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謝玉嬌聞言,只差點兒就破涕而笑,瞧著他那一臉難受的樣子,又有些不忍心,伸手緩緩揭開了周天昊身上蓋著的錦被,低頭往下看去。 “別看,血淋林的,怪惡心。” “這有什么惡心的,我就看一眼。”謝玉嬌低眉掃了一眼,見周天昊一側精壯的胸口上縱橫裹著厚厚一層紗布,最上頭的一層,都已經被鮮血給染紅了,里面還透出一些亂七八糟刺鼻的中藥味道,實在不怎么好聞。 謝玉嬌只略略皺了皺眉頭,周天昊便道:“說了惡心,你偏不聽。” “我不覺得惡心。”謝玉嬌抿了抿唇瓣,替周天昊蓋好了被子,一想到那幾天聽說他死了,心里那種酸楚難當的滋味,還覺得有些委屈,只開口道:“他們不是都說你已經死了嗎?你怎么……” 謝玉嬌的話還沒說完,只覺得手背一緊,人已經被拉著靠在了周天昊的胸口,那地方開了這么一個大洞,這要壓上去,豈不是要疼死?謝玉嬌嚇的連忙用手肘襯著床沿,罵道:“你要做什么!都這樣了你還……” 周天昊哪里肯聽,只拉著謝玉嬌的手背,在唇瓣上蹭了片刻,又抬起頭道:“你湊過來一點。” “怎么?”謝玉嬌一時好奇的問道,湊到周天昊的唇邊,卻不料他伸出另一只手,輕輕按住了謝玉嬌的后腦,在她臉頰上輕啄了一口。 謝玉嬌頓時羞紅了臉頰,惱道:“你這登徒子,你……” 周天昊jian計得逞,高興的笑了起來,松開謝玉嬌的后腦,淡淡道:“要不是想著你,我只怕早已經回不來了。” 謝玉嬌聽了這句,實在也不忍心苛責于他,便直起了身子,坐在他的床沿上,低著頭,掌心輕輕的撫在周天昊那比自己大了好一號的手背上。 “他們都說你已經死了,我當真了……”謝玉嬌說著,眼淚只嘩啦啦的落下來。 周天昊反手握住了謝玉嬌的柔軟的掌心,靜靜的闔上了眸子,大約片刻之后,才睜開了眼睛,喟然嘆道:“楊……楊公子,他確實……為國捐軀了。” 謝玉嬌愣了一下,抬起頭看著周天昊,只見他充滿血色的眸中含著某些亮晶晶的東西,似乎就要從眼梢落下來。謝玉嬌頓時有些明白了,只微微張口,問道:“那……那你又是誰?” 周天昊嘆了一口氣,將臉上幾分悲傷的神色收了起來,握著謝玉嬌的手卻莫名緊了幾分,仿佛怕她會逃走一樣,轉過頭來,定定的看著她,緩緩開口道:“我……” 謝玉嬌也只凝神看著周天昊,臉上帶著幾分好奇,心里卻忍不住胡思亂想的幾分,見他拉著自己的手不松開,忽然生出幾分怒意來,用力抽了一下,開口道:“原來……我被人摟了抱了又親了,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周天昊見謝玉嬌莫名就發起了火來,也知道她平常在家里當家作主慣了,本就有幾分小脾氣的,如今只怕是惱了,便只忍著胸口的疼,就是不肯松手,待她抽了好幾回,又抽不出去,他早已疼的冷汗都起來了。 謝玉嬌一下子又狠不下心來,只好由他抓得緊緊的,還想罵幾句又罵不出口,變坐下來擦了擦眼淚。 周天昊這才緩緩的松開了她的手,從枕邊拿了一方帕子遞給她,只淡淡開口道:“我……我是當今睿王,敢問姑娘芳名?” 謝玉嬌聞言,先是一怔,隨后只拿著帕子往周天昊臉上招呼過去,甩了帕子起身就往屏風的后頭繞了出去。這才要出門,忽然間外頭簾子一掀,云松端著盤子從門外走了進來。 云松瞧見謝玉嬌,臉上頓時笑開了花道:“謝姑娘真來了呀,我還以為康大人說著玩呢!謝姑娘快坐,我家王爺天天念著你呢!每天晚上不叫兩三遍你的小名,都睡不著呢!結果好了,昨兒康大人來探病,被聽見了,康大人就說要請謝姑娘來,我家王爺還不肯,說怕把你嚇著了。” 云松倒黃豆一樣的說了一連串的話,也沒在意謝玉嬌那臉上還帶著幾分脾氣,等他說完發現了,這才有些后悔了起來,就聽見里頭周天昊扯著嗓子道:“你再多嘴,信不信我再閹你一遍。” 