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劉福根那邊,縣衙的倉庫也聯(lián)系好了,四千多件的棉襖,足足裝了十幾輛馬車,劉福根在村口點頭哈腰的招呼著,縣太爺康廣壽也深怕這些軍需物資有閃失,也跟著來了。 謝玉嬌聽說康廣壽來了,自然是要親自迎出去的,便乘著四人抬的小轎子,一路也來了村口。 村里幾個小伙子正幫著清點數(shù)量裝車,遠遠的瞧見謝玉嬌過來,一個個都愣了神了,只睜著眼睛往他那邊瞟過去,被站在一旁監(jiān)工的沈石虎瞧見了,沉著聲音道:“速度快點速度快點!你今兒一早沒吃早飯那?” 小伙子見沈石虎叫喚,個個笑著低下頭去,時不時還往謝玉嬌那邊遞招子。沈石虎走到謝玉嬌身邊,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道:“大小姐怎么親自來了,這外頭天氣熱?!?/br> 謝玉嬌穿著一件銀白色刻絲葫蘆紋樣的褙子,對襟上繡著纏枝花紋,微風(fēng)一起,衣袂隨風(fēng)飄蕩,有幾分飄飄欲仙的感覺。丫鬟站在一旁,替她打著油紙傘,謝玉嬌就這樣亭亭玉立在一群大老粗中間,越發(fā)讓人覺得秀美如水一樣。 ☆、第0031章 謝玉嬌站在倉庫門口的大空地上,氣定神閑的看著那些人搬東西,五千多件棉襖,也不少銀子呢!這是謝老爺生前做的最后一樁好事,如今謝玉嬌也算是替他把這件事情給辦成了。 謝玉嬌站在邊上看了一會兒,這才想起了沈石虎方才似乎跟自己說了一句話,便轉(zhuǎn)頭問他道:“沈大哥說什么呢?我方才沒聽清?!?/br> 沈石虎離謝玉嬌大約有半丈的距離,是因為怕他們干活的人身上味道不好,熏著了她??芍x玉嬌說沒聽見他說話的時候,那些干活的小伙子倒是都耳聰目明的聽見了,只都笑他馬屁拍到了馬尾上,可不是大小姐沒領(lǐng)情呢! 沈石虎朝著他們那邊噓了兩聲,這才又開口道:“這么大熱的天,大小姐往這兒來做什么,您來了,他們也沒心思干活了?!?/br> 謝玉嬌聽著前頭這兩句還算挺正常的,可誰知這后面卻有些不像話了。喜鵲聽了只抬眼就往那一群干活的小年輕那邊掃了一眼,果然見時不時有那么幾個人往這邊看過來,只一個眼神就把那些人給瞪回去了。 謝玉嬌倒是不覺得有什么關(guān)系,這些村民說白了也就是平常沒見過漂亮姑娘,比起現(xiàn)代的那些色膽包天的色狼,不知道老實多少呢,他們就這樣偷看一眼,還要在心里掙扎和自責(zé)很久呢! 劉福根招待安置好了康廣壽,來到謝玉嬌跟前道:“大小姐也過去涼棚底下,和縣太爺喝一杯茶吧?!?/br> 謝玉嬌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往涼棚那邊走,到了涼棚外頭,喜鵲收了傘,謝玉嬌才吩咐道:“你去庫房里面找?guī)讉€碗,洗干凈沏一壺茶給那些搬棉襖的人喝。” 沈石虎這時候就跟在她們后面,聽謝玉嬌這么說,心里少不得又感激了幾分。這大小姐面上看著冷冷淡淡的,卻是一個難得好心腸的人,只怕她本來就是一個熱心腸的人,因為年紀輕輕謝老爺沒了,這才逼不得做出這樣的做派來。倘若她也是個柔弱的,謝家族里那些叔伯們,只怕一早就把她們母女兩個給欺負死了。 康廣壽這時候已經(jīng)在涼亭里坐著了,方才他看過了那些棉襖,除了一開始拿去農(nóng)家做的那些質(zhì)量稍微有些堪憂之外,后面的這三千多件都是好的,大小厚薄都不錯,看來這謝小姐在安排事情這方面,反倒比她老爹更妥當幾分。 康廣壽見謝玉嬌進來,親自站起來,向她拱了拱手道:“勞煩謝小姐親自前來,不敢當不敢當。” 