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第四十五章 出巡 親都親了為何不留宿 “早知你會來看荷燈,先前就該住去對面。”段白月道,“視界更開闊些。” “又不是小娃娃看花燈會,一定要擠到最前頭看個清清楚楚。”楚淵笑著看他,“你自己都說了,宮里頭太悶,出來透透氣罷了。” 這里是王城里面最熱鬧的一條街,就算是半掩著窗戶,也依舊能聽到下頭的嘈雜聲,熱氣騰騰的糖油糕在鍋里一炸,香氣登時便竄上了二樓,滿滿都是甜香。 “吃嗎?”段白月問。 楚淵點頭:“嗯。” “等我。”段白月起身出了門。 段瑤在隔壁眼巴巴道:“我也想吃。”怎得聞起來恁香。 “聽話,忍忍。”南摩邪繼續趴在墻上,伸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腦袋,“等會師父帶你下樓去吃熱乎的。” 楚淵站在窗邊,一路看段白月穿過街道,和一群小娃娃擠在一起買糖糕,買完后又進了隔壁點心鋪子,最后回來的時候,還不忘捎帶上幾包牛雜鹵味。 “嘗嘗看。”段白月道,“每天都能看見這家的鹵味有人排隊,應當很不錯才是。” “這間店的老板曾經是宮里頭的御廚。”楚淵也沒用筷子,用手捏了一片牛肝吃,“后來有一次不慎摔斷了腿,便辭了宮里頭的事情,去江南老家住了三年,可又惦記在王城的兒子兒媳,前幾年剛回來,閑不住開了這八方鹵味館。” “記得如此清楚?”段白月意外。 “嘗嘗看。”楚淵道,“你應當會喜歡。” 段白月隨手拿了塊牛腱丟進嘴里,點頭:“的確不錯。” “只是不錯?”楚淵看他。 “嗯?”段白月想了想:“不然我多夸幾句?酥而不爛,肥瘦適中,色澤紅艷,入口即化。” 段瑤與南摩邪在隔壁齊齊吞口水,略饑渴。 楚淵搖頭,道:“八歲那年你進宮,說喜歡吃這個,還說將來要派西南府的廚子過來學。” 段白月:“……” “就知道你忘了。”楚淵閑閑道,“罰今天不許吃。” “十幾年前的一盤鹵味,忘了也不至于罪不可恕吧?”段白月挪著椅子坐在他身邊,“喏,重要的事我可一件都沒忘。” “比如?”楚淵問。 “比如說過,將來有一天要一起回西南。”段白月道,“你當時可答應我了。” “嗯?”楚淵學他撐著腮幫子,“想不起來,忘了。” “我沒忘便成。”段白月幫他吹涼油糕,“有些燙,慢慢吃。” “那是什么?”楚淵看到墻角一堆零零散散的布包。 段白月道:“易容之物。”畢竟王城不比別的地界,認識自己的官員有不少,為了避免生出事端,還是要小心為妙。 楚淵湊近看了看他的臉。 段白月失笑:“無妨的,皮糙rou厚,和你不一樣。” “值嗎?”楚淵問。 段白月道:“值。” 楚淵看著他,一時片刻卻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大小也是個邊疆王,卻連光明正大在街上走都是奢望,當真值? “又在胡思亂想。”段白月嘆氣,伸手捏捏他的下巴,“都說了,不許后悔當年的事情。” 楚淵聲音很低:“如今這天下提起你,可都是罵名。” “誰說的,前陣子不還有公主想嫁給我。”段白月不以為意,“況且能罵什么,來來回回也無非就是狼子野心,圖謀不軌。我若在乎這個,那可就真是蟲吃多了。” 楚淵卻沒有說話,依舊在出神。這十幾年來,兩人有過相互利用,亦有過生死相依,說過的話太多,做過的事也太多,早已不知道什么才是他心中所想。甚至即便是現在,偶爾也還是會神思恍惚,覺得看不清眼前的人,也看不清將來的路。 “隔壁怎么如此安靜?”段瑤心里沒底。 南摩邪沖他“噓”了一下,輕輕打開屋門,躡手躡腳走到兩人的屋門前,繼續聽。 段白月也皺眉,有些擔憂地看著他:“怎么了?” 楚淵單手撫上他的臉頰,閉著眼睛吻了過去。 門外,段瑤滿臉興奮,也學著師父一樣躡腳溜過來,準備聽墻角,卻被南摩邪從脖子上一把兜走,強行扯回了房間。 小娃娃看不得啊,親嘴看了要學壞。 唇上的觸感太過真實,腦海里像是有什么轟然而斷,段白月愣了片刻,而后便握住他的腰肢,將人重重壓到了墻壁上。 楚淵只是看著他,也不說話。 段白月眼底有些血絲,心里不知該想些什么。卻沒想過有一天會是他主動,越過那條這么多年來,兩人都小心翼翼掩飾的脆弱界線。 哪怕只是這一刻,不去想什么江山社稷也好,明知一次沖動之后或許便是萬劫不復,也不愿再去管它。