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
“五天。” “啊……”望月很失望。 青年在她發上摸了摸,溫柔道,“阿月,只給你玩五天。我不想別的男人,跟我一樣,看到你的好。” 他的忍功,也就到這個程度而已。前提是,望月真的只是玩一玩,不和蘇銘產生曖=昧,不玩弄蘇銘的情,也不讓她自己被蘇銘玩。 少女的眼睛,頓時就亮了。楊清夸她,她就很開懷。 她仰頭看著他,覺得他真是好。天下再不會有他這樣的情郎了,連這個都能包容她。她還怕楊清接受不了自己的脾氣呢,他要自己跟她交心,自己一直挺遲疑,怕嚇著楊清。 但是楊清多好,沒有被她嚇著! 她跳起,就親了楊清一口。 余光看到那邊有弟子過來,這才揮揮手,瀟灑地溜開了。 楊清知道弟子過來,是說院中幾人已經問題解決,等他過去繼續談了。楊清在樹下站一會兒,抹把臉,恢復了往日的形象,才跟隨弟子進院去。 之后幾天,楊清一直忙著跟原映星的博弈。 然他心思不屬。常在想著望月到底在干什么——怕她收不住手。 想到望月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還是他默許的,楊清心里就不是滋味。 他為什么是這么個脾氣呢?為什么不能對望月強硬一點呢? 可是望月本來就有點怕他,他再那么嚴格要求她,她只會更加怕他。楊清又不喜歡望月那么怕自己。現在的程度剛剛好。 就像是放風箏一樣。 望月就是那個風箏,喜歡轟轟烈烈,喜歡熱熱鬧鬧,喜歡飛上天。 他則是那根繩子。給她飛,又不徹底放開手。讓她時刻記得,他在,她不能太過分。 望月多喜歡看美男啊,多喜歡玩啊。這些楊清都知道。很多道理楊清都能自己想清楚,然而即使想清楚,還是放不下心。 原映星自然察覺楊清的狀態不對了。云門掌門和諸位長老,輪番上陣與他談。原映星最喜歡的,還是楊清。因為其他人不知道他的底線在哪里,很容易惹火原映星,讓原映星想要殺人。但楊清的度一直拿捏得最好。 為云門爭利益,又不太得罪原映星。剛剛好壓在原映星的那條線上,讓原映星不至于rou痛,不至于覺得云門貪得無厭。但又真切為云門拉到了不少好處。 原映星手中有西域商路的一條線,可以分享給云門;需要云門助他打壓別的魔門,一統魔門。 原映星手里還有跟朝廷的那層關系,雖多年不用,但只是因為魔教錢多,又有他母親遠在西域的那層原因在,他不想用,現在則可以拿出來用。名義上,原映星是朝廷長公主的外孫,他與皇室還有稀薄的血緣關系牽扯,也就是一個在朝一個在野,彼此不聯絡而已。云門需要回報的,就是幫魔教洗白,洗掉魔教給人那種可怕的印象。 雙方就手中情報網,也可以拿出來共享,并從中獲益。云門要求原映星改魔教教義,教義中有關任意殺戮、年年血祭、殘害無辜之類的有關教義,都要改掉。在這方面,原映星則說,教義太厚,他懶得翻懶得改,云門要接受與自己不同的人,再議。 云門幫魔教跟別的名門正道牽線,緩和魔教和別的門派的關系,促進魔教和別的門派的合作,但云門在魔教這里,享有優先權。代價就是,云門要求魔教停止活人實驗,不得解剖人體,對尸體不敬。原映星諷刺說:沒有拿人體做實驗,哪來的經驗搞醫學研究?你們正道用我們流出去的藥啊醫術啊之類的,不是用的挺順手嗎?享受了既得好處,就不要管我們怎么做的。 目前,雙方就是卡在這里,進展不下去了。 云門和魔教談到錢的問題,和利益瓜分的問題,都相談甚歡,很有共同語言。 但涉及到魔教人觀念的問題,就卡住了。 魔教對生命的那種蔑視程度,是云門絕對接受不了的。原映星也煩他們天天仁義道德掛嘴邊,該打該殺的時候,也沒見他們手下留情。 云門則也在煩,魔教和正道之間的恩怨,本來就很麻煩。他們云門還有沈長老之類親人死在魔教手中的,為了門派利益,愿意讓步。