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北地是王爺的封地，我等都是王爺的子民。王爺愿意做什么，變革什么，我等自然是要全力配合才行。”被稱為張老的人，是豐城內第一世家的家主，原名叫張達。因為張家的生意涉及多方面，而且張家也是豐城內土生土長的的大家族，因此在貴族中間，張家還是十分有威信的。

    在座的人沒有想到他會這么說，一個個全都用不解的目光看著他。

    “朝廷免除我們北地的賦稅，用賦稅代替了原來的軍餉和糧草。但從前朝開始，天下所有人也都知道我們北地由于天氣的原因，地里種的莊稼收成就是一年不如一年，現在賤民和良民開荒，我等莊子里沒有多余的人打理，交不上賦稅也在情理之中。”張老感嘆道。

    眾人聽了頓時一樂，不錯，陵王厲害又能怎么樣？朝廷不管，外有韃子，沒有他們這些世家的支持，楚隨風厲害個屁，估計連軍餉和糧草都沒有。只要他們一致停止或者拖延上繳賦稅，楚隨風一定會支撐不住，然后向他們低頭。

    燭光下，家主們笑得十分猖狂而得意，只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他們這邊商量的所有對策，等他們散去以后，就已經有人報到了楚隨風處。

    “王爺，他們好大的膽子，竟然想拖延賦稅。”一名武將氣憤地站起來說，“王爺，難道任由他們裝癡賣傻下去嗎？”

    “張家的生意涉及到哪些？”楚隨風問。他既然下定決心好好治理北地，怎么會任由著幾個人壞了他的大事情？世家？說好聽點，也都是一些暴發戶而已，然后靠著銀子裝門面，就真的以為天下他們最大？

    這一次，他楚隨風就好好讓這些人見識一下自己的手段。

    “暫時不動，如果到時候他們不交稅的話，直接封了他們的鋪子。”楚隨風回答。

    “王爺，不可。”一個幕僚擔憂地提出自己的看法，“北地糧食少，張家掌握了北地大多數的糧食。如果所有貴族停止手里的生意，到時候必然會引起混亂。”

    “無礙，他們不想好好做生意，換一家就是。”司錦寒冷笑著說，“只要王爺給別人一個機會，肯定會有人替代了這波不省心的人。”

    “舊的不去，又怎么會有新的？”說話的時候，楚隨風腦子里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來。

    “有沒有興趣做別的生意？”第二日的書房內，許久沒有露面的楚隨風和司錦寒又出現了。而且剛見面，楚隨風看著林子吟就直言不諱地拋出一個問題。

    “王爺說的生意指的是什么？”林子吟問。

    “糧食、布匹、茶葉等等，凡是集市上有的生意，你都可以挑選幾個試試。”楚隨風很隨意地回答。

    “有人為難王爺？”林子吟更直接。

    “可以這么說。”楚隨風點點頭。

    “王爺其實大可不必擔憂。”林子吟笑起來了，“一個國家要想發展起來，閉關自守可不行。豐城內大家族之所以敢和王爺對著干，無非是因為他們壟斷了市場上的生意，如果王爺想辦法打破這份壟斷，他們還能橫到哪里去？”

    “打破壟斷不是一朝一夕能成，而且本王暫時沒有找到合適的替換者。”楚隨風略微沉思后說。

    “豐城南來北往的商客如此眾多，王爺還怕找不到替代者嗎？”林子吟是將楚隨風當作朋友看，才愿意和他說這么多，“王爺不妨讓跑商客扎住在此，或許他們不是北地之人，可能有多方面的不便。但是王爺也不要忘記，他們既然是跑商，那么說明他們背后肯定有一定的實力，他們有自己進貨的方式，也有他們自己的門路。只要給出足夠的方便和優惠，他們自然不會放過任何利益。”

