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段白月:“……” 如此天真爛漫,也舍得? “有勞顧少俠了。”南摩邪將人遞到他懷中,“最近有人想找瑤兒的麻煩,煩請先帶回王城養一段日子,三五月后自會有人來接。” 顧云川很想收回手:“方才說了,在下是要回江南。” “那便帶去芙蓉苑。”南摩邪倒是不挑,“都行,都行。” 顧云川求助看向段白月。 段白月揉揉太陽xue,嘆氣:“有勞顧兄。” 顧云川覺得自己很是吃虧。 誰不知道西南王府的小王爺又兇,功夫好,還愛給人下毒撒蠱。 原本只想來買些香料帶回去,卻沒想到竟會惹來這個麻煩。 但事已至此,后悔也來不及,也只好長吁短嘆,帶著昏迷不醒的段瑤一起上路,往千葉城而去。只求能找個機會將人丟給日月山莊,自己也好求個清凈。 段瑤一走,西南王府便更加寂靜。段白月每日早上都會去石室打坐,等著什么時候體內蠱蟲蘇醒,再前往墓xue閉關。 又過了半月,西南漫山遍野開出了火一般的落緋霞花,摘下花瓣用來釀酒,連酒液都透著紅,入口余味綿長,看著也煞是喜慶,因此價格極貴。 數十匹快馬一路晝夜不懈,送了一大車前往王城,名曰貢品。 楚淵習慣了勤儉自律,平日里幾乎滴酒不沾,因此這十幾壇緋霞,一大半都被賜給了群臣,只留下了一壇在宮中。 這可是西南王送來的酒啊……眾大臣惴惴不安,不管怎么想,都覺得里頭定然會被下毒種蠱。楚淵卻不以為意,自顧自飲了一杯,臉頰上也有了暖意。 “皇上喜歡這酒?”四喜公公又替他添了一杯。 “有些淡。”楚淵道,“不過余味泛甜,與去年送來的緋霞不同。” “可不是,聽送來的人說,今年這十幾壇酒是西南王親手釀制。”四喜公公道,“自然與外頭買的不一樣。” 楚淵:“……” 嗯? 于是半個時辰后,一大批御林軍被派出宮,將先前送往諸位大人府中的酒壇子,又重新給囫圇抱了回來。 虧得是還沒喝啊……眾大臣慶幸不已,果然有毒。 大約是因為喝了酒,這個夜晚,楚淵難得一夜安眠,第二日早朝時,心情也好了許多。 站在前頭的劉大炯大人心想,平日里見著皇上都是一臉威嚴,這偶爾笑起來,可當真是英俊好看。 十分想給說個媒。 時間一日一日,過得說慢也慢,說快卻也快,一晃眼就從夏到秋,再一晃眼,山上已被紅楓染了霞。 “快入冬了。”西南王府內,段白月道,“已經過了日子,想來今年蠱蟲不會再醒,師父也不必勞心費力,替我滌清內力了。” “還有四個月。”南摩邪搖頭,“在年關之前,都不可掉以輕心,更不可離家半步。” “可若是再不把瑤兒接回來,顧兄的家當也該被他拆完了。”段白月提醒。 “你堂堂一個王爺,還怕賠不起一座青樓?”南摩邪瞪眼。 段白月語塞。 幸好這時恰好侍衛來報,說是有一封宮里送來的信函。 南摩邪眼神別有深意。 段白月轉身離開,只求不要再被拉住,劈頭蓋臉傳授一些……男男交歡之法。 此等師父,是當真很想重新埋回墳堆里。 密函只有寥寥數筆,不過段白月在看完后,眉頭卻微微有些皺起來。 “王爺。”段念端了湯藥進門,“金嬸嬸剛熬好,叮囑王爺在服藥前,務必吃些點心墊肚子。” “多謝。”段白月隨手拿起一塊糕點,“找盧峰進來吧。” 段念試探:“盧將軍?” “否則呢?”段白月笑笑,“怎么,連這也要問?” “屬下不敢。”段念道,“只是南師父與金嬸嬸都說過,余下這幾個月,王爺最好什么事都不要做。”能吃完睡,睡完吃,就再好不過了。 “去吧。”段白月搖搖頭,“一盞茶的時間,我要見到人。” “是!”段念抱拳,大步退出書房。 段白月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看著外頭,眼底卻有些笑意。 與此同時,官道上,一輛馬車正在沐浴星光前行。四喜公公倒了杯茶水雙手呈過去:“皇上。” “還有幾天路途?”楚淵回神。 “回皇上,約莫再有三十來天,便能到歡天寨。”四喜公公道,“那李家小姐的比武招親在下月二十八,時間剛好。” 楚淵點點頭,繼續閉著眼睛休息。 此番暗中離開王城,對外只說是龍體欠安,前往承安山莊休養一段時日,暫由太傅代理朝中事務,最終目的卻是西南,或者說是漠北。 坦白來說,先前段白月的建議的確可行。