云松聞言,只嚇得不敢再啃聲了,和謝玉嬌使了一個眼色,小聲湊過去道:“謝姑娘,太醫說這幾日殿下要靜養,我們就由著他去吧。” 謝玉嬌聽了這話,方才的怒意反倒消了一半,只蹲下身子,將方才落在地上的帕子撿了起來,臉上反倒多了一分正色,開口道:“既然他沒死,那就好好養著吧,我先走了。” 云松見謝玉嬌要走,哪里肯讓,只急忙道:“姑娘才來這么就要就要走了,殿下這一路上奔波辛苦,見了姑娘心情才好一些,姑娘不留下來安慰安慰殿下嗎?” 謝玉嬌聽了這話,到底也有幾分心軟,大雍此次和韃靼一戰,打了兩年多,最后還是沒守住京城,作為周天昊來說,這無疑是一件國破人亡的傷心事情,也難怪他臉上少了原先那一份放蕩不羈的樣子,多了一些內斂和沉穩。 可謝玉嬌雖然心里這樣想,嘴上卻不肯這樣說,還故意道:“我為什么要安慰他,他打不過人家是他技不如人,這世上從來都是成王敗寇的,哪里有打輸了非要人安慰這一說的。” 云松聽了這話,還以為謝玉嬌是當真說的,只急得跳腳了起來,連忙放下了藥碗,小聲勸慰道:“姑娘快別說了,你別看殿下平常嬉皮笑臉的,可性子也急,當日在城墻上,要不是幾個將士駕著他走,只怕一早就回不來了!如今好容易回來了,姑娘還說這樣的話,豈不是拿刀子戳殿下的心嗎?” 周天昊就躺在里頭,這些話他一字不漏的都聽了進去,他何嘗不懂這個道理,甚至年少輕狂的時候,還覺得這古代打仗能有什么技術含量在里頭?無非就是rou搏罷了,可真的上了戰場,跟那些韃子拼了起來,才知道不管什么年代,戰爭都是可以毀滅一個朝代的罪魁禍首。他只是一個穿越者,卻并不是這個時代的救世主。 謝玉嬌說完,就著廳里的椅子坐了下來,一時間房里頭靜悄悄的,她垂著腦袋,隨意把玩著手中的帕子。云松見了,只好縮著脖子,將那一碗湯藥先端了進去。 謝玉嬌就聽見里頭傳來一聲壓抑的輕嘶聲,心里有些著急,想著要湊進去瞧一眼,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只憋著一股氣,繼續低頭坐著。 片刻之后,只見那屏風后頭一道白光一閃,周天昊披著一身月白色的長袍,由云松扶著從里間走了出來。 “你……”謝玉嬌見了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心里又擔憂,便低頭小聲嘀咕了一句:“冤家。” 周天昊揮了揮手,示意云松出門,自己走到謝玉嬌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繞過茶幾牽起她的手道:“傷了上頭,這腿還結實的很呢,不信你坐上來試試?” 謝玉嬌見他哪里有半點正形,只氣得哼了一聲,從他手中抽出了手來,將茶幾上放著的藥婉端了起來,送到他面前道:“先乖乖的把藥喝了,再躺著吧!” 周天昊只不說話,依舊含著幾分笑看著謝玉嬌,壓下她的手腕,把藥婉放下了,蹦出一句話來:“周太醫一定沒盡心,怎么你比之前更瘦了幾分呢?” 謝玉嬌猛然聽周天昊提起這個來,臉頰又紅了幾分,原先她倒的確胖了幾兩的,只是最近折騰的厲害,家里事情又多,她一動起了腦子來,便吃不下東西,生生又瘦了幾斤下來,如今瞧著便越發尖了下巴,只有一雙大眼睛掛在了臉上,讓人越發覺得楚楚可憐的。 謝玉嬌抿了抿唇瓣,故意開口道:“民女多謝睿王殿下掛念,民女命薄人微,當不起睿王殿下的關心。” 周天昊聽著這酸溜溜的話語,心里就難受了幾分,這姑娘家為什么一個兩個都好這一個口是心非的毛病,明明身體很誠實,嘴上卻一定要喊不要不要的。 “這就當不起了?那以后該怎么辦呢?”周天昊說完,伸手端起了茶幾上的藥,擰眉灌了幾口下去。 謝玉嬌瞧見他那副模樣,也覺得有些不忍心,便起身倒了一杯茶給他,看著他漱了口,臉色恢復如常了,這才開口道:“你要是沒有別的事情,我就走了。” “你……這就走了?”