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南摩邪憂心忡忡:“這下該如何是好。” 段瑤啃了一口手中的果子:“我來!” 南摩不解,什么叫你來,這種事得你哥哥來。 段瑤一路跑出門。 海邊很安靜,楚淵正站在礁石上,看著遠處出神。 段瑤在他身后道:“皇上。” 楚淵轉身。 段瑤道:“要下雨了。” 楚淵笑道:“這種天色,看著可不像是要下雨。” 段瑤也跳上礁石,問:“皇上在看什么?” 楚淵道:“星洲。” “那里沒什么好看的。”段瑤道,“上頭雖說在建港口碼頭,卻還未成氣候。四周阻礙并不多,有朝一日倘若開戰,大楚憑借著黑鐵戰船,便可長驅直入,一舉攻下。” 楚淵道:“打仗沒這么簡單。” 段瑤道:“可大楚一定會贏。” 楚淵笑笑,伸手替他整整頭發:“想打仗嗎?” 段瑤搖搖頭。 “沒有人想要打仗,可有些仗必須打。”楚淵道,“也不單單是為了天辰砂,而是為了大楚海防。依照楚項的野心,絕對不會僅僅滿足在這偏遠之地自封為王,他一直就想回大楚。” 段瑤道:“那何時會開戰?” “有句話你哥哥說對了。”楚淵道,“現在開戰,朕有把握會贏,卻必然是傷亡慘重。若能再過三五年,將東海黑龍軍重新整編,那時大楚的海軍,才是真正的攻無不克。” 段瑤試探:“所以?” “所以這回,朕只想拿到天辰砂,卻不打算正面向楚項宣戰。”楚淵道。 段瑤皺眉:“一旦這樣,豈不是又給了楚項三年五年的時間周旋?” 楚淵道:“可大楚海軍也能因此多三年的訓練時間。楚項所依附的,頂多是這些年的老本與翡緬國,而朕坐擁萬里河山,無論是糧草船只還是軍隊,都不是區區幾個南洋島國所能比,所以拖得越久,對朕而言反而越有利。” 段瑤點頭:“嗯。” “這回就跟在朕的身邊吧。”楚淵帶著他走下礁石,“長大了,也該學些軍事謀略與治國之道,不能總是在江湖打打殺殺。” 段瑤一口答應:“好!” 楚淵笑笑:“想不想去集市看看?或許還能吃一碗面線。” 段瑤道:“要給師父他們帶一碗嗎?”說完又小聲補充,“還有哥哥,他生病的時候,就喜歡吃面線糊。” 楚淵道:“病了?” “是病了。”段瑤鼓鼓腮幫子,“司空哥哥說的,腦子有病。” 楚淵失笑。 段瑤小心翼翼道:“皇上生氣嗎?” 楚淵搖頭。 段瑤滿眼寫滿“我不信”。 “有些事情也說不清,或許是氣過了頭,反而覺得不過如此。”楚淵道,“拿到天辰砂之后,朕便會回王城,其他事情,隨他去吧。” 段瑤心說,這就不要哥哥了么。 點一根蠟。 點兩根。 或者三根。 段白月躺在屋頂,看天上流云變換。 南摩邪站在院中問:“在盼著老天爺給你掉個媳婦下來? 段白月伸手捂住耳朵。 南摩邪雙手兜成喇叭狀,然后放在嘴邊大聲道:“聽說二十余年前,有人五歲了還在尿床。” 段白月面色僵硬坐起來:“師父!” 南摩邪道:“下來說正事。” 段白月問:“何事?” 南摩邪道:“方才錦娘醒了,她知道荒野云頂在何處。” 第八十七章 大船 你離我遠一些 雖說落了水,但錦娘也算是習武之人,身體底子不算弱,因此等段白月與南摩邪過去時,她已經起床收拾停當,正打算去廚房給眾人做晚飯。 “坐著。”南摩邪道,“外頭那么多小館子,還怕沒了你,會餓死我們這群男人不成。” 段白月也道:“若是不舒服,便繼續回屋躺著吧,那海水可是刺骨得冷。” 錦娘道:“我沒事,見過王爺。” 段白月點頭:“昨夜多謝。” 錦娘道:“我落水,王爺救了我,該我謝王爺才是。” 段白月笑笑:“你是不是存心落水我不知,不過卻知道,你是在存心裝昏迷,好讓船只能盡快折返。” 錦娘道:“因為王爺似乎并不想讓皇上離開。” 段白月坐在石桌邊,問:“聽說你知道荒野云頂?” “是一處海島的名字。”錦娘道,“島上都是黑色巨石,寸草不生時有地動,因此人跡罕至。只是在每個日落之時,天上晚霞會將四周海面映成火燒般的顏色,站在島上,就如同站在云之巔。” “所以叫荒野云頂?”段白月問,“在何處?” “我不知具體在何處,只知道七八月間從荒野云頂出發,若是順風順水,不多不少,整整十日便能抵達琉璃洲。”錦娘道,“而到了十月十一月,便不能再行船,因為風大浪險,就算是用最精良的玄鐵巨艇,也無法穿破驚濤。” 