先假意讓楚軍與西南軍產生沖突,待漠北眾部以為兩方已經開戰,按捺不住想要趁機南犯分一杯羹之時,再出其不意一網打盡,才可名正言順將其斬殺驅逐,永絕后患。 而在三天前,沈千帆已經接到密旨,從西北策馬,一路前往西南歡天寨。 為了……比武招親。 “比武招親?”南摩邪從段白月手中抽走密函,草草看了一遍,然后道,“不行!” “為何不行?”段白月道。 “為何要行?”南摩邪瞪大眼睛,“這場戰役,對你而言可有半分好處?” 段白月道:“有。” 南摩邪鼻子都氣歪:“什么好處?” 段白月道:“心情好。” 南摩邪:“……” 段白月繼續道:“此戰之后,楚皇許我整片西南。” 南摩邪很想脫鞋拍他的頭。 “總之這趟歡天寨,我非去不可。”段白月道,“師父即便想阻攔,只怕也沒用。” 南摩邪背著手在屋子里轉圈,然后停下道:“你就不怕蠱毒發作?” 段白月答:“有師父在,自然不怕。” 南摩邪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不去,死也不離開西南王府!” 段白月遺憾道:“那本王就只有客死他鄉了。” 南摩邪眼前發黑。 段白月道:“還請師父好好照顧瑤兒。” 南摩邪覺得自己這回要是再死,一定不是因為菩提心經,而是因為被他活活氣死。 堂堂一個西南府的王爺,跑去比武招親? 即便只是個借口,傳出去也當真是丟人現眼,估摸著能把老王爺從墳里氣出來。 不過段白月卻不以為意,在一個月之后,便帶著五名親信,前往歡天寨而去。 南摩邪心里窩火,收拾了個小包袱在后頭跟上。 若放在中原武林,歡天寨自然算不上是大門派。但若在西南,還能算得上是有些規模,再加上李鐵手為人素來慷慨,因此也有不少江湖中人前來湊趣,一時之間很是熱鬧。 比武招親的小姐名叫杜箏,是多年前歡天寨從秦淮河畔贖回來的歌女,據說容貌很是清雅脫俗。一般富戶贖身都是為了做妾,李鐵手卻帶回家認了養女,當時也被傳成美談。 既是美人,喜歡的人自然也不會少。在這回比武招親開始之前,就已經有各種流言揚揚散開,從江湖俠士到江浙富戶,幾乎人人都與杜箏有過一段,更有甚者,說是當朝大將軍沈千帆與西南王段白月,也都對杜箏傾慕有加,甚至還要來比武招親。 其余人聽到之后,也紛紛受了一驚。雖說武林中比武招親并不罕見,但那也只是江湖中人湊熱鬧,怎么這回連邊疆封王與朝中大將都要來? “就說那李家小姐不一般啊!”街頭老樹下,鄉民眉飛色舞,唾沫星子飛濺,“秦淮第一美人,哪里是普通人家的小姐能比得上?嘖。” 百姓也圍在兩邊七嘴八舌,若是西南王與沈將軍要來,那杜箏怕是也落不到旁人手中,只看這兩人誰有福氣,能最終抱得美人歸。 在距離歡天寨不遠處有座宅子,主人家姓周,明著是做米糧生意,暗中卻是朝廷派在此處的眼線。 楚淵此行,便是住在周府里頭。 段白月坐在城中一處酒樓二層,仰頭飲下一杯酒,遠遠看著周府門口兩盞大紅燈籠。 “既然來了,不去找,還能憑著眼珠子將人活活看出來不成?”南摩邪酸道。 段白月笑笑:“若他想見我,自會派人來請。” 居然還想著讓人來請?南摩邪哀聲嘆氣,這點本事,后半生也別想著娶媳婦了,打光棍挺好。 “走吧。”段白月道,“回客棧。” 南摩邪心想,這次回西南府,定然要找城里的張木匠,搞個金光燦燦的“情圣”的牌匾掛在中堂。 而在周府內,楚淵這幾日的心情倒是不錯,因為葉瑾也在歡天寨中,甚至還來一道吃了頓飯——雖說依舊哼哼唧唧,一臉不熟,但知道他性子如此,楚淵也未計較,一派融融和樂。 “身子太虛,又一直熬夜?”這日下午,葉瑾抓過他的手腕試了試脈,“等著,我去街上給你抓些藥吃。” 楚淵點頭,目送他出了宅子,而后便轉身回了臥房。 卻有人正在桌邊等。 …… “別來無恙。”段白月放下手中茶盞。 “若朕沒記錯,約定見面的日子不是今天。”楚淵語調無風無浪。 “閑來無事,就不能來看看?”段白月笑笑,“更何況若非楚皇,比武招親這種事,只怕本王下輩子也不會有興趣。” “只是演一場戲而已。”楚淵坐在桌邊。 “雖說只是演一場戲,不過若是弄假成真,那要怎么辦?”段白月聲音很輕,微微湊近。 楚淵將人一掌拍開,冷冷道:“那朕自當恭喜西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