但如果魔教就這點死活不放棄的話,云門怎么說服別的門派放下偏見和仇恨,握手言和? 云門這邊因為有楊清,有姚芙,還有原映星態度誠懇,愿意放下成見,雙方試一試。 但云門相信魔教,別的門派也會相信嗎?真不一定。說不定還會認為云門同流合污了呢。這種雙方價值觀達不到和解,怎么往下談? 之前碰到這方面的問題,云門這邊,派出的都是楊清。楊清的說話方式溫和些,脾氣也好些,不管對面原映星如此冷嘲熱諷,楊清都可以當沒聽見。一場談判下來,別的長老被原映星氣暈,楊清都還能面不改色地繼續與原映星寒暄。 然而楊清的好狀態,也就那么三天而已。 之后幾天,一直在心神不寧。一直在走神。 原映星說什么,他都是輕輕“嗯”一聲,又去想了。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想的。 掌門看楊清似有心事,都不太敢把他往主談判人那里放了。就讓他在一邊聽著,做補充。這個事,楊清倒還完成的不錯。 三天后的某日晌午,原映星那邊終于做出了讓步,同意就人體實驗這方面,可以取消;取消用人做實驗,改用猿猴、白鼠之類的動物來,讓云門這邊松了口氣。 接下來還有魔教教義的事,教義涉及到的是魔教最核心的問題,如果教義能解決,魔教那種對人殘酷的手法,都能從中得到緩和。原映星不改,倒不是因為不想改,而是他懶得翻懶得改。云門看他態度并不堅決,認為這方面也有爭取的希望。 剩下還有化解魔教和白道這邊的仇恨,化解方式,云門提前交代,魔教恐怕得大出血,才能讓正道這邊松下咬緊的牙關。 原映星似笑非笑,“我圣教與你們和解,本來就是大出血的事,我們除了個好名聲,根本什么都掙不到。我既然坐在這里,就做好了大出血的準備。你們倒不必擔心。” 云門掌門根本不放心他,幾天下來,也了解到原映星說翻臉就翻臉的脾氣,“原教主還是有個心理準備的好。正道這邊……并不是每個門派,都是云門。” 不是每個門派,都這么坦坦蕩蕩的,不讓魔教吃虧太多。云門掌門甚至憂心,有些門派提出的要求,是原映星根本不可能接受的。 原映星對此,倒是反應平平。談唄。 他父親當年都能跟朝廷和解,與白道打好關系。他為什么做不到?都是魔教,區別也不會很大。 散會后,原映星心情不錯。看到楊清立在長廊上發呆,他走過去,打了個招呼。原映星笑問,“這幾日,我一直沒有見到月芽兒。為什么不讓我見到?你虐待了她,不敢讓我看到?” 楊清看他一眼,“她是外門弟子,自是不能來這邊的。” 原映星說,“哦,這樣啊。那煩請你找個機會帶個路,讓我跟月芽兒見個面。不知道楊公子方便不方便?” 楊清心想,來了一個蘇銘,又來一個原映星。他呢?早被望月忘到腦后了。 頓了半天后,楊清說,“教主想別的法子吧。我并不太方便。” 原映星:“……” 然后大笑離去。 他就是逗一逗楊清,看楊清和月芽兒怎么樣了。楊清這個防賊似的態度,原映星當然看出兩人之間沒問題了。心想楊清這脾氣,真是好玩。難怪月芽兒喜歡呢。 至于見月芽兒? 原映星并沒有那種興致。 他見不見月芽兒,有什么意思呢?他無法對月芽兒產生感情,最努力的情況下,也就是兄妹情而已。每見姚芙一面,每見月芽兒一面,都好像在提醒他自己的分裂問題一樣。 原映星覺得這樣很沒有意思。 何必自尋刺激? 讓月芽兒漸漸忘了原映星這個人好了。 反正她早就厭煩他了應該。兩人之間的情誼,早就被他消磨得差不多了。月芽兒以后是要嫁給楊清的,那就高高興興嫁過去好了。他會給月芽兒提供好的條件,但是見面,他是真的不想見了。 甚至可以的話,他希望在這件事了后,能殺了姚芙,能一輩子不用跟月芽兒見面。這樣,他的兩個意識,永遠不會再有打架的機會。他就能好好去做自己的魔教教主,統一魔門。 