    楚隨風和司錦寒聽了點點頭，的確是，商人重利。只要給出足夠的誘惑，倒是真的不怕找到合適的替代者。

    “如果王爺想穩當一些，也可以從小一點兒的世家入手，努力讓他們和一些跑商合作，這樣一來，在新舊交換中，得利的肯定會是王爺了。”林子吟繼續說，在她看來，有競爭才會有壓力。

    豐城內那些老頑固得了這么多年的利益，卻還想著掌控楚隨風，簡直是癡人說夢。

    楚隨風雖然這么多年來沒有動手修理那些人，按照林子吟的分析來說，不是楚隨風心軟，也不是楚隨風沒有能力，而是楚隨風一直沒有找到契機罷了。

    現在朝廷斷了楚隨風的后路，同時又出現了自己這個異類，完全推動了楚隨風加快腳步進行變革。林子吟不用細想，也能猜到楚隨風這一次是下定決心要進行一系列變革了。

    或許以后的北地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朝廷要是斷了這邊的商路，會怎么樣？”楚隨風又問。

    “那就要看王爺的決心有多大了。”林子吟笑著說，“要想一方安寧，無非要安排好百姓的衣食住行。只要王爺將這四個方面處理好了，就算是有人斷了商路，對我們北地又能有多少影響呢？畢竟，豐城有一個獨一無二的好處，那就是商路的交匯點，失去朝廷這一條商路，還有海域其他國家的商客愿意過來。只是王爺的目光不應該只落在陸地上，最好也能注重一下水路方面的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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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章欣欣向榮

    “過幾日你跟著本王到海邊看看，選擇一處晾曬海鹽。”楚隨風忽然開口說。

    “王爺，我可沒有空跟著你走。”林子吟回答，“豐城里世家蠢蠢欲動，王爺能放心離開？再過幾日，天氣就要轉暖，我就更離不開了。開荒、下種子，我都得跟著才行。”林子吟婉轉的拒絕，她聽了楚隨風的話，猜想到楚隨風肯定是孤注一擲，對朝廷做了事先的防范。

    食鹽，自古以來就屬于管制商品，如果楚隨風真的想脫離朝廷的管制，就得預防到以后朝廷斷了他們食鹽的后路。

    “開荒播種，自然有會種田的人跟著，至于豐城里的事情，你也不用為本王cao心。”楚隨風臉色冷下來。

    林子吟心里暗自叫苦，她又不是楚隨風的幕僚，楚隨風憑什么事事都要用上自己？再說她又不是度娘，什么事情都會，像晾曬鹽之類的事情，她就是個門外漢。

    “王爺，不是我拿喬，曬鹽什么的，我真的不是太懂，不過，我聽說了，曬鹽的鹽田需要足夠的日光才行，而且還要建立在背風的海灣之中，除此之外，我能給王爺建議的，也就剩下提煉精鹽了。”林子吟豁出去了

    “提煉精鹽？”楚隨風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我對你那位神秘的師父倒是越來越好奇了。”司錦寒用懷疑地眼神看著林子吟，死丫頭背后的師父到底是何人，怎么什么事情都懂。

    “提煉精鹽，說起來好像特別復雜，其實點破了，真的很簡單，我也是一次和師父師母閑聊的時候聽過。”林子吟連忙解釋，“等我寫下詳細的步驟以后，你們就明白了。”

    “寫。”楚隨風直接下了命令。

    求人的態度還這么差，林子吟差點兒沒忍住脾氣，沖著他翻一個白眼。

    “不許在心中罵本王。”楚隨風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了她的背后，他俯下身體，說話時哈出的氣吹在林子吟的頭頂上，讓她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民女哪敢罵王爺？”干笑幾聲，她急忙避開楚隨風，又將椅子挪了挪說，“我現在就給王爺寫。”

    司錦寒看著楚隨風欺負林子吟，開心地齜牙煽風點火，“你這丫頭心眼太壞，就欠收拾。”

    林子吟也不敢對這位大爺怎么樣，只能裝作沒聽見低著頭認真寫。

    一會兒的工夫，她就放下手里的筆，然后將寫好的紙張遞給了楚隨風，“王爺請看，是不是真的很簡單？”