段白月低頭重新深深吻住懷中人,楚淵睫毛顫抖,舌尖柔軟guntang,像閃躲更像是迎合。 說不清過了多久,段白月才稍微松開手臂,卻也不舍將人放走,又湊近親了一下。 楚淵伸手推開他,耳根有些紅。 房內很安靜。 片刻后,楚淵道:“我要回宮了。” 段白月道:“這就不要我了?” 楚淵:“……” 段白月低笑,上前將人拉到自己懷中:“再坐一陣子,我送你回去。” “今晚去見見顧云川吧。”楚淵道,“他或許當真有要事找你。” “好。”段白月答應。 窗外傳來百姓的笑鬧聲,河面漂著少說也有上百盞蓮花燈,晃晃悠悠,蜿蜒連成一串。 楚淵站在床邊,看著那片燈火出神。 “許個愿?”段白月從身后抱住他,“說不定當真會實現。” 楚淵道:“許你此生安康喜樂。” 段白月搖頭:“不是我,是我們。” 楚淵握住他環在自己腰間的手,緩緩十指相扣,向后靠在他懷里。 河畔,劉大炯正在與陶仁德一道吃桂花湯圓,自然一樣是太傅大人付錢。 “下回再找皇上批折子,你拿自己的孫子獻寶。”劉大炯埋怨,“莫要牽連無辜。” “你這頭不是新鮮嗎,剛呱呱落地,皇上還沒見過 ,惦記著呢。”陶仁德道,“我那孫子天天在宮里頭鬧,去一回皇上頭疼一回。” “你罪過可大了。”劉大炯道,“咱皇上原本就不愿意納妃選秀,若是看到討喜的娃娃,說不定還能改改心思,這下越發沒戲了。” “好意思說我。”陶仁德丟下湯圓勺子,“你天天給人說媒,也不見給皇上說一個。” “那可是咱皇上,一般人如何能配得起。”劉大炯振振有詞,“頭回納妃,少說也要相貌出眾出身高貴,還要知冷知熱知進退,你倒是說說,這王城里有幾家能配得上?” 陶仁德連連搖頭:“王城里沒有,那就去外頭找。正好過段日子要去北行宮,你沿途仔細看看,我最近這眼皮子老是跳,說不定真有姻緣。” “聽本官一句勸,你的眼皮子跳,是虧心事做多了,哪有本事跳出姻緣。”劉大炯滿臉嫌棄,“再說,你看你腦門上這斑,千萬莫給咱皇上跳來一個滿臉麻子的。” 陶仁德覺得,自己遲早有一天,會被這媒婆給氣死。 段白月也恰好在問:“北行宮?” “嗯。”楚淵點點頭,“每年此時,都會去那里住一陣子。去看看沿途百姓,也換個地界開闊一下眼界,是父皇定下的規矩。”說完頓了頓,又笑,“不過我總覺得,是他嫌這王城內太熱,所以找個由頭避暑。” 段白月道:“云德城地處深山,的確要比這里涼快許多。” “你呢?”楚淵問,“要回西南嗎?” 段白月道:“不回。” “出來這么久,不怕邊境亂?”楚淵扭頭看他。 段白月道:“等你親眼看過就會知道,西南的邊境,怕是大楚最安穩的一個邊境,靠得可不單單是武力鎮壓。先前苗疆七十二寨各自為營,天天都在勾心斗角相互下毒,只為爭奪那一點點房屋口糧。現在統一之后,大家有房住有田耕,西南府還會時不時賜賞,日子好著呢。他們可不比漠北那些悍匪狼子野心手腕高超,就算是聯合一致,也翻不出大風浪,連西南都出不了,更別提是王城,又何必自討沒趣。” “你也有說別人狼子野心的一天。”楚淵用后腦碰碰他的胸膛。 “什么時候我拉著他們起個大旗,你說消息傳到王城,會不會將那位陶太傅給嚇暈?”段白月問。 楚淵哭笑不得:“這也能扯上太傅大人?” “他天天罵我,你又不讓我去打。”段白月下巴抵在他肩頭,“只能說說閑話。”很是委屈。 晚些時候,看蓮花燈的百姓逐漸開始散去,段白月也送楚淵回了王宮。 南摩邪與段瑤趴在窗臺上,殷殷目送兩人背影遠去,幾乎要探出大半身子。 今晚可千萬要留在宮里頭啊! 四喜公公正在寢宮門前打盹,聽到響聲睜開眼,見兩人都已經回來,方才松了口氣。 “這段時間里,可有人來找朕?”楚淵問。 “沒有,安靜得很。”四喜公公笑呵呵,皇上以后盡管安心出去逛。 “那便好好休息吧。”段白月道,“我去看看顧兄那頭有什么事,而后——” “而后就回客棧歇著。”楚淵拍拍他的側臉,“這幾天你都沒好好睡,今晚說完事情想來又是半夜三更,不準再亂跑了。” “也好。”段白月笑笑,“那我明晚再來看你。” 楚淵點頭,看他跳過院墻離開,覺得有些想笑。 動作倒是越來越熟練。 “皇上。”見他心情好,四喜也高興,在一旁道,“可要傳熱水沐浴?” “過會吧,時間還早。”楚淵道,“朕再去看看折子。” 四喜:“……” 楚淵笑著看他:“朕知道,會早些回來睡。” 四喜連連稱是,扶著他去了御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