周天昊抬起頭看著謝玉嬌,心中到底不舍。 “我不走,難道住在這兒嗎?”謝玉嬌這會兒已經淡定了下來,思維也漸漸的清晰了起來。從方才得知他沒有死時候的欣喜,到得知他身份之后的慍怒,她的心在這半日之內已經經歷了太多的喜怒哀樂,似乎這會兒可以有的,也只有淡定兩個字。 周天昊愣了一愣,瞧見謝玉嬌看著自己的眼神漸漸嚴肅了起來,只聽她開口道:“睿王殿下若是想找人尋開心,這外頭多的是俏生生的小丫鬟,何必非要找我這樣一個鄉野村姑,白白壞了殿下的興致。” 謝玉嬌說完,只徑自就站了起來,頭也不回的往門口而去。 “嬌嬌……”周天昊破口而出,喊著謝玉嬌的乳名。謝玉嬌卻回過頭來,看著他道:“殿下,這個名字,你不配喊。” 云松和方才引了謝玉嬌進來的婦人都侯在門口,此時瞧見謝玉猛然掀起了簾子就走,一時也覺得有些奇怪,云松只急忙讓放才那婦人去追謝玉嬌,自己往房里去,去看周天昊去。 謝玉嬌出了垂花門,心里總算是出了一口氣,身后紫燕只急忙就跟了上來,見了謝玉嬌這才開口道:“姑娘,原來那楊公子他不是楊公子,我聽云松說……他是……” 紫燕的話還沒說完,被謝玉嬌一眼瞪過來,嚇得急忙就噤聲了,跟在她的身后不說話。那中年婦人這才追了上來,見謝玉嬌唬著一張臉,只上前陪笑道:“姑娘怎么說生氣就生氣了,殿下死里逃生,又千辛萬苦的把姑娘找來,就是想和姑娘……” 謝玉嬌聞言,只不等她把話說完,先開口道:“他死里逃生也好,千辛萬苦也罷,跟我都沒有關系,我和他之間本就不熟,我不過就是鄉野村莊里頭的地主頭子,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家王爺,要是想找樂子,對不起,他找錯人了,我也不稀罕。” 也幸好謝玉嬌記性好,記得來時的路,見方才給自己帶路的兩個婆子并不在門口,只自己就按著來時的路走了起來。那婦人被謝玉嬌說的愣了一時,見她自己要走,這才反應了過來道:“姑娘等等,這行宮里頭你不認識路,萬一沖撞了貴人就不好了。” 房里頭,周天昊闔眸靠著身后的椅子,心里只幽幽嘆了一口氣。也不是沒想過她會生氣,只是這樣耍了脾氣拍拍屁股就走了,這脾氣也確實大了一些。只是周天昊轉念一想,若不是如此,那謝玉嬌就不是他心里的謝玉嬌了,和那些對他都言聽計從,說話都不敢喘大氣的京城閨秀有什么兩樣? 周天昊想到這里,反倒又覺得有幾分高興,只苦笑著搖了搖頭,見云松從門外進來,只淡然的開口道:“本王沒事,你先派個人,好生跟著謝姑娘,把她送回謝家去。” 云松瞧著自家主人這不像是生氣的模樣,頓時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點頭道:“我瞧見劉嬤嬤去送謝姑娘了,殿下好生放心吧,出不了岔子。” 索性康廣壽派來的小廝并沒有離去,謝玉嬌順利的上了馬車,瞧瞧外頭的天色,剛好趕到謝家宅的時候也快天黑了,便催促著他加快趕路,總算在天黑之前回了謝家。 徐氏一早就派了人在門口等著,瞧見謝玉嬌的馬車回來了,只連忙往里頭報信去了。 謝玉嬌下了馬車,轉頭瞧了那小廝一眼,使了眼色讓紫燕打賞了他幾兩碎銀子,只開口道:“今日的事情,你若是說出去半句,我就讓康大人把你賣了。” 那小廝知道謝玉嬌不過就是嚇唬嚇唬自己,再說自己也不會那般多嘴多舌的,便只點頭哈腰的答應了,這才架了馬車走了。 徐氏親自迎了出來,見謝玉嬌臉色不大好,只開口問道:“怎么了?康大人又要讓我們謝家做什么了不成?朝廷沒有銀子,也不能總指望著我們呀?” 謝玉嬌見徐氏也說不到點子上,只擺了擺手道:“母親放心,不是這些事情,只是我有些累了,明兒在跟你說吧。” 徐氏見謝玉嬌不高興,也只好隨她去了,只吩咐下人,將晚膳送到她的繡樓里去。 