    楚隨風和司錦寒湊在一起認真看了一遍后，兩個都無語了。方法真的很簡單，簡單地讓他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爺三公子不用懷疑，這個真的是食鹽提純的方法。”林子吟看到他們眼中的疑惑，著重再聲明一次。

    “如此簡單？”司錦寒還有些不相信。

    “就這么簡單。”林子吟肯定地點點頭。

    楚隨風不聲不響將紙張放進了懷里，然后又看著林子吟問，“你真的不想分一杯羹？”

    “如果王爺能找到合適的布商，倒是可以勻一些生意給我。”林子吟想想回答。

    “你不是一直做吃食生意的嗎？又怎么想做別的生意？”司錦寒問。

    “生意嗎，自然不怕多，只要能賺到銀子，都可以做。”林子吟笑著回答，并沒有告訴司錦寒，她到底想做的是是什么生意

    豐城里的貴族自此在醉月樓議事過后，卻好像并沒有拿出什么具體的措施。對于楚隨風頒布的土地變革，沒有任何人到陵王府或者去府衙鬧事的，唯一不同的是，各家商鋪繳納稅銀的數量在減少。

    生意有好有壞，楚隨風的所有心思全都放在了開荒上，竟然沒有察覺到稅銀上的小小改變。

    “哼，到時候就等著他哭吧。”張達冷笑，“從夏季開始，張家所有購來的糧食全部秘密收藏到各處。”

    “是，老爺。”下面的人恭敬的答應一聲。

    等所有人散去后，張達不禁冷笑起來，北地是楚隨風的封地不錯，可楚隨風除去會打仗以外，還能做什么。楚隨風也不想想，要不是張家和其他富貴人家在背后默默支持他，陵王這個人能不能活到現在還不好說了。

    人啊，就應該知足。楚隨風得了他們張家這么好處，竟然還不知足，那就別怪自己心狠。只等今年的秋季，呵呵，北地收成本來就少，張家再控制住糧食，看他楚隨風還能橫多久？

    這一次楚隨風即使最后對張家妥協，他也不會輕易原諒陵王，非得讓楚隨風給他們張家一些特權才行，比如說賦稅的減少和通商自由出入北地的牌子，一項也不能少。

    林子吟做事十分穩重，這么多天的努力也沒有白費，三月份的時候，外面天氣稍微好轉，氣溫有所回轉，雪也下的少了。

    中午的時候，已經陸陸續續有人家開始按照村子里劃分的荒地開始開墾。經過一段時間的研究和努力，林子吟也組裝出好幾臺各式各樣的機械，有手動式的，也有蒸汽似的。

    楚隨風的煤炭已經陸陸續續送過來，林子吟特地蓋了一個大圍墻院子，里面用來堆積煤炭。按理說，能源有了，對于蒸汽式的機械也可以試驗效果了。可林子吟卻顧不上，因為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天氣馬上轉暖，開春要播種，繁忙的季節馬上就要開始。當務之急，就是要準備育苗。水稻育苗是大事情，楚隨風莊子里的人，定安寺里的僧人，來的人數太多，將棚子里擠得滿滿當當。

    “種子的顆粒一定要飽滿，育苗之前，先用熱水過一下，然后裝到袋子里，每隔三個時辰，用比人體溫度高一些的熱水澆一遍，然后半天翻一次種子。”林子吟一邊做一邊講解。

    “為什么要翻種子？”定安寺的僧人做事十分認真。

    “種子發芽需要足夠的溫度，所以在咱們的暖棚里才能育苗，要是放到外面，淋上水恐怕早就結冰了。但種子的催芽也并不是溫度越高就越好，如果溫度太高的話，種子會爛，也就是俗話說得捂了。所以你們回去后一定要按照我說的去做。三天以后，等種子露出芽苗，就可以播種在暖棚地上。”林子吟耐心地一一解惑。“暖棚的苗床也有講究，跟我過去一起看看，你們回去后也照著做。”