段白月微微點頭:“多謝。” “這番話是我奉茶時無意中聽到,當時楚項正在與人商議,每年若是要定期前往荒野云頂,該選在幾月份,沿途還能順便做些什么生意。琉璃洲出產上好的水晶杯,所以才會特意提到。”錦娘道,“不過這樁生意后頭像是沒做成,也沒聽他再提起過琉璃洲。” 段白月道:“七八月間從荒野云頂前往琉璃洲,需要十日。而在十一月間,則是寸步難行。知道這些,便已能推算出其大致所在,至于琉璃洲,司空兄倒是與之有些貿易往來,可以先打探打探。” 錦娘道:“王爺要去荒野云頂?” 段白月道:“我要去找一樣東西。” 錦娘擔憂道:“那里雖說荒無人煙,應當沒有重兵把守。可按照楚項謹慎多疑的性子,若上頭真放了東西,該不會敞開任由外人登島才是,定然遍布機關暗哨。” 段白月笑笑:“這本王自然知道。不管怎么樣,這回都多謝你,他日倘若當真要攻荒野云頂,說不定還要討教些事情。” 錦娘點頭:“但憑王爺差遣。” 集市上,段瑤與楚淵坐在小攤邊,一人要了一碗面線糊。 楚淵嘗了一口,覺得生病就已經夠難受,為何還要勉強自己吃這玩意。 段瑤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西南府的廚娘做出來,要更好吃一些。”并不是哥哥口味奇特。 過了會又補充:“而且在練完菩提心經后,哥哥也嘗不出來什么味道了。” 楚淵“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回去吧。”段瑤道,“先前我說了,這天當真會落雨。” 天邊傳來隱隱驚雷,黑云壓境。海邊的小攤販們都忙著收攤,楚淵也帶著段瑤回了小院。 南摩邪正在屋檐下呼呼大睡。 “師父,師父。”段瑤把他晃醒,“你怎么在地上就睡了。”也不知道體面著些。 南摩邪打呵欠:“看了半天的南海地圖,困。” “南海地圖?”楚淵問,“前輩為何要看這個?” 南摩邪嘿嘿笑:“自然是與荒野云頂有關,錦娘恰好知道些東西。” “當真?”楚淵眼底閃過一道光亮。 南摩邪道:“若是運氣好,這回或許當真能找到天辰砂。”先前一直不敢提這三個字,怕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可現如今種種線索都表明,像是連老天爺也看不過眼在幫忙。雖說已經練了菩提心經,但也僅僅是讓金蠶線不再復活吞噬血脈,命是保住了,僵死的蠱蟲卻依然纏縛于心脈,等待著下一個死而復生的機會。而一旦有了天辰砂,便能用內力徹底逼出金蠶線,再想辦法解去菩提心經中用來制服蠱蟲的劇毒,休息個一年半載,容貌也就能慢慢恢復,到那時…… “到那時,你可就是皇后娘娘了啊!”書房里頭,司空睿也正扶著段白月的肩膀,熱淚盈眶,激動,且激動。 西南王:“……” “真是萬萬沒想到。”司空睿感慨萬千,又叮囑,“天辰砂都有了,你若是再躲著皇上,可就當真說不過去了。” 段白月道:“還未找到。” “你還非要等白米做成飯,才肯拿出去賣錢?”司空睿頭直疼。 段白月嘆氣:“雖說此言有些不敬,但我一直就沒想通,為何司空伯伯小時候,無論如何也不愿意給你請一位夫子,再不濟上個學堂,也不至于現在連個比方都不會打。” “我這比方怎么了。”司空睿道,“若是換成我,稻子還在地里種著,便會先去同商戶談價錢,拿了訂金過好日子,這才對得起自己。” 段白月道:“琉璃洲附近,可有能藏匿軍隊的島嶼?” “這怎么就琉璃洲了,稻子和米飯的問題還沒說清楚,這回你得聽我的。”司空睿挽住他的胳膊,親熱道,“待有朝一日,你位居后宮之首——” 段白月抬手朝他命門劈去。 司空睿閃身躲開,旋即飛腿踢了過去。 兩人兒時打架經常會如此,按照正常情況下,段白月該后退三步避開才是。但好巧不巧,楚淵偏偏在此時伸手推開了門。 司空睿心里一驚,趕忙在空中騰挪旋轉,穩穩落在地上。 段瑤問:“你們又在打架?” “自然沒有。”司空睿立刻否認,道,“段兄嫌悶得慌,我打個拳替他解悶。”如此忠心耿耿,很值得立刻被皇上賞賜些錦緞金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