今兒徐蕙如又走了,這繡樓里頭靜悄悄的,謝玉嬌順著樓梯往上頭去,那木制的樓板咯吱咯吱的響,擾的她有些心煩。心里……到底對那個人已經多了幾分在意了,可是……那有怎樣呢?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爺,自己卻只是一個地主家的黃毛丫頭。 謝玉嬌想到這里,便覺得有幾分的無奈,削尖了腦袋去做那人的妾氏,這是萬萬不可能的事情,可擺在面前的門第之別,也不能當作看不見。她從來不是一個愿意為這種事情浪費心神的人,想多了只覺得腦仁疼,便索性像前世一樣,脫了衣服褲子,卷到被子里頭,做蝸牛好了。 ☆、第0095章 謝玉嬌這一覺一直睡到二更才醒來,卻是被餓醒的。睜開眼睛的時候瞧見徐氏正趴在她的床前,一只手還搭著她身上的被子,唯恐她半夜蹬被子著涼。 謝玉嬌只覺得心中一暖,徐氏雖然有時候糊涂,可她畢竟也是因為受了太少的搓摩。謝玉嬌其實打心眼里羨慕徐氏,若是一個女人,有一個像謝老爺這樣的相公疼著,又有自己這樣能干的女兒罩著,倒的確可以像徐氏一樣糊涂些了。 謝玉嬌伸手,輕輕的挪開了徐氏的膀子,徐氏稍覺有動靜,就睜開了眼睛,瞧見謝玉嬌已經醒了,只開口道:“嬌嬌醒啦?這會兒幾更天了?” 這時候外頭的丫鬟聽見里頭的聲音,也執著燈進來,見謝玉嬌醒了過來,只開口道:“姑娘餓了吧,下頭茶房里的爐子上還暖著一碗銀耳蓮子羹,我端上來讓姑娘先墊一墊吧。” 謝玉嬌這會兒也真餓了,便點了點頭,又瞧見徐氏在跟前,只開口道:“母親怎么在這邊,好生回去睡不好嗎?” 徐氏只開口道:“我聽丫鬟說你沒用晚膳就睡了,心里放心不下,就過來看一眼,一時有些困了,就在這邊打了個盹兒,如今你既然醒了,我先回去罷了。” 這時候已是二更天,外頭北風又呼呼嘩嘩的吹著,要是出去走一趟,可不的凍著了。謝玉嬌便往床里頭靠了靠,只開口道:“母親好久沒跟我一起睡了,今兒就別走了吧。” 徐氏因前一陣子的事情,對謝玉嬌還有幾分愧疚,如今聽她自己提出這話來,自然就答應了下來,乘著丫鬟們送了銀耳羹給謝玉嬌吃的空閑,去樓下洗漱的地方泡了泡腳。 謝玉嬌本就飯量不大,吃了小半碗的銀耳羹,也就飽了,兩人便一起背靠背的躺了下來。 謝玉嬌方才睡了一覺,這會兒也就不困了,徐氏懷揣著心事,一時也是睡不著。兩人各自磨蹭了一會兒,徐氏聽見謝玉嬌淺淺的嘆了一口氣,這才忍不住問道:“我聽紫燕說,今兒你沒去見康大人?” 謝玉嬌聽了這話也不奇怪,紫燕本就是張mama的閨女,雖然在自己跟前做丫鬟,但也是謝家的奴才,自然不會欺瞞徐氏。謝玉嬌知道這事情瞞不過徐氏,這才點了點頭,只開口道:“母親,楊公子沒有死。” 徐氏聞言,心下又驚又喜,正想再問一句,卻聽謝玉嬌嘆了一口氣,翻身面朝著床頂,繼續道:“也不能這么說,真正的楊公子確實為國捐軀了,只是……我們認識的那個楊公子,他還活著。” 徐氏越聽越奇怪,只蹙眉問道:“你說的我云里霧里的,那我們認識的那個楊公子,他到底是誰?” 謝玉嬌也知道徐氏繞多了會頭暈,只開口道:“我們認識的那人,壓根就不是楊公子,他是當今圣上的弟弟,先帝最疼愛的幼子……睿王。” 徐氏只呀一聲驚呼出聲來,再轉頭看了一眼謝玉嬌,見她臉上帶著幾分失落的神色,心里兀自擔憂,只問道:“那他今兒請了你去見他,又是所謂何事呢?我聽說這個睿王殿下尚未婚配……” 徐氏說到這里,心下就越發疑惑了,她雖然很想謝玉嬌能嫁的好,可如今這睿王的身份壓下來,萬萬不是他們這樣的人家能應付得來的。 謝玉嬌低著頭,一時也心亂如麻,對于這樣的人,她真的是一點兒把握也沒有,誰知道他心里藏著幾顆真心,幾顆假意?這萬一若只是鬧著玩而已,到時候傳出什么不好聽的話來,總是誤了自己的名聲。 