    戰場轉到另一個暖棚中，黒一等人發現暖棚中的土地已經分成一板一板的，而且都泡上了水。

    “暖棚里的溫度不能低于二十度，播種時要用板子輕輕拍打，讓種子陷入土中，然后再鋪蓋上一層土肥，只要每天控制好溫度，五月份的時候，就可以直接插秧了。”林子吟深情地看著黑土地，“因為秧苗足夠茁壯，到時候溫度上來，直接插下去，還青也會很快。”

    “還要插苗？”楚隨風莊子里的一個男子納悶地問。“稻種不是直接撒到地里的嗎？”

    “一時也說不清楚，還是等秧苗長大以后再說吧。”林子吟微笑著看著他。

    眾人臉上雖然都帶著疑惑，可誰也沒有提出反對。林子吟這種種植水稻的方法，以往真是聽都沒有聽說過。

    “王爺莊子的農人從來沒有嘗試過暖棚育苗的方法，可能對有些細節方面把握不住，如果可以的話，還請姑娘到莊子里多走動一些。”通過相處，黒一對林子吟真的是打心眼里佩服不已。

    “阿彌陀佛，定安寺的僧人對此法掌握也不在行，勞煩姑娘多跑跑了。”種植的事情事關重大，這一次連定安寺里的慧蓮大師都過來了。在看到林子吟的做法，聽到她的講解，慧蓮大師在心里第一時間多了決定，回去以后，一定要說服主持，當年就增加水稻的栽種地畝。

    林子吟也不放心兩家的育苗工作，于是順水推舟地答應他們的要求。

    在她精心指導下，六七天以后，三處培育秧苗的暖棚中全都下了種子，至此，林子吟也沒有空暇下來，沒事的時候就到三處轉轉看看。

    四月的北地，天氣放晴，溫度開始升高，偶然有雪花，也是零星的小雪花，算起來，北地的冬天真的比較長了，差不多占了一年中的一半時間。

    天氣轉暖，林子吟給村民們放了半日假期，讓大伙趕緊趁著地里潮濕點豆種玉米。

    “東家，這些是啥東西？”村民看到領到的幾斤玉米，個個都十分好奇。

    “玉米，新品種高產的糧食。”林子吟回答，“玉米不僅可以當糧食吃，而且可以做出大量的各種點心，是一種可以替代小麥的作物。”

    “這么好？”村民們一聽樂了，在看到黒一和定安寺的僧人成袋搬運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懷疑林子吟說的話。“那要多種一些才行。”

    “多種也沒有種子。”有人開玩笑。

    的確是，林子吟將上一季收下的玉米全都分了，七八畝地的玉米，分給楚隨風莊子里一些，定安寺一些，還就就是村民和她自己的地里。

    每一戶村民分的種子只夠兩畝地，再想要，林子吟還真不會勻了種子給大伙。就是這樣，村民們對林子吟的大方還是給了高度的贊揚。

    “突突突。”路上開過來三輛鐵疙瘩。

    “天啦，鐵疙瘩動起來了。”有人驚訝地指著路上過來的拖拉機。

    開車的催大、路飛手和洪鐘正一臉喜氣地駕駛著拖拉機過來，他們原先練習過，不過真的上路還是第一遭。村民們每日上工，很多人并沒有見過拖拉機這種玩意。

    大伙兒一看到全身是鐵的家伙竟然能開動起來，個個驚訝地說不出話來了。

    “我的娘啊，這樣的鐵疙瘩一天能開墾多少荒地啊？”有人驚叫起來。

    洪鐘的車第一個下到了荒地上，拖拉機深翻的泥土一下子起來了，林子吟仔細看了一會兒，心里頓時滿意起來。看樣子，這種蒸汽式的拖拉機效果不錯，要說不足的話，就是隔一段時間就必須給拖拉機添煤炭燃料了。

    好在車旁都有一個大的巢，一次添加的煤炭足夠耕地一個來回。

    “這家伙比起牛要厲害多了。”有人叫起來。

    “可不是，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