最后、最后……實在無趣了,他還可以去西域找自己的母親,弄清楚父親死亡的真相。 世上可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他只是不能再像少年時那樣去喜歡月芽兒而已了。 也沒什么。反正……有感覺的那個意識,也不是現在的他。 原映星在云門山間行走,峰回路轉時,看到前方習武堂的空地上,白衣女子在教弟子武功。 跟弟子說話時的平淡側臉,和以前在魔教時,她被自己氣得厲害了、也一臉冰霜不敢反抗時,一模一樣。 姚芙啊…… 原映星目中掠起溫柔之意,然他只是遠遠看著,始終沒有走上前去。 …… 在原映星那邊沉浸在往事回憶時,楊清去尋了望月。他想看看她那邊怎么樣了,聽弟子說,望月在劍堂,他訝然了一番,心知望月從不練劍。 然進去劍堂后,看到蘇銘在教望月練劍。 望月說:“蘇師兄,你不用教我這個。我不學劍的,楊師叔不讓我學劍,說我沒有劍心,是糟蹋劍。” 蘇銘說:“楊師叔說得對。但是行走江湖,師妹總得知道劍術的套路,好有個應對。” 花樹下,少年持劍,點著少女的手腳,指導她路數。望月滿不在乎,卻也難得認真聽了一會兒。 楊清咳嗽一聲。 望月立刻回頭,看到他,驚喜,“楊清……師叔!” 蘇銘看了口誤的少女一眼,劍身下垂,過來跟紫白衣衫紛揚的玉冠青年見禮,“楊師叔。” 楊清說,“跟我過來一下。”看望月目有雀躍之意,他連忙補充,“我說的是蘇銘。” 望月:“……” 委屈地看楊清:你大老遠地過來,想見的人居然不是我,而是蘇銘……清哥哥,你確定你的真愛是我嗎? 無論如何,楊清帶走了蘇銘,留望月一個人在劍堂蹲地郁悶。 楊清帶蘇銘去了后山深林。已是入了秋,然山中綠意依舊,乃松柏之功。鳥鳴啾啾,空氣潮濕,踩著一層層落葉,青年與少年一前一后地走著,閑庭信步般。 林中清幽,讓人身心放松。 蘇銘聽到楊師叔溫如玉的聲音,“蘇銘,你為什么找上楊師侄?” 蘇銘眼睫顫一下,抬頭,看青年秀頎的背影。青年停了下來,側臉對他,眉目低垂,金光拂面。 少年說,“因為師叔你。” “嗯?”楊清側了身,看向蘇銘。 蘇銘說,“我進了內門,但無長老顧我。我想拜師叔你為師。” 楊清看著他,目光潤潤,說,“你進了內門,該知道我不收徒弟。”輕笑一下,“我也不習劍,教不了你什么。” “不,師叔你只是不想教而已,”蘇銘低下頭,“我在外門,長老們的授課我都聽過,我很清楚我的能力。師叔你一直不收徒弟,大約是對弟子的要求很高。沒有人能達到你的要求。師叔看起來對誰都好,但實際上誰都沒有讓您真正上心。但我是真的想拜師叔你為師。” “所有內門外門弟子加起來,師叔你只對楊師妹好。我原想,師叔是想收楊師妹為徒弟,心中沮喪。但后來發現,師叔你與楊師妹關系好,卻并沒有收她為徒的打算。我又一直想拜師。掌門問過我幾次,我都沒有選好,就是想拜師叔你的。你與楊師妹交好,我想著若能跟楊師妹打好關系,楊師妹會幫我說話,讓師叔你收我為弟子。” 楊清目中有光在流轉,若有所想,看著這個少年。 少年目光清明,朱砂血紅。侃侃而談,抒發自己的想法。 楊清確實沒有收徒的打算。 卻也不是他要求高。 蘇銘有話說的不錯,楊清很少對誰真正上心。他不上心,自然就沒有想收徒的意思。兼之楊清在同門師兄師姐中,年齡跟同輩人相差太遠,大家都當他是小孩子,也不急著讓他收徒。 教弟子武功還好。只是教一教,又沒有師徒名分,楊清尚能接受。再多的,他就不太愿意了。 楊清沒想到,蘇銘居然想拜自己為師。為此,還暗自觀察自己和望月……幸而他在山中,一直與望月保持距離,又五感強大。否則,還真可能被這個沉默的、心中很有主意的孩子看出什么來。 楊清心里,還悄悄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