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楊清:“嗯?” 望月當然不會說了,她歡歡喜喜地摟住情郎,在他面上親了親。抬起頭,柔聲細語地問他,“你對我這么好,有沒有什么想要我做的呢?” 楊清笑一聲,“沒有。” 望月強迫他,“你一定有對我的想法,你要說出來。誠實一點好不好?快說快說,求你了,你別讓我心不安啊……” 楊清笑,“誠實一點?” “嗯!” “我怕我誠實起來,嚇到你啊。” “并不會。快說。” 楊清眸中笑意閃爍一下。 在望月的逼迫中,一片星海中,青年俯身,貼著她的耳,溫溫道,“魔教和白道,你選哪一個?” “……”望月滯住。 半晌,她才艱難而躲閃地道,“換、換個要求。” 楊清很好說話,點下頭,笑問,“如果我和原映星同時掉到河里,你救哪一個?” 望月呆住:“……” ☆、第56章 不不不不不不是我的情郎…… “如果我和原映星同時掉到河里,你救哪一個?” 真是個好問題。 ——我自己都不會水,上次救你都拼了老命了,居然還要我再次救人。純屬僥幸的事,靠一次運氣就行了,我還指望次次有運氣啊?能把我淹死再說嗎? ——還是二選一的問題。選選選,選個屁。你們兩個去河里相親相愛吧,老娘誰都不救!老娘要可瀟灑地走四方換新的男人,尋找新的愛體驗,放飛自我,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還是救原映星吧。畢竟這是我家教主,死了誰他都不能死啊。等救完他,我還有口氣在,我再去救你行么?行么?行么? ——不,月芽兒,你要冷靜,你要相信自己。通常男人問這種問題,都不是想真的知道答案,他就是考驗你的真心罷了。你以為他真的會掉到河里讓你這個旱鴨子去救嗎?不會的。他只是想聽到你說救他,跟你說愛他是一個道理。在這種時候,你就應該深吸一口氣,不要猶豫,捧著他的臉,眼睛都不要眨,不管真假,真摯地告訴他,“當然是救你了”。 腦子思緒千萬,各種想法一一掠過,最終呼聲最高的取勝。 少女深吸一口氣,不去猶豫,捧著青年的面孔,眼睛不眨,不問真假,深情地告訴他,“清哥哥,救你。我當然是救你了!” 一般望月喊“清哥哥”的時候,都是假話占上風,哄人中帶著戲弄的意思。 楊清微微一笑,將她的手拉下來,柔聲道,“好meimei,哥哥知道了。如果你和姚芙同時掉到河里,哥哥也一定是救你。先救你。” “……”楊清這是幾個意思啊? 是嘲諷她?還是戲玩她?還是單純地跟她承諾? 一提到姚芙,望月就心中郁卒。楊清顯然知道,她一臉憋屈、敢說不敢說的樣子,真是讓他覺得好玩。 他松松摟著她,手指摩挲著她的鬢角,夸獎她,“回答得挺好的。好姑娘,真是聰明。” 望月郁悶地回以一笑,“謝謝你夸我又好又聰明。” 楊清眼里笑意就更濃了,看著她,覺得這可真是自己的寶貝疙瘩啊,一刻都不想放開了。他說,“你我之間,何必這么客氣呢。” 望月被他給逗笑,也不去糾結什么救人不救人、姚芙不姚芙的。她性情素來灑脫,不去多想,而是摟著楊清的脖頸,靠著他的肩轉半個身,去透過窗口,看河面上鋪展開的星火。光光點點,璀璨耀眼。 天上有個銀河,銀河里盛滿星光。 這河水中飄蕩著的“月”字,隨著河水的流動、船只的散亂,有些微疏松,然而字卻是還能看見的。流水淙淙,槳聲燈影,在漆黑的夜里連成一片。歌吹漁火,青山起伏,月落大地。 這一天晚上,望月靠著楊清的肩,看著一晚上的燈,一晚上的星星。 而楊清說,他既不喜歡看燈,也不喜歡看星星。不知道他是不喜歡一個人看,還是不喜歡陪人看。 …… 時日漸漸往前,與楊師兄約好的日子就在這一兩日。 屋中一燈如豆,端坐榻上打坐的姚芙微微舒了口氣,只覺得將這一幫師侄們完好無損地交還給楊師兄,她大概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實話說,她有些怵楊清。在原小說中,作者以寫實手法書寫。作者從不寫楊清的心理,但是姚芙為了同人文做了不少功課,還是能隱約看出,她這位師兄,是個心細如發的人物。心細如發的人,眼里看到的世界,總是比別人的多好多倍。姚芙就是擔心,自己做的研究,被他看出一二。 比如她從沒有告訴過那位師兄,自己和原映星之間微妙牽絆的關系。但上次楊清反駁她時,直接挑明,說“你很了解原映星么”,讓姚芙啞口無言。 姚芙尋思著日后出路。 她在這個世界的研究,目前的唯一參考對象,就是原映星。為了研究工作順利,她應該緊扒著原映星才是。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姚芙心里總是有些發慌。她覺得自己的工作快要失敗了,有些怕往后走,可是又得硬著頭皮往后走。 倒并非原映星對她的好感度降低,或與她反目。 