謝玉嬌便笑著道:“沒什么不敢當?shù)?,興許這就是咱謝家宅最后一趟能為朝廷效力了?!敝x玉嬌心里明白,謝家的銀子是謝家的,卻不是謝玉嬌自己的,以前謝老爺在世,他的銀子想怎么花怎么花,可如今謝老爺去了,謝玉嬌雖然也可以任性花錢,但到底族里那些叔伯們的嘴巴也是很厲害的,再沒有確定繼承人之前,謝玉嬌對謝家有絕對的管理權(quán),但若是向謝老爺這樣撒銀子做善事,只怕是不可能的了。 康廣壽也明白謝玉嬌的處境,也知道最近謝家鬧的是些什么事情,臉上便帶著幾分尷尬的笑,開口道:“無論如何,朝廷還是會記得謝老爺?shù)亩鞯碌?。?/br> 不一會兒,劉福根把貨都清點了清楚,跑過來匯報道:“回大小姐,還差府上那一百來件,其他的都已經(jīng)清點妥當了?!眲⒏8粗x玉嬌,一時也到那一百來件衣服做好了沒有,大姑娘親自接的活兒,這要是沒做完,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他也不敢細問。 謝玉嬌聞言,只放下了茶盞,轉(zhuǎn)頭對康廣壽道:“康大人,這兩天就是農(nóng)忙了,明兒這倉庫就要堆上今年的麥子和油菜了,所以我這邊實在放不下了,才著急上火的讓你把東西運走,至于剩下的那百十來件,等我府上做好了,我讓二管家親自給您送過去。” 古代的車馬費可不便宜,謝玉嬌也是看過賬本的,這能做的起馬車的人可比現(xiàn)代打的的人要有錢多了。 康廣壽初來乍到的,深刻體會到了一件事情,任憑他以前是在京城多么吃得開的狀元爺,如今到了江寧這地界上,也只能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軟了。這一批棉襖又催的緊,他新官上任,自然是要辦好這頭一個差事的。 “謝小姐客氣了,等做好了,派人來衙門說一句,我派了馬車過來取。” 謝玉嬌見這康廣壽的態(tài)度謙遜的很,自然也以禮相待,只開口道:“一百多件的衣服,讓二管家?guī)н^去也不值什么的,康大人就不必客氣了?!?/br> 兩人客套了一會兒,謝玉嬌端著茶盞喝起茶來,就瞧見喜鵲那邊也沏了一壺茶,幾個年輕小伙子撩起了衣襟子擦臉,正端著茶碗,蹲在角落里喝茶呢!這古代的人還挺辛苦的,貧苦人家的男孩子,要是讀不進去書的,也就只能花力氣賺點銀子了。 只見沈石虎左手抱著一包,右手夾著一袋,肩膀上也扛著一包,手指縫里還扯著一袋,從倉庫里面走出來。那渾身的肌rou因為發(fā)力而變的鼓鼓有力,上面的線條清晰可見,手臂沾上一層薄薄的汗,額頭上的汗水早已經(jīng)滑倒了臉頰邊上。 幾個年輕人見他這樣搬東西,紛紛叫好,就連康廣壽都忍不住朝他多看了幾眼。 沈石虎搬完了這一趟,去喜鵲那邊領(lǐng)了一碗茶喝,視線只不留神就往謝玉嬌這邊飄了過來。那白裙子略略拽地,沾上地下的灰塵,瞧著就沒有方才那樣干凈了。這些場面上的事情,終究不應(yīng)該讓一個姑娘家出來的。 謝玉嬌見貨物已然全裝了車,康廣壽也要起身告辭了,便也站了起來道:“既然如此,那民女就不送康大人了,劉管家你和康大人一起去縣衙走一趟,記得把這棉襖的收據(jù)帶回來,我們也好留作存根,年底的時候?qū)~用?!?/br> 謝玉嬌之前翻了謝老爺?shù)馁~本,發(fā)現(xiàn)不少這樣的存根,后面都會寫上批注,比如抵消某某年多少錢糧租稅什么的,雖然可抵消的部分也是杯水車薪,但謝老爺叫的租稅少了,那老百姓交給謝家的也就少了,這樣得了實惠的還是老百姓。 