一睡,改天再聊嗎?” 楊清:“先聊,再睡。” 望月:“憑什么聽你的?” 楊清:“那憑什么聽你的?” 望月:“……” 楊清笑,“剪刀石頭布。” 望月:“……三局兩勝!” 楊清嗯一聲。 月懸明窗,清輝灑地,兩雙鞋履。 紗帳后面孔通紅、衣衫凌亂的男女,正在就著那點兒微弱的光線,玩剪刀石頭布的游戲。 兩人的影子映在床前墻上,一高一低,挨得很近,在玩游戲。 也是蠻獨特的相處方式。 三局過后,望月慘敗,嗷一聲后,倒在青年懷中,抱著他的腰,戀戀不舍,“長夜漫漫,我不想浪費在讓你可能吃醋的故事上……” 楊清說,“愿賭服輸。賴皮的話,下次就不陪你玩了。” 望月:“……不要。”抱怨道,“你們云門的弟子都超級無趣,一個個都玩不起,總是要我練武啊練武。你要是也不陪我玩,我會悶死在你們這里的。” 楊清微笑,“講吧。” 望月:“……” 楊清,“講吧,不要掙扎了。” 望月仍然有點兒不情愿,“我把原映星當兄長,當親人,你可想好了啊。” 楊清嗯一聲,“知道。你不用管我怎么想他。” 望月詫異坐起,在一片漆黑中,捧著青年玉潤的面孔,眸子睜大,詫異問,“我怎么會不管你如何想他?你的想法,不就應該是我的想法么?我們不是愛人么,不應該是一樣的嗎?” 楊清:“……” 怔了一怔。 他沒有表現對原映星的嫉妒,但他心里是嫉妒的,是一直忍著的。 每次遇到原映星的問題,他都會不甘心。后悔。 后悔自己當初五年,拒絕了她整整五年。 如果他早早答應,也許望月對原映星的感情,不會那么深。 但楊清又想,即使那時候答應也沒用。 他的小情人,和原映星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那么深的情誼,他根本插不進去。 除非他能回到望月小時候,能在她依賴原映星之前,就讓她依賴自己。 否則,他就是比不上原映星在望月心中的重要性。 原映星花了二十年的時間,讓望月離不開他。 可是楊清,他真正讓望月喜歡上自己,也不過一年而已。 當然人生路很長,他還有時間去追趕原映星,一點點引誘望月,把望月引到自己身邊來。 但是私心,還是嫉妒。 他不嫉妒蘇銘,不嫉妒別人,不嫉妒望月欣賞的各式美男,因為他并不覺得自己會輸。望月當初喜歡他,本來看中的,也就是他的長相而已。論長相,楊清很自信自己對望月的吸引力。他唯一勝不過的人,就是原映星了。 別人的事,望月不愿說的話,他都不會多問望月。只有原映星…… 不過,望月現在跟他說——“我怎么會不管你如何想他?你的想法,不就應該是我的想法么?我們不是愛人么,不應該是一樣的嗎?” 楊清心中不甘退下去,俯身,親了親她眉眼,溫柔道,“對,我和你是一樣的。” 幽暗中,少女瞥過臉,不讓楊清看到自己微得意的表情:哈哈,她就知道,楊清吃這一套。 望月這才窩在楊清懷中,跟他講原映星的事,“……他精神出了問題……原因似乎在我……小玉jiejie,就是右護法,說他有分裂之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