謝玉嬌嘆了一口氣,開口道:“他有沒有婚配,也不是我們這樣的人能管的,便是他婚配了又如何?他看上個姑娘,還用管她是什么門戶嗎?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情,難道還有人敢說半個不字?” 徐氏聽謝玉嬌這么說,只暗暗心驚,又知道謝玉嬌向來脾氣孤傲,便故意問她:“難道嬌嬌也肯嗎?” 謝玉嬌聞言,只挑眉看了徐氏一眼,見她臉上的神色,便知道她是故意問的自己,只輕哼了一聲道:“母親明明知道我的脾氣,卻還來問我這些,我從來不是這樣攀附權貴的性子,我們謝家也不缺銀子,更用不著這樣的親戚,我如今已是想通了……” 徐氏見謝玉嬌說了一句想通了,心里很是不明白,便問道:“嬌嬌,你想通什么了?” 謝玉嬌咬著唇瓣想了片刻,開口道:“過了今年清明,我們謝家也就出孝了,我打算趁著過幾日年節里熱鬧,搞一個文武招親,招個上門女婿進門,這樣我和母親以后也有個倚靠。” 徐氏聞言,只差點兒被謝玉嬌驚的從床上跳起來,翻身一個勁的問她道:“嬌嬌你說的可是真的?你愿意招婿了?” 謝玉嬌只點了點頭,若說她這個主意,確實也有些沖動了,只是謝玉嬌一時自己也說不清楚,心里頭就有那么一個聲音,想著要讓自己沖動一把,仿佛她真的這么做了,心里就爽快了。 這日子一晃就到了年節,周天昊在行宮養病,并不能多走動,只是想起那日謝玉嬌氣沖沖的離去,難免又有幾分郁悶,這心情一差,傷口就好的慢,太醫們來來回回的研究藥方,也總不見效,驚動的皇帝都親自過來探病了。 大雍皇室子嗣不豐,到了文帝這一帶,除了早先夭折的皇長子,如今只剩下四個兄弟,其中最受寵愛的,莫過于睿王周天昊了。只是先帝駕崩的時候周天昊尚且年幼,所以皇位落到了文帝的手中。不過文帝對這個弟弟也是關愛有加,連帶著皇后徐氏,也都對周天昊視若親弟弟一般。 說來也是,有一個不想當皇帝,卻還肯拼了命幫自己打仗的親弟弟,誰心里不高興呢?雖然文帝并不知道當初周天昊不愿意做太子的緣由,可畢竟如今當上了皇帝的是自己,這段往事也就揭過不提了。如今周天昊為了大雍皇室,又兩次身陷險境,差一點為國捐軀,他作為皇兄,自然是要親自探問一番的。 太醫們瞧見皇帝親自來探視,一個個都黑著臉,心情郁悶至極,明明這藥都已經用盡了,可為什么偏偏睿王殿下的傷口就是好的那么慢呢?眾人都捻著胡子想不明白,唯獨周老太醫心里倒是有那么一點點猜測,只是不知道想的對不對? “你們幾個倒是說說看,睿王的傷到底如何了?為什么到現在還發著低熱?你們都是廢物不成?”皇帝一發火就愛說這樣的話,當慣了廢物的太醫們也已經有了免疫。雖然大家各自不服氣,但臉上都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一個個規規矩矩的磕頭告罪。 周天昊披著袍子從里頭出來,見皇帝又開始折騰這群太醫,只笑著道:“皇兄說他們做什么,我按時吃藥就罷了。” 皇帝丟了城池,大過年的從京城落荒而逃,本就有幾分上火,不過就是借題發揮而已,見周天昊這么說,也只嘆了一口氣道:“你們幾個都起來吧,在把藥方好好琢磨琢磨,要是明兒睿王還沒退熱,看朕怎么發落你們!” 徐皇后站在一旁,心里倒是微微動了動心思,如今住在行宮里頭,雖然人少,可地方也小,稍稍有個風吹草動的,她那邊就有了消息。就比如上回就有宮女向她回話,睿王殿下居然趁著午后后花園沒人的時候,從外頭弄了一個姑娘進來。 徐皇后雖然沒去仔細打探那姑娘的來路,可聽了這話也明白了幾分,如今再聯系到睿王的病癥,頓時就了然了,只拉著皇帝的袖子,偷偷湊到他耳邊道:“陛下,皇弟已經二十四了,身邊連一個妾氏都沒有,只怕是有了內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