康廣壽也知道這些舊例,便只點頭稱是,心里倒是默默佩服這謝小姐,真是半點兒的虧也不會吃的。 謝玉嬌回到家里,沒回自己的院子,只去了徐氏那邊,卻見張mama和幾個丫鬟正在廊檐下說話,見謝玉嬌進來,只慌忙迎了上來,謝玉嬌便覺得奇怪,往常徐氏身邊從來少不了張mama,可今兒她卻在外頭,不知是為了什么? 張mama向謝玉嬌使了一個眼色,只壓低了聲音道:“太太正在房里難過呢,姑娘要不要進去勸一勸?” 謝玉嬌這下就越發(fā)奇怪了,心道這連張mama都沒勸成,這徐氏到底難過些什么呢?如今沈姨娘也有了身孕,按說謝家的日子也合該穩(wěn)定了下來。 張mama瞧著謝玉嬌這一臉的不解,只皺著眉頭有些不好意思道:“方才太太讓我請了大偉先生過來,說是如今空了,要給老爺畫容相,我就高高興興的去請了人過來,然后太太就開始問大偉先生,這畫到底應(yīng)該怎么畫?大偉先生就問太太,老爺眼睛是什么樣子的?鼻子又是什么樣子的?還有嘴巴什么的,每一樣都問的仔仔細細的,一邊問,一邊這手里還拿著一個東西在一塊布上畫來畫去的,等他畫好了,給太太看了一看,太太一下子就驚呆了,說這怎么跟老爺長的一點兒也不像呢!” 張mama說著,臉上就露出了愁容來,只繼續(xù)道:“后來太太瞧著瞧著,又覺得有些像了,可又想想,又覺得不像,最后就難過的哭了起來,說是這人才去兩個月,她怎么就把老爺?shù)拈L相給忘了呢!” 謝玉嬌聽完,愣了片刻,又有些不確定問道:“就為了這個哭的?” 張mama只點頭道:“可不是,就為了這個?!?/br> 其實謝玉嬌知道,徐氏是又念起了謝老爺了,前一陣子家里忙亂,徐氏顧不得這些。后來沈姨娘有了身孕,徐氏又只顧著高興。如今家里一切步入了正軌了,徐氏就又開始空虛寂寞的想起了謝老爺了。 謝玉嬌走到房里,果然看見徐氏手中拿著那個為謝老爺做好的腰封,眼眶紅紅的坐在椅子上,見謝玉嬌進來,只忙不急擦了擦眼角的淚,強擠出一絲笑意道:“嬌嬌回來啦,外頭怪熱的,快過來里面坐?!?/br> 謝玉嬌應(yīng)了一聲,走到徐氏的身邊,只開口道:“我聽張mama說那個大偉不會畫畫,連我爹的樣子都畫不像,既然這樣,改明兒我們給他一些銀子,讓他走好了,再找一個大雍的畫師來,好好替爹爹畫一幅體面的容相出來?!?/br> 徐氏聽了這話,只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臉上微微泛紅道:“他畫得很像,只是我一看見你爹的樣子,心里就難受罷了。” 謝玉嬌也知道,論古代的畫技,中世紀歐洲的那些畫家畫出來的油畫,已經(jīng)可以以假亂真了,大雍的畫師肯定是比不上的。那個大偉看著有些不務(wù)正業(yè),但謝玉嬌也見過幾幅他的作品,確實是個有本事的人。 謝玉嬌忍不住撲哧笑了起來道:“既然這樣,那咱就還讓他留下,替爹爹把畫給畫好了,成不?” 徐氏聞言,只認同的點了點頭。 ☆、第0032章 這一幅畫足足畫了有兩三個月的光景,沈姨娘的肚子也一天天的顯懷了。忙過了農(nóng)忙這一季,田里的水稻都抽出了稻穗,眼看著這一整個夏天都要過去了,老姨奶奶才將將可以起身,在自己的房間里稍微的踱幾步。 謝玉嬌穿著一身家常的湖綠色對襟褙子,坐在書房里把算盤打的噼啪的響,最后在冊子上記下了數(shù)字,這才抬起頭,對站在自己跟前的劉福根道:“上回舅舅的來信上說,把生意交代清楚了,他也要回來了,我聽說舅舅家外頭的宅子如今也是你管著,他家里如今還有人嗎?” 上回徐禹行回來的時候,正值家里最忙亂的時候,所以徐禹行一直就住在謝家。早先聽徐氏說,徐家在剪子巷那邊是有一處宅子的,如今也是劉福根管著,便隨口問了一句。 “舅老爺家里頭如今只有一對看房子的老夫妻,別的就沒什么人了。大小姐以前不管事不知道,舅老爺從前外頭的跑的多,難得回江寧一趟,且表小姐又住在府里,所以舅老爺若是回來,也都是住在府上的。” 謝玉嬌聞言,只點了點頭,這幾天她倒是開始給蕙如裝扮起房間來了,她那個繡樓有兩層,以前下面一層就是蕙如住著的,雖然里面的陳設(shè)還在,不過看上去已經(jīng)不光鮮了,謝玉嬌還問了丫頭們平常她喜歡什么,差人特意去城里買了幾樣回來。 送走了劉福根,喜鵲從門口進來道:“姑娘,太太那邊派人傳話來說,大姑奶奶過來瞧老姨奶奶了,讓您一會兒早些過去,大家中午一起吃個中飯。” 謝玉嬌應(yīng)了一聲,正在檢查賬房先生送上來的今年交給縣里的麥子和油菜籽的數(shù)量。今年因為春天雨水多,油菜籽沒有往年收成好,交去了縣里之后,謝家宅的倉庫也沒剩下了多少,按說這些也夠謝家上上下下的人吃用了,只是謝玉嬌知道,謝老大是個善人,往年佃戶為了交租子,總會自家少留好些菜籽,等到明年春天的時候,就難免青黃不接了起來,這時候都是靠謝老爺過年時候按人頭分的糧油活命的。 謝玉嬌越往深的里頭瞧,越發(fā)現(xiàn)這做個地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像謝老爺這樣的好地主。小時候謝玉嬌也看過了要打到封建主義、打到地主的革命電影,總覺得地主應(yīng)該是沒一個好的,可如今自己當了一把地主婆了,才覺得這世上的事情,還當真說不準了。 謝玉嬌查好了賬本,見時辰也不早了,便起身往徐氏的正院去。這時候天氣還很熱,大廳的門口敞著,一個夏天過來,謝家?guī)齑娴慕驯灿玫牟畈欢嗔?,為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涼快些,白天徐氏自己也舍不得讓下人拿出窖冰來用,只吩咐下去,沈姨娘如今懷了孩子,是不能熱著的,窖冰必須一天十二個時辰的供應(yīng)。老姨奶奶傷了躺在床上,要是太熱身上容易長痱生瘡的,也不能斷了窖冰。 謝玉嬌就是這一點佩服徐氏,老姨奶奶都這德行了,她還真的就能像孝順長輩一樣孝順她,雖說平時徐氏不怎么去老姨奶奶的院子里坐坐,但隔三差五總會派丫鬟過去瞧瞧,又時常打發(fā)人去請了大姑奶奶回來。 因為謝玉嬌闊氣,每次大姑奶奶回一趟謝家,總好一些東西的搬回去,所以蔣家人也就不拘著她回娘家了。大姑奶奶這兩個月回來的也勤快,有時候常帶上兩個姑娘。 謝玉嬌進去的時候,就瞧見大姑奶奶正抱著她那三歲大的小女兒,指著沈姨娘凸起的小腹問道:“寶珠,娘問你,你說姨娘肚子里懷的是小弟弟呢?還是小meimei呢?” 這游戲謝玉嬌生前遇上多少人都喜歡玩,說是年紀沒到三歲的小孩子,能看見孕婦肚子里懷的是男孩還是女孩,以前上班地方的同事,但凡有懷了孩子的人,也都喜歡問小孩子這個問題。不過謝玉嬌是總結(jié)出來了,小孩有怎么可能有超能力呢,不過就是按照先入為主的觀念,先問了是小弟弟,她們就跟著說是小弟了。 果不其然,謝玉嬌還沒跨進門呢,就聽見小姑娘奶聲奶氣的說:“姨娘一定會生個小弟弟的!” 沈姨娘被逗得樂呵呵的,正當大家都高興的時候,小姑娘抬起頭看著把自己抱在懷里的母親,改口道:“娘親什么時候也給寶珠生個小弟弟,爹爹就不會打娘親了?!?/br> 大姑奶奶聞言,頓時就呆了,眾人原本都還在笑鬧,一下子也尷尬了幾分,只聽大姑奶奶開口道:“讓你爹給你納個新姨娘生也一樣的,寶珠你說好不好?” 