而是他和往日一樣。 可是越是一樣,越是可怕。 同人小說中,殺了望月,姚芙就能與原映星雙宿雙飛了。事實上,殺了望月,望月重生了;與原映星雙宿雙飛的宿命,更是在殺了圣女后、姚芙自己獨自離開后,而被偏得十萬八千里。 畢竟在望月死后,姚芙直接離開了魔教,沒有回去找原映星,因為她害怕他的質問。 她躲了他很久,一直到前段時間為了云門弟子去求助他,才與他見面。 他真是讓她又向往,又恐懼。 心中不定,真氣在體內有些凌亂。 姚芙收斂自己的心神,不去多想,引導著真氣流走。 突而,她噗的身子向前,吐出一口烏血來,胸中每呼吸一口,都感覺到沉悶。 怎么回事?! 縱是心神難寧,也不該是這樣。 這是……中毒了! 心中凜然,猛抓起塌側放著的劍,想起身向門外奔去。然而一起身,就感覺到四肢的發軟,讓她重新重重跌坐在榻。額上開始滲出細小的汗,姚芙面上無波,心中則在想著對策。此時,門外傳來不緊不慢的敲門聲。 篤。 篤。 篤。 真的是特別不著急的那種節奏。 在這個時候,誰會過來? 姚芙警惕問,“誰?” “阿姚,是我。”男聲含笑在外。 是原映星。 姚芙松了口氣,縱是自己受了傷,他在就好。她開口,“進來,”并說道,“我中了毒,四肢無力,胸口發悶,恐怕有人……”話忽然停頓。 她看著門打開,黑衣流紋青年負手而入。 戴著半張銀色面具,黑衣上的流金紋路,從衣襟一路到袖,再到腰下。腰間玉佩環撞,其下紋路流火一樣暗燒著,在黑玄色中,成一只鳳凰展翅之狀。燈火中,半張面孔蓋臉,露出來的部分,唇角帶著一絲笑。 又是英俊,又是陰柔。 民間話本中慣常編排的魔教教主邪魅狷狂之風流,大概也就是這樣了。 “教主……”姚芙喃聲。 這是魔教教主在正式場合才會穿的服飾。因太過繁瑣,太過“一看就知道是壞人”,原映星很少這樣穿。按他的說法是,誰出門殺個人,還要通報“我就是你們口中可怕的魔教教主”呢。原映星更喜歡不表明身份地出手,更享受無人知曉的樂趣。 姚芙已經很久沒見過他穿的這樣正式了。 上一次見到,還是年前教中血祭的時候。圣女在一旁禱告,他伸手從教中被判死罪的人身上取血。那時的他,也是銀具覆面,在高臺上,遮住的眼睛幽深冷漠,像神祇一樣高大而無情。 那么此夜,原映星突然穿成一個魔教教主該有的風格,是什么意思呢? 在姚芙心思不安時,黑衣青年緩緩進屋,關上了門,就好像把身后所有希望關閉一樣。他笑看姚芙,“阿姚,你中毒了?” 姚芙冷眼看他,“是你給我下的毒?” 他笑應,“不錯。” “你什么時候下的?” “從這一次遇見你的第一時刻,就開始了。”原映星微笑,“種毒真是一件有趣的事。以前從沒這么大規模地用過,現在一試之下,倒真有點上癮了。難怪聆音不精習武功,卻專攻毒術。有時候這種旁門左道用起來,效果真是好的不得了。” 姚芙捕捉到他字中之意。心頭的不安放大。 此時,她腦海中的系統,已經開始進入紅色警報階段: 【警告。宿主生命得到威脅,請盡快回返。如無法回返,將真正死亡。一小時倒計時開始……】 竟是一個小時! 這個毒毒性還能讓她撐一個小時! 姚芙定了定神,問原映星,“什么叫做‘大規模’?” 他似心情不錯,從善如流答她,“自是所有人都被我下了毒啊。你的那幫師侄們,也被我下了毒啊。他們武功不如你,抵抗之力不如你。你還能坐這里跟我說話,他們恐怕連客棧的房門都出不了了,正心急如焚地等待你這個師叔去救。” “可惜啊。你這個師叔自身難保。” “你為何要對付他們?!”姚芙之前還能冷靜,當心中擔心被證實后,憤怒便無法控制,“你我的恩怨,為什么要牽連師侄他們?一路行來,他們對你恭敬有禮。即使知道你是魔教教主,他們也從沒有發表過異議。你說你要改邪歸正,他們就相信了。你說你幫他們解毒,他們還心中不安覺得很是勞煩你。你對付我一個人便罷了,為什么連他們也要下手?!” “你錯了。”原映星根本不生氣,仍然保持著笑容。 在魔教的時候,除了圣女望月,就是姚芙,都不敢對他以這種口氣說話。他心性不定,忽冷忽熱,又敏感萬分,是需要人順著的。順著他,他的心情好了,你自然就能從他這里得到他的嘉賞。若是換他不快了,你的人頭,就隨時捏在他手里了。 姚芙是他的情人。姚芙知道他的脾氣。姚芙在攻略他。可是一個人的本性,真是很難改變。 姚芙是為工作著想,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來。她當然從來沒有惹過原映星發怒。她在外人那里心性漠然,在他這里,卻足以稱得上逆來順受了。 然而現在,當她沖他喊,他竟然也沒有像她以為的那樣發怒。 他還微微笑著答她,“你錯了。” 原映星說,“我不是給你的師侄們下毒,我是給所有人下了毒。” 他卸下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