小姑娘膽子小,且必定是見過自己父親打母親的,又聽了丫鬟婆子的閑話,雖然不懂事卻也有幾分明白,只低著頭小聲道:“那爹要是有了新姨娘,會不會不喜歡娘還有寶珠跟jiejie了?!?/br> 這話題聽得實在有些沉重,徐氏便從大姑奶奶的懷中接過了孩子,笑著道:“寶珠乖,我讓百靈jiejie帶你去外頭看看,前兩天我們家那只黃毛下了一窩的小貓呢!你要不要去瞧瞧?” 小孩子一聽這個就來勁了,百靈便抱著她,去外院找貓窩去了。 謝玉嬌從外頭進去,看見大姑奶奶的臉還陰著,徐氏只勸慰她道:“實在不行,你服個軟吧,將來等孩子生了下來,你好歹也是嫡母,她也不能拿你怎樣?!?/br> 大姑奶奶表情凝重,實在是讓謝玉嬌看著也覺得有幾分不忍心了。雖然納妾這事情在古代再平常不過,只是徐氏的主動納妾和大姑奶奶的被動納妾肯定是不一樣的。 徐氏對謝老爺情深義重,今生唯一懊惱的就是沒給謝老爺生出兒子來,恨不得多塞幾個女人,好給謝老爺早些留個后,這樣也全了自己的名聲,也讓謝老爺有了后,在這樣恩愛的一對夫妻面前,姨娘再多,那也不過就是生育工具而已,半點不會影響他們的夫妻感情。 可大姑奶奶不一樣,她和姓蔣的原本就沒什么情分,不過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還讓別人登堂入室有了孩子,她除了一個嫡妻的名分,真的是什么都沒了。對于謝玉嬌來說,這樣的婚姻還不如沒有呢!謝家有的是銀子,就算養(yǎng)大姑奶奶一輩子又怎么樣了?便是大姑奶奶把兩個表妹都帶回謝家養(yǎng)著,也不過就是兩份嫁妝銀子罷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兒。 只是……古時候的人,想法跟自己完全都不在一個腦回路上。她們會說什么“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況且就算為了孩子著想,也要熬著之類的話,徐氏也沒少說。 “母親急什么?姑媽如今不過二十五六,正是雖好生養(yǎng)的年紀,姑父也不過才二十□□,又不是像爹爹這樣年過四十還沒有子嗣,急什么呢?沒道理自己能生的出來還要指望別人的?!敝x玉嬌這話說的直白,一旁的沈姨娘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又知道她們?nèi)齻€人關(guān)系熱絡(luò),必定有幾句貼己話要說,便先告退了。 徐氏也知道謝玉嬌說的有道理,可她也是關(guān)心小姑子,便道:“聽寶珠說,他如今還打你呢?他們家里的老爺太太不管管嗎?” 大姑奶奶聞言,只垂下了眉頭,小聲道:“老爺?shù)惯€好,若是知道了還能說他兩句,我婆婆是半句也不會說的,只會跟著他一起罵我,說我是一只生不出蛋的雞來。”大姑奶奶說到這里,已經(jīng)忍不住哭了起來,只低下頭擦了擦眼淚道:“要不是看著孩子可憐,我情愿剃了頭去做姑子,也省得受這份罪。平常他遇上了不順心的事情,癡醉了酒,也不管孩子在不在,進門就要亂來,哪里像個孩子的爹??!” 謝玉嬌聽了這話,心里頭只氣憤的要命了,一橫心道:“我派個人去蔣家遞個話,姑媽這幾日就在我們家住幾天,我倒要看看,他來不來接你回去!” 大姑奶奶念著家里還有個姐兒,一時只舍不得,便忍住了哭聲,咬咬牙道:“罷了,這都是我的命,我在這兒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的?!?/br> 謝玉嬌雖然聽著有氣,可也知道古代的女人都是為了男人和兒女活的,如今大姑奶奶的男人是指望不上了,可她還有一雙女兒,也算是她的命根子了。 中午的時候大家吃過了午飯,徐氏和大姑奶奶一起去老姨奶奶那邊坐一坐。大姑奶奶的閨女寶珠便牽著謝玉嬌的手道:“表姐表姐,方才百靈jiejie帶我去外院看貓的時候,有個黃頭發(fā)的人正在那邊守著呢,百靈jiejie不敢過去,表姐你帶我去好嗎?這里是你家,你肯定是最大的?!?/br> 謝玉嬌聽她奶聲奶氣的說話,一時也沒明白什么意思,問過了百靈才知道,原來外頭生了一窩的小貓,大偉覺得有意思,這兩天正守在那邊,給那一窩貓畫全家福呢! 謝玉嬌聽了這話也來氣了,這老外干活也不靠譜啊,每天好吃好喝的供著,謝老爺?shù)漠嬒竦浇裉鞛橹梗@顏色還只上過了一遍,用掉的畫布倒是有好幾塊了,聽進去給他整理過房間的丫鬟說,他那個房間里面堆滿了雜七雜八的畫作,還有畫不穿衣服的女人的,只把那丫鬟嚇的,說是這輩子再也不進他的房間了。 ☆、第0033章 謝玉嬌彎腰捏了捏寶珠圓滾滾的臉頰,原本想把她抱起來,兩個人一起去前頭瞧瞧的,可想著自己也不過才十四五歲的光景,還都細胳膊細腿的,就沒逞能抱孩子。只牽著她的手道:“走,表姐和你一起過去瞧瞧,把那個黃頭發(fā)歪果仁給趕走,好不好?” 寶珠聽見謝玉嬌這么說,原本委屈的水汪汪的眼珠子頓時就亮了起來,笑著道:“好呢好呢!表姐快帶寶珠去?!?/br> 謝玉嬌牽著她的手往外院貓窩那邊走,只聽小姑娘好奇的邊走邊問道:“表姐,歪果仁是什么東西?好吃嗎?” 謝玉嬌先是一愣,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忍不住就哈哈笑了起來,從自己的荷包里頭拿出幾塊剝好的生核桃來,遞給寶珠道:“你看這里面有好幾個果仁,你把最歪的挑出來,那就是歪果仁啦?” 小姑娘似信非信的看著謝玉嬌,從她掌心中拿了小版塊核桃仁,謝玉嬌便用鼓勵的眼神看著她道:“你吃吃看,好吃不好吃?” 生核桃有一些澀味道,小姑娘大約是不太喜歡的,只吃了一小口,搖搖頭道:“歪果仁不好吃,寶珠不要吃了。” 謝玉嬌瞧她皺著的小臉,笑著道:“表姐房里還有拔絲歪果仁,一會兒給你吃,可好吃了?!?/br> 兩人說著,已經(jīng)來到的前院的某個小院落,謝家人丁少,不少房子都空關(guān)著,這兒平常也就是讓下人來打掃打掃,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跑來了一只懷孕的夜貓,家里的下人沒舍得趕走,一直在院子里留著,謝玉嬌和徐氏知道后也都睜一眼閉一眼的。徐氏又是一個善人,還吩咐了廚房給貓兒弄小魚吃,這一來二去的,大家也都知道主人家喜歡這貓,也就沒趕走。前兩天母貓叫了一宿,等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就看見一窩四只小貓咪,雖然是一個肚子里出來的,長相卻各不相同。 謝玉嬌走到小院門口,果然瞧見大偉正坐在一張交叉板凳上,手里拿著畫板,身邊放了好些的瓶瓶罐罐的,就坐在離貓窩兩米遠的地方,虎視眈眈的看著那一窩的貓畫畫呢! 也難得這天氣那么熱,他就坐在大太陽底下,也受的住。只是這額頭上早已滲了一頭的汗出來了,在他們眼中,大約這也是為了藝術(shù)獻身吧。 謝玉嬌瞧見了,只轉(zhuǎn)身吩咐跟著的丫鬟道:“去沏一杯茶來,給他送過去?!?/br> 今兒跟過來的丫鬟正巧是喜鵲,平常就挺能說會道的,見謝玉嬌這么吩咐,便開口道:“姑娘還沏茶給他喝,好好的正經(jīng)事情不干,坐在這兒畫貓是個什么道理?難道我們家給他銀子讓他畫的嗎?”